第41章 Xaviers School Co……
维吉尔坐上上汉克的车, 汤姆死活要挨着他坐,查尔斯和汉克都没劝动他,只能在征求了维吉尔的意见后把他安排在维吉尔旁边, 查尔斯则坐在自己的轮椅上,在特意改造的专属座位上看着汤姆缠着维吉尔问东问西。
他的态度闲适而自然, 语调温和地回答着汤姆稀奇古怪的问题, 对他每个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认真地倾听, 似乎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查尔斯端详着他优越而俊逸的容貌,目光如同天边浅淡的云雾般飘渺不定。
他自然知道冰人曾经都想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打量这位相当危险的客人时也带上了一丝主观色彩。
波比的猜测并不是毫无道理,他们有着相同的能力,而当他们用相同的姿态微笑时,那种温和中无形地夹带着点悲悯的神色如出一辙, 那双静水深流般的蓝色眼睛与他并不完全相同, 但却隐约可以窥见些许相似之处。
查尔斯的眼睛是夏日午后云色疏落的天空,广阔而包容的蓝;而维吉尔的眼睛是阳光照射下无声奔涌的海,泛着粼粼波光的浅与深, 交织着未知的光与影,却同样包容万物,带着俯观众生的通透。
不需要亲子鉴定,查尔斯也能得知维吉尔体内的基因中有他的一部分。
毫无疑问, 他们是不同的,却也是相似的,没人能磨灭他们之间亲密而遥远的联系。
只是不知道, 这个一心认定了斯塔克的小家伙愿不愿意承认他的出身、承认他并不光彩的来历。
查尔斯温柔地注视着他,目光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与怜惜。
——为维吉尔所受的一切困难,他本该有更加温暖而光明的过去, 而不是在地下的裂缝里仰望着遥不可及的人间。
在查尔斯端详着维吉尔的同时,陪同他来接维吉尔的汉克也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这个陌生却也不陌生的客人。
冰人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早在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就被一眼看出他心事重重的X战警成员们把话套了个一干二净。
自从知道了全世界最好的查尔斯教授可能有个孩子之后,X战警的成员们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每天都亢奋的不得了,嚷嚷着要马上把他们变种人学院以及X战警未来的小王子接回来,根本就没在意这个消息的虚实。
拜托,这可是最好的让万磁王那个老渣男意识到他们教授可是个热门人物的时候了好吧!
然而即使他们每天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知道自己的学生们在想些什么的查尔斯温柔而不容拒绝地镇压了他们所有的行动,以免吓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客人。
这几天几乎整个学院都在闹腾这件事,汉克想不知道都不可能,不过他倒是挺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的,更担心这样一个人物突然出现的目的,就连查尔斯的保证也没能让他安下心来。
那是九头蛇,无孔不入、死而不僵的庞然巨物;恶名昭彰、邪恶残忍的异端组织;变种人和人类永远的、共同的敌人。
一个实验体,结合了不知道多少人基因的武器,生来是为杀戮和死亡而非光明与希望的利刃,他从小在九头蛇的基地里长大,在那里接受洗脑与训练,谁能够保证他真的无害而单纯、坚定到如此漫长的洗脑都无法改变他?
他知道这个人让冰人暂且与他们取得了联系,协助了他们制定至关重要的计划,也知道他在变种人抑制器遍布的基地里能够正常使用自己的能力,他并不认为这样一个人会是变种人——除非他的能力强的离谱,没有什么可以限制他。
但这种可能性几近于无,也几乎间接否定了维吉尔变种人的身份。
他内心里其实隐隐并不赞同查尔斯突然提出的要邀请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到泽维尔天赋少年学院一叙的想法。
在他看来,托尼·斯塔克愿意接过这个烂的不能再烂了的摊子就让他自己忙活。
——直到现在。
上帝,汉克想,他和查尔斯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指的是两个人的性格,那种好像不分场合的温和与宽容,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想着查尔斯领回来的小孩会不会和他一样变成一个普爱众生的圣父(汉克发誓这不含贬义,只是感慨),汉克心不在焉地转着手里的方向盘。
听见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查尔斯狡黠地笑了笑,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出现些汉克看不见的促狭之意,他和维吉尔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一个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Xaviers School for Gifted Youngsters.
随着汽车驶过绿茵地,一旁木板上烫金的英文跃入眼帘。
维吉尔看向窗外,设施足够完善而优越的校园——或者说,经过改造的私人庄园,湖泊与树林、镭射眼初次入学时拦腰截断的树干的残骸——作为纪念,有着各种各样变种能力的孩子们和少男少女在自由活动的场地里追逐玩耍。
有人注意到了从身边驶过的汽车,纷纷停下自己的事情向这边挥手,一声声“查尔斯教授”此起彼伏。
维吉尔忍不住微笑起来,在他们注意到他之前把自己身边的车窗升到顶端,任由黑色的车窗隐去自己的面容。
“他们在这里过得很开心,您是位伟大的教育家。”
查尔斯微微地笑了一下,“过奖,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
“其实很小的时候——在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环境的时候,我曾经幻想过自己会收到一张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的通知书,”维吉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浅色的唇微微抿起,看上去有些拘谨,“毕竟大家都知道X战警和您的学院——变种人的避风港,不过后来就没怎么想过这些了,今天能到这里来,也算是变相地圆梦了吧。”
他的语调流露出一丝释然,摸了摸汤姆柔软的发丝。
查尔斯注视着他,目光温柔而哀伤。
“欢迎来到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维吉尔,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您和斯塔克先生说了一样的话,这让我觉得其实我也挺受欢迎的——我来推您吧。”
他开玩笑地说,低着头看着查尔斯,浅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如同午后泛起碧波的湖,侧脸线条清晰而优越。
“你当然会受到欢迎,在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查尔斯语气肯定地说,面上泛起浅浅的笑意,维吉尔也心情轻松而愉悦地扬起嘴角。
他们的教授坐在轮椅上与一个从未在学院里见过的少年人相谈甚欢,两个人都微微笑着,一派岁月静好。
——躲在树后面偷窥的X战警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划重点,年轻、没见过、蓝眼睛,还很漂亮,唯一一点需要确认——波比究竟认不认识他。
被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的罗伯特·路易斯·“波比”·德瑞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于是气氛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眼见众人已经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波比伸出手,弱弱地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大家。
“我真的不确定他是不是教授的儿子……都只是我猜的而已啊喂。”
众人停下讨论,动作一致地瞥了他一眼,颇为无所谓地回过头去。
“所以说肯定是吧,你看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绝对是教授的基因!”
“你们不觉得他笑起来也很有教授的味道吗?”
“教授都愿意让他给自己推轮椅了,说他们不认识我才不信呢,肯定这之前就交流过了,今天是来看看教授有多少财产的吗?”
“人家看起来也不像缺钱的样子——所以这是泽维尔学院的小王子了?”
“就得让万磁王那个收破烂的老渣男看看我们教授家的小孩,长得这么漂亮,可比他东一个西一个不知道在哪的种强多了。”
波比绝望地捂住了头,上次他就因为口无遮拦被教授扔去九头蛇基地待了几个月,这次他搞出这么大的事,不会把他流放去撒哈拉吧……
他恨撒哈拉,那里连空气都是干燥又炽热的,根本不是他的主场。
“下午好。”查尔斯面上带着柔和的微笑,语气比平常更温柔,却让在场的人背后一凉,齐齐打了个寒颤,所有人都乖乖闭上嘴,僵硬又乖巧地像鹌鹑一样排排站着等候审判。
“琴呢?”索性查尔斯没追究他们在这里是干什么,而是转向问起了琴的去向,这让所有人都暂且松了口气。
“琴在湖边,拐个弯就到了。”
X战警们叽叽喳喳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最后终于有人大着胆子把话题拐到了维吉尔身上。
“教授,您不给我们介绍一下您旁边这位吗?”
查尔斯面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微微抬头,扫过面带好奇的X战警们。
波比缩在角落里,安静如鸡,生怕自己抬眼就对上维吉尔和查尔斯同款含笑的目光。
“当然是泽维尔学院的客人。”
查尔斯的回答十分官方,让所有对答案翘首以盼的人都失望地叹了口气,同时生出一种果然会这样的想法。
——就知道教授会这样说。
众人失望地散开,却被查尔斯的声音制止。
“如果今天大家都没有事干的话,不如去学校后山补种被你们训练殃及的树怎么样?”
温柔的、不容拒绝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所有人都哭丧着脸苦哈哈地往后山走去,汤姆则被火人领走了。查尔斯和维吉尔一行人看着他们垂头丧气地离开,调换了方向朝办公室行去。
途径了琴·葛雷所在的校内人工湖。
琴·葛雷合上手里的书,从长椅上站起身走向查尔斯,如烈焰般灼热耀眼的红发闯进他们的视线。
“教授,这位是?”
她看向维吉尔,讶然地发现自己没办法感觉到他心里的想法,好感瞬间上去了不少。
琴·葛雷是强大的变种人,却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她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听到别人内心的想法,也因此她总是一个人停留在安静的地方一个人看书,避免自己的能力对他人造成困扰。
“维吉尔·莱曼,很高兴认识您,葛雷小姐。”
“叫我琴就好,你是教授的朋友,不必如此生疏。”
两人伸出手交握,一触即分。
“您是位相当美丽而强大的女士,琴小姐,”维吉尔微笑着,语调柔和,“掌握力量并非过错,我们是力量的主宰。”
他的手掌在琴面前虚虚划过,金色的光芒隐于掌心,只有站在他对面的琴能够看见。
维吉尔收回手,周围隐于空气中躁动的火红色因子伴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沉寂下去,安静地回归到琴体内。
琴感到自身的变化,更加惊讶地看向维吉尔,作为凤凰之力的拥有者,她自然感受到了体内力量此时的状态,那是与过往如火山喷发前的压抑着的平静不同的温顺与平和。
完全为她所用的凤凰之力,这在过往被视为不可能的场景就这样上演,琴心念一动,腾空而起漂浮在上方,指尖火红的光芒流转,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涟漪,水柱冲天而起,而后在空气中碎裂蒸发,折射出绚烂的光芒。
她从衣领上取下烈火般灼热的胸针,火红的凤凰振翅欲飞。
“这份礼物送给你,我的朋友。”琴来到他面前,把精致小巧的胸针别在他米白色的针织衫上,扬起一抹明艳动人的笑容。
“这只是暂时的,琴小姐,”维吉尔微微错开眼,注视着她火红的发丝,“只有您真正意识到这份力量的真谛,它才完全地归属于您。”
魔法的流动告知他,这份力量原本并不属于琴·葛雷,但它心甘情愿地受她驱使,只是琴尚未意识到这一点。
她身上有着无尽的潜力。
但她自己并不能很好的运用自己的力量,至少在此之前她所动用的力量相较于自身真正拥有的力量不过是沧海一粟,长此以往只会造成灾难,但假使她真的能完全掌控这份力量,她将成为X战警最强大的底牌。
——凤凰女,琴·葛雷。
而唯有浴火重生后,凤凰才能涅槃。
“我想我会的。”
琴自信地说,那张素来美艳的脸上闪烁着坚定而耀眼的光芒。
几人简单地聊了两句,还是琴率先提出了告别。
“看来琴很喜欢你,她一般不会把自己的东西送给第一次见面的人。”
查尔斯微笑着说,目光温和而包容。
“不过你最好别把这件事情告诉斯科特。”汉克插嘴道。
“哦,“查尔斯面上笑意更深,“的确如此,不过或许斯科特得反思反思自己到底是哪点没做好。”
“琴小姐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准则,我也十分荣幸能得到这样的礼物。”
维吉尔笑着说,推着查尔斯跟在汉克身后到了学院里的实验室。
“事实上,我这次来是为了在九头蛇基地的两个变种人,”维吉尔坐在高脚凳上,撑着下巴看着查尔斯,趁着汉克做基因鉴定的间隙开口,“旺达·马可西莫夫和皮特罗·马可西莫夫兄妹。”
“您可能没听说过他们,因为他们的资料即使在九头蛇内部也是加密的存在——以不知名力量改造得到的秘密武器,和我同种性质的存在。他们的养父母死于一次恐怖袭击,至于亲生父亲,我想您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维吉尔轻描淡写地提起自己的过往,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查尔斯注视着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埃里克·兰谢尔。”
他公布了答案,查尔斯温温柔柔地微笑了起来,却让一旁的汉克默默地往旁边又挪了挪位置。
教授一看就生气了。
保重,埃里克。
“我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告知埃里克这个好消息的,”查尔斯微笑着说,对某人轻微的不满被对马可西莫夫兄妹的担忧盖过,“他们现在还好吗?”
“目前九头蛇不会他们外出执行任务,至少两年内不会。”维吉尔笃定地说,“和琴一样,旺达所拥有的混沌魔法并不稳定,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可能突然爆发,皮特罗是她的锚点,暂时他们不会出任何意外。”
在九头蛇基地,没人会比维吉尔更清楚这对兄妹的状态和过往——GT计划,全称“The Greatest Talent Project”,旨在创造最强大、最完美的变种人,而赛琳娜曾任GT计划的领导人员,维吉尔自身也曾经接手马可西莫夫兄妹的基因样本分析,更何况他们是一同从训练场走出来的、另类的战友。
“多谢你带来的消息,我们会想办法尽快营救他们的。”
查尔斯感激地看着他,很郑重地弯下腰向他鞠了个躬,惊得维吉尔连忙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扶着他。
“这是我该做的,查尔斯教授。”
维吉尔深深地注视着他,眼里的动容没能逃过汉克与查尔斯的眼睛。
这就是X教授查尔斯·泽维尔,他想,一直致力于变种人和普通人和平共处,从不放任任何一个可能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受苦的变种人,也从不放任被迫害的变种人因为被仇恨裹挟而毁掉一生。
温和宽容的、意志坚定的、心胸宽广的,甚至是天真得有些可笑、却让人忍不住动容的总是被人们忽视的英雄。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让这个冰冷而黑暗的世界逐渐温暖而明亮。
这也正是他所想要守护的,即使不自量力,他也会拼死守护这些闪着光的灵魂、这个璀璨温柔的世界。
“如果您需要帮助,请随时联系我。”
他也十分郑重地说。
“你还远不到应该参与这些事的年纪,”查尔斯笑着,接过汉克递来的鉴定报告,低下头去,声音顿了一顿,“这些事情就请交给我们吧。”
他面色如常地把手中的鉴定报告递给维吉尔,浅蓝色的眼睛注视着维吉尔的每一个细微的面部表情。
只可惜,维吉尔只是冷静地看完了这份报告,将它推到一旁的茶几上。
他没对这份报告发表任何看法,甚至是一丝一毫的动摇都没有出现,就继续谈起了马可西莫夫兄妹的事情——直到最后他即将告别的时候,查尔斯才出声拦住了他。
“我知道你或许不愿意接受你的过往,维吉尔,”他诚恳地看着维吉尔,“但我想你应该留在这里,不仅因为你是变种人,也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你知道我们都将爱你。“
维吉尔顿下脚步,他转过身,注视着查尔斯。
他知道,查尔斯提出这样的建议只是单纯地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因为他是一个变种人,也因为父亲的责任——即使他的诞生与查尔斯毫无关系、即使他确实不受变种人抑制器影响,呆在自己的同类身边也总是最安全的,更何况X战警确实足以帮他拦下大部分的九头蛇。
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也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拥有各种特殊能力的变种人们在这里和平相处,每次看到都会让人感慨这个世界如果真的这么平和而宽容就好了。
但是——
他把目光投向这座庄园、这栋城堡。
这个世界并不是那样的。
特殊总会绽放美丽、带来强大,同时也会滋生罪恶与恐惧。
力量总是那般动人,却也那般惹人畏惧。
正是因为特殊,所以危险和排斥也相伴而来,让所有的特殊陷入如履薄冰的境地——变种人如此,超级英雄也是如此。
正因如此,这座堡垒才只是一座堡垒,一座保护变种人们不受外界伤害的象牙塔。
但总有一天,当变种人越来越强大,人类越来越势弱——甚至只是他们稍显颓势,变种人与人类的分歧就会一夕之间爆发。那时人类将无法再容忍变种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如同无法容忍一颗尖刺在他们的血肉之间野蛮生长。
“查尔斯教授,”维吉尔微笑了起来,如同春水化冰,明亮而柔和,却也带着不可忽视的坚定与执着,“总有一天,我们都将面临选择——选择是否去保护、去战斗、去改变、去相信自己相信的一切。”
他抬头仰望着天空,如同穿过云层看见宇宙中明亮的恒星。
“我相信变种人的未来,正如我相信这个世界的未来。”
查尔斯有些愕然、又有些了然地看着他,缓缓地笑了起来。
是他低估了维吉尔的决心,也没能看见他比夜空中闪烁的星光更加耀眼的灵魂——他对这个世界有着最纯真炽热的爱,也对未来抱有最坚定而美好的信念。
“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一切,维吉尔,”查尔斯看着他,目光温柔,“如同斯塔克集团,泽维尔学院永远是你的后盾。”
维吉尔俯下身拥抱查尔斯,在他的耳边问了一个问题。
查尔斯笑了起来,“如果你要问这个问题的话,恭喜,我恰巧知道答案——在冰天雪地之中、喜马拉雅之巅。”
“——至尊圣所。”
第42章 Hello,Spidy Congra……
维吉尔挥别非要送他到家门口的汉克, 推开门进去就看见闹了别扭坐在沙发上互相生气的夏洛克和斯特兰奇。
虽然平常对两个人的争吵都只是作壁上观,维吉尔也还是不怎么明白这两个人怎么相处了这么几天了还老是像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相互生气,说出去可能内德都不乐意信他。
“两位先生, ”维吉尔脱下外套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回头看着他们, “请问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动作和表情都十分同步地哼了一声。
看见这副样子, 维吉尔隐隐有了些猜测, 他笑容有些无奈,挨个俯下身去拥抱了他们。
“好啦, 两位先生,不要老是因为我吵架,”他微笑着说,心情看上去很愉悦, “这样会让我很困扰的, 大概?”
