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是她手中的纸人。
当他的嫉妒之焰熊熊燃烧而无法自抑,顿时,滋生的杀欲犹如开了闸的洪水,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势如破竹地扫荡过他的心田,冲出掩藏在淋淋血肉下的欲望。
奚逢秋记起一些往事。
过去,他接悬赏令,做别人的快刃,替人解决麻烦事,是由于事情越危险越有意思,这会让他心情很好,可杀吴清泽不一样,甚至没有任何乐趣可言。
完全只是因为池镜花在意吴清泽。
所以,他要解决吴清泽。
少年一双深不见底的蓝色眼眸直直地盯了吴清泽几秒,忽而露出个温柔似水的笑,内里却裹挟着无穷的杀意。
吴清泽对此似乎毫无察觉,也微微点头,回以礼貌的微笑。
奚逢秋想着他可真无趣。
不管池镜花为何要在意他,但只要他死就好了吧。
奚逢秋指尖一颤,正欲抬手,余光忽然瞥到门口那抹熟悉的身影。
——池镜花不知何时折返回来了。
四目相撞的瞬间,他看见映在瞳孔中少女的眼睛在慢慢睁大。
是讨厌?
是害怕?
是失望?
……
奚逢秋这两天或悄悄跟在她身边,或一直借用白鹤的眼睛注视她。
他看见过,池镜花总跟吴清泽有说有笑。
那为什么不对他笑?
为什么不跟他说话?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表情看他?
啊……
他又做错了……
几乎刹那间,奚逢秋已慢慢敛去杀意,往后倒退几步,垂头默默思考他到底错在哪里。
见他放弃杀人念头,池镜花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其实,池镜花本就不放心让男配跟吴清泽独处,幸好一出门就撞见钱管家,于是,在把吴清泽给她的花名册交出去以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不想还没进门就看见这一幕。
幸运的是,还没等她阻止,奚逢秋已然放弃杀人念头。
如今,她总算明白奚逢秋的嫉妒心有多强,也知道奚逢秋在乎她的看法,甚至愿意为她妥协。
池镜花悄悄做了几次深呼吸,为吸引吴清泽的注意力,不禁大喊一声:“少庄主,我回来了。”
奚逢秋眼睫一颤,掀开凤眸,疑惑地朝门口望去。
少女背着门口日光,亮闪闪的杏眼弯弯,冲吴清泽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
可这样干净的笑容应该只有他能看才对。
而且,分明是他先看见的她,不管她在哪里在做什么,他都知晓。
为什么不先跟他打招呼?
……果然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怎地,他看上去就像一条可怜兮兮的摇尾小狗。
池镜花再次受到良心的拷问,觉得自己有愧于他。
下一刻,意识尚未反应过来,手指已抓住她的手腕,把他拖到吴清泽跟前,对吴清泽抱歉地笑了几笑。
“少庄主,今天我还有事,明日我再来找你练字,可以吗?”
吴清泽眨眨眼,不理解但尊重。
得到吴清泽首肯,池镜花急吼吼地拉着奚逢秋,把人往外带。
奚逢秋静静垂眸,看见阳光下呈以淡粉少女肌肤正贴着他的。
他以自身冰凉的指尖一点点探进她的指缝,趁她忍不住打冷颤的间隙,接着,快速侵入,直至完全握住她的手指。
这是他们两天以来的首
次肌肤接触,感觉很好,心情也莫名畅快许多。
“要去哪儿?”
