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你可以随意欺骗我。
翌日,天刚蒙蒙亮,深冬里的湿冷空气无孔不入,院内了无生机的枯树枝上悬着厚厚的冰晶霜花。
池镜花一醒就听说赵星澜曾来找过她,现在正在吴清泽的房间里等她。
简直叫人一头雾水。
池镜花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怕吴清泽跟他们家里的其他人一样出事,赶紧拖着奚逢秋一块往他住处赶去。
木门虚掩着,池镜花犹豫着推开房门,冷风中飘来一阵浓重的血腥,钻入鼻腔直达人的天灵盖,一股胆战心惊的恶寒由脚底突兀生起。
她颤颤垂下眼睫,注意到脚下一滩醒目的鲜红,藏青色的屏风后,还有两个丫鬟正跪在地上认真仔细地清理擦拭血迹。
怎么回事?
池镜花下意识望向身侧。
虽然看上去很像奚逢秋会做出的事情,可他昨夜一直与她待在一起,他们彼此相拥的触感应并非幻觉,所以,他应该没有时间做这些事情才对。
大约察觉出她的想法,少年笑着歪了歪脑袋,眼底唯独只倒映出她的身影,表情煞是纯良无辜。
“若我要杀他,一定不会留下这些痕迹。”
“……”
她竟无法反驳。
池镜花在心里默默给他打上个标签:完美的职业杀手。
正思考这滩血迹究竟怎么一回事,拐杖与地板碰撞声响起。
池镜花抬头看见吴清泽在赵星澜的陪伴下从里屋走出,衣上一尘不染没有任何伤口,倒是旁边的男主,手臂包扎个严实,隐有丝丝血迹渗出。
更让人费解。
“池姑娘,你来得正好。”
赵星澜眼睛一亮,一个箭步走到她跟前,取出一张沾着血迹悬赏令,“这个,能否帮赵某交到衙门。”
【内容:请帮我手刃仇人】
【地点:落雪山庄后门狗洞前】
悬赏令还盖上了悬赏司“已完成”的红色印章字样。
而所有已完成被封存的悬赏令,悬赏令和衙门都留过档,也就很容易查出发布和接悬赏令的人是谁。
池镜花一眼就猜出发布悬赏令的人极有可能为云霞。
此事也得到赵星澜的点头认同。
他捂着受伤的右手臂,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是悬赏司已经封存的悬赏令,当我拿到时正要把这件事跟吴公子说,不想碰到云霞,大概是做贼心虚,她抬手就要抢悬赏令,虽没让她得逞,却不慎让她逃了,所以,池姑娘,还要麻烦你跟奚公子将这张悬赏令送至衙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让官府派出捕快协助搜索。”
可以倒可以,而且池镜花能理解为何赵星澜要选她跟奚逢秋送悬赏令去官府,无非怕云霞半路又杀出抢夺犯罪证据。
只是,悬赏司制度已设立多年,这就表明衙门已默许这类事情存在,那官差为何要听信片面之词选择帮助他们呢?
似看出她心中疑虑,吴清泽飒然一笑,不知为何,笑容里透出几分苦涩与不甘。
“池姑娘不用担心,我以前做过县尉,想必那官府衙门会卖我几分薄面。
“而且,落雪山庄传出闹鬼传言对整个县镇都极为不利,我相信他们会有自己的判断。”
他的这两句话暂时说服池镜花,可她仍旧心存疑惑:云霞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跟落雪山庄这些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当池镜花有意提及这个问题,弥漫在吴清泽眼底的歉意愈发明显。
“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愈低,炽热的视线紧盯着坡脚的右腿,“其实这是我也是方才才想明白,我的这只右脚是在一次比武中受的伤,我虽受了伤,可却失手杀了对方……”
而这个人,恰好为云霞的亲哥哥。
在她的哥哥离世不久,她的父母也相继去世,只剩云霞一人被她姨妈一家所收养,所以在一开始,钱管家才没有查到她真实的家庭背景。
基于此,池镜花猜测,云霞是把自己家破人亡的结果全部归于吴清泽,所以也要让他经历同等痛苦。
痛苦……
不知为何,池镜花觉得这两个字离她很近,正如幸福的的对立面即为痛苦,两者其实并无明显的界限,只在于认知。
可她喜欢的人偏偏认知极度不正常。
或许,她应该想个办法。
池镜花想让他的这种幸福延续下去。
她紧紧扣住他的手指,同他一道穿梭在街上,快速把悬赏令送到县丞手上,完成男主交代给她的任务,接着把他单独拉到无人池塘边,已等不到回房。
“奚逢秋,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塘面的冰块依旧结得很厚,清澈的水面疑似冻着几条来不及沉入水底的鲤鱼。
阳光明媚,四周寒风簌簌,少女脸颊冻得通红,乌黑的发丝在冷风中飘扬。
她仰着头望他,双眼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神情前所未有地认真。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世吗?我可以告诉你。”
在去往衙门的路上,池镜花便一直在想这件事,“决定坦白”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正如过去说的那样:只有在男配对她产生爱意的时候才能坦白身份。
她很确定,现在就可以。
“为何突然要与我说这个?”
少年极为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摇曳的耳铛轻轻划过颈侧。
也许是直觉作祟,他心中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池镜花如同拂过他面颊的清风,分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握不住。
“我没有问你了,不是吗?”
池镜花拼命摇头,“你虽然没有问我,可是我想主动告诉你。”
当池镜花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如清风明月不可追逐的感觉在奚逢秋心底愈发明显,给予他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他或许不应该再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猝然很想捂住她的嘴巴,以防她说出任何令他崩溃破防的事实,就像她曾说要假扮吴清泽的未婚妻那般……
于是,少年慢慢抬手。
可如同提前预知他的想法,池镜花不想再被他捂嘴,干脆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
她思考半瞬,干脆用最简洁易懂的言语快速解释。
“我的家乡真的就在平安县,只不过不在你生活的这个地方,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不在他生活的这个地方……
奚逢秋微微怔住,铺在眼底的一层碎光骤然停滞,平静的表情慢慢起了变化,他不知怎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夹杂着破碎斑驳的光影。
“是异世吗?”
“嗯……”
池镜花心虚到低头不敢看他,“对不起,我骗了你。”
她实在不想给自己欺骗他一事寻找任何蹩脚的理由,哪怕当初是为了在他手下求生。
因为她要亲手撕开自己虚伪的假面,摧毁他们之间这种靠她欺骗而得到的虚假幸福。
她希望他从此以后面对的是真实的自己,她想要他真正地快乐起来,想要与他体验最为真实的幸福恋爱,不掺杂任何其他成分。
奚逢秋早就清楚她最会骗人,可这跟他爱她没有任何关系,他爱她,是他单方面渴望得到她全部的爱。
渴望一个来自异世之人的爱。
被骗也没关系。
“没关系,你可以随意欺骗我。”
说着,他主动上前一步,指尖轻柔地抚摸少女柔软的脸颊,表情看上去煞是温柔,可眼底神色却弥漫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偏执底蕴。
“可是,既然骗了,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呢?为什么
要告诉我实情?”
少年轻轻捧住她的脸颊,脑袋微垂,落下的黑发完全囚在她的两侧,似游龙般紧贴着她的面颊肌肤。
“池镜花,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跟他坦白这些?
他又没问。
她是不是又要计划离开他了?
不行啊。
不可以的。
他们不是要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吗?
池镜花为什么要变卦?
会不会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事?
此时此刻,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融进她的身体、探知她的想法、想要利用服务她的祈求态度来满足自己那自私卑劣的想法: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与他四目相对的池镜花无声地张了张口,眼睛慢慢睁大,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自爆身份的目的分明是想消除两人间存在的隔阂,可当池镜花看见他眼底染上的危险和疯狂,瞬间明白他在恐惧。
他在恐惧因两人身份上的悬殊而无法一直在一起,当这份恐惧填满心底,他凭借本能想到了得借助各类手段,正如他一以贯之的生存法则。
池镜花觉得她也许做错了。
她本意是想帮他远离痛苦接近幸福,却她忽略可他痛苦执着的源头就是她自己。
当她告诉她的真实身份,他自然会害怕她的远离。
因为从很早以前开始,他的世界准则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陪伴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奚逢秋忽然抱住她,上半身几乎压在她身上,把她用力按在怀里,以冰凉的指腹一点点摩挲她的颈侧肌肤。
他实在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无助到声音不停在颤抖,只好一遍遍地确认,得到一个很有可能并非是真实结局的回答。
“告诉我,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第102章 第102章我想跟你成亲。
再度听见云霞的消息已是三天后。
由于官府的出手相助,他们很快就在城外边界找到正在逃窜的云霞。
由于云霞将赚来的钱全部交予帮她做事的仇鸿羽,连逃跑的路费都凑不齐,据官差打趣:要不是他们发现的早,这姑娘迟早也得冻死在荒郊野外。
但就算被捕,云霞也拒不承认落雪山庄的多条人命是在她的指使下由仇鸿羽所为,就是吃准了仇鸿羽人一死就是死无对证。
这时候,由池镜花在前些天费了不少口舌才交涉成功的官差,眨眼间变得异常好说话。
几人拍着胸脯立下保证,承诺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一旁的吴清泽在剥开事情的真相后脸色更差,身体虚弱到已经几乎片刻离不开人。
他一边用丝帕捂嘴咳嗽,一边劝诫官差严禁对云霞严刑拷打。
毕竟,整件事最先由他惹出,是他害了整个家族,还有云霞,所以,纵使云霞有错,他也要正确的方法解决,否则,他就跟云霞无异。
可云霞却并不领情,在被押解至官府时,吴清泽问她为何唯独不对自下手,云霞满脸恨意,留下的泪中掺杂的血水。
“我要你长命百岁地活着,却要少年丧父,青年丧偶,晚年丧子,孤独终老,身无一人,永生永世体会噬心之痛!”
似乎她的痛苦不被任何人理解。
吴清泽瞥她一眼,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许久不曾出声的池镜花适才多看他一眼。
不知为何,比起奚逢秋,池镜花有种错觉:仿佛吴清泽才更像系统给她描述的攻略对象。
产生这种错觉不能怪她。
谁让奚逢秋跟书中形容的相差太大,所谓的“温柔好相处”不过表象,内里可谓截然相反。
池镜花忽然再次记起三天前发生的事情。
当奚逢秋抱住她,一遍遍确认她是否会离自己而去的时候,池镜花没有回答该问题,而是跟他讨论里自己在现代发生的事情。
她虽不是父母带大的,与父母间的感情没有爷爷奶奶深厚,可他们已把自己所能拥有的一切不求回报地给予她,哪怕血脉相连,这在世间已属罕见。
她记得,在离家穿书的前天,母亲下班以后偷偷敲开她房间的门,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跟她回忆起自己在婴儿时期发生的事情。
可她哪里记得住。
池镜花感受着母亲指尖传来的温度,以及母亲话语中的不舍和担忧。
她觉着父母当初背井离乡来大城市谋生时,大抵也是这般吧。
唯一有所不同的在于:她记住了现在。
第二天一早,她在沙发上看见了父亲。
很早以前,父亲早已不再轻易进入她的房间,但又怕错过她的上班时间,于是在沙发上睡了一早上,在清晨主动提出要送她去时空局,在车里犹犹豫豫地问她何时回家。
池镜花不清楚这次任务会持续多久,只说了句“拿不准”。
她摇下车窗,偏头望着车外车水马流的街道。
她想起这里其实不能算作她的家乡,她留在这,只因为她需要父母,父母也需要她。
因此,她不是要回家,而是要与父母团聚。
静静听她说完所有话的奚逢秋不由自主地将脑袋埋在她的发丝之间,一举一动活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狗,声音略显颤抖。
“那你要抛弃我吗?”