“你面上的表情可并不那样说。”夏洛克拧着眉说。
“因为这说明我们不仅仅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亲爱的夏洛克先生,十分荣幸能得到您的认可, ”他彬彬有礼地欠身,“当然还有斯特兰奇博士。”
他把目光投向斯特兰奇,走到他的身后,在电脑上调出一个页面, 视频上显示着一个街角的监控,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打开房门走出院子,在路口左右环视了几眼后快步走开。
“他叫乔纳森·潘伯恩, ”维吉尔抢在斯特兰奇开口询问之前说,并且调出另一则已经尘封许久的消息,“您认识他。”
“脊椎完全性损伤, 他曾经多次向您请求治疗,但您没有同意,”维吉尔碧蓝色的眼平静地注视着他,语气也很平淡,没有抱怨,也没有责备,甚至隐隐有些安慰的意思,“我跟他已经预约了明天晚上的见面,见到他,我们就能够确认奇迹所在之地。”
“你跟他说了你是为了我去找他的?”斯特兰奇声音有些艰涩,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折射出浅白色的灯光。
“当然,”维吉尔微笑了一下,“我们总得道清去意,请别担心,这并不是什么很艰难的事情,NOW,请把我的电脑让给我吧。”
维吉尔把神情恍惚的斯特兰奇从电脑前赶走,一脸嫌弃的夏洛克在接受到他的眼神示意后不情不愿地跟着斯特兰奇上了楼。
维吉尔动作熟练地打开九头蛇的内网,敲了敲键盘,发送了一条消息出去。
【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及钢铁侠托尼·斯塔克接近成功,身份伪造已完成,申请配合。】
回复来的很快,几乎是消息发出的下一秒就发了过来。
【收到,报男爵处理。】
几分钟后,他收到另一条消息。
【亚历山大·皮尔斯部申请合作成功,等待下一步指令。】
亚历山大·皮尔斯……神盾局吗?
他碧蓝的眼里掠过一丝暗芒。
这个自诩“正义”的组织,又是如何千疮百孔呢?
——在托尼·斯塔克与他们尚有合作的情况下,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维吉尔面色冷峻,坐在沙发上,浅白色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看不出喜怒。
——
第二天晚上,维吉尔和斯特兰奇按约定时间到达了预订的餐厅,带着棒球帽的乔纳森·潘伯恩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低头玩着手机,在维吉尔敲了敲桌子后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在看到斯特兰奇的面容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潘伯恩先生,您好。”
维吉尔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在斯特兰奇坐下后自坐在他旁边,冲潘伯恩露出一个微笑。
“非常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见我们,那么一切长话短说,在尼泊尔——或者说卡玛泰姬,是否存在能够治愈您的力量?”
潘伯恩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和自从进了餐厅后就一言不发的斯特兰奇,点了点头。
“只要你们能够找到卡玛泰姬,斯特兰奇先生的手或许就找到了希望。”
维吉尔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旁边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惊呼。
一桌人齐齐转头看向窗外,一个红蓝色的身影正追着一个极速奔跑的中年男人从窗外一晃而过,手中拽着的白色蛛丝被维吉尔看得一清二楚。
维吉尔看着这个穿着红蓝双色制服的新超英把中年人一脚踹到地上后把他手里的包拽出来递给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年轻女士。
他似乎还看了这边一眼,差点跳了起来,就像后面有人在追他一样荡着蛛丝一路跑走了。
……那个方向?
维吉尔微微蹙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一带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今晚要去的地方——莫里亚蒂的手下或者他本人和纽约地下□□势力接头的地方。
没想到这位马甲薄的像纸一戳就破的新生超英运气这么背,维吉尔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只能跟潘伯恩匆匆告别后和斯特兰奇走出了餐厅。
坐在靠椅上的潘伯恩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身影,似乎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有些无奈地闭上了嘴,端起桌上的咖啡慢慢品着,看向纽约明亮的灯火。
他到卡玛泰姬走了一趟,得到拯救的不仅是身体,或许也有在城市的烟火浮沉中日渐焦躁的灵魂。
他并不埋怨斯特兰奇当初没有接受他的请求,如果他真的为他做了手术,或许他还无法窥见那个绮丽绚烂的世界一丝一毫的痕迹,但斯特兰奇偏生拒绝了他所有的请求,让他最终踏足卡玛泰姬,这可能是所谓的时也命也,
就这样也很好,那位斯特兰奇医生看来也已经找到了值得信任的同伴,虽然年纪有些小,但这都无关紧要。
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去卡玛泰姬,因为现在的斯特兰奇和当初的他一样,他们都是紧紧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旅人,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哪怕这希望荒诞又离奇,无情地颠覆了俗世的世界观。
维吉尔担忧地和斯特兰奇告别,目送着他坐上出租车一路远去,而后拐进巷子里换上九头蛇为他量身定制的作战服——
【计划之二:作为纽约新出现的超级英雄打入复仇者联盟内部。】
就是因为这条看上去一点也就充满浓浓二五仔风格的指令,Stalker这个称号首次在曼哈顿打响名声——作为和Flare同时出现的神出鬼没的超级英雄。
九头蛇自然会好奇Flare的真实身份,不过维吉尔可没这么愚蠢地把自己的底牌全部透出去,只是语焉不详地敷衍了两句。
新鲜出炉的义警套上自己的长风衣,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中穿行,不过地上跑的到底还是没有天上荡蛛丝的速度快,等他到达现场的时候这位新超英已经和地下势力缠斗了有一会儿了。
动作灵巧敏捷,力量似乎也相当客观,但是毫无经验,对打时除了硬莾毫无策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维吉尔简单地做出判断,把在一边看戏的夏洛克按在角落里后从暗处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他如黑猫般轻盈无声地跃上窗台,遮挡住仓库里的月光,也因此吸引了大多数人的视线。
维吉尔不在意地撩了撩头发,心情其实挺不错地打了个招呼。
“Stalker,向纽约的黑夜狂徒致以敬意。”
他拉长语调,将右手置于胸前颇具绅士风度地微微低头示意,风衣下摆顺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弧线,如同中世纪的贵族般漫不经心而自带气场,不过由于地理优势,怎么看都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
夏洛克早就知道维吉尔并不总是温和有礼,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维吉尔相当张扬而肆意向他们报出自己的名号,注意到他确实和那位纽约首富有着相似之处。
“Hello?”维吉尔侧身躲过被激怒的□□成员射出的子弹,用一种轻飘飘的、听上去就很让人恼火的语调慢悠悠地开口,“为什么大家不采取和平一些的方式解决问题呢?上来就喊打喊杀的,这可不利于纽约文明市貌建设。”
——至少可以跟托尼·斯塔克一样一句话就把人点炸、让人厌烦,夏洛克面无表情地想,但哪里是不一样的。
维吉尔曲起一只胳膊支撑着自己的下颔,另一只手中小巧的黑色手枪在月光下泛起冰冷的光芒。
他转了转手枪,做出一个扣下扳机的手势,还有些恶趣味地配了个音效。
“砰——”他拉长声音,未被面具遮挡的唇勾起一个暧昧而危险的弧度,“猜猜谁会倒下?”
□□与地面碰撞沉闷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心头一跳,齐齐回头看向声音发源地,最开始对维吉尔射击的人倒在地上,没有一丝血迹,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足够恶劣的心理战术,夏洛克皱了皱眉,浅色琉璃般的眼珠转了转,看向活像个反派的维吉尔。
——有什么在无声中发生了变化。
他死死地注视着维吉尔,仿佛要从他周围一片虚无的空气中找出让他不知不觉地展现出这样邪肆而随心所欲的一面的源头。
“啊呀?”维吉尔状似无辜地偏了偏头,从窗台上翻身落下,足尖点地无声地落在地面上,“我可什么都还没做呢。”
话音未落,他就如暗夜之影般迅疾而无声地从人群中略过,在和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新超英一起对犯罪分子实施了正义的制裁。
“呃……”穿着红蓝制服的新超英支支吾吾地开口,看上去有点不大敢惹这个一股子反派味的超英,“Stalker,我是说……你真的开枪了吗?”
维吉尔干脆利落的把人打晕了扔在一边,旋身避过对面一头敲来的铁棍,按住肩膀给了对面的人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诶?”他用着一种带着点好奇和无辜的语调,仿佛没想到会有人这么问,“当然是假的啦,就算真的开枪的话,弹夹里也不会装实弹的啦,我还没这么反派啦。”
一口气提在喉头的新超英总算放松了点,不过看得出来还是有些紧张。
虽然他听说过Stalker和Flare的名字,也知道他们可能是搭档,不过他没想过这位“潜行者”的作风真的像传闻中这么炫酷。
——完全是人间杀器了好吧。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很知分寸没开口吐槽,毕竟自己也才第一面见到这位义警。
精准地从人群中拎出了假死躺地的莫里亚蒂,维吉尔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在发疯的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地跟自己的临时搭档道歉。
“非常抱歉,吓到你了吗?”
临时搭档连忙摆手,看上去就是受到了惊吓的表现,“不用不用不用!”他的声音弱下去,“……不过还是有点吓人的吧,无声无息地就出现在窗户那里了。”
看见他这副急急忙忙的样子,维吉尔莞尔一笑,冷峻的气场一瞬间柔和下来,隐隐约约还带上点温柔的意味。
“我下次会注意的,你是新出现的义警吗?”
“呃——那个——”新搭档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了,看来是在临时编造一个称号呢,维吉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I am Spider-Man.”
他最后听见这位穿着红蓝色制服的义警说,软的不像夜间活动的超级英雄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蜘蛛侠,”他说,“很高兴认识你。”
他碧蓝色的眼里泛起涟漪,最后勾起一个温和的微笑。
彼得,很高兴能重新认识你。
第43章 Partner Congratula……
和蜘蛛侠一起把地上躺着的黑/帮分子交给邻近的警局并且在登记人员惊讶的目光扬长而去后, 维吉尔和新认识的临时搭档一起坐在了吊桥顶上。
不过由于维吉尔没有能在高楼大厦间荡来荡去的能力,他只能借着吊索一路向上,最后握住蜘蛛侠伸出的手抵达了不算宽敞的平台。
冷淡又缱绻的月光照亮了这片小小的天地, 映出他们拉长交织的影子。
维吉尔手撑在钢板上,护目镜下碧蓝色的眼遥遥眺望着灯火通亮的斯塔克大厦, 片刻后将目光移开, 又轻又浅地掠过城市中心璀璨川流的灯火。
紧张兮兮的蜘蛛侠僵在一边没说话, 还趁着维吉尔出神的时间匆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伪装。
“纽约是座很美的城市,不是吗?”
维吉尔轻声说, 语调柔和得像是在阐述一个美好而轻盈、让人不愿醒来的梦境。
这座城市孕育着伟大与平凡,孕育着那些明亮而坚毅的灵魂,孕育着新生,孕育着希望。
它同时也包容着一些不那么美好的事情, 给了像他一般的、这种阴沟里并不是很能见得光的存在一丝喘息之地。
他很喜欢这座城市, 也同样爱着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无论是借过者,还是常驻者,比如似乎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但比谁都敏锐细心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再比如那位如天边灼日高悬的托尼·斯塔克,又比如似夜星般柔和温暖的、平凡而闪光的彼得·帕克。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蜘蛛侠身上,唇角的弧度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
蜘蛛侠隔着头罩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苦恼了片刻后也抬起头看了看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
“纽约——”他顿了顿, “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让它如此美丽,我想一直都是如此:那些兢兢业业、平凡的、不凡的人为了这座城市而奋斗拼搏,也因此, 它才能以这样美丽而迷人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吧。”
华盛顿公园清澈见底的喷泉与水底散落的硬币,春日吹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与无人问津的小巷的第一缕微风,闪耀着霓虹色泽、艳丽而张扬的商店招牌, 来来往往着、行色匆匆的各式各样的人们。
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展现着惊人的包容,新与旧、美与丑、新生与衰落——都平等地在这里发生着。
维吉尔短促地微笑了一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平台边沿。
蜘蛛侠侧过头看着他,目光从白色的护目镜一路下移,掠过他高挺的鼻梁与优美的唇。
“你明天还会出现吗?”
他试探着问,并未期待得到一个答案。
维吉尔歪着头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最终遗憾地开口:“如果有时间的话,或许会来吧,不过我倒是希望再也不用当夜行生物行侠仗义呢。”
“如果——呃,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下次也能一起行动吗?”
蜘蛛侠局促地问,不过在问完这个相当突兀的问题后他就陷入了显而易见的懊恼与后悔。
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问出这个问题,好像潜意识里知道这个人值得信任一样——虽然他觉得能够选择当一名义警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坏人,不过这种能够交托后背的信任还是来得太过盲目而突然。
或许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个轻浮又好骗的人一样。
他沮丧地想。
维吉尔知道这副面罩下年轻而勇敢的英雄是谁,自然也能看出他现在这副懊丧的皮囊下在想着些什么。
从某些方面来说的话,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他侧过头笑了笑,没让蜘蛛侠看到自己的神情。
“啊……我的荣幸,蜘蛛侠——请多指教。”
维吉尔状似惊讶地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微笑着回答。
蜘蛛侠似乎没觉得自己这个有些冒失的邀请能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听到维吉尔的话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地接上了他的话。
“诶?诶——好的!请多指教!”
“……别太紧张呀蜘蛛侠,”维吉尔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虽然我的风评不太好,但我也并不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吧。”
蜘蛛侠焦急地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Stalker,呃我只是太激动了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紧张,蜘蛛侠的语速比之前快了许多,换个人来可能只能一连串地问他刚刚说了什么。
维吉尔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逗逗这个隐藏在面罩之下的年轻英雄——他想或许他确实有点恶趣味,尤其是在面对他单纯又善良的朋友时。
“当然,当然,”维吉尔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我知道,你当然不会是这个意思——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抱歉。”
听到他说的话,蜘蛛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种微妙的既视感浮上心头。
“那就好——”他大松一口气,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站起身,“我、我得走了。”
“你能自己下去吗?需要我帮忙吗?”