听见他微微上扬音调,池镜花头也不回地命令道:“你先别说话。”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带他去哪儿,但一定是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于是,兜兜转转,池镜花还是决定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
外面风大,池镜花一进屋就把门窗关好,同时也是确保他们的隐私不会被别人听了去,毕竟在王府里待那么多天有了经验。
接着,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池镜花给自己倒了杯水,但水早凉了,她也没喝完,索性转过身,仰脸直视正在凝视着自己奚逢秋。
当池镜花与他对视,一如初次在山中见面,少年五官绝绝眉眼如画,完全是照着她喜欢的模样生的,只是面上多出失落的情绪。
门窗紧闭,四周无风,自然也不冷,可脸颊却隐隐发烫。
她湿润的眼睫上下眨动一下,强行压下心中蔓延的强烈的羞耻心。
“你现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忙活这么久,她自然期待听到他的表白。
“我不明白……”
好不容易与她独处,少年本能地伸手揽住她,低下头,额头轻抵着她的肩膀,当嗅见她身上的气息时,呼吸稍显急促,语气却充满讨好的意味。
“你教教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高兴?你才能继续留在我身边?”
什么跟什么啊!
与其考虑他做错了什么,不如想一想他究竟为何会这样!
眼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池镜花甚至想着要不她直接表白在一起得了。
反正,她也喜欢他。
可若这样的话,奚逢秋为了跟她在一起一定会说他也喜欢她,可他真的明白自己对她的情感是出于喜欢吗?能让好感度提升吗?
这样一来,不过是让他们之间多了重“情侣”关系而已。
不行!
这样就跟以前没区别了。
不能再像那样稀里糊涂地相处下去了!
感受到他离自己愈靠愈近,在奚逢秋埋进她的颈窝前,池镜花咬牙推开他,双手按在他的脸颊,唇瓣轻轻擦过他的额头。
许久未曾主动亲近他,池镜花不大好意思地轻轻抿唇,直到做好心理建设,才把飘忽不定的视线定在他脸上,问出史上最羞耻的问题。
“感觉如何?”
轻飘飘的吻所夹带的湿润香甜,自他额头向下蔓延,仿佛一条天然的鱼钩,引他慢慢俯身向她靠近,额头紧贴着她的,无意识地想向她索取更多。
他眼睫低垂,唇角微扬,静静阐述自己的身心体验。
“很高兴,很舒服,想让你继续亲下去……”
在他吐出更多虎狼之词以前,池镜花吓得赶紧用手捂住他口不择言的嘴巴。
四周静默,只闻彼此逐渐重叠的心跳声。
池镜花调整下呼吸,表情严肃地望着他。
“这是我最后一次亲你。”
——在他明白自身感情之前的最后一次。
“我不会再跟你这样独处,更不会像刚才这样亲你。”
——因为毫无意义。
少年握住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手心,他歪了歪脑袋,唇角弧度渐起,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杀意表明他对吴清泽的厌恶之情。
“是因为吴清泽吗?”
池镜花摇摇头,狠狠按了下他的指尖,表明自己现在就在他面前,与他人无关。
“不是,跟吴清泽无关,奚逢秋,是我不想再跟你这般了。”
她费劲吧啦地有意撩起他的欲望,却又故意推开,不断拉扯间,是希望他赶紧明白自身情感。
“奚逢秋,我只跟你做过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再亲密的事情,只要是跟你,我都不会讨厌,可是,你却并不明白这种感情是什么,我不喜欢这样。”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如同下达最后通牒一般,池镜花就这样决定了他们今后彼此的命运,除了心意相通,没有第二路可走。
“今天,我不会去找吴清泽,但是明天,我还是会去找他的。”
池镜花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哪怕见他眼眶微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也只会劝自己不要心软。
末了,怕剂量不够,池镜花特意补充一句:“因为我答应过他的,还有,你不要为难他。”
她一边面无表情地说话,一边心里不停地跟吴清泽道歉,把他当成工具人利用真是对不起!
“好了,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你该回去了。”
语毕,她把他推出门外,不由分说地关上门,把他赶回自己的房间,心脏却扑通扑通跳个没完。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是不这样与他划清界限,真的能够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奚逢秋委实不明白。
他想了很久,觉得若池镜花只是个纸人就好了,就可以把她永远带在身边。
可她为何不是纸人?