池镜花立即反应过来:“不会,我不会抛弃你的!”
虽然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但也没准备抛弃他。
即便没办法一直留在这里,可她绝对不能一走了之。
是池镜花一手让他对自己产生眷恋和情愫,若最后把他推开,这太残忍了!
“就算要回去,我也会想办法回来的。”
即便时空局没有这方面的先例,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池镜花不信以她的聪明才智会找不到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奚逢秋继续埋在她的发间没有应声。
即使他清楚池镜花没有欺骗他,可她口中的方法究竟存不存在却不可知,但她想要回去她所在世界的心情是真实的。
为什么呢?
他不是喜欢他吗?
既然喜欢他,那她的世界只要有他一人不就好了吗?
他可以满足她的一切,不管是什么。
正如他爱她,他的世界只有她一人。
不对。
奚逢秋瞳孔一转,微微松开环住她的双臂,垂眸一错不错地盯住她的眼睛,神色探究,迫切想要了解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你爱我吗?”
池镜花愣了下,旋即态度诚恳地点头,“嗯,我爱你。”
若她对奚逢秋的感情只到“喜欢”,可远远达不到他们之间的亲密程度。
听她这般回答,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奚逢秋却觉得池镜花的“爱”与“喜欢”和他的不太一样。
他的视线、目光、情绪、思想早已受她摆布、被她占据,他恨不得与她日夜不分离,与她共生。
可池镜花不是。
她总要忽略他,而去考虑那些他不在乎的人或事。
也许因为他做的还不够好。
又或者……
是池镜花对他的爱意远远不够,所以才导致她总在思考“离开”这件事。
“我要你全部的爱,要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对于无法做到的事情,池镜花不敢轻易应承,只好不停躲闪他的视线。
见状,奚逢秋没有逼问,而在认真考虑与她融为一体的可能性。
是要把她变成纸人与自己永远相伴?还是将她的皮囊剖开,用自己的部分填满她的?
池镜花不禁打了个冷颤,隐隐觉得他在计划什么危险的事情,立马抱住了他,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后背。
在此之前,池镜花早就知道他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可是病情还是比之前更严重了。
但她并不觉得安抚他这样有多麻烦,如果男配没有因她情绪失控,那才真的完蛋。
奚逢秋却没再说话。
他长睫低垂、呼吸平稳,静静望着
自己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彼此气息纠缠,依旧觉得他们合该永远在一起。
池镜花对此一无所知。
在落雪山庄事了,他们准备继续往京师出发的前一天。
天气格外的明媚,气温短暂回升,因她假扮吴清泽的真相早已公之于众,池镜花毫不避讳地拉着他在落雪山庄惬意漫步。
奚逢秋看上去还挺高兴的,前几日的阴霾似乎已经一扫而空。
经过赵星澜的住处时,两人看见他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举着玉佩,正在跟里面的纪望慕低声对话。
“我说小道士,你难道真的不好奇你师父的信里写了什么?”
纪望慕的悦耳动听的嗓音传了过来,语气中夹杂难以掩饰的雀跃之情。
赵星澜表情一本正经,皱了皱眉,想也没想就拒绝女主请求。
“那是我师父写给少庄主母亲的信件,不能拆。”
纪望慕一下噎住,泄愤地骂了一句“臭道士”。
接下来,不管赵星澜怎么哄,她就是不愿意再搭理他。
望着正在树下打情骂俏的男女主,池镜花眨了眨眼睛,蓦然记起原著中的一段番外,提到了这封信。
其实赵星澜的师父与吴清泽的母亲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刚好碰到男主要上京师办事要路过落雪山庄,所以他才让赵星澜送信,只可惜落雪山庄就已不复当年,他藏在心里的情意亦再也无法传达。
池镜花思绪不自觉飘散,又想起奚逢秋在原著番外里死亡的隐晦结局。
她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唤醒他的求生欲,帮他改变结局,但只要她还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池镜花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的、最好的捧给他。
“奚逢秋,等到了京师我们买个房子住一起吧。”
这并非由兴趣使然,而是池镜花计划已久。
原著里,男配在京城篇章出场时间极少,只有男女在办事时在街上遇到过几次,还不过打招呼的程度。
所以,若是按照正常的剧情来走,他们没有必要一直守在男女主身边,当然是趁着大好机会好好增进感情。
少年立于阳光下,微微偏头看向身侧,投在颈侧的模糊枝影一动不动,眉宇间凝着淡淡疑惑。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池镜花神情坚定地点头,“嗯,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管是晒太阳、看月亮、还是数星星,什么事情都可以。”
什么事情都可以……
像想起什么,他骤然弯了弯漂亮的眼眸,面上漾起个温温柔柔的笑。
“那我们可以成亲吗?”
话题转得太快,池镜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什、什、什么?”
奚逢秋耐心地重复一遍,声音很轻,轻到只说给他们两个人听的。
“池镜花,我想跟你成亲。”
池镜花震惊地慢慢睁大双眼,什么也听不见了。
怎么突然就想到要跟她成亲了?
这发展会不会太快了!
……好吧,仔细想想,他们只是确认关系的时间有点晚,但却很早就一直暧昧着。
况且,他对自己的感情本就浓烈偏执,想跟她有个名分很正常。
虽然池镜花并不觉与父母生活在的城市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那不过她想陪在父母身边。
可眼下不同。
她喜欢他,想跟他有一个家,想要伴他一生。
但在此之前,她得跟他确认一个关键信息。
少女假咳一声,睫毛在耀眼的日光下颤了一下。
“你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吗?”
对于一个连感情都一知半解的妖怪,池镜花可不想跟他结了亲以后,结果发现跟现在没什么区别,那还不如保持原状呢!
“结发为夫妻,生死两相随。”
像是心中早就有了回复,所以他答得很快,微微笑着,指尖摸上她的发丝,一圈圈地缠上自己的手指。
“我说得对吗?”
“……”
虽然某种程度来说没毛病,可成亲的好处那么多,他偏偏一个不说,非得扯出生死大事,总让人感到瘆得慌。
池镜花觉得可能因他思考方式特殊。
思量再三,她还是顺从自我心意,郑重地点了点头,任由一阵清风把她的声音卷进对方的耳中。
“嗯,对,我们成亲吧。”
第103章 第103章融进她的血液。
自奚逢秋记事起,他就不曾理解父母间的病态拉扯。
听王府里的人说,母亲总要想尽各种方法把父亲锁在自己身边,父亲不回府就是不愿被母亲掌控一切。
可这种偏执的占有欲在母亲口中叫做“爱”。
母亲的爱导致她的眼里只有父亲一人,万物皆可被他当做留住父亲的工具。
爱,一旦沾染便再也无法抽身。
那时,奚逢秋觉得“爱”这种东西可真恶心,居然同时能让两个人变得如此癫狂。
但幸好他没有感情,不会爱上别人。
但现在,他想,他跟母亲果然是血脉相通的。
连在爱欲催生下的想法都惊人地一致。
——他要把池镜花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无论用什么方法。
正值午后,阳光明媚,地面枝影纵横,山路弯弯绕绕,路上行人罕至。
去往京师的马车里摇摇晃晃的,池镜花不知睡过去多久,阴冷的风顺着她的脊背、毫无顾忌地往下探索。
池镜花一个激灵惊醒,睁眼发现自己正被他搂在怀侧,脸颊贴着他的心口,耳畔正响起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醒了吗?”
少年面带温和的浅笑,冰冷的指尖轻柔抚上她轻颤的睫羽,像好奇地探索什么。
在他指尖的抚弄下,池镜花长睫忍不住抖动了几下,抿唇稍稍偏过头去,以制止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
“……嗯。”
其实,一上马车就困不能怪她,谁让他总是每晚都要缠着她亲好几次才肯罢休,就好像对这事上了瘾。
可池镜花体力实在不好,况且每每都要她主动,实在有够累人。
不过,只要力气用尽,奚逢秋就会反客为主,借助身形和力量优势,一个翻身,把她轻轻压在身下。
烛火摇曳,四周寂静。
罗帐不知何时又被他放下,在这狭小逼仄的环境中,模糊的光影影影绰绰地打在他的侧脸,冷白的皮肤映上一抹暖色。
少年氤氲在眼底的眼底的情欲尚未完全褪去,被扯乱的乌黑发丝顺势落在她身下的枕上,囚在她两侧。
他以微热的指腹仔细描摹她殷红唇瓣,帮池镜花擦拭唇边水迹的同时,注视她雾气朦胧的双眸,唇畔扬起,薄唇一张一合。
“说你爱我。”
隔着单薄的衣料,池镜花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温度,如烈火般炙烤她的躯体。
跟被下了情蛊似的,她愣愣望着少年的绝绝五官,心脏噗通跳个没完,大脑迟钝到什么也无法思考,如同木偶般痴痴地回答他。
“我爱你……”
每日面对这样一张脸,她根本无法心如止水,不越陷越深才怪。
听到令人满意的回复,奚逢秋眼底笑意更甚,探出指尖,贴心帮她撩开早已汗湿的鬓发。
一举一动都在故意引诱她继续填补自己不知餍足的内心。
“还要吗?”
池镜花十指紧攥他的衣
裳,轻轻咬住唇瓣,耳尖红得滴血,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行,我真的要睡觉了!”
说罢,保留最后一丝理智的池镜花直接搂住他的脖颈,把他按在自己身侧,整张脸埋进他的心口,呼吸略显急促。
见状,奚逢秋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他垂下眼眸,瞥见自己在少女耳后留下的淡淡吻痕,心情格外愉悦,揽住她的腰肢,抱着她沉沉睡去。
想到这事,池镜花耳垂微微泛红。
她假咳两声,从他怀里挣脱,左右看了眼,发现马车里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别人,想来赵星澜应该正在外面驱赶马车。
池镜花只好二度看向奚逢秋,发现他的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自己。
视线交汇的刹那间,马车颠簸一下,奚逢秋墨发晃动,转瞬间露出个温温柔柔的笑。
“再过几天就要到京师了。”
话里话外隐隐透着期待之情。
确实如此。
毕竟现在离春节不足半月,而今年大年初一就是春分,就算他们不急,男主也得在春分之前赶到礼部尚书的家中,替她已故夫人迁坟做法事。
所以,落雪山庄事一了,他们才着急忙慌地离开。
离开前,吴清泽将几人送至门口,请他们在春日山庄景色醉人时过来做客。
池镜花不敢保证自己一定有空,只敷衍了句“再说吧”,拉着奚逢秋一溜烟地钻进男主的马车,撩开车帘朝吴清泽挥了挥手。
也是怕奚逢秋又吃醋。
但他们都准备成亲了,也该有点安全感了吧。
除了他,她真的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马车里,池子镜花推了下他,摊开掌心,俨然一副打家劫舍的样子。
“把你身上的银两拿出来给我看看。”
奚逢秋听话照做。
“这些皆为我接悬赏令的赏金。”
……突然觉得这银子拿在手里有点沉。
虽然过程有些血腥,可好歹是经由官府认证的合理求财之道。
池镜花仔细清点了下两人目前的所有存款。
挺多的。
但京师的房价应该也不低,不知道这点钱能不能在京师买个宅子。
大抵察觉她忧愁的点,奚逢秋弯起眼眸笑了笑,十分贴心地给出个解决方案。
“若是不够,我可以在京师接更多的悬赏令,京城的悬赏令,想必出价只会更高。”
池镜花抑制不住提高音量:“够了够了!”