虽然看上去很焦虑,蜘蛛侠也没忘记这里是吊桥顶上,不是一般人能随便上来下去的地方。他关怀地看向维吉尔。
他看见自己未来搭档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语调柔和地回答了他:“谢谢你,我能自己下去——不过我还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你先回去吧,一路小心。”
心中诡异地升起一丝遗憾,蜘蛛侠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扔出去,做出一个发射蛛丝的手势固定好下一个锚点。
“啊!对了——如果你晚上来的话——在曼哈顿西区的5号仓库见面吧。”
正准备直接荡走,蜘蛛侠回过头,急急忙忙地补充。
“好的,蜘蛛侠。”
维吉尔微微颔首,目送着红蓝相间的身影一路远去,直至他渺小的背影没入纽约璀璨无边的灯火之中。
他收回视线,默默地凝视着在纽约夜空中分外显眼的斯塔克大厦标识。
足矣被称为地标建筑的大厦上“STARK”的灯牌异常明亮,在周围众多摩天大楼的衬托下甚至更加夺人眼球。
他伸出一只手挡住“STARK”的标识,片刻后又张开指缝泄出几丝遥远的光芒。
“……干什么呀。”
维吉尔维持着这个姿势看了很久,片刻后轻轻地嗤笑一声,把手放了下来,站起身背对着斯塔克大厦,凝望向无限延伸的、漆黑的海平面。
一片阒静之中,白日看来或温柔、或壮阔的大海在黑夜里只剩下令人望而生畏的不可测性,潜伏着不可捉摸的危险。
“……Z003号「Medley」正在通讯,请指示。”
维吉尔突然间抬起右手按住耳麦,他垂下眼帘,安静地倾听着耳麦另一侧的指令。
“指令已确认,相关记录即将销毁。Hail hydra.”
维吉尔唇线紧抿,白色的护目镜遮住他晦暗难明的目光。他语调平淡而冷静地说,片刻后取下耳麦,白色的耳麦在空中划出一道无人可见的弧线,无声无息地落入水中。
“交叉骨、神盾局,还有九头蛇——”
维吉尔露出一个冷然的微笑,垂眸俯视着这座灯火通明的不夜之城。
“真是万分感谢,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得以见识你们到底是怎样一群牛鬼蛇神。”
维吉尔重新将目光投向吊桥上来往的车辆,从吊索一路滑下,安然无恙地落到地面。
四下无人,只有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侧边,一名面部轮廓深邃的男子靠在驾驶座车门,听见他落地的声音抬眸看了过来。
“……交叉骨,神盾局代号朗姆洛。”
维吉尔取下护目镜,跟他对视了一眼,语气笃定地开口。
“……Medley?”
朗姆洛点了点头,他看了眼维吉尔,语调迟疑的开口——从严格意义上来说,「Medley」代表维吉尔,却并不是维吉尔在九头蛇内部的代号,即使九头蛇内部所有人对他的称呼都是简单的、最能揭示这个实验体性质的「Medley」。
“Stalker,或者莱曼。”
维吉尔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开口。
“OK——Stalker,BOSS找你,我们走吧。”
朗姆洛耸了耸肩,拉开驾驶座车门,听着他冷淡的语调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像,但这冷淡又漠然的态度跟那位有名的刺美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这一切和交叉骨没什么关系,他只不过是负责把维吉尔带到前任神盾局局长、九头蛇成员之一的亚历山大·皮尔斯面前,之后就可以直接走人了。
维吉尔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朗姆洛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自感慨这家伙比他母亲的性格还怪,就踩下油门一路朝着华盛顿的双曲翼大楼驶去。
车程漫长又无聊,维吉尔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朗姆洛偶尔偏头看向他,想起对方现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个高中生,内心充满了不平衡。
凭什么大家都是九头蛇他就得一个人打两份工,既帮这个上司跑腿又帮那个上司跑腿,他旁边坐着的这个却能在高中快乐摸鱼只是偶尔做个任务还有人接送啊?
想到自己待遇比对方差还打不过对方,朗姆洛悲愤地控制着手中的方向盘把车漂移入库,自认为潇洒又炫酷地下车关门,领着维吉尔经过一道又一道安检,出示了不知道多少次证件,绕了无数个拐角,甚至还在其中一条过道撞上了鹰眼。
“朗姆洛?你带着的这位?”
鹰眼上下打量着维吉尔,和维吉尔对视一眼后两人微微颔首,最终将目光转向朗姆洛。
“Stalker,皮尔斯先生的直属部下,之前在外面执行特别任务 。”
鹰眼刚刚结束任务回到纽约,还没听过坊间传闻,只是皱着眉看维吉尔,看见他年轻得过分的面容时更是眉心紧锁,不过似乎碍于自己并非皮尔斯编下成员,只能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后转身离开。
朗姆洛见状皱了皱眉,心知现在让维吉尔得到尼克·弗瑞一侧过多的关注或许并不是件好事,加快了前行脚步,最终在银色的门前停下。
“我的任务是带你到这里,请进吧,皮尔斯先生在里面等你。”
他侧过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维吉尔点了点头,敲了敲门,眼底飞快地掠过几丝嘲讽。
“请进。”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射向维吉尔,片刻后勾起一个温和的微笑,语调柔和地邀请他。
维吉尔迈步走进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第44章 Mission Congratula……
“请坐吧, 莱曼——可以这样叫你吗?”
皮尔斯语调关切,仿佛是素未谋面的长者温柔地关怀着后辈。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一切的友善都不过是伪装, 潜藏在平静的海面之下的,永远是无休止的暗涌潮汐。
于是维吉尔也温和有礼地微笑了起来, 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可以, 皮尔斯先生, 这是我的荣幸。我想母亲也是这样希望的,我们的命运紧密相连, 无论何时。”
皮尔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要辨别他面上的表情是真心还是虚意,片刻后缓缓地微笑了起来。
“亲爱的莱曼,你远比你母亲所描述的更加出色, 这么多年来一直让你在西伯利亚进修真是屈才了, 你本该有更加广阔的舞台施展你卓越的才能。”
维吉尔从还没坐热的沙发上站起来,态度谦逊而忠诚地单膝跪下。
“皮尔斯先生,组织的荣光即为我之荣光, 只要是为了组织献力,对我来说便不是屈才。”
皮尔斯笑了起来,起身扶起维吉尔,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掌。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 我和斯特拉克也不至于整天劳心费神了,和新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维吉尔目光一瞬间便冷了下来,然而面上依旧是一副乖巧又听话的模样, 耐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姑且算作相处的不错吧……也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是吗……”皮尔斯陷入了沉思,看着他的目光更加满意,“那很好, 不过我们或许得为你和朋友们的相处制造一些阻碍了。”
维吉尔低着头等待他下达任务。
“请皮尔斯大人指教。”
“很好,莱曼,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皮尔斯拊掌,满意地笑了起来,“最重要的任务你已经在执行了,接下来要交给你的是另一个小任务,资料我会让朗姆洛发给你,我相信凭借你的实力,这个任务交给你不过是大材小用。”
维吉尔恭敬地行礼,得到皮尔斯的准许后退出了房间,看向一旁看似在认真守卫其实在闭眼打盹的朗姆洛。
“皮尔斯先生先生说我的任务转接由你负责,可以走了吗?”
无论是朗姆洛在大桥接他时还是现在,他的语气都平静得毫无波动,让朗姆洛一度怀疑他不是个正常人,而是那群疯狂科学家瞎搞整出来的机器人。
不过这个想法太过离谱,朗姆洛也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两遍就扔到一边去了。
按流程把任务转接给维吉尔,朗姆洛按照惯例随便说了两句,带着维吉尔在基地里转了两圈之后把通过不明途径造假的特工证明扔给他就迅速走人了。
维吉尔坐在回纽约的动车上,正值凌晨的车厢里没有多少人,稀稀落落地坐在车厢的几个角落里。
他侧着头靠在车窗上,飞驰而过的列车掠过凌晨也仍然灯火璀璨的夜景,灯光明灭交错着印在他的面容之上,冰冷的车窗映出他神情,冷峻而嘲讽。
清理所谓的反动组织残党,实际上是清理九头蛇的叛徒吧。
卡迪亚·伍德,生物学家,曾与赛琳娜一同负责实验体「Medley」的改造,于四年前叛逃,后不知踪迹,直到两天前才得到他的藏身之处——英国,伦敦。
而维吉尔的任务是,杀了他,并且带回他从实验室里带走的所有资料,时限是一周。
维吉尔明白,这次任务不过是一次考验,一向意见不合的斯特拉克和皮尔斯针对他的忠诚度进行的一次考验。
成功则直接执行下一阶段任务,失败就被遣返回苏联基地,彻底洗个几次脑再从基地里放出来继续执行任务,只是过程里不知道要夹带多少私货。
他今天就会动身,顺便带上某个要去尼泊尔的医生。
或许他该跟自己认识的人说一声,但只怕托尼担忧心大起要直接跟过去,查尔斯如果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恐怕也不会同意。那位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估计不会想这么快就回到伦敦,告诉他也无所谓,但即使不告诉他他多半也能猜出来自己去干什么;至于彼得和内德——两个天真又单纯的在校高中生,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这么看来也不用担心太多,只要瞒住两位监护人就好。
干脆先斩后奏算了。
随着到站的提示音响起,维吉尔也停止了思索,拿起放在一旁的档案袋,起身下了车。
站点离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维吉尔看了看时间,去周围的公园里走了走。
清晨的空气混杂着露水潮湿的气息,摇曳的树影在路灯的照射下轻轻摆动着,应和着风从远处捎来的话语。
他沿着公园小径走了一圈,最终回到了原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草坪怔怔出神,直到天光大亮,第一对来公园里散步的老夫妻出现在他视野中才匆匆离去。
简单地翻了翻自己的物什,发现其实没什么需要带的,也没什么能带上飞机的,维吉尔下到实验室里,在架子上拿了块表戴上,上楼时恰巧遇到准备出门的夏洛克。
夏洛克看着他的打扮皱眉,扭过头去看从楼上下来、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的斯特兰奇。
“你们要出门?”
他拧着眉头问。
斯特兰奇把手上的大衣塞进登山包里,下楼站在维吉尔旁边,有些讶然地看着他。
“我以为大名鼎鼎的苏格兰场救世主不会连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夏洛克“嘁”了一声,没理这个因为好不容易找到希望就高兴过头甚至原形毕露的毒舌医生,看向一旁的维吉尔。
“斯特兰奇先生去尼泊尔,我会在那里转机去伦敦,如果您想加入的话当然也可以。”
“看来你最近越来越恶趣味并不是我的错觉,这趟去尼泊尔记得顺带看看你自己出了什么毛病。”
在场的三个人面色都不怎么好,斯特兰奇更是差点就准备开口跟夏洛克对线,只不过被维吉尔及时拦住了。
“多谢提醒,我会的,您这几天一个人在纽约也请多加小心,您知道,纽约并不总像看起来那般平静。还有,请您不要在我外出期间擅自做一些危险实验,不然我会担心我们的房子和您一起被炸飞的。”
夏洛克十分敷衍地应了是,撇了撇嘴送走了还想继续唠叨两句的维吉尔和被拽着才没因为他一脸“终于摆脱某个人“的表情而怒气爆炸做出某些不可控行为的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一路上都在生闷气,一副想直接冲下出租车回去跟夏洛克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还让维吉尔好一顿安抚。
要是夏洛克先生能坦诚一点就好了……维吉尔情不自禁地喘了口气,明明很担心两个人,还做出那副恨不得他们、尤其是某个他眼中的幼稚鬼快点走掉的表情,本身斯特兰奇先生一遇到和他相关的事情就没法冷静,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不过他也知道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维吉尔从等待大厅的长椅上起身,和斯特兰奇一起走向登机口。
“夏洛克那家伙说的都是事实吧,”过安检门的时候,斯特兰奇冷不丁出声,“很严重吗?”
“啊……目前来看其实没什么大事的,只是比以前更爱开玩笑而已。”
维吉尔语调轻松地说,似乎完全不担心这件事。
斯特兰奇看上去有些不解。
“如果是这样的话完全是正常的表现吧?但夏洛克那家伙都那样说了的话还是看看出了什么问题吧,万一是,呃……一些不怎么物质的地方出问题了就不好了。”
两个人整天都在针锋相对,其实真到有什么大事的时候反而又是最相信彼此的人呢,真是有意思啊。
这样想着,维吉尔侧过头微笑了一下。
事实上,这几天自己总是出现一些奇怪的想法,加上上次在彼得面前的表现,维吉尔也隐隐有些担忧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异常,但又隐约觉得其实什么问题都没有。
毕竟……他可是从九头蛇的基地里走出来的实验体。
这样的存在,无论如何努力,内里其实都已经被打上了无法摆脱的九头蛇的烙印,终其一生都笼罩于名为杀戮、背叛、鲜血的暗影之下。
说不准,他其实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呢?
漠然而高傲的,将众生都平等地视如尘土的、绝对合格的旁观者。
Stalker,潜行者,于黑暗中苟活者,于夜幕之下藏匿之人。
皮尔斯为他所取的代号,不也正是在警告他不要过多憧憬阳光吗?
可是在了无边际的西伯利亚平原的寒夜中摇曳的花朵,究竟是否能在夏日的阳光下开放呢?
维吉尔不知道答案,或许也没人知道答案,所有人都只是远远的观望着,或是期待着这朵花的凋零,或是期待着这朵花真正的绽放。
但他心中有那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愿望,他并不惧怕去实现这个愿望——哪怕这将与他的来路背道而驰。
在这之前,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皮尔斯交代给他的任务完美的糊弄过去。
他撑着头看向窗外,碧蓝的天幕如同平静至极的海洋,白色的云海在下方翻腾涌动,辽阔无际。
第45章 visit Congratulati……
无所事事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维吉尔拿着飞机上提供的早报思索着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斯特兰奇几次试图找维吉尔搭话,但总是因为他在看报纸而放弃, 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地去想事情了,直到乘组人员播报即将到达的消息才回过神来。
跟随着拥挤的人群下了飞机, 两人走出人来人往的机场。
“……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斯特兰奇抓着背包带, 抬起头仰望着那些在晚上也金光璀璨的佛塔, “事先声明,我可一点路都不知道。”
“Pfft, ”维吉尔捂着嘴笑了一下,在斯特兰奇不满地看过来之后举起手做投降状,“my apologies,不过在这件事上或许我们是相同的, 亲爱的斯特兰奇博士, 我可也是第一次来尼泊尔,不过您大可放心,我总不该把你拐卖了。”
看着维吉尔依旧灿烂的笑容, 斯特兰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Fine,”他看了看周围全然陌生的环境,“即使你要把我带到某个地下交易窝点,我多半也没办法察觉吧, 接下来怎么走?”