为何不能与她骨血相融。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当夜色降临,月华洒满人间,他不知满足地透过白鹤的眼睛窥见少女的睡颜,却再也无法触碰、拥抱。
可是——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当再次游走在失控的边缘,奚逢秋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和行动自完全受她影响,仿佛自己才是她手中的纸人,一举一动皆由她操控。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不理解。
奚逢秋微微转动瞳孔,收回黏腻潮湿的视线,盯着停在掌心的三枚铜钱。
或许,只有当他想明白这究竟出于何种感情,池镜花就愿意与他在一起了。
他开始试着替自己占卜。
当铜钱抛出又接住后,奚逢秋却看不懂这从未见过的离奇卦象。
但他或许知道该去找谁。
因为道士可远比他要擅长占卜问卦。
当奚逢秋踏着浓稠的夜色找到赵星澜时,他正跟纪望慕有说有笑,耳根微微泛着红意,时不时地眼神心虚地乱瞟,然后看见了站在门口之人。
见他主动登门,赵星澜十分诧异地询问具体原因。
奚逢秋缓慢摊开修长的五指,月光照耀下的掌心躺着的三枚铜钱所掷出的卦象,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护着。
“能帮我看看这个卦象吗?”
神色平静,语调温润清端,叫人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赵星澜瞅了一眼,犹豫地挠挠头,又回过头看看坐在屋内的女鬼,这回不止耳尖,连双颊都如红透了柿子。
“你……你不知道自己喜欢池姑娘吗?”
第92章 第92章你为什么不爱我?
喜欢……
喜欢人?
喜欢池镜花?
月光自最高处倾斜而下,斑驳模糊的树影流连在他衣间,映在他的面颊。
奚逢秋神情呆滞地瞳孔微转。
他眼眸微垂,失去焦距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手里的铜钱卦象。
这代表他喜欢她吗?
可是,他怎会喜欢别人呢?
父亲和母亲分明都说过他脑子不好,是个对他人生不出任何情感的怪物。
难道母亲说错了吗?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当“喜欢”一词如洪水般占据他的脑海,想要见到池镜花的欲望由一道不显眼的细缝迅速扩张高山沟壑。
他握了握苍白的手指,面不改色地向赵星澜道了声“多谢”,转身往池镜花所在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晚,四周寂静,少年浅白的衣角时不时扫过地面干枯的杂草。
不多时,他已停在她门口。
屋内没有光线,毫无动静。
哦,对了,她还没醒。
尽管想见她的心情很是强烈,奚逢秋不愿打扰她休息,索性坐在门口耐心等待天明。
为打发这漫长而无聊的时间,他只能
翻出白丝,跟以前一样用翻花绳。
渐渐地,冬日的夜里开始起雾,冰冷的湿气沾上他的发丝,侵进他的肌肤。
奚逢看上去却心情极好的样子,他低着头,眼底含着淡笑,视线分明落在指尖,可思绪早就偏远了,唇瓣不自觉地轻轻张合。
“不冷哦……”
他想到昨日清晨池镜花通过白鹤问他冷不冷一事,既惊讶于她的敏锐,又高兴她始终放纵自己总是这般窥视她。
仿佛不能让她离开自己半步,否则就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注视着她、渴望着她。
就比如现在。
“好慢啊……”
头顶的乌云在缓缓飘动,时间过得似乎分外慢。
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到她呢?
会跟白天不太一样吗?
奚逢秋安静乖巧地坐在门口,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她。
而池镜花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
许是她潜意识里也认为自己做得太过分,所以当天晚上,她便梦到了奚逢秋。
当然,不是什么春梦。
只有他在梦里把她死死箍在怀里,红着眼眶,低声下气地讨好她取悦她,情到至深难以自抑时会伏在她肩上,身体颤动地一遍遍地询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不理他?
为什么不看他?
为什么要跟别人在一起?
他究竟哪里做错了?