她真的害怕他怕他又要上赶子做危险的事情,保不齐番外里的死亡就是因为他在京城接了某个悬赏令,结果被对方反杀。
听着概率极低,但只要有一丁点儿可能,她就不想让这类事发生。
奚逢秋望着她在笑,指尖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没关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办到。”
池镜花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可我不想要。”
以她至上的行为准则固然让她感觉甚好,可她更希望奚逢秋能多考虑一下他自己。
马车不合时宜地又颠簸一下,池镜花顺势倒在他怀里的刹那间,双手抓住他的衣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以后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一声。”
少年不解地歪了下脑袋,坠在耳间的耳坠微微摇曳一下,悄然映上她的眼眸。
“任何事?”
“嗯,任何事!”
少女忙不迭地点头,车帘被风撩起,一缕日光照亮她漆黑的双眸。
“就比如你瞒着我杀仇鸿羽那件事,其实完全可以提前告诉我,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而且,我们都要成、成亲了,自然要毫无保留。”
克服心底最后的羞耻心,她便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可耳廓却传来一阵夹杂痒意的笑。
池镜花干脆扑进他怀里,利用他的身行完全遮盖住自己红透了的双颊。
“奚逢秋。”
她攥紧他的衣裳,声音沉闷而颤抖,“我真的很喜欢你……”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她在乎的父母朋友,她会留在此处,一直陪着他,与他谈着恋爱,做一对平平淡淡的夫妻。
虽然他可能对夫妻关系的理解有误,但没关系,她有耐心慢慢地教他。
最重要的是,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池镜花。”
他渐渐收缩力气,抱紧她,身下衣袍交叠,他的声音无助又颤抖。
“不要管别人了,好不好?”
可那不是别人,而是她在这世上仅有的两位亲人。
池镜花只能摇头。
可下一秒,他的掌心便按住她的后脑,丝毫不给她拒绝自己机会。
池镜花不动也不反抗,任由他低下头,将脸颊埋进她的发尖,贪婪地嗅她身上的气息。
少年身上一缕清冷的香气萦绕在鼻侧,池镜花脑袋晕乎乎地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脖颈。
从后面看去,她像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似的。
直到奚逢秋捧起她的脸颊,冰冰凉的轻额头抵上她的,闪烁的眼底铺上一层细碎的光。
“亲我。”
听清他说什么的池镜花猛地睁大眼睛,双手立即抵住他的肩胛,以防他出其不意地吻上来。
“等等!我们还在马车上呢,再说了,我不是都说了喜欢你嘛!”
怎么又要!
事实证明,他对亲吻这件事有瘾并非她的错觉。
可池镜花不是不想亲他,而是怕隔着车帘,他们的亲热行为会被男主看见,那多尴尬啊!
奚逢秋身体颤了一下,眼角微红,指腹十分不安地摩挲她的肌肤。
“求你……”
——求你爱我,求你亲我,求你别走。
池镜花心间一颤,根本无法拒绝他的示弱。
也不管会不会被别人发现,她闭上双眼,仰起头,慢腾腾地亲了上去。
池镜花想要速战速决,可当她正要与对方交换深入时,却被奚逢秋拒绝。
少年如品尝仙露那般反复碾磨她的唇,时不时舌尖轻轻舔舐。
“池镜花……”
“池镜花……”
“池镜花……”
奚逢秋不停呼唤她,却不需要她回应。
他明白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回答,但他想要她在自己身边,他需要时时刻刻感受到她。
池镜花也确实没什么回应他的力气,光是承受他的挑逗已是极限,还得分心注意车外动静。
可他的一句句呼唤犹如散不去的微风在耳畔肆意游荡。
池镜花想让他给自己一个痛快的,又十分羞耻开这个口。
终于,她忍无可忍,攀附着他的双手扯了下他的衣裳,趁着他给自己喘息的间隙,低声警告他。
“你、你、你低声些!”
话音落下,奚逢秋没再喊她姓名。
他微微睁开情愫翻涌的眸子,望着少女薄红的双颊,顿住几秒,不知想到什么,他忽地咬破自己的唇瓣,俯身把自己的鲜血喂给她。
池镜花来不及拒绝,只感到一阵腥甜溢满喉咙。
顺流而下,融进她的血液。
第104章 第104章他应该懂得吧?
即便早已对他体内的毒素产生抗体,可浓烈的血腥进入喉咙的滋味并不好受。
池镜花本能地试着推他。
没推动。
少年抱住她的双臂反而圈得更紧,像缠住她的蛇。
他指尖的阴冷甫一碰上池镜花躯体传出的炽热,瞬间化为朦胧的水汽,顺着后颈肆无忌惮地往下游走。
分明是冬天,可池镜花整个人都热的很,潮湿的汗水浸透贴在颈侧的乌发。
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下一秒,他的指腹忽然抚上她的颈动脉,静静感受她心跳加速的盛况,唇上还在继续又轻又有耐心地碾磨她的。
比起以往,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真心。
……不是都说过无数遍爱他喜欢他了吗?
池镜花暗暗叹口气。
但不得不说,虽然他的吻铁锈味很重,可池镜花很喜欢他这样吻自己,莫名有种被服务的快感,当然,她也在竭尽全力地回应他。
直到她筋疲力尽,呼吸愈发困难。
奚逢秋适才停下,舌尖舔舐她唇瓣的血珠,轻轻地将其卷入口中,喉结滑动了一下,吞入腹中。
他颤抖着睁开眼眸,睫羽半湿,薄唇红得不像话,眼尾还沾着莫名的湿意。
“池镜花……”
他声调颤抖,垂着脑袋,克制在眼底的情绪分不清到底是情欲难耐还是心里难受。
哎。
池镜花再次在心里叹气。
尽管唇还麻着,池镜花还是借助最后的力气坐到他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抱紧我。”
怕她掉下去,奚逢秋立即握住她的腰肢,用力一带,消弭二人之间仅存的距离。
池镜花趴在他心口。
离得近了,即便隔着衣裳,她依旧可以感受到两具躯体传出的炽热在彼此交融缠绕,密密麻麻地织在四周,连带着周围气温都升高几度。
池镜花回过神,手指捧住他的脸颊,闭上眼睛,倾身靠过去,零落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眉眼、鼻梁、脸颊……
每一处皆是她喜欢的模样。
大约由于闭着眼,池镜花身体其他其他感官能力被放大。
她清楚感受到身下的少年呼吸比他主动时更加粗重,绕在她腰上的力气也在加重,整个人比方才还要高兴愉快。
池镜花却觉得有些累人。
零零碎碎的吻一路划过他的五官和脸颊肌肤,最后,作为收场,她在他唇上留下个留下个蜻蜓点水的吻。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池镜花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地抿唇,她颤颤抬眸,漆黑的瞳孔里雾气朦胧。
“都这样了,你还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他垂眸,湿漉漉的睫羽的阴影投在他的脸颊,让他抱着,就片刻不曾松手,简直乖巧得不像话。
“不是不喜欢,是不够喜欢。”
若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人,那她是不会想离着开他的。
所以,远远不够。
池镜花无话可说,她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爱意,毕竟,爱这种东西这又不是能拿刻度尺丈量。
她有力无气地趴在他肩上,拒绝回答他的这一问题。
奚逢秋没有向她追要答案,而是指尖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继而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池镜花没有动弹,靠在他肩上,无力地合上双眼。
正如他所愿,此时此刻,她不再考虑别的事情,也不在乎有没有其他人看见,只想与他一同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马车一路朝着京城行驶,本该只有四五天的路程,却因中途下了一场大雨,他们被迫找了家客栈暂时歇歇脚。
冬日,雷电交加的下午,天黑得很早,清冷的客栈里烛火摇曳。
临近年关,客栈里没几个客人,就他们三人一鬼罕见住宿,连客栈伙计都告假陪家人,只留下老板一人。
池镜花跟正在打瞌睡的老板要了两间房,将其中一个房间的钥匙给了给了赵星澜。
不等赵星澜做出反应,她直接拉着奚逢秋赶紧往二楼去。
淋过雨的衣裳紧贴着她的皮肤,又冷又难受,池镜花迫不及待地要换下。
等她换好衣裳才让奚逢秋进来,抬眸对上他苍白的脸颊,湿漉漉的瞥见他指尖落下的豆大雨珠,想到他也淋了雨。
池镜花立即在他们包袱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双手捧给他。
“你也把衣服换了吧。”
几缕墨发黏在少年的脸颊,他垂眸看了一眼,没有伸手接,纤长的睫羽挂着细密的水珠,唇瓣一张一合。
“这上面没有你的气息。”
这是什么新奇的理由啊?
池镜花思忖片刻,不由想到他古怪的喜好,得出结论:“那我帮你换?”
虽为问句,可在话语落地的瞬间,池镜花已把他按在床上,自己也爬上去,双手覆上他的腰带,不由分说地几下就把他的外衣解开了,扔在地上。
只湿了外衣,到此为止就好。
可池镜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每每当她轻车熟路地就把他的衣服脱了,就显得她十分猴急,好像一只早已觊觎他身体的大色狼!
池镜花疑惑看他,见他眼底只盈着浅淡的笑,没有别的情愫涌动,也就放心了。
她环抱住他的腰身,替他把衣裳快速穿好,又拿了布巾给他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
少年唇角噙着笑,一副任她摆弄极为乖巧的模样。
跪坐在他身后的池镜花想到什么,坏心眼地轻轻拽了一下他的头发,几乎贴在他的耳廓,眨着亮晶晶的双眼感受地问他。
“疼吗?”
屋外的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狂风拍打着窗户。
奚逢秋稍稍侧过头,左耳冰冷的耳铛贴着她的面颊。
“你希望我感受到疼痛吗?”
池镜花毫不躲闪:“嗯,希望,最好是一受伤就会疼的那种。”
她很早就知道,男配对于疼痛的感知随着对她的好感度而逐渐上升,可这同样说明一件事:他灰暗的世界里唯她而已。
这专一程度对谈情说爱来说固然很好,可有时候,过于偏执,可能会导致不好的结局。
光是这样设想一下,池镜花就已经难受到几近窒息,更别提万一原著剧情在她眼里上演该如何是好。
奚逢秋仔细感受了下她拉扯头皮的力道,垂下眼睫。
“可是不疼,如果不是你碰我,除此以外都不疼。”
“你……”
池镜花本想挣扎一下,终究叹了口气。
她不能勉强他改变对世界的认知,毕竟她也没办法直接参与改变他的过去。
因都无法改变,又怎能要求更改结果。
她也不想改变他。
她想给予他所期望的安全感。
池镜花猛地一用力,把他扑倒在床,三千青丝落在脸颊两侧,滚烫的身躯紧贴着他的后背。
“别转过身……”
她的声音很轻,“我想就这样抱着你。”
就这样,虽然看不见彼此的五官和表情,却可以静静体会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涌动。
她心跳得很厉害。
毫无疑问,皆由于他。
少女额头额头轻抵着他的后背,声音微微发颤,“奚逢秋,我很喜欢你,可我的世界不是只有你,还有别人……”
话音刚落,有什么漂浮到她身旁。
池镜花抬眼一看,瞧见一张熟悉的红纸人,但五官跟她生的截然不同。
她好奇地眨了下眼睛,伸手接过白丝松开的纸人,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在一侧,捏了捏纸人,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是什么?”