“我可不会这么做,”维吉尔语调轻松地说,“好不容易没有任何手术出国旅游一次, 还是不要这么着急比较好吧,斯特兰奇先生?我可有预感,你这次去卡玛泰姬了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回来了。”
斯特兰奇皱了皱眉, 那双在灯光下只能呈现出浅灰色的眼睛直视着维吉尔,却只在他面上看见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最终只能作罢。
“Well,”他撇开视线,只有余光仍然注意着他“如果你确实想在这里逛逛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抽这么点时间和你一起。”
维吉尔目光一瞬间亮了起来,就像是闪着星星一样。
“……”
沐浴在维吉尔“您真是个大好人真是太感谢了”这样的目光之下,两人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斯特兰奇终于忍无可忍地撇开头,干脆不再看他。
“不是说要去逛街吗?怎么还不走?说了我可一点路不认。”
他几乎是恼羞成怒地说,语气都不大友善了起来。
维吉尔见好就收,掏出手机打开导航,低下头认真地研究路线。
斯特兰奇哼了一声,百无聊赖地打量起周边的事物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家都行色匆匆,无暇顾及他人,建筑风格和语言差异很大,复古风格的建筑在这里随处可见,花花绿绿的霓虹招牌强势地霸占了建筑二楼的外墙,也毫无疑问地夺人眼球,向过往的路人热情地发出邀请。
维吉尔抬眼看了看了解完周围环境后低下头沉默注视着自己双手的斯特兰奇,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后再次睁开。
一缕金色的光芒掠过他浅蓝色的瞳孔,只不过瞬息,世界在他眼中已然是另一个模样。
——同样的世界在不同人眼中必然是不同的模样,这种说法尤其适合普通人类以及掌握了魔法的法师们。
当维吉尔只是个普通人时,他眼中的世界不过是个人来人往、繁华拥挤而喧嚣热闹的世界,尽管风平浪静之下有着暗潮涌动,但这个世界依旧平静美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而当他选择以另一个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一切就截然不同了起来。
如果能够看到整个世界,那么无论是谁,都会惊讶地发现这个世界上充满无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包括人类身上。
人类的身体就是微型怪兽的培养皿,不管这些人知不知道,他们的血肉已经沦为数百万细菌的殖民地。即使此刻,生活在人类脸上的螨虫也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消灭”脸上的死皮——但从医学层次、或者说微观层次上来说。
同样,从秘术层面上来说,人类的灵魂也当然会吸引寄生生物——也就是维吉尔眼中那些奇形怪状、颜色多样、配色相当奇葩且掉SAN、无处不在、长在人头上或者背上或者肩膀上的跨维度细菌⑴。
他们虽然看起来都像怪兽,但其实和螨虫一样,对人体不痛不痒,绝大多数是无害的,甚至少数是有益的,并不需要法师过度的干预。
……不过看着确实让人不怎么舒适,这也是为什么维吉尔在从洛基那里学会了怎么防止自己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方法之后就很少主动去看的原因。
魔法元素在空气中任何一点微小的流通都不会被忽视,它们如同尘埃在空气中打着旋儿,忽上忽下地漂浮着。
或许是因为接近卡玛泰姬的缘故,尼泊尔的魔法元素浓度比西伯利亚要略高一些,但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除了某处似乎是新手魔法师训练的场所若有若无的魔力波动。
——卡玛泰姬的结界,传说中那位至尊法师古一的杰作,想必她也是这样掩人耳目,不动声色地守护了地球数百年的时间。
维吉尔眯起眼,认真打量着自己能观察到的结界部分,寻找着薄弱点,打算直接带着斯特兰奇“上门拜访”,毕竟他确实有些着急,还有个伦敦的任务等着他糊弄过去。
“……即使如此,不管看多少遍也依旧会让人不适啊,这些乱七八糟的跨维度细菌。”
维吉尔低声喃喃。
“什么?”斯特兰奇侧头看过来。
“没什么,”维吉尔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把手机熄屏放进口袋里,转过身来面对着斯特兰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在认路而已,毕竟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要是误入什么不好的地方就糟糕了,我们走吧?”
斯特兰奇定定地看着他,面色严肃而冷峻,但最终还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你还没必要把什么都担在肩上。也别学该死的夏洛克,要么什么都不说,要么什么都说了但别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维吉尔面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似乎不怎么适应这种话,片刻后才找回自己原本的声音。
“……好的,那我们去逛街吧。”
他笑容灿烂地说,这下换成斯特兰奇面色一片空白,他幽魂般的被维吉尔拉着在几个街区穿来穿去,还被迫跟着维吉尔在很多摊贩前驻足停留。
维吉尔面色好奇地打量着出现在面前的一切事物,像极了他这个年龄的普通孩子第一次出门游玩该有的表现,就连斯特兰奇都能感受到他的激动。
……果然说到底都还只是个才十六岁的孩子吧,现在这样才符合青少年朝气蓬勃的状态吧,之前那样冷静又锋利的样子虽然能让人感到安全感,但怎么说都是会让大人们担心的吧。
两人在人潮拥挤的特色集市中穿行,晚上的集市尤其拥挤,周围是肤色各异的本地居民和外来游客·,不同语言的交谈声让这个集市充满热闹的气氛,斯特兰奇被维吉尔拉着往前走,他低头注视着维吉尔抓着他的手,无奈地微笑了一下。
“斯特兰奇先生?可以请您先低下头吗?”
由于一路上维吉尔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老是动不动就cue斯特兰奇让他把背包打开,斯特兰奇几乎是下意识稍微蹲下后低头,直到维吉尔的手带着橙色的花环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什么?”他低着头看一大串橙色的万寿菊与紫红色的千日红编织成的花环,“一个花环?”
“都来自称为‘百万花朵编织成的花环’的尼泊尔了,怎么说也要买个纪念品吧?看镜头啦,斯特兰奇先生。”
维吉尔把头偏了偏,看着镜头里斯特兰奇一脸茫然的模样笑了起来。
斯特兰奇看着相机里那个一脸茫然还戴着花环的自己拧了拧眉,但目光触及自己身侧开心地微笑着的维吉尔时面色又柔和下来,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微笑。
维吉尔眼疾手快地按下快门键,没给斯特兰奇留下反应的时间,在短短一分钟内就完成了打开推特并且编辑推文设置哪些人可见的流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人的合照传了上去。
结果没过多久就接到了夏洛克打来的电话,斯特兰奇眉头一皱,心知夏洛克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原本想挂断的动作一顿,心不甘情不愿地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在离自己耳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维吉尔站在摊位前准备付钱,结果才掏出钱包就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冷笑,他手上动作没停,回过头观察了一番斯特兰奇在干什么。
正准备和嘲讽照片里的自己像个头脑不发达的笨蛋的夏洛克大战三百回合的斯特兰奇感受到维吉尔的目光时突然得意地一笑,低声说了句什么后还没等对面那位恼羞成怒的侦探开始发作就挂断了电话,神清气爽地走到维吉尔身边,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的,只是在猜您是不是在和夏洛克先生打电话所以多看了一眼,看来夏洛克先生一个人在家里应该确实是很无聊。”
他随着斯特兰奇的到来收回了目光,把钱递给摊主,两人还简短地交谈了两句。
“你不是让你那两个同学没事的时候多往那边跑两趟吗,有了现成的玩具他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
想起那个性格恶劣的侦探,斯特兰奇拧起眉,语气复杂地说。
“现在彼得他们估计还在上课吧,不用遭受夏洛克先生的折磨,他或许是因为没案子办,现在宅在家里做实验所以才这么无聊。”
想到被夏洛克捣鼓的像个生化实验室的厨房,斯特兰奇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你就不该这么纵容他,谁家厨房长得像下一秒就会发生药剂爆炸的危险地带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爱好嘛,夏洛克先生这种难得一见的天才就更别说了,况且我们都不自己做饭,厨房不厨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维吉尔业务十分娴熟地开始和稀泥。
斯特兰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两人东拐西拐,逐渐远离灯火通明的集市,绕进了一条荒凉幽深的小巷。
黑黝黝的洞口仿佛张着大口的巨兽,邀请这所有人进入这个恐怖片既视感满满的地方一探究竟。
“我们到这种像是异次元通道的地方来干什么?这里是真实存在的吗?我记得这之前是一堵墙?”
斯特兰奇目带怀疑地打量着这条看着不像什么好地方的巷子。
“哈,的确是能够前往另一个、魔法世界的地方”维吉尔短促地笑了一声,“在普通人眼里,这里确实是一堵墙,看来您的魔法天赋比我预料的更加出色。”
他伸出手凌空一握,木质的法杖出现在手中,杖顶弯曲包裹的蓝色宝石中光华流转,在黑夜中散发着盈盈的光芒。
“卡玛泰姬被结界包围,而除非必要,法师们也不经常下山,虽然尼泊尔似乎建有圣殿,但还不如直接闯上他们在喜马拉雅的训练场所来的省事。”
维吉尔说完这句话后忽略了斯特兰奇想要吐槽的表情,转而念起晦涩难懂的咒语。
难以理解的音节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如同来自远古的呼唤,幽蓝色的法力线条凝聚、交织,微缩版的法阵逐渐成型。
斯特兰奇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回头望去,却发现人影交错的集市中没有一个人看向这边,就像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一般互不干涉。
等他再次回过头时,维吉尔施法已经完成,漆黑的小巷中突然出现一个两人宽的裂口,裂缝对面是白雪皑皑的雪山和石板堆砌而成的登山之路,而路的尽头是若隐若现的建筑。就像一扇被人推开的门,门外是烟花纷扰的现实世界以及尚且犹豫不决的旅者,门内是另一个全然未知的世界的道路。
斯特兰奇站在原地,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惶恐,那双不再能为主人带来荣光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有一种预感——迈过这条裂隙后,他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维吉尔率先踏过这条通道,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给这个心情激荡的可怜人足够的缓冲时间,并不开口催促他。
斯特兰奇深吸一口气,回头再看了一眼仿佛和他们相隔万里的集市,毅然决然地跨过这条裂缝。
“虽然说迈出这一步需要勇气,但也没必要露出那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吧?”
维吉尔笑着收起法杖,手从他的肩膀上虚虚地划过,最终停在他的胸前,与此同时,一条带着冬日凌冽的寒风气息的斗篷罩在斯特兰奇身上,维吉尔后退两步,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斯特兰奇没想到自己的表情在别人看来这么悲壮,有点尴尬地把帽子也带上,让宽大的帽檐遮住自己想也知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决定转移个话题,“你这一手要是拿去哄小姑娘肯定效果拔群。”
维吉尔惊讶地笑了一下,“我学的时候倒是没想到,不过多半是用不到,我的话可不会带喜欢的人无聊地来爬雪山,虽然说大概也没有什么时间做这种事才对,还得感谢斯特兰奇先生让我这招有用武之地。”
“你这见谁都说好话的习惯是没改了吗?也不知道哪学的。”斯特兰奇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接下来顺着这条路走?”
或许是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谎言之神学的吧,维吉尔没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点了点头,顺带在心里推测了一番,毕竟朝夕相处这么久,或多或少会被影响。
“其实过会儿估计就有人找过来了,”感受到远处的魔法波动,维吉尔看似尴尬地笑了笑,“毕竟我搞出的动静可能是有点大。”
“按你的说法,在人结界上开了个洞还送了两个人进来,不被发现都是稀奇事。”斯特兰奇偏头看了看他,目光在触及他依旧单薄的衣着时停滞了一瞬,“你不给自己变个斗篷?”
“其实还加了个传送法阵,不过我有把开的洞给补上,”维吉尔进行了补充,“可能是体质原因吧,我对冷热变化其实没有很明显的感觉。”
维吉尔可以保证,在那一瞬间,他在斯特兰奇的脸上看见了近似于无语的表情。
“那样更引人注意了吧,”斯特兰奇似乎想翻个白眼,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扬了扬下巴,示意维吉尔看向前面,“喏,人来了。”
当然,并不需要他的提醒,维吉尔已经抬头看向了魔法元素波动最为剧烈的地方。
一个身着黑袍,带着兜帽的出现在两人视野的尽头,然后在瞬息之间就抵达了两人的面前。
对方似乎来势汹汹,维吉尔拽着斯特兰奇的手把他带到自己身后,先前消失在手中的法杖再次出现,脚下法阵的光芒亮起,斯特兰奇只感觉一阵眩晕,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后再睁开,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座类似于寺庙的建筑前,而维吉尔则和那个不知名的法师在半山腰处对峙。
“好吧,花瓶斯特兰奇,”他喃喃道,“我就知道直接闯进来是行不通的。”
下面金红色的鞭子甩的满天乱飞,维吉尔动作灵活在其中躲闪,空闲的左手直接拉住鞭子一拽,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之际动作潇洒地后退几步,跳跃间远离了他,身形诡秘地避开对方画出来的像是马戏团火圈一样的东西,法杖顶端的蓝色光芒随着移动越发明亮,飘渺的咒语远远的传来,似乎直接出现在斯特兰奇的脑海中。
心中总有些不祥的预感,似乎就这样放任不管会出现什么很糟糕的场景,斯特兰奇刚想开口制止他,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不用担心,那孩子自有分寸。”
女性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斯特兰奇回头,一个身着白色僧衣的光头女人出现在眼前,她目光赞赏地注视着下方法术乱飞的战斗,没有过分的关注他。
斯特兰奇神色有些紧张地注视着战况的发展,却讶然地发现在念了一段跟之前相比都更加复杂的咒语之后,维吉尔突然停下,左手在空中迅速地描绘出一个图样,黑袍的法师突然步履急速后退,脚下却突然亮起极为耀眼的光芒,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多有得罪,还请您原谅。”
在困住来人之后,维吉尔上前,解除了自己的法术。
法阵中央动弹不得的人闻言也只是爽朗地笑了一下,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黑人男性的脸。
“不必道歉,我只是受导师之托来试探您,您的法术造诣相当高超,我自愧不如。”
“只不过是凭借运气,从他人那里学到了一些地球上不存在的法术而已,并没有什么可吹嘘的,您对魔法的运用和掌握也十分出色,”维吉尔态度谦逊地说,“果然还是来访方式太过鲁莽了,看来还是该走正规路径进来。”
黑人男性摇了摇头。
“只要是诚心来寻求导师帮助的人,我们并不会在意他的到访方式,我们走吧,导师已经在等我们了,只不过她似乎有话要和斯特兰奇先生单独说,我们可能得走上去了。”
维吉尔收起法杖,抬头看了一眼高处的寺庙。
凭借他的目力刚好能看清斯特兰奇一脸困惑的表情,甚至直接和古一法师对上了视线,她微笑了一下,很快移开了目光,维吉尔也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第46章 Dark Dimension Con……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斯特兰奇表情一片空白, “友好的魔法对练吗?”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的话,当然可以,”白袍的女人微笑起来,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古一。”
“你比我想象中的样子更加体面和整洁, 也来得更早, 不过来访的方式实在过于让人意外, 斯特兰奇先生,我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
“Doctor……well, 您请随意,感谢您愿意见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怎么治好C7-C8脊椎完全性损伤的?哦……谢谢。”
斯特兰奇正准备纠正她的称呼, 很快又想起什么似的哑了火。
“这种语气和说法可和过去的你大相迳庭, 斯特兰奇先生。”
古一把他邀请进入寺庙之中,为他倒了一杯茶。
斯特兰奇端着茶,有些不自在地喝了一口。
“人都是会变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如果是他自己稀里糊涂地靠着自己最后那点钱找到了这里, 根本没遇见什么都爱操心还都要管两下的维吉尔的话,现在的他肯定不是这种语气。
但来之前他都已经被维吉尔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次,让他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不怎么科学的东西——比如魔法存在,还让他对自己不熟悉的一切都态度更加友善一些, 就算是下意识地想用自己过去刻薄又自大的语气说话,脑子里也会马上回荡起维吉尔无数次的念叨。
——那可是毒舌侦探夏洛克都不想再听第三遍的“圣经”,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心要操。
“是吗?”古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只是另外沏了一杯茶放在矮桌上,“关于潘伯恩, 事实上,他仍然不能行走,我只是让他相信他能。”
斯特兰奇下意识露出了一个怀疑的表情,又马上收了起来。
“你是指,呃,身心治疗?”
古一并没有正面回答,仍然不紧不慢地研磨着手里的茶钵。
“斯特兰奇先生,试想一个问题:当你把断掉的神经接起来之后,是你,还是身体让它痊愈?”
斯特兰奇直视着她。
“是细胞。”
“没错,”古一点了点头,“而细胞被设定好以它特定的方式痊愈。”
“对。”
“如果我告诉你,你可以说服身体相信它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痊愈呢?”
“你是说细胞再生?那是相当尖端的技术,所以你才会脱离医院董事会的监管?你的实验——”
斯特兰奇情不自禁地靠近她,蹲下身把喝了一半的茶放在桌上,紧跟着古一的脚步走向门边,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和莫度一起出现在门边的维吉尔微笑着打断了他。
“不,那和细胞再生毫无关联,斯特兰奇博士,魔法的治疗方式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科学而有理有据。感谢您,尊敬的古一法师,”维吉尔微微弯腰接过古一递来的茶,“魔法有着自己独特的运行体系,而那往往与人们所崇尚的科学相违逆,这一点我很早之前就告诉过您。古一法师,您有方法医治斯特兰奇先生的双手吗?那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用谢,你最终也还是来到了这里,莱曼。”古一微微颔首,看向斯特兰奇,“我知道如何调整精神力量,使身体更好的愈合。”
她向斯特兰奇展示了一本书上的几幅插图,斯特兰奇表情变了又变,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
“我以为你会说些什么,”古一把书放下,重新回到斯特兰奇面前,“画每张图的人都只能窥视局部而看不到全局,你是一个通过锁孔窥探世界的人,你这一生,都在试图扩大那个锁孔,想要看到更多、知道更多。而现在,你听闻这个锁孔可以被扩大,但是以你无法想象,不,如今的你可以想象的方式,你会抗拒这个可能性吗?”