活像一只失去主人怜爱的阴湿小狗。
这无疑加重了她的愧疚感。
等到第二天清醒,池镜花留下了头疼的后遗症。
她艰难地爬起来,漆黑无神的瞳仁转动一圈,打量屋内百年不动的陈设,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门窗紧闭着,仅有几缕日光从缝隙处溜进,夹杂一丝暖意,空中飘着些许细小的灰尘颗粒,唯独不见白鹤身影。
池镜花急忙穿戴洗漱,一推开门,发现奚逢秋就坐在门口,而累了两天的白鹤,正得空匍匐在他脚边打盹。
少年面对院落,承着暖阳照耀,本如同一副安静毫无情绪波动的漂亮人偶,直到察觉她来,才有所反应地站起身来。
在看见她的瞬间,积在心底的种种阴霾烟消云散,顿时,他只露出满足高兴的笑。
——完成这一切只需要与她见面。
池镜花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静默地绕过他身侧,抬脚往书房方向走。
还没走出两步,池镜花只觉得有人勾住她的衣袖一隅,一抬头,奚逢秋人已站在他跟前。
一片阴影笼罩着她,彻底拦住她的去路。
池镜花疑惑仰起头,在与他不足三十公分的距离,她清楚地看见对方被夜里露水打湿的睫毛轻轻低垂,正微微颤抖着。
简直与梦里的模样高度重合。
偏偏他的声音也如梦境里那般,无助又充满妒火。
“是要去找吴清泽吗?”
池镜花只觉得头更疼了,貌似也不全是梦境的副作用。
她点点头,轻“嗯”一声,不忘在他破碎的心上火上加油。
“我答应过他今天要去的。”
答应他……
奚逢秋神情一怔,蓦地想起什么。
因渴望见到她的愿望被满足时过于喜悦,他下意识地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们之前有过约定,池镜花要去找吴清泽的。
而且,她说过,再也不会跟他独处、与他亲近。
究竟为何会这般?
不对不对不对。
不应该这样。
她身边的位置应该只能是他的,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可以替她办好,他可以代替任何人任何事,满足她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池镜花答应过他,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她又骗人了。
为何她可以在过去与他交好,却唯独现在对他视而不见、退他万丈?
不过他不怪她了。
都是他们不好,他们都该死。
他就应该把围在她四周的其他人都杀了,让她身边只有他一人,抱着她的躯体在冰天雪地里取暖,贪慕抚摸她肌肤的温度。
可是池镜花不让他这么做。
因为会别人死了她会伤心难过吗?
若是呼吸滞涩、心中酸楚、行为失控……便是伤心的话。
那他现在就挺伤心的。
赵星澜说,因为他喜欢她,他爱她,所以他的眼里才会只能看得见她,情绪自然因她而波动起伏。
可什么喜欢?什么是爱?
他不懂,因为夫子没有跟他说过。
爱……
他开始回忆这个词语离自己最近的时刻。
对了,母亲是有爱的。
因为母亲告诉他,他的名字由父亲而来,因她与父亲在秋日相遇,所以取名“逢秋”,而且,他眉宇间与跟父亲更像。
那时,小小年纪的他是可以从母亲的话语中感受到母亲对父亲的爱,可后来……后来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因为母亲愈发疯癫,她用尽一切办法只为将热爱自由的父亲锁在自己身边,为此,她十分乐意把他打造成这世上最趁手的锁链。
可最终,母亲的小心思还是被父亲知道了,父亲不再心疼他,也不想再见他,觉得他是个不会思考没有情感的怪物。
他不明白。
是什么时候哪些事情偷走他的痛觉,消磨他的情绪,吞噬他的情感,令他仅剩个空洞的躯壳。
最后,由于没用,他被母亲舍弃。
母亲有爱,但似乎,母亲的“爱”从未为他驻足。
那他要怎么做?