奚逢秋翻身坐起,外衣皱巴巴的,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颈侧。
他盯着池镜花的手指,“纸人。”
池镜花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为什么给我这个?”
烛火明明灭灭,映在少年苍白的侧脸,他伸手抚摸了下纸人,最后停在她的指腹,有些贪婪的在她指尖打圈。
他面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笑,“它们在王府陪伴我很久,以后,我会给你剪很多很多纸人,给你解闷。”
啊?
池镜花恍然明白他的话中含义。
他原来觉得她要离开这里,是因为她会觉得跟他待在一起太无聊。
可是怎么会无聊!
他们还没有成亲,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一起做啊。
如果有可能,她还想跟他走遍世界各地,若是累了就找个地方暂时歇歇脚,反正
她对住哪里没有太大要求,只要跟他在一起就行。
所以怎么都不会无聊。
池镜花猝然觉得他那不正常的脑回路可可爱爱!
她轻咳一声,故意蹙眉,“不行,这张纸人跟我父母长得不像,你得做两个跟我父母长相相似的纸人。”
奚逢秋神情不解地歪头看她,“为何?”
“拜堂用啊。”
虽是玩笑话,可池镜花说得理所当然,面颊也止不住地发热,还没到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件事的程度。
“反正我早就见过你母亲了,可你还没有见过我的父母,这不公平。”
她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奚逢秋思考半瞬,十分赞同地轻轻点头,耳铛划过脸颊时,简直乖巧地不想花。
“嗯,你说得对。”
池镜花本还想再逗逗他的,没想到事情出奇的顺利。
她索性另起话题。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找赵道长算过了,腊月二十八那天日子挺好的,我们就在那天成亲吧。”
腊月二十八?
奚逢秋算了一下时间,发现离现在还有十天之久。
他垂下眼睫,半遮眼底情绪,“好漫长。”
听出他语气里的遗憾,池镜花真想把他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已经很短了!”
虽然他们早就决定不宴请客人,一切从简就好,但到了京师不仅需要选房子,还得花时间进补婚后的知识。
……话说他应该懂得吧?
第105章 第105章你现在也在攻略我吗?
山路本就难走,下过雨的泥土湿泞,马车行驶困难,从客栈到京城只需一天的路程,愣是磨到第二天傍晚才到达。
好在城门还没关。
此时,离腊月二十八还有八天,离春节还有十日。
金辉的夕阳映照而下,将凹凸不平地面上的马车身影无限拖长。
大抵提前收到消息,李府特地安排了个接应的家仆。
由于抵达时间太晚,周围除了他们这一辆马车再无旁人,站在萧瑟冷风中的中年男子一眼就认出他们的身份。
男人与他们寒暄一阵,带他们回府休整几天,等过了春节就给夫人迁坟做法事。
“走吧。”
池镜花拉着他一道跟上去。
早在来的路上,她就与赵星澜坦白不会掺和李府一事,只想跟奚逢秋两个人待在一起,眼下也是看天色已晚没有地方待,所以暂住李府一晚,等明天找到合适的房子就离开。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可赵星澜什么也没问,坦然接受这一切。
池镜花牵着他,由于好奇而正在街上四处打量。
此刻虽然人不多,但京城跟乡下小镇还是无法比拟的。
直到她敏锐察觉施加在自己指尖的力气越来越重。
池镜花不由疑惑望过去。
日光的余晖打在他苍白的侧脸,少年乖巧跟在她身旁,垂着脑袋,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池镜花更加好奇,“怎么了?”
奚逢秋笑着抬了抬头,不禁握了握她的指尖。
“无事,只是想到一些过往。”
想来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
池镜花还想接着往下问,但已来到尚书府门口,只好把哽在喉咙的话语憋回去。
尚书李大人年纪看着只有四十来岁,而他的夫人则已经去世二十年。
也就是说,他们二人刚成亲没几年,新婚妻子就去世了,正值夫妻情意最浓烈的时期,怪不得哪怕过世二十年,李大人也要兴师动众地为她迁坟做法事。
而且据说此后一直未续弦,哪怕膝下无子忍受旁人数落多年也未曾动摇。
池镜花蓦然对这位李尚书肃然起敬。
她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们讨论迁坟事宜,同时还在努力地回忆原著剧情。
正说着话,李大人注意到跟着赵星澜一道的两位朋友,听说他们要来京城买房子,忍不住给出建议。
“我倒是有个朋友正在做庄宅牙人,若两位不嫌弃的话,明日可以去他那里看看。”
池镜花放下瓷杯,不好意思地笑着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嫌弃是不可能的,主要是看有没有价格合适又能满足他们需求的宅子。
望见她笑容满面,李尚书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眼前少女的面容似与记忆中的那位故人逐渐重叠。
“话说回来,池姑娘是哪里的人?”
这么问,也是想知道眼前这位身世成谜的少女与他早亡的妻子是否有瓜葛。
提及身世这个敏感话题,池镜花不自觉地看向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奚逢秋。
四目相撞之时,少年冲他温柔地弯眸一笑。
虽然她早已跟奚逢秋坦白自己的身世,可她骗了他是不争的事实,哪怕他不介意,可池镜花还是很在意的。
她眼神慌乱地瞟向别处,声音莫名低了下来,“……平安县。”
李尚书没听过这个小地方。
但看到池镜花不像说谎的样子,想来她只是与自家夫人笑起来又几分相似,两人之间并无实质关系,也就没有继续往下问的意思。
他扭头招来仆从,让他们替几人安排住处。
夜里风声渐小,皎洁的月光透过半遮的窗棂倾泻进屋内,枝影影影绰绰地斜打在地面。
池镜花单独躺在李府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想到白日李大人问她家住何处这件事,不问还好,一问倒令她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还没有跟奚逢秋挑明系统的事情。
虽然他不曾问过她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似乎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就好,但眼瞅着他们都要成亲了,她说过要彼此要毫无保留的,总不能是她先打破戒律。
更为重要的是,她已经骗过他一次了,不想再让这段关系蒙上欺骗的性质。
念及此,池镜花匆忙套上外衣,来不及绑好散落的发丝,直接来到他的门外。
见门没关,直接就进去了。
还没看清屋内陈设,池镜花一仰头,冰冰凉的乌发拂过脸颊,她整个人蓦然落入一个清凉的怀抱。
池镜花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脸颊埋在自己的发间,微热的呼吸在自己的颈间肆意游走。
她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抱住他,唇角止不住上扬,不禁打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少年逐渐松开箍着他的双手,改为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慢慢俯下身,额头习惯性地抵住她的,烛火摇曳,将耳铛上镌刻的字体照得更加清晰。
“不知道,但就算你不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
他的声音总是又轻又缓,像猫爪一样在她心间挠。
明白了,就是一刻也离不开她,不管她在哪,都得缠上来。
很好,这样的他,池镜花也很喜欢!
池镜花无法掩盖烙在眉宇间的喜悦之情,咳嗽两声,才勉强压下上扬的唇角。
“奚逢秋,我要跟你说件事。”
少年神情一滞。
有过前两次的经验,他明白,每当池镜花说出这种话时,那就不是什么好事。
有点不太想听。
他的瞳孔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微微张合的唇瓣,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在思考到底该用何种方式才能让她以后只说自己爱听的话,让她永远只为自己停留。
察觉他思绪飘远,池镜花立即拽了下的他的头发,令他回过神来,更防止他想一些有的没的、那些时不时冒出的吓人念头。
“你在听我说话吗?”
他垂下睫羽,“不想听,你总是说一些让我难受的话。”
他有些过分坦诚,池镜花心里仿佛被针刺痛了一下。
虽然她总想着跟他坦诚相待,却几乎从来没有考虑她口中的真相对他有何影响。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挺自私的。
池镜花低头咬住了唇,内心挣扎不已。
一方面,她不愿再继续瞒着系统和任务的事情,另一方面,她想尊重对方的意愿。
“……那
如果我说,我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你呢?”
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自私一回。
毕竟这件事很重要,比她的身世要重要的多,池镜花不希望他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跟她成亲,享受他的爱。
像是发生预料之外的事情,奚逢秋足足愣住几秒才弯眸轻笑一声,稍稍上扬的尾音无不揭示了他的好心情。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
高兴?
不对啊。
怎么会是高兴呢!
她可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啊!
也许是她表述有问题。
池镜花在心里认真详细地认真打了个腹稿,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抱有目的的,我想让你爱上我,因为我绑定了个系统,你可以理解,我的任务就是攻略你,让你爱上我,等你彻底爱上以后,我才能脱离这个世界。”
为确保自己的话语能够被他接收到,池镜花故意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蹦出,没多说一个字,只觉得心脏更痛。
她又要伤害他了。
既然这是无可避免的,那她希望发生什么呢?
是奚逢秋得知真相后能够责怪她一番,再不济,闹个脾气也行。
可是没有。
奚逢秋望着她垂下的颤抖长睫,独自消化的好一会儿,才理解她口中的“系统”和任务。
他面上笑容依旧不减,周身弥漫着快要溢出的破碎感,瞳孔呈以雾蓝色,仿佛只要池镜花在多说一个字就当场哭出来一样。
“那你现在也在攻略我吗?”
攻略他……
现在吗?
不是啊。
池镜花想要告诉他真相,不是由于任务,而且出于自身意愿,想要跟他在一起,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不对。
他为什么不怪她呢?
她隐瞒了系统和任务一事,故意让他染上情爱,他为什么毫无反应呢?
而且,她还欺骗了他两次。
池镜花记得很清楚,他说过,他最讨厌别人骗他。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她吗?
怎么可以只因为他喜欢自己,就变得这么没有底线!
池镜花神情呆滞,连眼睛都忘了眨,整颗脑袋嗡嗡作响。
等等。
摈弃奚逢秋的反应暂且不谈,她为什么会产生这些奇怪想法呢?
她为什么希望奚逢秋生气,自己去哄他呢?
池镜花蓦然明白过来。
哦。
因为只要他生气了,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哄他,等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他就不能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这叫做“平账”。
可归根结底,所有种种不过是她为寻求一丝内心慰藉而找的借口。
她太坏了。
怎么可以这么坏!
池镜花攥紧衣裙,拼命忍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很快打湿鸦青色的根根睫羽。
她鼻尖一酸,踮起脚尖揽住他的脖颈,没有征得他的同意擅自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无所适从地在他心口胡乱地蹭。
“没有,不是攻略,奚逢秋,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虽然她没有说谎,可这样扑在他怀里放松一哭,在分明知道他更爱自己的情况下,好像更坏了。
就像是在博取他的同情一样。
第106章 第106章漂亮且易碎。
少年面上漾着温润的浅笑,他轻轻捧着她的脸,以指腹一点点温柔地替她擦拭泪痕。
池镜花哭过的眼眶微红,感受着他指尖的柔软,心里反而更加难受。
她不由提高音量,“我骗你了你,我刻意接近你,攻略你,是为了让你爱上我!”