任何一个完整且系统的学习过人体生理学、病理学、乃至所有科学理论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信仰治疗,放在过去的斯特兰奇眼中多么可笑而荒诞的词语——而他现在就要以这种疗法治愈他被整个手术界宣告无药可救的双手,恐怕不会有人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一直以来大名鼎鼎、被称为全美希望的斯特兰奇身上。
他看了一眼面露忧色的维吉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不,我会接受它,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治疗我的双手,不管是什么方式。”
维吉尔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古一则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他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Well,”古一看向斯特兰奇,“我不能再教另一个天赋异禀的学生学会强大的法术,再看着他被黑暗所吞噬,斯特兰奇,事实上,我不能帮助你完全治愈你的双手,如果你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还请你离开。但如果你决心留下跟随我,我将会对你进行另一次考验。”
预料之外的话语打破了斯特兰奇对于治好自己的双手后重返手术台的幻想,他面色一片空白,转过头看向一直都似乎置身事外的维吉尔,在接触到对方有些怔愣的神色后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真的不可以吗?”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似乎丧失了自己的语言功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维吉尔冰冷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上时才勉强找回神志,把自己从那些灰暗绝望的过往中拉扯出来。
“没关系的……斯特兰奇博士,这条路行不通的话,换一条路再走就好了,宇宙中有无数的种族、无数的魔法,总有一条咒语能够帮助您,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如果要回去的话,我这就定回程的机票。”
斯特兰奇侧头看向悄然走到他身侧的维吉尔,他能清晰地看见那双碧蓝色的眼中包含着的担忧与坚定,也能感到一种温暖的情感透过他的冰冷的手传递过来,唤醒那个在痛苦之海中沉浮的自己。
“让我试一试吧,能够有所改变就已经足够了。”
斯特兰奇最终下定决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抬起头来面对着古一,声音低沉地说。
“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执着,斯特兰奇,”古一面色不明,却让斯特兰奇出了一身冷汗,“那先看看吧,这个世界,以及其他的世界。”
在他们对视的一瞬间,斯特兰奇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他径直拖进一个奇幻未知的空间。
周围的一切——渺小的、电子显微镜下都无法观测的也好,宏伟的、现有单位根本无法丈量的庞然大物也罢,都如同捕捉不住的风般从身侧消逝,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比转瞬即逝的流星都更加迅捷。
被尘埃和气体包围遮罩着的新生恒星快速旋转着,以螺旋前行的方式从身侧掠过了;随着引力塌缩散发出炙热红光的胚胎恒星带着人体无法承受的高温擦过,似乎要将斯特兰奇的灵魂都灼烧殆尽;贪婪吸食着尘埃与气体、向外喷出雾尘的尘埃结正在形成;星系的相撞如同一片混沌燃烧着的钻石星辰散落在无垠的虚空之中,冲击波雷鸣般穿过气体云,震荡着他的意志。
一切都如此难以置信。
“你明白这个世界如何运转吗,斯特兰奇?”古一的声音如同撞进灵魂的钟声,“你认为这个物质宇宙就已经是全部了吗?何为真实?何为虚妄?你的感官无法触及的地方、你的目光无法到达的地方,还有着怎样的奥秘?”
斯特兰奇漂浮在无尽的虚空、穷尽奇妙的世界之中,淡蓝色的光芒萦绕在他身边,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古一的声音还在继续。
“在万物存在的根源处,思维与物质相遇——思维塑造现实。”
无数的手向他伸来,试图攀上他的面颊、衣角,却都被泛着蓝光的保护罩拦下。
“这个宇宙不过无数个宇宙之一,世界是无尽的,有的世界充满仁爱与生命,有些满是邪念与饥荒。除此之外,还存在着黑暗之地,那里填充着比时间更加古老的力量……贪婪地等待着。”
遍布焦黑色干枯行星的宇宙、散发着死亡与黑暗气息的地方,紫黑色的不详结晶漂浮在虚空之中,仿佛拥有呼吸般上下起伏,让人不寒而栗。
在一切的尽头,深黑色的夜空中,那颗死亡的星星一侧散发处毛骨悚然的暗紫色的光芒,斯特兰奇从未如此清晰的看见——在裂隙中,那如沟壑交错的裸露山脊般的头颅,和那双悄然睁开、如同注视猎物般凝视着他的眼睛。
通过魔法链接感受到斯特兰奇那边令人生畏的黑暗气息,维吉尔面色瞬间凝固下来。
“那是什么……黑暗次元的东西?”
余光看了古一一眼,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个呼吸就出现在了斯特兰奇身前。
“你盯上了什么?”维吉尔的身体漂浮在裂缝之前,那双在周围可怖的光芒下呈现出暗蓝色的双眼冰冷地注视眼前的生物,“……黑暗的领主。”
“是多元宇宙的守护者,还是无数个维度中的地球?”
几乎被他忽视的、流淌着维山帝魔力的血脉无声地沸腾起来,厌恶感自内心深处翻腾而起,滚荡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维吉尔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与所谓维山帝魔力的共鸣。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浅绿色的光芒,与圣殿深处骤然苏醒的阿戈摩托之眼遥相呼应。
几乎不受控制、如本能般的,他开口,唇间流淌出一串自己从未听说过的咒语。
“让阿戈摩托之眼将黑暗降临于你。”⑴
远在地球的阿戈摩托之眼光芒大作,明亮的绿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映出古一若有所思的眼神和莫度惊讶的神情。漂浮在维吉尔四周的绿色光芒如迅疾之雷射出,直击这个不知名怪物的胸口,紧紧缠绕住它。
如天罗地网般密集的网没给它留下躲藏的空间,被攻击个正着的怪物惨叫一声,凄厉尖锐的哀嚎刺激着人的鼓膜,让在场的两人眉心齐齐一跳。
“乱七八糟的东西……吵死了。”维吉尔面色冷淡地偏了偏头,“如果不是……”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斯特兰奇听不太清,潜意识觉得这样的维吉尔不大对劲,直到他看见漂浮在维吉尔身侧浅绿色光点悉数化为璀璨夺目的金色。
看着维吉尔的背影,斯特兰奇从未感到如此陌生——甚至就像在注视着这副躯体中的另一个灵魂。
仿佛温和的表象与俊美的皮囊都不过是一幅伪装,将那个真正冷酷漠然的灵魂掩埋在层层微笑之下。
“你还好吗?”他试探着开口。
“……斯特兰奇博士?”听见他的声音,维吉尔手中动作一滞,他回过头看向斯特兰奇,瞳孔尚未褪去的金色在黑色的背景下更加显眼,“抱歉,忘了您还在这里了,那家伙大概暂时不能再来骚扰我们了,先回去吧。”
意识到自己似乎吓到了斯特兰奇,维吉尔歉意地微笑着,那笑容跟他在夏洛克和斯特兰奇面前惯常会露出的微笑一般无二。
一切都以这样怪诞的方式发生着,转折来得如此之快,似乎所有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戏剧。
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斯特兰奇的目光在一脸纯良的维吉尔和挣扎着远去的不知名串场生物之间留恋,在点头的下一瞬间又经历了一遍跟最开始一样的、被扔进滚筒洗衣机暴力旋转了很多圈的体验。
可能是没心情再问他什么奇怪的问题了,在返回地球的一路上古一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斯特兰奇一个人体会着被他扔进洗衣机里的衣物痛苦的心情。
面部表情都是抽搐着的,斯特兰奇在万般晕眩之中勉强看了一眼和自己一起返程的维吉尔,对方显然和他不一样,姿态看上去轻松又自然,只是表情有些严肃,就像在坐什么特快列车,根本感觉不到颠簸。
甚至在落地的时候,维吉尔率先一步一个后空翻潇洒落地,还有闲心扶住面色惨白的斯特兰奇。
“您没事吧?”他面色关切地问。
斯特兰奇搭住他的手勉强稳住身形,瞳孔涣散,像是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一样。
他晃了晃自己还不怎么清醒的脑袋,借着维吉尔的力直起身来,看向不知道从哪个密室里钻出来的古一法师。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维吉尔念的咒语又是什么?别告诉我留在这里学法术就得拯救世界,我是来治自己的手的,不是来打什么魔法战——维吉尔?你没事吗?”
“我没事,”维吉尔在椅子上坐下,支起胳膊撑住自己的额头,却只摸到一额头的虚汗,他手中亮起淡金色的光芒,在空中随便画了个什么法阵拍向自己,片刻后才面色如常地重新抬起头看向斯特兰奇,“大概是刚刚耍帅耍过头了,体力有些不支,可能我们得在这里暂住一晚上了,古一法师,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斯特兰奇面色难看地点头。
“我还有些事要和古一法师聊,斯特兰奇博士如果想要休息的话可以提前离开。”
维吉尔用手捂住脸,过了一会才真正平复好心情,站起身来面向古一准备请她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却惊讶的发现斯特兰奇仍然站在他身侧看着他。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斯特兰奇博士,你也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古一法师解答吗?”
“No,”斯特兰奇摇了摇头,那双灰蓝色的双眼似乎想把他看穿,“我有很多问题需要你们两个一起回答我。”
沉默良久后,维吉尔看向古一。
“如果古一法师不介意的话,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一直注视着事态发展的法师摇了摇头,侧过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当然不。”
她带着他们走出大厅,经过庭院中的古树,进入另外一个房间。
高大古朴的书架上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厚重的典籍,书的边角都或多或少有些磨损,书页也泛着枯叶般的黄色,给人以浓烈而悠久的历史气息,坐在最中央书桌前的男人看到古一进来后行了个礼,沉默地退到一边。
“这里是卡玛泰姬的图书馆,存放着自从地球诞生第一位法师阿戈摩托以来绝大多数的魔法典籍,那是图书管理员王。”
斯特兰奇观察着这些世所罕见的书籍和朴素而低调的图书馆内饰,维吉尔和王相互颔首示意。
“这里是我的私人藏书。”
古一带领他们来到一处特别的书架,放在这个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被细细的铁链锁着,封面上的图案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古一绕过他们取下放在不远处圆台上、仍然散发着绿光的眼状物体,维吉尔则将放在最上排的第一本书小心地取下,翻到残缺的那一面放在矮小的长木桌上。
“让一本书恢复完好需要什么方法?”古一问,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被人撕扯留下的锯齿,“只需要让时间倒流。”
双手结印召唤出法阵,古一的手带着法阵从书本上方划过,原本缺失的地方在她的动作之下逐渐复原——一本完好无损的古籍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古梵语,你能理解吗,斯特兰奇先生?”
她的目光并没有在维吉尔身上停留,快速地掠过他后看向了斯特兰奇。
“我的谷歌翻译用的很溜,这样可以吗?”
斯特兰奇还没能从时间倒流的震撼中挣扎出来,目光紧紧注视着书页上猩红色的图案。
“多玛姆,黑暗维度——通过借用黑暗维度的力量来达到类似于永生的术法?有人偷走了这个咒语?”
维吉尔面色严峻地注视着这些残页,古一点了点头,让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卡里奥斯特罗之书》静静地躺在桌上,因撕毁书页而导致的锯齿依旧存在,仿佛一切都尚未发生。
“干涉时空连续性是大忌,操纵时间会创造出时间分支,以及不稳定的次元开口。除了时间宝石真正的主人,没人能用它真正地回溯时间,一切都会回归使用之前的原点,这本书也是如此。”
“你是个天生的治愈者,斯特兰奇,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被拯救,也不是所有遗憾都能被挽回,有些事情是你控制不了的,正是你的不相信束缚着你到了这里。接受事实,冲破束缚,你已经站在墙角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古一注视着他。注视着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与疲惫不堪的灵魂。
“爱情、失去、痛苦。这些都是堵在你前进道路上的磐石,斯特兰奇,看清你面前的围墙,拆除他,因为事实就在等待——你已经不是那个受人追捧的外科医生了。”
他们来到放置侧殿正中央的圆台前,圆台上方的地球模型缓慢的旋转着。
“像钢铁侠、超人一般的英雄们保护世界免受实体伤害;而我们法师捍卫世界,抵御魔法威胁。魔法的始祖、阿戈摩托在魔力强的地方建造了三所圣殿——纽约、伦敦、香港。三所圣殿一起生成了一面保护地球的盾牌。”
“而圣殿保护地球,法师保护圣殿,借此抵御其他次元的入侵?”
维吉尔冷不丁开口,碧蓝色的眼中映出深绿色的光芒。
“是的,”古一转动圆台,漂浮着的地球上呈现的图案也随之改变,“也就是你们刚刚见到的,多玛姆存在于黑暗次元之中,超越时间。他是宇宙征服者、世界摧毁者,有着无尽的力量和无穷的渴望,同时也对地球虎视眈眈。”
“他想要侵略所有宇宙,把所有世界都纳入他的黑暗次元。”王补充道。
“我曾经的弟子,卡西利亚斯撕毁了《卡里奥斯特罗之书》,带走了那些残页,上面记载着与多玛姆联系并从黑暗次元中汲取能量的法术。”
古一语调平静地阐述着,神情也毫无变化,让人无法判断她的真实想法。
“Okay,也就是说他叛教了是吗?”
斯特兰奇插嘴说。
“……也不是不能这么说,”古一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斯特兰奇,你有行大善的能力,你总是很出众,并不是因为你渴望成功,而是因为你害怕失败,正如现在失去双手的你害怕自己无法像以前那样掌握一切——乃至死亡。你或许已经学到了最重要的一课,但你仍然有很长的路需要走,斯特兰奇,用你的灵魂去思考,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当这个问题真正摆在斯特兰奇面前,他却无法再像从前一样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
他当然想让他的手恢复原状,可那之后呢?是回到医院继续当自己不可一世的外科医生,在手术台上掌控生命与死亡,还是选择另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从此和平凡的一切告别,留在这个绚丽神秘而危机四伏的魔法世界?
斯特兰奇没有回话,维吉尔适时提出想去休息的建议,古一看向他,似笑非笑地点头,让莫度带领他们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两人的房间紧邻着,甚至把脑袋探出窗外就可以向另一个人喊话。
维吉尔推开窗,遥遥望着自己来时的方向。
夜幕漆黑,繁星闪烁。
一切都在夜幕的遮掩下显得温和,哪怕是最为残酷的命运。
无论是斯特兰奇还是维吉尔自己都在短暂的时间内接受了大量的信息,他们都需要独立的空间来处理和消化这一切。
——除非某个人突然敲响了另外一个人的房门。
第47章 Decision Congratul……
“维吉尔?你在里面吗?”
斯特兰奇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显得含糊又低沉。
“斯特兰奇先生?”维吉尔拉开门请他进来,自己坐在床沿,“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总得倒下时差不是吗?现在我可睡不着。”
“哦, 当然,您说的很有道理, ”维吉尔偏过头看着他, “但您特地来找我, 总不可能只是倒个时差?”
斯特兰奇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腕上戴着的手表,一时没说话。
“有时候我挺讨厌你们这种能看穿别人在想些什么的能力的。”
维吉尔闻言笑了一下, “是这样吗?其实我有时候也挺讨厌的,因为学过一些微表情和肢体心理学,总是会下意识去分析别人在想些什么,如果斯特兰奇博士不喜欢的话我会多加注意的。”
因为总有一天会作为组织的得意实验体外出执行任务, 乱七八糟有用没用的技能都学了一大堆, 厚的像砖块并且枯燥又无聊的各种书籍也看了几大堆,导致一些经常在基地里能在别人没察觉到的情况下能用的技能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例如分析别人的心理。
但在人际交往中, 这种无所不知的人的思想往往让人感到恐怖,甚至往往置人于糟糕的境地,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在别人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也正因为如此,夏洛克才会成为苏格兰场绝大多数警察中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其实我没什么意见, 你在陌生人面前控制一下就好了。”
可能是被夏洛克摧残过多了,斯特兰奇诡异地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在维吉尔道歉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
“好了, 斯特兰奇博士,也该进入正题了,您来找我是为了向我咨询到底该不该留在这里学习法术吗?”