他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不被池镜花抛弃,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给予他一点可怜的爱。
母亲觉得他无用便将他就抛弃,所以,是否对她来说,只要自己有用就可以了?
可他剩下什么,他还剩下什么……
一双用来触碰她的双手,两只注视她的眼睛,和永远都在渴求她的躯壳。
除此以外,他什么也没有。
那就将自己仅剩的一切全部奉给她,不知能否满足他的心愿——进入她的身体,与她融为一体。
或许,他应该剖开她的身躯,撕开她的皮囊,剔掉她多余的血肉,再严丝合缝地抱着她的骨骼,在她的心脏浇筑上自己滚烫的鲜血,用自己最后的的血肉滋养她,与她一道在棺材里腐烂死去。
“一定要去吗?”
他微微笑着,声音也温柔到极致,可微微上扬的语调却彰显出他平静外表下内心涌动的疯狂。
下一刻,池镜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觉得毛骨悚然。
杀意……??
不对。
是爱意!
池镜花虽然怕他做出极端的事情,可从他这明显的破防层面来看,他分明是混淆了爱欲与杀欲。
所以,即便他表面看上去一副要杀她的样子,但追其根本就是在求爱。
不过,此情此景倒令池镜花想起一件发生在邑水村的事情。
她记得奚逢秋在竹林里问过她,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她给出的回答是“跑”,可这个问题还有另一层隐藏疑问:若他要杀她该如何?
答案还是不变。
——跑。
说实在的,池镜花现在一点也不想跑,因为她无比确信奚逢秋根本下不去手,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很想验证一件事。
若她真当他的面跑了,他究竟会作何反应。
她完全猜不到。
也许正因为她对结果的不确定性,池镜花情绪莫名兴奋。
她微微睁大双眼,神色惧怕,踮着脚退后一步,故意做出想要躲回屋子里的模样,同时也在偷偷观察奚逢秋的情绪变化。
什么也没看清。
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少年的拥抱。
裹挟着淡淡清香,几乎朝她飞扑而来,池镜花差点一个没站稳后脑勺着地,不过在此之前,就被眼前之人狠狠按在怀侧。
刹那间,少年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
他心中那点仅剩的可怜杀意彻底消失,余下一片汪洋爱欲,甘心溺死其中。
他不愿看她露出一丁点儿惧怕自己的神情,更不愿见她因此疏远自己。
他突然明白,在他与池镜花之间,吴清泽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他真正在意的只有池镜花本身。
所以,只
有她主动把他推开的杀伤力最大。
奚逢秋双臂紧紧地环住她,不让她离自己分毫,又将自己的脑袋彻底埋进她的颈窝,长久积攒在心底酸涩苦楚轰然炸裂。
当全身泡在这种情绪中找不到突破口时,他紧贴着池镜花的身躯在不停颤抖,犹如飓风中的蝴蝶,声音的哭腔也很明显。
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落泪,就像他不知道自己还有爱人的能力一样。
“池镜花,我爱你,可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你为什么不教教我怎样才能让你爱我一点点?”
第93章 第93章原来两情相悦叫情侣啊。……
【男配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80/100】
当系统音提示音响起时,池镜花整被他抱在怀里不得动弹。
冷风猎猎地卷动交叠的衣袂,冬日初升的暖阳倾洒二人之间,地面上两道模糊的人影趋于重合。
池镜花仰头望着天边云彩,敏感脆弱的颈间传来少年炽热的呼吸。
她脑瓜子嗡嗡作响,满脑子想的都是男配跟她表白了,他真的说喜欢她……
不对,是爱她。
他对自己的感情直接从“喜欢”过渡到了“爱”。
池镜花从没想过会“爱”这个字眼会这么快从他口中说出,可一想到他对情感的认知本就不正常,就容易理解得多。
不被他理解的时候是喜欢,可这种心情一旦被他察觉,顷刻间便化为这世间最浓烈的爱。
当然,他的爱跟旁人截然不同,就如同方才那般,当爱欲到达顶峰,杀意也随之浮现。
拥有这种偏执心理,后期出现极端行为的可能性很大,虽然池镜花不认为他会伤害她,可就算伤害他自己也不行!