暖色的烛火摇曳,映出少年昳丽的五官,在光线下显得愈发温柔。
“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很轻,凝望着她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眷恋和疯狂。
“即便如此,那也是别人的错,是他们在利用你。”
——把他们都杀了就行了。
说话间,他指尖轻柔地抚摸她柔软乌黑的发丝,唇角弧度渐起,眼底火光闪烁,有种说不出的危险。
池镜花彻底明白了。
不管她做什么,哪怕无限伤害他欺骗他,他也只会无底线地包容她,永远把她的利益需求放在第一位。
池镜花紧紧抓住他的衣裳,忽然,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尽,有种溺水的窒息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被他的热烈“爱意”所包围。
以爱之名,把他变成了她的囚徒。
池镜花一时说不出话来。
虽说他爱她很叫人开心,可他的偏执疯狂的态度,总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莫名想起幻境里奚逢秋在林中濒死的场景。
可真是晦气。
池镜花摇头清除这段不愉快的回忆,她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整颗脑袋埋进他怀里,吐出的声音中还略带着哭过后的鼻音。
“奚逢秋,我想睡觉了,你陪我。”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想一个人睡觉,即便做不到永远留在此处,也要最大程度地跟他在一起。
话音刚落,池镜花身躯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眨眼间,已被他抱起。
还是头一次。
池镜花紧张地搂住他的脖子,如同挂件似的挂在他身上,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奚逢秋虽然不觉得哪里做得不对,可他毕竟还是第一次试着把她这样抱起,尤其害怕自己手法生疏令她不舒服。
“我做得对吗?”
他的话语中总是习惯性地添加了讨好的意味。
“嗯,对!”
池镜花点头如捣蒜,手臂却圈得更紧,眼看着自己离床越来越近,可奚逢秋却没有立即把她放下。
想到他可能也许还不熟练,池镜花哭笑不得,伏在他怀里,在他耳边低声提醒:“没关系,直接把我放下来就好。”
少年乖巧听话照做,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
池镜花二话不说拉过他的手腕,让他坐在自己身侧。
屋内白烛燃烧得只剩最后一小截,飘散的烛火愈来愈小,四周亮度陡然暗了下来。
一蓝一白的衣裳在身下交叠,池镜花手指压在上面,偏头望着他,忽然按住他的面颊,倾身靠近,在他的额头落下个蜻蜓点水的吻。
池镜花深知他不知餍足的个性,但她不想在过度困乏的情况下与之纠缠太久,奖励似的给予轻轻一吻。
“剩下的等有空再补上。”
不等他做出反应,池镜花直接躺下扯过被褥盖上,见他不动,池镜花索性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将人强行按在自己身侧。
“睡觉!”
她甫一说完,耳畔忽地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如清风微微拂过她的耳廓,绕了几圈,落在微红的脸颊。
“我喜欢你这样。”
池镜花环抱着他腰身,不明所以地抬头眨眼,“哪样?”
他压着身下乌发,微垂的鸦色睫羽颤了一下,唇瓣轻轻张合。
“主动靠近我。”
池镜花猝然记起自己在过去对他做的那些事,还是在他尚未理解情感的时候。
顿时,不知与他挨得太近热量聚集还是血气上涌,她整张脸都热起来了。
她假咳一声以整理心情,微微抬眸时的面颊温度已恢复正常,嘴角忍不住扬起。
“我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的。”
少年手指微抬,冰凉的指腹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脸颊,贴心地将她耳鬓碎发捋至耳后,目光温柔地垂望着她。
“我是唯一的,对吗?”
池镜花轻轻抵着他的额头,鼻尖挨着他的,点了点头。
“嗯,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
最后一丝烛光透过摇曳的床幔落进他的眼底,犹如深空中的点点繁星,照亮他的眼眸。
他唇角漾起个温柔的笑,“又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奚逢秋指腹突然轻轻按住她的唇瓣,兀自打断她。
“说喜欢我。”
池镜花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会下蛊,不然她怎么一对上个他的眼睛,看着他微微张合的薄唇,听见他问自己一遍遍确认心意时,始终无法抗拒。
就连表情也变得怔愣,只剩眼睛还在眨着,不由自主地被他牵着走。
“……喜欢你。”
得到回答的奚逢秋却不满足。
他指间施加些许力气,按了按她柔软的唇,意在诱导她继续往下说。
“说爱我。”
“……爱你。”
“说永远不会离开我身边半步。”
刹那间,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池镜花猛地吸口气,差点
没被他身上的香气给溺死。
她没有说话,而是意识清醒地定定瞧着他。
并非她的错觉,他先前种种都只为了铺垫出这句话。
大概率又在恐惧她会抛弃他。
虽然说过一遍,可池镜花依旧耐心地给出解释:“奚逢秋,你不用担心,就算要回去,我也会想办法回来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奚逢秋睫羽颤了颤。
他不喜欢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说到底,她还是会离开她,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以前不懂情爱的时候,池镜花分明说过会永远跟他在一起,现在他爱上她了,却要被迫接受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的真相。
要是任何妨碍他们在一起的人都死了就好了。
直到池镜花的世界里只有他,他的身影、他的名字、他的躯壳填满她的一切,叫她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人。
哦。
对了。
就像父母后来做的那些事。
果然,他不愧诞于两人的血脉。
少年喉咙溢出一声浅笑,忽地抱住了她,用力地将她按在自己怀侧,指尖抚上她的发丝。
“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跟父亲截然不同,他不会因为缥缈的幻象而逃离她的身边,他只需要死死抓住眼前唯一的真实。
池镜花不知他在想什么,忽地有种感觉。
似有一束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漂亮且易碎。
奇奇怪怪。
【男配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90/100】
许久没什么反应的好感度突然动了。
这吓了池镜花一大跳。
她认真思索片刻,得出结论:根据过往经验,好感度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升,大多发生在他态度认知转变的重要时刻。
所以,他刚才一定想到了什么。
池镜花决定直接问。
她稍稍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视线一错不错对上他的。
“奚逢秋,你在想什么?”
少年垂下眼眸,看见怀中少女清澈漆黑的瞳孔完全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心中没有来由的升起一股满足感。
他探出指尖,在她眼眶周围轻柔地打转,眼底泛起笑来。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对于他不愿说的事情,池镜花不会逼他,可该提醒还得提醒。
“不能做危险的事情!”
他轻轻应了声。
见他这般,池镜花长舒一口气,然而只觉得眼睛四周很痒,她忍不住眨了几下,一把握住他胡作非为的手指,强行按在自己的腰侧。
“快点睡觉!”
奚逢秋面带微笑地“嗯”了声,不由用力抱住她,直到彼此间再无多余间隙。
池镜花早已习惯,她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夜里,房外窸窸窣窣地传来某种动静,不过很快就静下来了。
翌日,池镜花一觉睡醒已是中午。
眼见时候不早,她火急火燎地拉着奚逢秋告别男主,拉着他去李大人介绍的牙人那里,挑选合适的宅子。
不过由于他们预算有限,京城的房价又不便宜,要么选择出过事的凶宅,要么只能选偏远的乡下。
比起前者,远点就远点吧,至少安全。
借着李大人的人际关系,他们捡漏了套位置绝佳的乡下宅子。
虽然周围没什么人家,但胜在门口风景秀丽,出门即能看见潺潺溪流,眼下虽为冬季,草木凋零,看着破败,但只要稍微等等,等到春来,不必出门也能欣赏河岸春色。
宅子也宽敞,还附赠个院子,院子里打造了个石桌和四个石凳,还种下几颗长青竹,就是无人打理,地面有很多枯黄杂草。
池镜花觉得这宅子甚是眼熟,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当所有的宅子都长得差不多。
他们交齐了钱,办好了手续,领到了钥匙,就有了自己的家。
等他们将屋子全部打扫一遍,又修了下杂乱的院子,黑幕早已降临。
池镜花推开窗户,好让许久无人居住的房间透透气,不想乡下的夜里冷风瑟瑟,冻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二话不说拉他一道,快速地褪去外衣,钻进软和的被窝里取暖。
由于忙活一整天,还没说上几句话,池镜花就睡着了。
又是临近中午才醒。
意识不算清醒,但看着眼前这栋不算熟悉的宅子,池镜花恍然意识到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们,也不会再有别的烦心事。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身侧虽然空荡荡的,但少年就站在窗前,承着金灿灿的日光照耀,衣袂在风中翻飞,出神地望着外界的萧瑟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角却微微扬起。
“奚逢秋?”
池镜花试着唤他一声。
少年回过神,墨发披散,赤脚走到她跟前,指尖抚摸着她散落的青丝,望着她的眉眼总潜藏着无尽的眷恋。
“嗯,吃饭吗?”
池镜花向他身后的桌上看去。
发现早在自己醒来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可口的饭菜,还有合适的衣裳,甚至还提出帮她绑头发。
虽然池镜花很想说她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但他貌似很喜欢替她做这些事,也就由着他来了。
但他总有种莫名的人夫感。
在享受完他的贴心服务后,池镜花也帮他把衣裳理了理,头发打理了下,然后把他按在桌前坐下吃饭。
但他没怎么动筷子。
池镜花忍不住催促道:“快点吃,等下我们一起出门。”
他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红得滴血的耳铛在她眼前晃了下,“出门?”
池镜花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嗯,等下我们一起去挑选婚服。”
眼下离他们定下的成亲日子没剩几天,虽然他们不需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这么麻烦,但穿个婚服,拜个天地,才更有成亲的实感。
“嗯,是这样的。”
他脑袋微垂,脚边斜落下一抹淡淡的日光,逐渐攀上他摇摆的衣角。
少年唇角噙着一抹浅笑,摸向了自己的指骨。
第107章 第107章要记得我在等你。
残冬腊月,寒风呼啸而过,自在来京城的路上下过一场雨,此后便一直晴空万里。
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空气中飘来阵阵冷意。
池镜花站起身,想拉他出门。
奚逢秋反握住她的手指,却没动,指腹不经意地摩挲间,他抬头望着她淡淡一笑,不由想到什么。
“不如由我为你缝制婚服,如何?”
池镜花以为自己听岔了,表情怔愣,“什么?”
少年得寸进尺般的顺势把人拉到他怀里,按住她的腰侧,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与她四目相对,浮在眼底的笑意更甚。
“我可以为你缝制一套婚服,会比别人做的更好看,更适合你,好吗?”
池镜花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等想法,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她十指轻飘飘地搭在他肩上,以一种玩笑似的口吻开了口。
“你会缝制婚服吗?”
少年微微笑着,指尖一路往上,近日似乎格外喜欢抚摸她的发丝,手法也出奇地温柔。
“虽然没有缝制过婚服,但我可以学习。”
学习?
听着就很麻烦。
池镜花不想让一件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化,而且,他的审美……貌似不太行哎!
“算了,我们还是……”
话还没说完,奚逢秋指尖忽然施加力气,按在她的后颈。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以这样的姿势,让自己与她完全对视,静静凝视她的眼睛,探究她的情绪和心跳。
“要拒绝我吗?”
他的声音如羽毛扫过她的耳畔,语气中夹杂着的有意无意的委屈意味,倒显得池镜花太过冷漠无情。
池镜花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同意他的做法。
恍然间,她想起另一件事,“那你自己的呢?”
他又笑得温和,指尖由上及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掉入眼底的阳光映出浅色的碎光。
“我没关系,什么衣服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能跟你成亲就好了。”
什么跟什么啊!
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哪有他这样的!
池镜花一把揽住他的腰身,侧脸贴在他的胸口。
猝不及防的亲密接触令奚逢秋有些慌神,他不明白池镜花这是何意,但还是本能地抱住他,脸颊埋进她的颈窝里,想要与她永不分离。
“在做什么?”
池镜花强迫自己不要在意他打在自己肌肤上的呼吸,迅速答道:“给你量尺寸。”
他有些疑惑,“量尺寸?”