维吉尔坐在床沿, 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像过往斯特兰奇终身难忘的那个夜晚,耐心地、温柔地等待着斯特兰奇向他倾诉自己的烦恼。
他面色沉静,姿态挺拔。暗色调的灯光偏私地亲吻着他的左侧脸颊,用昏黄色为他描绘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斯特兰奇安静地注视着他,他出众的容颜,以及他平静包容的碧蓝色双眼。
在他眼中也好,在夏洛克眼中也好,或者是他年轻而富有朝气的朋友们看来也好,维吉尔似乎总是这样,无声无息间明晰了所有事,然后耐心的等待着他们敲响他的门。
单纯的聊天也好,倾诉烦恼也好,寻求帮助也好,他一直以来都那样沉默地在某个角落等待着,在他们到来之际伸出手,尝试着带他们在黑暗中窥见一线天光。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呢?”
斯特兰奇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捕捉到他面上那抹无声间掠过的笑容,仿若一眨眼间的错觉。
“那您想从我这里得到怎样的答案呢,斯特兰奇博士?是义无反顾的支持你的所有选择——无论你是选择加入还是退出,还是劝说你坚定自己的内心、遵从内心的好奇踏入这个神秘的世界一探究竟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侧着头看斯特兰奇,仿佛透过这副躯体看见他的灵魂。
“斯特兰奇博士,我没办法给出我的建议,”维吉尔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语气委婉但不容拒绝,“这将是您自己的决定,没有人能够动摇您,即使是我、或者克里斯汀小姐,我们都不能。”
“卡玛泰姬的法师们世世代代沉默地承担着守护地球以及这个次元的重任而不为外界所知,这毫无疑问是一条孤独而危机重重的路,不被绝大多数人所认同,也无法获得荣誉与赞赏——”
维吉尔似乎想起了什么,语调一转。
“但总有人会支持你做自己想做的一切、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这是我希望您记住的。”
“斯特兰奇博士,”维吉尔笑着,他的目光给人的感觉那样遥远,似乎透过眼前的他看见某种更为遥远的东西,比如浩瀚的星空、亘古流转的银河,“即使我们基于逻辑认知之下理性思考得出的选择或是结论可能会错误,但我们的天性是不会错的,在某个时刻的我们看来,当时做出的某个选择可能是极其荒诞的,但我们最终选择的,依旧是对灵魂深处的那个自己最为忠实而正确的道路。”
正如古一所说,史蒂芬·斯特兰奇,他有那样的心,有这行大善的能力。
“听听您的心,它会告诉您答案。”
斯特兰奇看着他,好像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有屋内漂浮着尘埃的空气,他甚至能看清维吉尔轻轻颤动的睫毛;又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让他的面容和微笑一并模糊了起来。
总是这样,若即若离的,好像就在你身边,却总是让人无意间觉得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没有一点抓得住的真实感。
“我知道了,”斯特兰奇听见自己这样说,“我会认真倾听的。”
他人的期许,他的内心——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他起身告辞,维吉尔并没有送他。他只是站了起来,看着斯特兰奇的背影没入卡玛泰姬的黑夜,而后步履轻巧地走了出去,合上这扇普通的木门,越过庭院,也越过尘封已久的回忆,准备好迎接所有的秘密。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维吉尔和古一谈了些什么,也没人知道斯特兰奇在那晚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挣扎。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对着邮件编写界面写写删删,最终却对着邮件发了半天的呆,直到太阳在卡玛泰姬的东方升起,将他从无尽的沉思中唤醒。
简单地洗漱之后,斯特兰奇推开房门,经过几个拐角后来到了昨天下午看见的庭院。
卡玛泰姬的学徒们穿着统一的服装在庭院中拍成整齐的队列,他们扎着马步,伸出手在面前做出标准的画圆运动,手中金灿灿的法阵逐渐成型,而后呈现出不同的景色:有喜马拉雅之巅、最高的珠穆朗玛,也有车水马龙的大都市。
“这就是借助悬戒能够打开的传送门吗?”
听见维吉尔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斯特兰奇抬头看去。
维吉尔、莫度、古一三人整整齐齐地逆着光站在殿沿的水泥台阶上,在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是的,但实力足够强大的法师的法师并不需要借助悬戒来画出传送门,归根究底,悬戒不过是个限制了力量表现形式的媒介,使用它只能用来构建传送门,只要清楚传送门的运行规律和力量构成,传送门能够以任何形式出现。”
斯特兰奇注意到维吉尔从一侧的托盘中随手拿过一个悬戒戴在手上,姿态十分随意地伸出手画了个圈。
金色的火光闪烁,在空中相连成一个巨大的火圈,纽约现在正是黑夜,斯特克大厦最顶上的灯牌正炫酷地闪光。
斯特兰奇感到一阵牙疼。
跟夏洛克讲的一模一样,好好一小孩,遇见斯塔克就像热血上头了的追星族。
“这枚悬戒,曾经是我母亲的吗?”
维吉尔似乎做出了一个摘下悬戒的动作,低着头不知道做些什么,一会儿之后声音平静地问。
“你是个敏锐的人。”古一并没有正面回答,却已经让维吉尔知道了答案。
他的手指微微摩挲着手中的悬戒,片刻后把它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上。
“铭记也会成为一种力量,”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怀念,更多的是坚定,“但更重要的应该是仍然站在我们面前的人们。”
回忆中当然存在激励着他不断前行的动力,但对现世以及自己熟识之人的爱才是让他一直坚持的真正原因。
过去与现在,他从不会将主次颠倒。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来寻求帮助的吧。”
维吉尔看了一会儿纽约黑夜中闪闪发光的“STARK”标志,算是心满意足地用自己的法术关上传送门,似乎是随口一问。
“大部分人是的,”始终是古一在说话,莫度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尽职尽责地盯着下方练习画传送门的门徒,“哈密尔法师失去了他的一只手臂,你们曾见过的潘伯恩脊椎粉碎性骨折……他们在走投无路之时;来到了卡玛泰姬,我便顺从他们的心意带他们进入了神奇而玄妙的魔法世界。”
“那您为什么要对斯特兰奇先生进行那样的考验呢?您分明很希望他加入卡玛泰姬,成为守护世界的新鲜血液——您也能看出他的天赋吧,他是为魔法而生的。”
维吉尔这样问,漫不经心,却又分明是问给他听。
斯特兰奇的手一瞬间收紧了。
“他必须知道选择这条道路后,他必须要面对的一切,”古一语气淡淡地说,“他必须直视这个世界。”
“真相,”维吉尔轻笑一声,“真的会有看见真相的那一天吗?”
多么讽刺的一个词语。
关于所谓无限宝石的来历,他所看见的未来,隐藏在背后的真正执棋者,一切的苦难、竭力的挣扎,在不幸中摇曳的希望的花蕾,是否会在所谓的“真相”呈现在他们面前之际盛开呢?
他不想在意这些,也不会去相信所谓的命运。
“时间向前流逝,一切真相自然会在我们面前揭开,”古一没在意他的语气,只是依旧微笑着说,“无论我们是否能承担起得知这个真相的代价,我们都必须面对。”
那鲜血淋漓而沉重不堪的代价——关于一段遥远的往事,关于一个世界的湮灭。
所有人总有直面这真相于代价的一天。
维吉尔沉默了一瞬,转过头来看向斯特兰奇。
“您已经做好决定了吗?斯特兰奇博士。”
“我会加入卡玛泰姬,”他注视着维吉尔和古一,“我不知道需要我做些什么,但在其位谋其职,我会做到我应该做的一切的——正如同我曾在医院就职的那些日子。”
“是这样啊,”维吉尔看着他,了然地笑了,“我会支持您的决定的。”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却恍然间带上一种斯特兰奇陌生而熟悉的情感。
寂静而内敛的那片蓝色海下,深深埋藏着的是怎样的思绪呢?
斯特兰奇说不出来,却能感受到压抑在一切平静之下的沉重感。
似乎风雨欲来。
第48章 A Picture Congratu……
但好像所谓的风雨欲来只不过是斯特兰奇的错觉, 一切都还风平浪静,甚至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原本急匆匆地整理东西出门的维吉尔也没离开卡玛泰姬,反而在古一的邀请下当起了编外成员, 成天成夜地泡在图书馆里学习那些只属于地球的魔法,能看的不能看的全都被他翻了个遍, 斯特兰奇甚至能保证三天来他从来没有看见维吉尔出过图书馆, 连饭都是王任劳任怨地帮他送进图书馆的。但整个卡玛泰姬也没人拦他, 连古一都默认了他的做法,反过来还劝斯特兰奇不要担心。
“斯特兰奇, 在整个卡玛泰姬,你最不该担心的就是维吉尔,”她似乎有些同情地笑了,那还是斯特兰奇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这种类似于同情的表情, “他的魔法天赋无可比拟, 师从如今货真价实的九界第一法师洛基,若单论魔法造诣,得到多玛姆力量的卡西利亚斯也不是他的对手, 而他曾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斯特兰奇如聆天书,脑子都快烧起来了。
“呃……也就是说之前你在考验我的时候他不仅能给我设防护罩,还能直接跨过维度直接在黑暗次元和多玛姆对轰也是真的?”
想起之前维吉尔一招差点炸烂多玛姆那张如同黑暗山谷的脸的壮举,斯特兰奇简直无法想象古一口中那个似乎能够充当魔法核弹的人是他认识了几个星期的维吉尔。
那和维吉尔平日里动不动就在家里用魔法给夏洛克递实验器材、每天半夜被夏洛克一个电话打过来任劳任怨地出门接人顺便收拾烂摊子的那幅老好人样完全不符。
“虽然我也不想打击你, 但斯特兰奇,事实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了。不过维吉尔在黑暗次元使用的魔法本质上是借用了维山帝的力量,他自己并没有强大到足以和多玛姆正面对抗的程度。”
斯特兰奇可以发誓古一绝对在幸灾乐祸, 后面虽说补充了一句,但那句多半也是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才这么说的。
“但不必要因此而忧虑或是焦急,斯特兰奇, ”古一面色柔和地注视着他,目光中带着安抚之意,“你们要走的是不同的道路,不必强硬的要求自己追上他。”
“未来的不确定性在逐渐增加,我们每个人都走上了一条漫长而曲折的道路,这条路上岔路横生,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深渊。”
古一掀起眼帘,目光穿过庭院遥遥地望向图书馆的方向,目光中是不易察觉的沉重。
斯特兰奇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维吉尔推开门走出来,清晨的朝阳洒下灿金色的光辉,他的影子映在石板上,转过身去关门的身影显得有些清瘦。
“斯特兰奇,”他听见古一柔声地呼唤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请多多注意那个孩子吧。不知道到底是像他的父亲还是母亲,那孩子总是在心里藏着很多事不愿意告诉别人,是个很容易让人担心的性格。”
“维吉尔的父母?那位赛琳娜女士就是他的母亲吧。”
斯特兰奇曾经在几天前维吉尔和古一的对话里听过这个名字。而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听维吉尔说起过自己的家庭,只知道他似乎是遇见夏洛克几天前才从附近的纽黑文转学到曼哈顿来的,一个人在皇后区买了栋两层公寓住着,公寓底下有个不知道多大的神秘实验室,隔个几天还能收到各种各样的钢铁侠战甲模型。
斯特兰奇出于好奇搜了一下,发现网上根本搜不到这些模型的商品信息,似乎是某个人手工制作的,结合夏洛克曾经表示出的对那位托尼·斯塔克嗤之以鼻的态度和维吉尔在提到他时那样温软而憧憬的态度,他大胆地做出了一个可能会让各大媒体为之疯狂的假设。
而当他拿着这个假设去找夏洛克求证时,那位当时正躺在沙发上无聊地闭上眼发呆的大英帝国名侦探只是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没想到你还不算太蠢,只不过这其中的故事可不是一个所谓的‘继承人’能代替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大可去直接问当事人,你觉得他会不会瞒你?”
虽然夏洛克这样说,斯特兰奇也知道维吉尔大概率会直接告诉他答案,但他也始终没有去问维吉尔这个问题的答案。
原因无他,维吉尔实在是太忙了。
每天白天要去中城高中上课,课后时间偶尔还有和别人的约定,没有就是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每天晚上除了呆在他神秘的地下实验室里和出去行侠仗义就是被夏洛克拉去当免费优质的未成年劳动力,一大早又出门去晨跑了,似乎每天睡眠时间都不到五小时。
像个铁打的一样。
“赛琳娜,她是一位优秀的法师。”
古一微微点头,看向庭院之中,和正在训练弟子的莫度打完招呼的维吉尔对上了视线。
维吉尔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伸出手和斯特兰奇打了个招呼,没固定好的袖口往下划落了一截,露出他手腕上浅金色的手镯。
斯特兰奇目光落在他从未见过的手镯上。他能够确定,在维吉尔来到卡玛泰姬的第一天晚上,手上绝对没有这个手镯。
“嘿,斯特兰奇,”莫度站在庭院里叫他,身边是准备开始两两对练的学徒们和微微笑着的维吉尔,“咨询时间现在结束了,马上就开始训练。”
“OK.”
斯特兰奇起身,扯了扯自己深红棕色的衬衣让它看上去更加体面,冲古一点头示意后走下台阶,在维吉尔似乎是欣慰的眼神中站到了莫度的对面,做出起手姿势。
出乎意料的是,莫度并没有一上来就动手,反而在和斯特兰奇的对峙中绕到武器架边拿起一根短棍。
“那是什么?”
斯特兰奇看着他把短棍平举至胸前,在手中转来转去。
“这是个法器,有些魔法太过强大而无法维持,我们唯有将其注入物件之中,让它们去承担我们无法承受的负担。”
莫度的另一只手也握住短棍,两手猛然一扯,手中的短棍便成为了冒着金色火光的多节鞭。
“这是生命法庭权杖。”
他向地上挥鞭,生命法庭权杖在接触到地面之时恢复成短棍的模样,迸射出的火花璀璨耀眼。
“世界上有很多法器,瓦图姆魔杖、佛多之靴……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法器,哪怕是人的骨灰⑴,你总有一天会见识到的,斯特兰奇。”
莫度这样说着。
“哦,可别了,要是真到连人的骨灰都要用来做法器的那一天,魔法恐怕就要完蛋了。”
斯特兰奇耸了耸肩,和莫度在原地转着圈,警惕着他随时可能的进攻。
“Hmmmmm,所以我什么时候能有属于自己的法器?”
“等你准备好。”莫度露出一个奇妙的微笑,在斯特兰奇眼里完全是不怀好意的坏笑。
“好吧,”斯特兰奇又耸了耸肩,悄然间后退了几步,“奇妙的魔法世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所以我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法器觉得你准备好了,你才算准备好了。现在,变出你的法器来吧。”
莫度做了一个从空气中变出了什么东西的手势,就那样看着有些不知所云的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扎马步的姿势。
“好吧。”
他的手掌向外开始拉伸,手心间的空隙里“滋滋”地冒着火花,金红色的长鞭还未成型就迎面对上莫度突如其来的攻击,斯特兰奇连连后退,勉强接住他的攻击。
“战斗!就好像你命系于此!”莫度嘶吼着,手中的生命之庭权杖将斯特兰奇两手间的长鞭打散,随后凌空跳跃,和斯特兰奇过了十几招后看准时机将他一拳锤倒在地。
“因为有一天,真的可能会如此。”
莫度面色严肃地看着斯特兰奇。
“真是疯狂,不是吗?”维吉尔静静观赏着这场在他眼中可以说是单方面的“斗殴”,片刻后扬起一抹微笑,语气不明地说,“不过我可不希望斯特兰奇先生在卡玛泰姬只能学会用悬戒开传送门和耍长鞭,最后还变成一个会用这种奇特的方式教育后辈的怪人。”
“还请把不满的气息稍微收敛一下吧,莫度也只是在正常的教导后辈而已,而斯特兰奇,你很清楚他不会是这样的人,”古一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有的时候,我们是不能太过感情用事的。新的法器用起来感觉怎么样?”