但他爱她……
光是这点就足以令池镜花招架不住。
少女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裳,指尖一点点攥紧,双臂渐渐收紧,直到完全抱住他的,身体力行地给予他应有的回应。
跟以前一样主动靠近自己时,奚逢秋却略微收敛力气,稍稍松开她,垂眸与她对视。
少年根根睫羽湿漉漉的,眼角泛着可怜的红意,脸颊苍白如纸,低声下气讨好般的在她面前一次次求爱。
“池镜花,我爱你。”
听到他这般诚心诚意的表白,池镜花的心脏莫名被什么刺了一下。
酸酸的,疼疼的。
“嗯,我知道……”
她无意识地点头又低头,心里忍不住诟病自己。
她可真坏。
为了逼他认清自己的心意,居然来回玩弄他的感情。
没等她反思完自己近期的恶劣行径,脸颊忽然一凉。
是奚逢秋双手轻轻捧起她的面颊,翻涌出欲望的漂亮双眸倒映出她此时此刻的神情。
有点难为情。
她极力克制住想要躲避对方视线的心情,视线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见他眼睫颤动,毫无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低声吐露的每一个字,无不夹带下位者的祈求。
“我要怎么做?你教教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爱我?”
“你不需要做什么。”
池镜花小幅度地轻轻摇头,打从心底不愿再见他为自己这般无所适从、失魂落魄,决定也要跟他袒露心迹。
“奚逢秋,我也喜欢你。”
她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跟异性表过白,刹那间,双颊温度迅速攀升,整个人犹如泡在火罐里,哪怕外界温度再低,可她的躯体很热。
比起这个,她更在乎另一件事。
她这样回答是为了攻略他吗?还是为了回去?
池镜花认真思考得出结论——都不是。
她就是无法克制地为他心动,她喜欢他,在他还没意识到对她的情感以前就已经喜欢上他。
她喜欢他古怪的癖好,喜欢他时不时温柔的诱哄,喜欢他粘稠的视线,喜欢他的黏人……
可这种喜欢跟奚逢秋唯她至上的爱不太一样。
或许因为她是正常人,行为更加理智,思考问题不会那么极端。
不管怎样,她喜欢他的心情不曾更改。
又怕他疑心病太重,池镜花垫脚按住他的脸颊,神情认真坚定地重复好几遍。
“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之所以没有主动跟他表白,逼他直面内心感情,也是想让他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
他们在一起必定由于喜欢彼此,而不是已经在一起所以才认为这种行为就是喜欢。
看似一样,实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池镜花紧张地抿唇。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人,一旦开始面对真心喜欢的对方,并在已经互通心意的情况下,胆子就会瞬间变大无数倍。
池镜花也不例外。
她仰起头,垂落的乌黑发丝在冷风中飘扬。
少女眨了一下眼睛,下了莫大的决心,下一刻,她毫不遮掩地表露自己坦诚而热烈的感情。
“奚逢秋,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和你成为情侣。”
奚逢秋似完全没想到她会这般说,神色微怔。
金色的日光逐渐颈侧攀上他的颈侧,投下的模糊树影在风中轻轻摇曳。
少年骤然轻声笑了一下,长久盘踞在面上阴霾和失落不再,唯有泛红的眼角证明方才发生过什么。
他指尖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只要一想到她说也喜欢他一事,空荡疮痍的内心稍微得到满足,唇角止不住地扬起。
“原来两情相悦叫情侣啊。”
池镜花只当他见识少,没听说这么现代化的词语,可是,他的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
但他看上去很高兴,空闲的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际,以防止她再次离开他。
池镜花简直哭笑不得。
为让他放心,她索性继续往前,双手亲密地环住他的脖颈,以自身的滚烫完全贴着他的,用实际行动表明她人就在这。
就差把自己做成挂件,日夜伴他左右。
当少女蓦然朝他靠近时,分明跟以前一样,又很不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
比先前所有更让他愉悦。
是因为池镜花他们称为“情侣”,认定了彼此间的亲密关系吗?