池镜花轻轻地点了点头,只觉得颈间更热了。
“嗯,虽然我不会做衣裳,但我想给你去成衣铺给你挑选一套婚服,所以,我必须知道你的尺寸。”
虽说如此,但他们刚搬过来,家中只有一些基本的生活设备,怎么可能具备量尺这类工具,所以,像肩宽腰围这些身体参数,只能靠池镜花用自己的手指和臂膀一点点丈量。
虽然池镜花对他又搂又抱,指尖在他身上到处乱摸,但此时此刻,她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当少女冰凉的发丝若有似无地扫荡过他的颈侧,奚逢秋呼吸稍显急促,心跳有些不大受控制,情绪慢慢有了变化。
他垂下眼睫,微微偏了偏头,声音有些颤抖。
“好痒。”
池镜花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还在他身上胡乱地摸。
“再等一下就好了。”
她糊弄地安抚他,又过去一刻钟,等到心中终于有个大概数字,才池镜花停下胡作非为的双手,主动退后半步。
“好了好了,结束了,我现在就去成衣铺给你挑婚服,你别跟过来,因为我想自己给你挑选。”
她满意地笑了笑,准备向站在溪流边上、望着河底游动的鲤鱼而流口水的小白招手,好让它给自己带路。
不想还没来得及抬手,忽然一阵冰凉勾住了她的小指。
池镜花回过头,不大理解他怎么突然拉住自己。
“怎么了?”
一缕温暖的日光恰好落在他的侧脸,少年目光柔和,唇角微弯,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我也想给你量尺寸。”
池镜花更加疑惑,“你不是知道我的尺寸吗?”
早在很久之前,她的衣裳皆由他准备,而且也都十分合适,奚逢秋也从来没说过要给她量尺寸之类的,想必是在不断实验中调整到了准确尺寸。
那还有给她量尺寸的必要吗?
少年依旧面不改色地笑着,清冽悦耳的嗓音如三月春风轻轻拂过她的耳廓。
“但我还没有给你量过,不是吗?”
池镜花觉得他今日十分奇怪。
她上前一步,仰起头,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的眼睛。
虽然他有意克制,可池镜花太了解他了,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
池镜花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窗外,见天色不早,她还得出门办正经事,索性不再跟他兜圈子,直接把他拖到床边坐下,搂住他的脖颈,语气夹带劝诫意味。
“我还得出门,所以不可以弄太久……”
他极轻地“嗯”了一声,双手慢慢捧住她的脸颊,主动靠近她,以唇瓣触碰了下她的眼睛。
池镜花睫羽一颤。
由于是他罕见地主动一回,她居然莫名有些紧张,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胸腔。
少年继续浅浅地向下游走,逐步吻上她的鼻尖,同时指尖慢慢插进她的发间,轻轻扯开她前不久才绑好的发带。
发间一松,池镜花立即回过神,慢慢睁开眼睛,摸到了自己散落的乌发,神情不解地眨眨眼。
“弄我头发干什么?”
少年正如清澈的眼蓝色瞳孔早已被翻涌的滚滚情欲占满,一边轻捏她的耳垂,一边吻住她的脸颊,声音充满蛊惑。
“有点碍事。”
……头发能碍着他什么事?
池镜花忽然被激起胜负欲,一口气把他的腰带解了,将他的外衣脱下,暴力扔在脚下。
看上去极其放浪的动作,可偏偏她的表情极为大义凛然。
“我也觉得你的衣服很碍事!”
此时,床幔还没来得及被放下,明媚的日光落在床边,逐渐攀上床沿,落在两人交叠的衣上。
少年垂下眼眸,没有说话,而在静静凝视她的腰际。
池镜花恍然意识到一件要紧的事。
与她素来猴急的性格不同,奚逢秋虽然也有渴望,但几乎从来不会蛮横的扒拉她的衣裳。
也不知是不会还是害怕。
池镜花干脆自己动手脱下厚重的冬衣,又因怕冷而直接抱住他,却反而被他的体温冻得躯体颤抖了下。
哎,看来得赶紧让他体温升高,才能不被冻死。
她唯有仰头,吻住他的唇,小鸡啄米似的给予他一个个零落的吻。
虽然自己也很喜欢,可池镜花不明白,分明是他想要,怎么到头来,她又变成主动一方了?
她正迷迷糊糊地想着,耳边骤然想起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呼喊,声音又欲又低。
“池镜花。”
她一睁眼,刹那间,眼前一黑,回过神,自己已被他压在身下,少年的绝绝五官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
这太少见了。
池镜花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而倒出的话语结结巴巴。
“你、你、你要主动吗?”
奚逢秋只是以禁锢的姿态,却没有完全压着她,墨发自他耳侧落在池镜花枕边,有几缕爬上她的脸颊,附在她的眼角四周。
他“嗯”了一声。
以前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池镜花掌握绝对主动权,就算角色互换那也要等她没什么力气以后,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
对于这全新而未知的体验,池镜花无所适从,甚至连眼神都不知该往哪瞟。
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池镜花如此安抚自己。
几次深呼吸以后,她终于调整好心情,双手再次勾住他的脖颈。
“好吧,那你来。”
——让她也罕见地享受被服务的感觉。
话音落下,铺天盖地的吻已然落下。
他轻车熟路地轻轻含住她的唇瓣,辗转吞吐几次,又微微俯身,开始亲吻她的耳垂、颈侧,尝试着笨拙地舔舐。
池镜花被他亲得心跳加快,呼吸逐渐粗重,所有被他亲过的地方皆滚烫而酥麻。
汗水逐渐打湿鬓发,少女微微侧着头,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炽热的身躯紧贴着他的。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连亲吻都不会的人,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取悦她的各种方式。
池镜花毫无来由地高兴。
她推开他,翻身而起,跨坐在他腰间,捧住他的脸颊,盛着水光的眼底盈着笑。
“到我了。”
池镜花很清楚,比起他主动亲她,奚逢秋更喜欢自己毫无保留地亲近他。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
这是她喜欢他的证明。
奚逢秋望着她,呼吸不大顺畅,兴奋的余韵未褪,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袒露的锁骨依稀可见其咬痕伤疤。
池镜花才不管那么多,她二话不说直接吻住他。
吻甫一落下,少年立即扣住她的后脑,指腹按住她的后颈,不愿放过与她放纵亲近的好机会。
他又想喊她了。
他湿润的长睫如蝶翅无助地震颤着,情到深处时实在忍不住呼唤她一声。
“池镜花……”
池镜花早已没有力气,身上又热又烫,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全靠本能去回应他。
“嗯,我在这。”
她还没有走呢,彼时身体正与他交缠,在跟他交换呼吸和体温呢。
奚逢秋微微睁开雾气缭绕的瞳孔,侧过身牢牢抱住她,把她的脑袋埋进自己怀中,不让她动弹。
池镜花唇上又麻又烫,因过多吸入他身上的香气而头晕目眩。
她轻喘着说:“别这样,我真的要出门了……”
他稍微收敛力气,却不肯完全松开,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要记得我在等你。”
第108章 第108章动作莫名涩情。
虽然
与奚逢秋纠缠不少时间,不过池镜花出门时,特意用新鲜的鲤鱼收买了小白,让它给自己找一条最近的路通往街道。
小白欣然接受提议,眼珠子一转,眨眼振翅飞上枝头,左右转动长脖,快速锁定路线。
“那我出门了。”
早已绑好头发、穿好衣裳的池镜花站在门口,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让他低下点头,随即踮脚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眸中盛满清澈的笑意。
他乌睫一颤,极轻地“嗯”了一声。
似想起什么,池镜花并未松手,而是笑着地盯着他的眼眸,面露出几分期待之意。
“对了对了,你需不需要什么?我给你带!”
少年垂眸认真思考一瞬,而后抬眸,灼灼目光一寸寸扫过少女熟悉的五官、白皙的肌肤,终于在她明亮的眼眸。
嗯,只有他的身影。
这点很好。
他不由露出满足的浅笑,双手捧住她的脸颊,额头抵着她的,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轻轻摇了摇头。
“不需要别的,我只是需要你。”
好家伙,情话说得还挺溜!
话说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池镜花面颊一热,赶紧推开他,生怕再与他纠缠下去,自己今天出不了这个房门,却也不忘安抚他。
“好了,知道了,别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她忙不迭地挥手离去,一边跟着白鹤往街上走,一边考虑送礼物的事情。
仔细想想,她似乎从未送过他一件正经礼物,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享受奚逢秋给自己生活上带来的好处和便利。
不行。
她必须得送点什么。
念及此处,池镜花不由加快步伐,只想赶紧给奚逢秋挑选个合适的礼物,至于是什么……她已经有了主意。
但在此之前,她得去一趟成衣铺。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哪怕在京城,男式婚服的样式都十分单调,除了布料,基本看不出什么差别。
尽管如此,池镜花还是认认真真地挑选了套她认为的最合适的。
不过由于尺寸不合适,还得等个三天才能拿到成衣。
池镜花掰着手指,算出六天后才是成亲的日子,也就应下了。
付完账,池镜花一把抓住白鹤,转身直接去了旁边的首饰铺子。
她挑挑拣拣,选了个跟奚逢秋目前最为相似的耳铛。
鲜红的长形耳铛,不过没有小字。
她捧着挑好的耳铛给老板娘看,“请问,你可以教我怎么在这上面刻字吗?”
已近黄昏,店内只剩最后一名客人,年轻的老板娘正用算盘计算一天的收益和支出,听到池镜花声,噼里啪啦算盘声停下,她抬头瞅了一眼面前的姑娘。
“这个不适合你。”
言罢,又继续埋头算账,看着十分冷淡。
池镜花立刻回道:“我送人的。”
她记得很清楚,奚逢秋的耳铛是他母亲从自己耳上摘下丢给他的。
或许在苗献仪眼里,奚逢秋就跟这枚耳铛一样,是可随意舍弃的。
可他对池镜花来说很珍贵,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既然过往无法改变,那她想以两人间的美好覆盖奚逢秋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这样,当幸福大于痛苦,他就会开心一点了。
老板娘发间金色珠钗摇曳了下,彻底停止拨弄算盘,她抬起眼眸,细致地打量眼前人,发现池镜花压根没有耳洞,心中有个大致猜想。
“你要自己刻?”
虽然老板娘看上去依旧冷冰冰,可语气却松了许多。
池镜花重重点头,“嗯,我自己刻!”
老板娘什么也没说,从柜台下抽出把小刀递给她,接着,耐心为她讲解给耳铛刻字的技巧。
池镜花听得仔细,时不时地点头示意,跟对方眼神接触,像课堂中坐在前三排的好学生,完全接收到老师所传达的含义。
待消化完理论知识,池镜花开始思考她究竟给奚逢秋刻什么字比较好呢。
她望向斜照在门口的夕阳,不知想到什么,决定继续刻上“年年”二字。
因为这才是他。
说干就干。
可理论终究只是理论,她的动手能力实在太差。
要么一不小心刻错位置,要么就是划到指尖,一碰就是一道口子。
多次下来,不仅浪费不少耳铛,而且血也流了不少。
池镜花疼得咬紧下唇,额间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老板娘外冷内热,瞥见小刀上的血迹,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个很难的,你是新手,一时半会儿肯定学不会。”
池镜花闻声回神,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以及老板娘一脸倦容,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她耽误人家太多时间。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面带道歉意的笑,“对不起,浪费了你这么长时间,我明天再来吧。”
若让小白带路,代价无非一筐鲫鱼,划算!