“斯特兰奇博士当然不会是这样的人。”
维吉尔几乎是下一秒就开口回答。
“或许之前的他确实自傲又固执,性格很不讨人喜欢,但如今的斯特兰奇博士,”维吉尔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绝对是成为圣殿守护者的不二人选。”
“他并不缺乏天资与毅力,悟性远超常人,对待自己信任的人温柔又包容,面对危机情况也绝对不会自乱阵脚……”
他的声音不算低也不算高,至少还没爬起来的斯特兰奇能听见,但更远一点的那些组队训练的门徒似乎又什么都听不见。
维吉尔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眼中斯特兰奇的闪光点,说的又快又多,要不是斯特兰奇被打趴在地下,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题惊得一时还没想到要爬起来,肯定没办法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暂且算是结束了训练的莫度目光莫名地看了过来,似乎是在确认这个人和维吉尔嘴里那个可以说是温柔英俊大方善良的博士是不是同一个人。
斯特兰奇也听得脑子发懵,觉得他讲的可能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这真的是你吗?”莫度伸手把愣在地上的斯特兰奇拉起来。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斯特兰奇搭着他的手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灰尘和木屑,语气冷静地说。
莫度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
斯特兰奇瞟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地看着好像越说越起劲的维吉尔,目光中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情绪。
不管是童年时代和少年时代,还是后来事业有成的青年时代,都没有人用这样柔软的词汇来形容他。
在已经十分遥远的童年时代和少年时代,太过出众的孩子一般只会收到两种待遇,如众星拱月、或是被孤立在外。
很不幸,由于斯特兰奇从小就是那样的臭脾气,自然毫无疑问的被其他人排挤。
而身为声名显赫的医生时的斯特兰奇也是不可接近的,除了克里斯汀,没人会试着去了解他、目的纯粹地与他交好。
在他人眼里,高傲自大的斯特兰奇和一切稍显柔和的词汇都是永远没办法搭上关系的,他们只会说他“高傲”、“一脸天才样”、“不屑于和普通人相处”,却从不会说他“待人随和”、“温柔而包容”。
可维吉尔的态度是那样自然,就好像是平静地说出了“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的话。
那边的对话似乎到了尾声,维吉尔言笑晏晏地说出了“真没办法,可是我只擅长感情用事”这样的话,成功地让古一面上的表情更加无奈了起来。
他的手拂过另一只手上的手镯,微垂的眼帘遮住那双眼里所有的情绪。
“新的法器……很顺手,但似乎不怎么适合非近战法师,我还是比较擅长法术攻击。”
古一闻言笑了一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领域,不过对你而言,只不过是身份的区别而已。它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
哪怕这件法器来历成谜,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够使用,就这样以一个看似普通手镯的外表在纽约圣殿的展柜里躺了几百年。
维吉尔只是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终于舍得从图书管理出来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在那里面待到地老天荒。”
斯特兰奇终于把身上捯饬干净走了过来,但想起自己听到的话,面色还有些不自在。
“斯特兰奇博士,”维吉尔看向他,“我是来向您道别的。”
他面上的表情是那样平静,碧蓝色的眼一如风平浪静的海,前几天感受到的沉重感已经悉数消失,就好像不曾到访过。
那种让人熟悉的稳重感和安心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学校批的假还剩下三天,在此之前我还要先去伦敦一趟,即使卡玛泰姬有通向伦敦圣殿的传送门,现在也是时候该动身了。”
斯特兰奇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维吉尔刚刚叽里呱啦的彩虹屁吹了一大堆显然是在说给他听,他原以为这只是维吉尔偶尔的抽风性行为,毕竟连夏洛克他都能觉得全是优点,也因此没有太过在意。
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是离别的时候,那些话也因此带上了其他的意义。
或许是离别前的鼓励吧。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柔和下来。
这样体贴又温和的人,总是会让人说不出话来。
“那么来拍一张照片吧,”维吉尔笑着,拿出手机做出一个准备拍照的姿势,“就当做纪念,好吗?”
他趁斯特兰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地抓拍了一张,然后把手机交给了另一位刚好路过的弟子,顺便把陪着自己在图书馆里熬了几天夜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的王也拉了过来。
“古一法师也能来拍一张吗?”
被赶鸭子上架的莫度和王站在最两端,斯特兰奇的左右都留出空位,维吉尔愣了一下,站在了王和斯特兰奇中间,面露期待地看着古一。
莫度在看她,王也在看她,就连刚加入卡玛泰姬不久的斯特兰奇和编外成员维吉尔都在看她——好吧,似乎训练场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古一最终微笑了一下,站到斯特兰奇和莫度——自己的两个弟子中间。
“要做什么手势吗?”
负责拍照的过路人眼睛注视着屏幕,看着几个人板板正正站着的样子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探出头来看着公式化微笑的五个人。
“果然拍照还是要比耶吧?”
维吉尔有些犹豫地说。
“什么年代了还比耶,早就过时了吧,你是美国队长那个时代的吗?”
斯特兰奇无情地拒绝了他想要比耶这样傻的冒泡的想法。
“那个年代也不比耶吧,就是一群大兵站在镜头前面傻笑而已。”
莫度无情地拆了他的台。
“要我说不如做施法的手势好了,反正这里的都是法师,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王提出建议。
“你是说每个人都一起画马戏团火圈是吗?”
斯特兰奇语气犀利地吐槽。
“干错这样吧,”维吉尔灵光乍现,手中幻化出自己想到的场景,“我们按照这个姿势摆拍一张怎么样?”
在维吉尔幻化出的光幕中,身穿深蓝色法师袍、披着红色斗篷的斯特兰奇双手结印站在左前方,手持生命法庭权杖的王和莫度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做出了准备战斗的姿势,而身穿黄袍的古一和身着黑袍的维吉尔站在最后方,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们的面容,只有手中的折扇和法杖正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几个人都凑过来看,当然,古一不包含在内,她只是沉默地望着这样的图像若有所思。
“所以这是把小菜鸟放在最前面,两个稍微看得过去的放中间,实力最强的boss级别放在最后面?看上去像电影海报。”
莫度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几人的位次问题。
他对这样的排序并没有意见,毕竟他并不是个在意自己地位的人,而且是亲身跟维吉尔对打过的人,很明白那种根本没办法近身的憋屈感。
“哇哦,魔法学徒成长史。”
王也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维吉尔的用意。
可斯特兰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要把他放在最前面,而把王和莫度放在类似于协助者、又或者说——电影配角的地位,实力最强的古一和维吉尔却在最后的阴影中隐匿?是他们不会参与,还是他们会发生什么意外?
他总觉得维吉尔是在向他揭示些什么东西,但他却抓不着边。
先前古一和维吉尔的谈话他虽然听见了,但却没听见全部,似乎是维吉尔不想让他听见那些东西——而他总有种预感,被维吉尔所隐瞒的,就是这样的照片所要表达的。
“就按照这样拍吧,只不过魔浮斗篷现在可还在纽约圣殿。”
古一刚刚说完,她的语调带着点叹息的意味,似乎是无奈,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甚至为了追求真实回房换衣服去了。
那双总是平静而温和的眼睛看向了维吉尔。
维吉尔迎上她的目光,有些歉意地笑了一下。
“十分抱歉,之前去纽约圣殿的时候看见魔浮斗篷想出来,就把它带过来了。”
然后留下纽约圣殿的守护者看着被他一手肘砸烂的玻璃展柜陷入沉默。
当然,他留下了赔偿款。
他保证。
话语刚落,红色的不明物体就伴随着斯特兰奇惊讶的声音从住宿区飞了出来,目标十分明确地直奔维吉尔,自动披在他的肩膀上后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好的,别闹,”维吉尔轻轻推了推它蹭过来的领子,“我马上就要走了,你是要在这里选一个新主人还是回圣殿去?”
魔浮斗篷又蹭了蹭他的脸。
“抱歉,”维吉尔伸出手摸了摸斗篷,“你不能跟我走哦,或许你看到他就会改变主意了。”
斗篷似乎很不高兴,垂头丧气的,连一向很精神的领子也无精打采地垂了下去,蔫蔫地左右摇摆着。
“哦,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从我面前一下子就飞过去了,还差点扇我一耳光……”
换上深蓝色法师袍的斯特兰奇一脸不高兴地走出来,因为听到了维吉尔要走的消息而萎靡不振的魔浮斗篷在他出来的一瞬间就开始前后摇摆,似乎是看看斯特兰奇,再看看维吉尔,顺带还要观察一下周围人的长相,最后类似于告别般蹭了蹭维吉尔,“蹭”的一下就飞到斯特兰奇肩膀上了。
“……这是什么?这家伙是在占我便宜吧……”
斯特兰奇还没吐槽完就被一个似乎是自己正在吐槽的红色不明物体袭击,并且这东西还在脸上蹭来蹭去,他忍无可忍地抓住正在肆无忌惮地吃豆腐的斗篷,准备把这个色魔斗篷扔到一边去。
魔浮斗篷似乎知道他下一步的动作,直接带着人飞上了天,斯特兰奇的动作一顿,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己离地三尺的脚。
“呃……我飞起来了?”
斯特兰奇语气不太确定地问。
“恭喜,”古一这时候开口了,“这可是个花心斗篷,看来它选中了你。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飞。”
斯特兰奇看上去还是不怎么喜欢魔浮斗篷轻薄他的举动,但似乎因为它能带自己飞又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有些得意地从天上飞了下来,让后面赶来的王和莫度都惊讶不已。
“你可真是幸运,斯特兰奇,法师里我可还没见过能飞的,就连传世的飞行魔法都少之又少,至少卡玛泰姬的图书馆里现在都没有。”
王这样说。
而维吉尔在差不多看过图书馆里所有魔法咒语相关的书籍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与其说是少之又少,不如说根本没有能够让人飞行的魔法咒语存在,就连洛基都从来没有听过,打架全靠传送拉距离然后远程输出。
现在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在地球上飞行也只有几个变种人和超人,但这些人都不是魔法侧的存在,几年前出现的雷神倒是能飞,但那也是依靠雷神之锤妙尔尼尔的力量,他自己也根本算不上是个法师,魔法侧根本没人能靠自己飞起来。
很怪异的情况,但没人怀疑。
就连书上记载的“凡是出手,必有代价”⑵也是如此,分明是在拯救他人的生命、做下善举,得到的却不是回报,而是代价。
如果长此以往,又有谁会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去帮助他人呢?
为了拯救而诞生的魔法,却在使用中让人付出拯救的代价,难道不会太过荒谬吗?
他曾经拿着这个问题去问古一,可古一只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是悲伤的,却没有丝毫怨怼。
“……这当然是一个谬误,”古一这样说,“但考虑到这个世界得到了什么,这个谬误自然可以被忽略。”
“……这很奇怪。”
当时的维吉尔沉默了很久,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难道不奇怪吗?分明是在帮助他人,却是以自己的痛苦为代价,就像是极不平等地一物换一物一样:拯救了他人的生命,自然付出一条生命作为交换,而并不在意这证明属于谁,杀掉一只兔子也好,杀死一个本不该死的人也好,都是为了遵守所谓了“平等”的法则,实在是太荒唐了。
“觉得很奇怪吗?”古一看穿了他的想法,微笑着问他,“那就去改变吧。”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她奇怪地笃定着,仿佛曾经看见过那样的未来。
——没有由来的,毫无怀疑地相信着。
“因为你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让他陷入惶恐。
是因为他是非自然诞生的人造人,还是因为他自己看见的未来里根本没有自己的身影?
那个未来——那个让人绝望崩溃的未来、星河倒转,宇宙崩塌的未来,他没在任何一个角落找到他曾存在的踪迹。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看见的到底是未来,还是因为过度恐惧而产生的幻影。
“……为什么这么说?”
他最终还是问了,声音沙哑,面上的表情如此平静,如同暴风雨即将到来之前平静得让人心慌的海面,似乎下一秒就会崩溃。
古一却只是深深地注视着他,沉默着,什么都不说。
“维吉尔,”古一叹息着,拥抱了这个正在颤抖的孩子,“不要被真相击溃。”
时隔五年,维吉尔再次体会到那样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就好像自己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夜晚,跪倒在约书亚身侧撕心裂肺地哭泣的那个时刻。
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只有自己还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恐慌心悸。
可那又怎么样呢?不管有多么的害怕、多么的惶恐,他总得面对第二天依旧升起的朝阳,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崩溃就停滞不前。
可如果他真因为这所谓不知真假的未来和一句“你是不一样的”所崩溃,那一切真的就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维吉尔遥遥地眺望着纽约的方向。
那座城市还有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未兑现的承诺。
——他绝不会止步不前。
几个人摆着十分帅气的pose,在维吉尔倾情赞助的幻象魔法辅助下完成了拍摄,负责拍摄的人把手机还给维吉尔时还有些不舍。
“看上去就像在看魔法电影一样,太酷了。”
镜头里的几人魔法环绕,紫黑色的星空背景下,斯特兰奇双臂环绕着金色的法阵,王和莫度手中的生命法庭权杖被拉伸成多节棍,被魔法寸寸相连,古一手中由魔力幻化的扇子在空中划过,在虚空中遗留金色的流光,维吉尔被黑色的长袍笼罩,木制法杖顶端的蓝色魔法宝石闪烁着明亮耀眼的光。
几人以斯特兰奇为最前端,莫度和王在后两侧拉开一段距离,又在最后的古一和维吉尔处合拢,在中间形成一个中空地带,紫黑色的星空颜色有深有浅,如同绵延起伏的沟壑。
斯特兰奇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却在快要想起来的时候被莫度拉去拍卡玛泰姬的大合照,好不容易拼起来的线索又断了个一干二净。
维吉尔给所有人拍了一张大合照,微笑着承诺到了伦敦就找个地方把照片洗出来送回来。
“只怕人家觉得我们是什么奇怪的宗教组织。”
斯特兰奇一点也不留情面地吐槽了。
“拿钱办事的人,就算这么觉得又怎么样呢?”
忽视了魔浮斗篷伸出一角像是要挽留的动作,维吉尔挥挥手走进通往伦敦圣殿的大门。
“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斯特兰奇博士。”
他这样说着,最后的尾音随着门扉的关闭戛然而止。
第49章 Stephens Decision^^……
维吉尔确实身体力行的践行了自己的承诺, 刚到伦敦没多久就让负责守卫伦敦圣殿的法师把洗好的照片送了过来,还把照片传了一份给斯特兰奇。
并且随图附赠了几条语音过来。
斯特兰奇听了听他发过来的语音,发现是冲洗店老板连连夸赞他的照片特效做的神乎其神的一大堆天花乱坠的吹捧, 听那感情充沛的声音也不像是装的。
“干什么……让人缓解压力吗?”
斯特兰奇完全不能理解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幼稚,顺手把消息转发给了夏洛克。
因为他突然听见老板的话里夹了一句“啊这个人真的很像之前那个很出名的侦探夏洛克……你认识吧?福尔摩斯, 不过已经死了半年多了, 他们都说这个人自己策划了那些案件来着, 我估计多半是假的吧,没人这么无聊, 唉……”
接下来的是怅然的叹息声,或许是因为想起了伤心事,语音也没了后续。
忽略了夏洛克发过来的可能是想表达超级无语含义的18个点和一大堆意义不明但基本上是在说他们很无聊的毫无营养的话,斯特兰奇点开维吉尔发来的超清图。
一样的姿势, 一样的人, 一样的背景,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在中央闪光的宝石。
藤蔓向四周退避,露出被包藏其中的深绿色宝石, 散发出耀眼的绿色光芒。
电光石火间,斯特兰奇瞬间明白了背景给他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了——多玛姆。
那样如同黑暗山谷般具有特色的脸,正是属于他们在黑暗次元看见的未睁开双眼、静静蛰伏着的多玛姆。
解封的宝石、潜伏在暗处对地球虎视眈眈的多玛姆、全部是战斗姿势的五位法师——这样充满预言气息的画面与其说是一张摆拍照片,更不如说是未来某个场景的提前展现。
他不觉得维吉尔会无缘无故地做任何事。
斯特兰奇拿着手机的手本来就有点颤抖, 看着这张自己直接C位出道的照片,手抖的更加厉害了。
他幽魂一样地飘去找了古一,把这张完成版的照片展示给她看, 语气飘飘忽忽地试探着问维吉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幸运的是虽然古一在第一眼看到照片后沉默了很久,还是给出了答案。
“恭喜你,斯特兰奇, ”她微微地叹息着,虽然说着恭喜的话,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在里面,只是斯特兰奇因为太过恍惚没能听出来,“你现在有个师弟了。”
斯特兰奇的疑惑都快具象化了。
“他明明不想加入卡玛泰姬……”斯特兰奇眉头拧得死紧,似乎遇到了什么不解难题,“他系统学习过的法术根本不是地球法术,现如今的法术凭借他自己的能力也能学会,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不是吗?”