那她是否还会守约,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呢?
奚逢秋单手覆上她的脸颊,微凉的掌心蹭着她灼热的肌肤,含笑的眸底浮出显而易见的醋意。
“不会再去找吴清泽了,对吗?”
看得出来,哪怕她已将他二人的恋爱关系盖章,但他依旧还很在意吴清泽。
在与他的恋情中,完全具有排他性和独占性。
好吧。
怪她怪她怪她,给他下的料太猛了。
池镜花抬手摸上他的指尖,与她的冰凉
相比,自己的体温实在过于异常。
“嗯,我头疼……”
不是因为做梦的后遗症,她好像真的生病发烧了,自然也就去不成书房。
但鸽人毕竟不太礼貌,就在她思考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抬眸看见奚逢秋露出担心的表情。
“很难受吗?”
少年声音在颤抖,仿佛生病的是他而不是池镜花,与此同时,他的指尖在她脸颊和颈间的肌肤不断游走,试图探查她的体温。
池镜花被他手指抚弄得很痒,直接一把牢牢攥住,制止他的胡作非为。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但得麻烦你帮我跑个腿,跟少庄主说一声。”
听说又要与她分别,少年神情无辜地眨眨眼睛,虽然这招对旁人不太管用,但池镜花貌似喜欢他这样。
“让小白去不可以吗?”
连语调都透着几分纯良天真。
很好。
除了利用白鹤视野共享,他又开发出白鹤的第二条用法。
“好好好。”
就当是补偿他这两天受得罪,池镜花望着他,总是忍不住露出笑意。
交代完小白去找吴清泽解释原因,池镜花二话不说地拉过他的手,把他拖进屋内,关上房门。
待她转过身,看见奚逢秋已乖巧坐在床边等她,莫名像一位独守空房多日,却一直保持耐心等待妻子回归毫无怨言的贴心丈夫。
想到这,池镜花不禁笑出声。
望着坐在自己身侧的少女,奚逢秋微微偏过头,当窗外日光照在床边偏偏爬上他的袍角,少年极其漂亮的眉宇间透着几分不解。
“怎么了?”
虽然他们已确定情侣关系,但池镜花依旧保有羞耻心,实在不好直说她方才把他看成怨夫了。
她轻轻地摇摇头,避重就轻地回道:“没什么,你要跟我一起吗?”
所谓“一起”自然是指一起睡觉。
他凝视着她,微微歪了歪脑袋,当耳铛摇曳,悠悠荡过颈侧时,露出个温润如玉的笑。
“可以吗?”
什么可不可以,又不是没有过,他们过去还天天睡一块呢,怎么确定关系以后反而还更有分寸感了?
这可不对。
池镜花咬唇没有作答,而是低头迅速褪去自己的外衫,又三下两除二地解开他的腰带,扒掉他的衣服,拽他一起往被子里钻。
才不理会他那莫名其妙的分寸感。
可在与他一道躺下后,池镜花刚碰到他的手指,便被他拥入怀中。
他抱得很紧,似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池镜花恍然大悟。
什么分寸感,根本就是在等她主动送上门。
若不是实在没什么精力,她一定要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但是算了。
她也挺享受的。
在闭眼的前一秒,她甚至还在想:人类的感冒风寒应该不会传给他吧?