察觉到她身上一股莫名的执着劲,老板娘实在看不过去,她向池镜花摊开五指。
“别明天了,我直接帮你刻了算了,告诉我,你想给你的情人刻什么字?”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池镜花眨了两下眼睛,拒绝了来自老板娘的好心之举,“谢谢你,但还是我自己来吧。”
都说是情人了,而且是她要送礼物,怎么可能让别人代劳,那也太没有诚意了!
说罢,池镜花掏出银两,买下她弄毁的全部耳铛,向照顾她一整晚的老板娘真心道了句“多谢”,直接夺门而去。
好在吃了她一筐鲫鱼的白鹤还没走。
已经在外面待了一整个下午,远远超出计划,池镜花抓住白鹤赶紧往回赶。
当然,在进门之前,她不忘在门口溪流边洗净指尖的血迹。
待擦干指尖透明水迹,她轻轻推开院落的木门。
“奚逢秋,我回……”
话还没说完,她已落入盛满清香的怀抱,整个人被奚逢秋紧紧锢在怀里。
他又习惯性地将脑袋埋进他的发间,声音略略发颤,像在抱怨。
“我等了你很久……”
“嗯,对不起,我现在回来了。”
池镜花只能抱着他安抚他。
不多时,她忽然察觉冰冷的指尖在自己后背和腰间游走。
少年蓦然握住她的手指。
他稍微收敛力气,垂下眼眸,细细打量她指尖细小刀伤,放到鼻间轻嗅,任由少女的血腥气味盈满他的鼻腔。
动作莫名涩情。
偏偏他全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池镜花想抽回手指,却被他死死抓住,甚至指尖得寸进尺地插|进她的指缝,与她牢牢地十指相扣。
迷朦月华笼罩四周,倾洒在他浅白的衣间,少年如画的眉眼潜着太多疑惑。
“为何会受伤?”
“这是因为……”
池镜花支支吾吾,主要不想在没给耳铛刻好字之前透露太多,这样一来就毫无惊喜感了。
她瞳孔微转,记起奚逢秋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索性依葫芦画瓢,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反正你很快就知道了。”
言毕,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池镜花直接抓着他,把人往屋里带。
忙活一下午,池镜花立即给自己倒杯水。
一杯水下肚,池镜花看见奚逢秋不知何时已取出金疮药。
他以指腹轻按了下她的指尖,仔细感受她伤口的纹理和走向。
少年弯眸微弯,望着她露出个和煦的笑容。
“我想试着为你上药,可以吗?”
池镜花没有拒绝的理由,乖乖摊开手指,交代一句:“你轻一点。”
桌面烛火明明灭灭,映在少年苍白的面颊,他始终静静凝望着池镜花,莫名想到她施加在自己躯体上的疼痛滋味,疑惑再度浮上眉间。
“疼,不好吗?”
啊?
池镜花指尖本能地蜷缩了下。
奚逢秋不大理解她对疼痛的认知,极为困惑地歪了歪脑袋,摇曳的火苗身影映进鲜红的耳铛。
“只有
你碰我,我才会感知到疼痛,那我碰你,你也会疼,这不好吗?”
池镜花摇了摇头,“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
奚逢秋持续追问:“哪里不一样?”
池镜花思考半分钟,娓娓道来:“和你只有被我触碰才会感知到疼痛不一样,我只要受伤就会疼,而且我不喜欢疼痛的滋味,这会让我很难受。”
对啊,讨厌疼痛才是正常表现,鲜少有人会跟他一样,在剧烈的痛楚中寻找生存的意义。
“这样啊……”
他脑袋微垂,纤长震颤的睫羽半遮蓝色瞳孔,沉默中,似在努力理解她的话语。
不多时,他复又抬眸,眼底重新浮现清润温柔的笑。
“既然这样,我会轻一点,不会让你感受到疼痛的。”
池镜花相信他说到做到。
不过,比起上药,奚逢秋更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对着她的指腹又戳又碰,时不时有低笑溢出喉咙。
真是奇奇怪怪的兴趣爱好。
池镜花受伤的指腹又疼又痒,很想一把抓住他的手指,让他赶紧上完药。
可她不愿让他失望,只能忍耐。
不知过去多久,与其说上完药,倒不如说他终于得到满足,才愿意松开缠着她的指尖,不小心剐蹭了下她的掌心。
池镜花长舒一口气,火速把双手背到身后,不再给她触碰自己的机会,鬼知道这有多难熬。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明日我还得继续出门,不知道会持续几日,但等事情办完就不会再频繁出门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完,来不及反应,一道外力猝然扣住她的脑袋,只觉得唇间一凉。
少年微微俯身,立即吻住她的唇瓣,借此宣泄自己的不满。
只要分离,他就会克制不住地思念她,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想要亲她、抱她、触碰她。
哪怕片刻也不行。
第109章 第109章下雪了。
翌日,阴天,罕见地起了大风。
池镜花又是临近中午才起的床。
出门前,她特意用厚衣服将自己裹个严实,又回头望了一眼正坐在床边凝望着她的怨夫。
少年乌发飘散,脸色苍白,唇瓣却异常地红,流畅漂亮的颈侧隐隐透着几道明显的淡粉吻痕。
池镜花难为情地咳嗽一声,伸手轻轻抱住了他,给没有安全感的他给予一丝安慰。
“放心,今天不会那么晚了,我一定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来的。”
少年指尖温柔抚摸她的发丝,轻“嗯”一声,没有多做纠缠。
池镜花慢腾腾地推开他,“那我走了。”
奚逢秋乖巧点头,目送她离开以后慢慢起身。
他瞳孔微转,视线扫视一圈四周,好似在寻找什么,终于,他低头扯出一截白丝,轻而易举地划破指腹。
一点也不疼。
但当他垂眸望向指尖溢出的扎眼血珠时,只觉得这鲜血与嫁衣的颜色甚像。
要是有办法能让她每天带着就好了。
就好像她与自己永不分离一样。
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滋生的想法有多么偏执疯狂。
原始的欲望沟壑不断滋生,血淋淋的躯体逐渐勾带出皑皑白骨。
池镜花对此毫无知觉。
一路顶着冬日寒风,池镜花跟着白鹤,急匆匆地赶到首饰铺子。
一进门,她掀开披风的帽子,轻轻揉了揉快要冻僵的脸颊,朝里面喊了声“老板娘”。
正在打盹的老板娘闻声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少女红肿的嘴唇,和昨天下午截然不同。
她将小刀递给池镜花,顺便问道:“你嘴唇怎么回事?”
“啊,这个……”
池镜花下意识摸向还在发烫的唇瓣,又记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当她说完还要持续几天出门时,奚逢秋便不再听她说话,兀自低头含住她的唇瓣,反复碾磨,直到她呼吸困难才肯起身。
从未这般主动,而且用力。
直到一吻结束,池镜花依旧没怎么反应过来,眼神迷离地张口轻轻喘息。
少年埋进她的颈窝,滚烫的身躯微微颤抖,无助地抱着她。
“你为何总要这样?”
——总要丢下他一个人。
“我不是……”
池镜花不好坦白她出门的理由,干脆直接把人塞到床上,迅速褪去两人多余且碍事的衣裳,捧着他的脸颊,仅有零零碎碎的吻落在他的脸颊。
身体力行地表明她有多喜欢他。
多亏如此,才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代价就是第二天池镜花发现他身上多出许多暧昧过的痕迹。
她的唇瓣也因他不知满足地舔吮而肿了起来。
回忆至此,池镜花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假装看不清耳铛,认真做着手上的工作。
半晌后,她才支支吾吾回应:“……被毒虫咬了一口。”
一开始,确实是奚逢秋主动的,可后来,主动权完全在她手上。
只是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放到台面上说呢。
她只好假装刻字。
老板娘在一旁看着不说话,只有偶尔在她出错时才会出声提醒。
经过一下午的训练,池镜花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挺有天赋的。
比如,今天,她的受伤次数少了许多,而且刻的“年年”二字也初具字形,虽然还极其难看,但总归有个盼头。
眼瞅着接近傍晚,池镜花不想重蹈覆辙昨晚的事情,跟老板娘说了句“要回家了”,付了账,就往外走。
通人性的白鹤依旧在等她。
但不曾料到的是,池镜花走着走着,忽在长街尽头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似乎特地在等她的样子。
池镜花一路小跑,鼻尖在冷风中冻得通红,仰头望着奚逢秋,眼眸弯弯,面上是呈以惊喜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缓慢摊开五指,“接你回家。”
他守在此处等她回归,是因为奚逢秋渴望时时刻刻与她独处。
池镜花毫不犹豫搭上他的手指,牵着他往家的方向走,蓦地想起什么,偏头好奇地问:“你刚才没看见我从哪里出来的吧?”
奚逢秋淡淡垂下眼眸,如实道:“没有。”
即便他十分好奇池镜花每日瞒着他在做些什么,还把自己弄出如此多的伤痕,可若他强行逼问,恐会让池镜花对他心生厌恶。
还是算了。
而且,她今日也确实信守承诺,没有太迟回来。
奚逢秋微微歪过头,墨发飘荡,耳铛划过颈侧的淡粉色吻痕。
他眼底含着清润的笑,轻声问道:“我好看吗?”
池镜花眨眨眼,“当然好看!”
何止啊,简直是天下第一好看!
池镜花以前看书时只在路人的口中得知男配很漂亮,却毫无实感,只有真的见面接触了,才知道自己的定力有多差。
完全没办法拒绝。
奚逢秋做出思考状,面上依旧挂着浅浅的温和笑容。
“可倘若出现比我更好看的人怎么办?”
……怎么说得好像她只贪图他的美色一样!
可脸只是一方面,真正令池镜花动心的是与他日积月累的相处。
她爱的是他的全部。
“别人都比不上你,我也只喜欢你!”
池镜花直接给予他个明确的回复。
就如同他总不厌其烦地问她可不可以一直陪他,无非是想向她讨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一个足以令他安心的答案。
所以她不需要东拉西扯,直接满足他心底的深层需求就行。
风不知何时更大了,两人发丝缠绕,衣袂交叠。
池镜花停下脚步,反握住他的手指,踮脚附在他耳旁小声呢喃:“反正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你。”
独属少女温热香甜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脸颊。
奚逢秋没有说话,定定望了她几秒,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唇上,微凉指尖极轻地按了下。
池镜花立马转过头,带着他继续往前走,自然而然地转移的话题。
“明日你继续来接我吧。”
话音刚落,少年的低笑刮过她的耳廓。
“不怕被我发现你的秘密吗?”
听着他玩笑般的话语,池镜花语气十分轻松,耳鬓青丝在风中肆意飞扬。
“怕啊,可我更想见到你。”
反正这个秘密本就因他而有。
池镜花估摸着,再来几天她就可以出师了,到时候,别说“年年”两个字,任何小字都不在话下。
奚逢秋没有追问,只笑着道了句“好”。
似乎只要与她这般相处,她还喜欢着自己,不会抛弃他就好。
第二日,他果然守约。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池镜花再次看见他。
她灵机一动,让他背自己回家。
奚逢秋听话照做。
第三日亦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池镜花拿到了在成衣铺为奚逢秋定做的婚服。
而他们会在两日后完婚。
这两天,池镜花除了要去首饰铺学习给耳铛刻字,还陆陆续续买了些成亲需要用的物品,无非红烛之类的。
至于剪纸……根本不用她操心。
每每此时,池镜花总觉得她纳了位贤夫。
在成亲前的最后一日,池镜花给一直照顾她的首饰铺子老板娘带了份点心。
当然,她并未挑明自己即将明日成亲一事,毕竟,他们没准备宴请任何人,只要他们彼此还在一起就好了。
她顺带还跟老板娘请了两天假,好歹得给她点时间完成终身大事。
老板娘拎着池镜花送的点心,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她,“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就算你来我也不会开门了。”
“啊?”