古一自然知道斯特兰奇说的话句句在理。
“因为他担心你,也担心我。”
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将真相告诉斯特兰奇,让他来做出这个选择。
“正如你所见,我们和多玛姆必有一战——卡西利亚斯叛出卡玛泰姬,撕毁了记载着沟通多玛姆法术的《卡里奥斯特罗之书》,多玛姆本就对地球觊觎已久,加上之前维吉尔和他在黑暗次元曾有一场简单的交战,他势必会借此机会想方设法将地球纳入他的黑暗次元,挽回他作为黑暗领主的尊严。”
“那孩子肯定是觉得这件事的发生有他的一份责任,加上最近看见的东西让他没办法不去害怕,才这么紧张你们的安危,或许我都只是附带的。”
斯特兰奇发现自己根本就听不懂古一在讲什么。
什么是“最近看见的东西”,维吉尔又为什么会因此紧张他们的安危,他的脑海里充满了杂乱无章的东西,却总是缺少一条把这些东西全部串联起来的线索。
他死死地盯着维吉尔发来的照片、近似预言的画面,试图找到那一抹蛛丝马迹。
“……阿戈摩托之眼?”
斯特兰奇看着照片正中央散发着翠绿色光芒的宝石,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维吉尔自从来到卡玛泰姬就表现的和以往有些不同,而这不同……最早便展现于在黑暗次元与多玛姆的初战。
夏洛克也早在维吉尔动身之前让他看看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维吉尔到了卡玛泰姬滞后一直没提,斯特兰奇也就没能想起,自以为是有点恶趣味这样无伤大雅的事。
直到维吉尔突然去到黑暗次元,不仅仅突然无师自通了维山帝的魔法,而且给人的感觉都完全发生了改变,再在那之后,维吉尔就一脸苍白,冷汗流个不停,过了很久才缓过来。
时间……
维吉尔在难以捉摸的时间中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未来,”古一注视着他,斯特兰奇才发现自己把心里想着的问题问出来了,“未经改变的未来。”
斯特兰奇突然发现古一和维吉尔在某些地方是那样相似。
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似乎不仅仅看着这个人,而是透过现在的面容看见更为遥远的东西——他的过去、他的未来。
那样飘渺而虚无的目光,如同无法捕捉的晨雾,让人看不透他们平静的表象下翻涌着怎样的风浪。
“斯特兰奇,“古一带着他再次站在缓缓旋转着的地球投影之下,目光深深地注视着这由至尊法师世代守卫的至宝,“无论它让你看见了什么,都请一定要坚定本心,不要被时间玩弄。”
“卡玛泰姬的法师敬畏自然规律、敬畏时间,但我们并不一味地顺从时间。自从我即位成为至尊法师后,我曾无数次地看见地球将要遭受的灾难,也曾无数次的改变既定的未来。”
她转头看向他,目光里是斯特兰奇无法理解的沉重,那沉重感传递到斯特兰奇身上,让他心里压上一块沉甸甸的大石。
“我曾告诉你魔法世界的规律——‘凡是出手,必有代价’,身为法师,我们时时刻刻都在付出代价,在你到来之前,我己经承受着这种痛苦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即使是使用某些并不光彩的手段,直到下一任至尊法师继承人出现。原本我的打算是再过一段时间把至尊法师的位置传给你,但现在看来,你还是太年轻,维吉尔也显然对我选择的未来抱有意见……”
平静的话语中夹杂着太多的信息,让只看了几本理论书籍、学了几个基础魔法的现役魔法学徒斯特兰奇脑袋嗡嗡作响。
古一向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有无奈、怜惜、愧疚、释然……太多复杂的情绪。
她似乎是在对着他微笑,又好像是想将这微笑中的情感传递给另外的某个人。
“斯特兰奇,请尽快的成长起来吧。”
如果不这样的话……一切都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的。
古一没有说出这后半句话,可斯特兰奇明白。
他隐约猜到了在古一和维吉尔眼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也明白了前几天的风雨欲来之感并不是错觉。
他第一次距离“法师”背后所需要承担的责任这么近,让人窒息的沉重感铺天盖地般涌了过来,似乎要将对这个世界的真相一无所知的他淹没。
这时候的他还没有真正参与那场与多玛姆的战役,没见识过逆流的时间中纽约大战后遍地狼藉的惨状,也不会有机会看见那个血流成河的未来,更别提倒转的岁月中他们走过那条用珍贵的生命搏取希望的无望之路。
现在的斯特兰奇还很年轻,一无所知,却也拥有着坚定的信念,正如同许许多多个宇宙中的他一样,他或许会迷茫,或许会无措,但终究会选择坚持。
古一安静地注视着他。
她看见过斯特兰奇的未来——坎坷曲折而漫长痛苦。他会经历比朝阳升起次数更多的苦难,体会失去的痛苦与无能为力的绝望。
成为至尊法师注定不会轻松,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史蒂芬·斯特兰奇是最优秀的至尊法师,毫无疑问。
“Alright,”斯特兰奇深吸一口气,“既然这条路已经摆在我面前了,那么我会试着走下去的,不然夏洛克那家伙肯定能嘲笑我一辈子的。”
真正看见了未来的人都还在为了改变而竭尽心力,如他一般被这些勇敢而悲悯的人们遮蔽着风雨的人又有什么道理不去挣扎呢?
即使那条路荆棘遍地,有无数险阻。
可那又怎么样呢?
Pain is an old friend.
斯特兰奇医生从不畏惧苦痛,绝不会被尚未出现的挫折打倒——因为他知道,无论前路是什么模样,也总有人会与他并肩同行。
他想起维吉尔,这个总是以同行者、引导者身份站在他们身侧的年轻友人;他想起总是和自己斗嘴的夏洛克,这个固执倔强又嘴硬还必须得顺毛捋的假死名侦探;他想起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每次都十分热情地向他打招呼的彼得和内德——维吉尔的朋友、活力盎然的普通高中生们……他还会想起克里斯汀,那个即使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希望、总是鼓励他支持他的帕默尔医生。
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朋友,再也不是孑然一身。
好吧,斯特兰奇,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握了握拳又松开,看来他必须在新的领域斩获博士学位,重新拥有“Doctor”的称号了。
“开始训练吧,老师,”他抬起头来,神情已经不再动摇,“我想我准备好了。”
——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迎接所有未知的挑战。
第50章 A Storm Congratula……
告别了被他突如其来的到访吓了一跳还以为卡玛泰姬有什么紧急消息的圣殿守护法师, 秉持着入乡随俗的观念把像是cosplay的法师袍换下来,维吉尔从伦敦圣殿旁的服装店走了出来。
现在是伦敦时间晚上11点左右,维吉尔调好时间抬头看了看。街道两侧的店铺早就亮起了灯, 暖黄色的灯光映亮了各式各样的橱窗。
伦敦圣殿设立在伦敦西部一条南北走向的长道上,出门就是繁华的街道, 即使是深夜, 来往的行人依旧不在少数。
与繁华的现代化大都市代表纽约不同, 伦敦是一座历史底蕴丰厚的城市,中世纪风格的设计随处可见, 但其间又穿插着现代化的高楼大厦,炫目的灯光照亮伦敦的夜空,为尖顶教堂式的建筑们罩上一层光晕,呈现出一种新旧碰撞特有的魅力。
维吉尔点开相册, 看着在他的指挥下拍摄出的照片, 犹豫片刻后把自己想加的东西加了上去,就近找了家冲印店准备把照片洗出来送给卡玛泰姬的诸位。
“欢迎光临,如果是要冲印照片的话请按照柜台那里贴的步骤操作, 感谢配合。”
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的老板听见维吉尔推门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柜台。
“Thank you.”
维吉尔点点头,走到柜台边低下头研究粘贴在上面的操作指南, 不一会儿就按照要求把照片传了过去。
“哇哦,”电脑端接收到维吉尔传过来的照片,老板草草看了一眼缩略图, 发出惊讶的感慨,“你们是在拍摄海报吗?”
“大概是吧。”
维吉尔偏过头笑了一下,右手握着的手机正好面向窗外, 单手在未收起的键盘上状似无意地敲击着,在便签界面留下一串乱码。
他坐在靠近店门的长椅上,侧过头看着灯火明亮的街道,眼中映出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对面商店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
一个金发的男子在对面的蛋糕店里逛了两圈后打着电话走了出来,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一对情侣你侬我侬地从面前经过了,其中的那位女士或许是出于好奇多看了维吉尔一眼,她的男朋友也目光不善地看了过来,维吉尔向他们微笑了一下,摇了摇手机。
或许是看他年纪不大,那位男士的敌意少了点,看着他的眼神友好了许多,那位女士似乎拉着他说了什么,看着维吉尔歉意地笑了笑,目光在他手机的界面上微微停滞。
两人相伴远去,维吉尔也顺势收回视线,将手机调回主界面后打开浏览器搜索自己这次的任务目标。
一直被忽视的老板戴上自己的眼镜,点开图片之后发出了长达五分钟的感慨,内容涉及无法想象的特效精致程度和走心妆造,并且还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猜测了一下照片的主题,维吉尔只是偶尔应两句,气氛倒也不算尴尬。
只是老板说着说着就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啊……”他语气有些疑惑,“这个人长的很像之前那个很出名的侦探夏洛克啊……你认识吗?夏洛克·福尔摩斯。”
维吉尔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疑惑表情。
老板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估计是不认识这个人。
“听你的口音多半不是英国人吧,不知道也正常。他是个天才吧,性格也挺奇怪的,就喜欢去找那些疑难案件挑战自己……不过已经死了半年多了,之前听说他自己策划了那些案件,其实我是不怎么相信的……谁闲着无聊自导自演这么多啊?”
维吉尔又适时露出一个因此感到惋惜的遗憾表情,看上去就像有点感兴趣但碍于某些原因不好开口。
老板叹了口气,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下。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在网上搜一下,华生医生的博客虽然已经停止更新了,但是还没关闭浏览权限,他现在还是住在221B,顺着这条街走就能看见,如果你想去的话远远地看一眼就好了,还请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
“总是只有生者承受着死亡的折磨。”
老板叹息着说。
“十分感谢,我会注意的。”
也总是只有旁人才能这样云淡风轻又带点惋惜和遗憾地谈论这一切——关于他人的死亡、生命的悲喜剧。
维吉尔暂停了录音,面容平静地看着他。
老板看了他一眼,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他。
“稍微调了一下对比度和亮度,这样可以吗?可以的话选一下相纸吧。”
维吉尔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把背景亮度稍微下调了一些,又把魔法相关的部分做了亮度增强处理。
他找老板要了一份微调过的照片,和之前的录音一起发给了斯特兰奇,在老板的介绍下选了相纸后等了十几分钟后拿到了成品。
维吉尔道过谢后拉开门走了出去,还没走多远一位正低着头匆匆走来的金发女士就出现在视野右侧,按照她的步速,维吉尔预测他们几秒钟后就会撞上——但这是在他毫无闪躲的情况下。
他侧了侧身,却没完全避开,两人肩膀相撞。维吉尔后退几步,那位金发女士抱着书的手一松,最上端的笔记本就掉了下来。
“Oh……抱歉,你没事吧?”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抬起头来,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那样温柔地注视着他。
就像午夜梦回时镜花水月的幻象。
维吉尔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一晃而过的茫然无措与不可置信在转瞬间就被难以遏制的愤怒取代。
“我没事,”维吉尔愣了一下,语调柔和地说,透着怀念的眼底怒色汹涌,“希望没有伤到您哪里。”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夹在笔记本里的一张小纸片随着他的动作掉了出来。
他眸色冷了冷,复而捡起那张纸片——一张个人名片,用烫金的字题印着一个眼熟的名字:卡迪亚·伍德,所谓九头蛇的叛徒,他此次任务的对象。
如此费尽心思,是害怕他的任务再一次失败还是担心他别有异心?
哪怕维吉尔也不知道九头蛇把人洗脑了还要给人随身带定位器监听器再配十几个人随时监视是哪门子毛病。
他看着眼前这个赛琳娜的“仿品”,低着头笑了一下,垂下的发丝遮住他冷然的目光,攥着名片的手微微用力,却控制在了一个不把纸张捏皱会引起察觉的力道。
对面的人看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是在看那张名片,还颇为贴心地把这张名片送给了他。
“你认识卡迪亚教授吗?”
维吉尔配合地摇头,于是她又善解人意地为他科普卡地亚教授现在在哪里工作,每天什么时候会在哪里讲课。
维吉尔认真地听着,面上的神色是那样无可挑剔,任谁来了都要夸赞一声好演技。
“您是卡迪亚教授的助理吗?”维吉尔状似无意地问,“感觉您真的知道很多和卡迪亚教授有关的事情呢。”
“诶,”女人明显愣了愣,片刻后露出一个有些羞赧的笑容,“被看出来了吗?这张名片干脆你拿着吧,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去听听教授的讲座,他在生物科学方面有着很卓越的成就。”
她温柔地笑了起来,温和的笑意和流露出的情感都是那样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但那张和赛琳娜有六分相像的脸在维吉尔眼里却是那样刺眼。
“好的,”维吉尔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怀念,“我一定会去的。”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地离开了,维吉尔偏过头扫了一眼一直在不远处的橱窗前认真挑选商品的棕发男子,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的灰尘,抬起头来,注视着金发女子远去的身影。
午夜的风略过泰晤士倒映着璀璨灯火的水面,带着夜间清凉的气息拂过伦敦的街道,也吹动维吉尔的衣角和鬓发,将一直掩盖着内心的温柔表象一并吹散,露出潜藏在水面以下的真实模样。
也许是气极反笑,又或者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依然那样冷静地微笑着,却恍然间流露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那是一种如同西伯利亚的风雪般凌冽逼人的冷意。
照亮伦敦夜晚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垂眸,睫毛微微颤动着,投下的阴影遮住他漠然而嘲讽的目光,也为那双素来明亮的碧蓝色双眼笼上一层阴影,
他动了动手指,肉眼无法捕捉的黑色光芒顺着他的风衣一路往下,融入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后游蛇般在地面穿行,悄无声息地钻进那个女人和棕发男子的影子。
他不会明着对他们怎么样,可不意味着他真的什么都不会做。
他自然要去会会这位在伦敦小心翼翼地藏了三年多却一夕之间突然让自己名声大噪而且还在自己身边放了个九头蛇的卡迪亚教授,可这不意味着他会容许九头蛇一直试探他的底线、用卑劣的手段一次一次试探他对九头蛇的忠诚程度。
上次用他刚交的朋友们的安危威胁他,这次特意派个整容成赛琳娜模样的特工来跟他打温情牌,下次呢?是不是就要让他直接在战场上和托尼他们交手?
他并不指望斯特拉克的行为能有所收敛,他也不在意斯特拉克和皮尔斯到底在策划着什么——复活红骷髅也好,通过洗脑控制全世界也好——他都不在乎。
在他真正踏上所谓“命运”指定的道路之前,他不会让这个隐患一直埋于地底不为人知。
如果一切潜藏的危机都隐于海底,那就掀起浪来吧。
当无可躲避的风暴来临之时,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无所遁形。
——而卡迪亚之死将会成为这场风暴的开端。
维吉尔嗤笑一声,将手中的名片扔进垃圾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