她倒忘了还有这么件事。
“你回去自己练习不就行了,反正也学得差不多了。”
老板娘急着打样休息,将小刀和剩下的全部耳铛全部打包塞给她,掌心抵着她的后背,推她出门。
“快回去吧,要变天了。”
变天?
池镜花抬头一看,确实见天色不妙。
她揣好老板娘给的东西,抓紧往长街尽头赶。
在看见伫立在街道尽头的少年时,刹那间,池镜花只觉得额头一凉,以为是雨,不想抬头时,一片冰洁的雪花飘进眼里。
下雪了。
第110章 第110章合籍完婚。
冰洁的雪花三两片地簌簌飘落。
池镜花拉着他一路快跑,赶回家时,地面已经快要积雪。
她伸手将衣上和头上的积雪拂去,把门关好,点上只剩半截的蜡烛,又往火盆里丢了几块碳,搓了搓手指。
如此总算暖和起来。
做完这一切的池镜花转过身,看见奚逢秋全身被雪打湿,睫羽上正颤着几朵即将融化的细小雪花。
她想让他把雪擦拭干净,不料少年慢腾腾地朝他摊开五指,掌心躺着一条手链。
“这个。”
他脑袋微垂,淡淡目光盯着掌心,不知想起什么,唇角兀然荡漾出个怪异的笑来。
“很适合你。”
池镜花捡起认真端详了下。
手链呈以血红,材质摸着很是奇怪,既非铜铁也非金银,上面还缀着几朵残败的紫色花瓣,是缩小版的莲花。
池镜花又将手链置在鼻间嗅了下。
嗯,是他身上的香气,似乎隐约夹带着淡淡血腥。
很符合他的风格。
池镜花不由弯起亮晶晶的眼眸,面上浮出清澈的笑意,开玩笑似的开了口。
“这也是你做的吗?”
烛火张牙舞爪地映在他的衣间和脸颊一侧,奚逢秋轻轻点着头,偏以一副乖巧天真的表情诉尽那些瘆人的言语。
“嗯,是我用自身骨血给你制成的。”
听到“骨血”二字,池镜花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下。
察觉到少女的情绪波动,在池镜花尚未给出任何直接反应之前,直接将人按进自己怀侧,脑袋埋进她的发间,活像一条被雨水淋湿的小狗,连声音都在发颤。
“不要拒绝我……”
说实话,池镜花没准备拒绝他,只是认为他的行为有些偏激。
但只有这样才是他嘛。
池镜花喜欢他,也不想把他雕刻成和大街上其他人一样。
她慢慢摇了摇头,神情认真地轻轻推开他,让本亲密无间的两人留有一丝交谈的空隙。
“我没有要拒绝你。”
闻言,奚逢秋微微歪过脑袋,当鲜艳的耳铛从少女眼前划过时,他的语气中夹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那日日佩戴,不能取下,好吗?”
……突然发现他还挺会得寸进尺的。
“好好好,不取下来。”
池镜花哄孩子般的将手链扣在自己的手腕,又故意笑着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样可以了吧。”
他双眸微弯,唇角勾起个满足的笑容,接着握住她的手指,以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蹭着她的指尖,一举一动透着无尽的温柔与眷恋。
“嗯,我是你的……”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虽然很令人心动,可池镜花不明白。
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霸道地对女友说“你是我的”,怎么到他这里完全反过来了?
他到底将自己代入了什么角色啊?
池镜花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做好心理准备抬眸时,耳尖通红。
“咳,奚逢秋,你愿意娶……不对,你愿意跟我成亲吗?”
可不就是“求婚”嘛,毕竟,从此以后,饭他来做,地他来拖,衣服他来洗,简直赚大了!
似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这么问,奚逢秋表情微怔,随即指尖轻柔抚摸上她的发丝。
“嗯,我愿意,我愿意同你成亲,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知道。”
池镜花忍不住抱住了他,即便他不说后面两句,她也能从细枝末节的小事中体会到他的意思。
少年掌心习惯性地按在她的腰际,脑袋埋进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在她颈间轻声呢喃。
“不能离开我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眼看即将引火烧身,池镜花赶紧松开双手转移话题。
她抬着头,眨了两下眼睛,表情无辜又迷茫,“话说你给我缝制的婚服呢,我想看看。”
“好。”
说罢,他取出婚服。
跟成衣铺的嫁衣相比,他手工缝制的其实没那么精细,衣上有几缕金丝线勾出一朵朵别致的盛放莲花。
池镜花接过闻了一下,跟手链的传来的气息如出一辙,不由得狐疑地打量着他。
“没有用什么奇怪的材料吧?”
奚逢秋表情疑惑,“何为奇怪的材料?”
池镜花解释:“就是你的骨血之类的。”
他笑着回道:“一点点。”
池镜花心间一颤,“有多少?”
他指了指鲜艳的婚服,唇角含笑,面色平静道:“只是用血给婚服染了个色,感觉会更好看些。”
若非对象是他,池镜花真要被吓晕了。
可又不得不说,他的兴趣爱好实在奇怪。
池镜花想看看婚服尺寸,低下头的瞬间,无意间发现嫁衣里夹杂着张纸。
她放下婚服,有些好奇地捡起,“这又是什么?”
奚逢秋坦然道:“你的名字。”
池镜花打开,烛光映照下的淡黄纸上果真只写了三个字。
——池镜花。
虽然也是用鲜血描摹出的字体,可跟在落雪山庄因嫉妒写下的字不一样。
此时此刻,池镜花手里的字端庄漂亮,如春水般流淌着他无穷尽的依恋。
比她写得好看千万遍。
尽管如此,池镜花还是十分不解,“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少年垂下眼眸,长睫在昏暗的烛光下震颤着,发尾正往下滴着湿漉漉的雪水,莫名溢出一股破碎感。
“我身无长处,唯有这点可以取悦到你。”
池镜花被他自卑敏感的行为逗笑了。
她复又轻轻圈住他的脖颈,笑容明媚灿阳,“谁说你没有优点了,你长得多好看啊!”
奚逢秋蓦然捧住她的脸颊,眼底逐渐浮出一丝湛清的笑,“你果然只喜欢我的脸。”
怎么又来!
“没有……”
池镜花正欲解释,突然间,只觉唇上一凉。
少年俯身低头吻住了她,却因昨夜太过放肆而顾及她唇上的红肿,所以没敢太用力,只如小鸟那样轻啄一下。
事后,他以指腹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唇上痕迹,垂下的目光不曾离开她半步,一举一动似散发出勾人意味。
“喜欢吗?”
可恶。
他怎么变得这么会了!
池镜花完全被他的美色拿捏得死死的。
她诚实道:“嗯,喜欢。”
尽管得到她的肯定回复,可奚逢秋并不满足。
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指腹仍在摸索她的唇瓣。
“要说喜欢我。”
池镜花毫不犹
豫地答道:“我喜欢你。”
“要说爱我。”
“我爱你。”
奚逢秋满意地轻笑一声,下意识地搂得更紧,只恨自己不能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
被他这样抱在怀里,虽然很舒服,可池镜花快被他身上的融化的雪水冻死了。
池镜花推搡他,把人强硬地按在凳子上,用干布巾给他擦拭身上的水迹。
“好了,我来帮你把身上的水擦干。”
毕竟不能就这样上床睡觉,她会被冻死的,偏偏他还老喜欢让她抱他。
有时候夜里,池镜花无意中翻个身,都会被他从身后抱住,生怕她跑了似的。
毫无安全感。
这种情况是无论她说过多少遍“喜欢他”“爱他”都不见好转,唯有她承诺他永远留在此处,陪他左右。
念及此,池镜花深深地叹了口气,待擦干他身上的雪水,她站到他面前,主动张口双臂。
“抱我去睡觉。”
奚逢秋不疑有他地应声,把她抱上床。
池镜花直接干脆地把两人多余的外衣褪去,钻进被褥里,主动抱着他沉沉睡去。
雪花飘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院子的地面早已积上一层厚雪,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池镜花一打开窗户,堆在树枝上雪花被冷风一吹,落在她的鼻尖。
瞬间清醒。
她轻轻拂去风雪,关上窗户,目光扫视四周。
虽然不像别人成亲那样热闹,但还有的一件不少,家里的门窗上还张贴着奚逢秋亲手剪的“喜”字。
还是挺喜庆的。
池镜花换上婚服,虽然合身,可一想到这鲜艳的红是掺杂着他的鲜血,不免有些无奈。
她抬头望着身着新郎婚服的奚逢秋,以教育的口吻说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会心疼的。”
就算他不会疼,可一想到他流的血、身上那些伤口皆因由于她,怎么可能不动容!
他笑着“嗯”了一声。
因为提前丈量过他的尺寸,鲜艳的婚服很好地勾勒出少年的身形,衣领和袖口皆以金丝线作为装饰。
池镜花目光继续上移,落在他的耳铛上,想到她尚未完成的礼物,只想希望赶紧在年前完成。
她拉过他的手腕,坐在铜镜前,对镜子里的人说,“给我绑头发吧。”
奚逢秋听话照做,待熟悉地替她绑好头发,蹲下身下,食指指腹轻轻按住了他的唇。
池镜花一惊,看见铜镜里自己唇上多出的一抹朱红,瞬间明白他的意图。
“你要给我涂口脂吗?”
他有些困惑地歪过脑袋,每一个动作分明色气满满,可眼神和表情却天真至极。
“可以吗?”
“当然可以。”
虽然她不常化妆,但今天情况特殊,况且还有他主动服务,没什么不好。
征得她的同意,奚逢秋一边轻柔地替她涂抹胭脂,同时仔细探查她唇上的伤势。
直到确认她的唇瓣已经恢复正常,奚逢秋才弯起漂亮的双眸露出个笑容,“好像消肿了。”
……不是,这都要怪谁啊!
少年毫无察觉,指尖还在她的唇上辗转碾磨,将口脂均匀地涂抹在她唇上。
不经意间,他略显愉快地笑了一声。
池镜花被他弄得很痒,有些紧张地攥紧嫁衣,眼看口脂上得差不多,立马别过脸去。
“好了,可以了。”
奚逢秋愣了下,旋即想到什么,“稍等。”
池镜花不明所以。
不多时,她看见少年拿出一男一女两张纸人。
奚逢秋将纸人递到她眼前,“像你口中的父母吗?”
池镜花猝然想起纸人的来历。
她跟奚逢秋说过,人们在成亲以前都会见双方父母,她已经见过他的母亲,而奚逢秋却从没有见过她的父母。
所以,她跟奚逢秋说了下大致长相,而对方,则凭自己的理解剪出两张纸人。
池镜花接过纸人,将纸人的模样脑海中的记忆仔细比对了一下,不由点了点头。
“嗯,像。”
蓦地,他又想到什么,指尖轻抚过纸人的轮廓,眉宇间染上一抹化不开的愁色。
“听说人类嫁娶要征得父母同意,他们会同意吗?”
听着他的担忧,池镜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踮脚亲昵地搂住他的脖颈,“你不是总让我不要考虑其他人吗?”
“奚逢秋,我与你成亲事因为我愿意,我喜欢你,这辈子,我想我只会喜欢你,所以,我想要同你生生世世。”
所以,无论纸人像不像,他们会在天地的见证下合籍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