最好不要。
她不想再看见他难受了。
奚逢秋现在一点也不难受。
当少女入睡以后,耳边响起的浅浅呼吸声、平缓的心跳声、汩汩的血流声……已让他无法再思考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事情。
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
她是他的。
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他的血、他的肉、他的骨,都只为她而存在。
他努力克制很久,可被这强烈的情感全部思绪时,他无法抑制开始行动。
他翻身而起,不完全地压在她身上。
虽然清楚在她睡着以后做这些事可能会让她生气,可指尖还是鬼使神差般的探出,贪恋地抚摸她灼热的肌肤,内心深处无比渴望着她。
少女睫羽颤了几颤。
他开始将脑袋埋进她怀里,用脸颊去蹭她的心口,去嗅她身上的香甜气息。
不久,池镜花就被吵醒了。
察觉胸口传来的异动,本想问他在做什么,可话到嘴边,看见他隔着衣裳轻轻蹭自己心口的行为,不禁抱住他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
“奚逢秋,你是小狗吗?”
狗?
听见声音的奚逢秋微微抬头。
当眼底倒映出少女潮红的脸颊,感受到施加在后脑的指尖力气,他明白了——她喜欢小狗。
那他就可以是。
“汪!”
第94章 第94章不要折腾病人!
当他在自己面前学狗叫了一声后,池镜花心脏突然漏跳半拍,就像是被毛绒绒的猫爪挠了一下。
该说不说,他实在太会拿捏她的喜好。
池镜花被他这一声“汪”弄得心里很痒,羞耻心大爆发,索性准备别过脸不去看他。
不料她正要偏头时,奚逢秋忽然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像是提前预判到她的想法,故制止她的逃脱行为。
当冰凉的掌心覆上自己滚烫的双颊,池镜花不禁打了个冷颤,十指紧紧抓住他的脸颊,莫名有些紧张。
“做、做什么?”
少年指腹轻轻捧着她的脸颊,指尖若有似无地游走在她肌肤上,最后,指腹轻轻按住她的唇瓣,摩挲了两下,很快泛起一片红意。
他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池镜花仍旧不明白他想做什么,眨了两下眼睛,正要开口询问,却被他的话语拦在半截。
“你亲口说的,你喜欢我,对吗?”
哪怕他已亲耳听到自己的表白,却因没有安全感而不得不向她反复确认。
对此,池镜花毫不犹豫地轻轻点头。
“嗯,对。”
见状,浮在少年眉宇间的温柔笑意更加明显,指尖又轻按了一下她的柔软唇瓣。
眨眼间,池镜花只觉得落下一道靡靡蛊惑之音。
“那说喜欢我……”
看来光承认喜欢她远远不够,她还得一遍遍地跟他表白。
怎么会这样没有安全感呢!
池镜花轻叹口气,拿开他的手指。
“喜欢你,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她一口气说完,却见奚逢秋垂眸温柔地望着她,低声笑了出来。
因过度兴奋而得到满足,他的身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墨发悄然从耳侧滑落,贴上她的面颊,又冰又凉,当她试图抹去这股异样时,发丝便落在枕上,抵死般纠缠着她的。
池镜花对此毫无察觉,她只能看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直至额头抵上她的。
她避无可避地与他对上视线,再次瞧见他眼底涌动的强烈情愫。
行为和想法分明极度具有占有欲,只恨不得拿条链子把她拴在自己身边,可却像小狗一样总在讨好她。
“我想要你的爱,池镜花,我只需要你的爱。”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渴望得到她全部的爱,渴望不被她抛弃,渴望她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再无他人打扰。
“所以,你喜欢什么,我就可以成为什么,我会保护你,会替你做任何事,但是,你只能有我一个人,可以吗?”
池镜花真的要被他给说笑了。
她当然只会有他一个人,难不成还想有三妻四妾吗?
“奚逢秋,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只喜欢你,就算别人再好那也与我无关,我当然只会有你一个人。”
她神情坚定,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完全没有说谎的迹象。
奚逢秋睫羽轻颤,得到满意的回答,唇角不自觉漾出出个笑,眼底浮出偏执的情绪。
“池镜花,你的嘴里只能出现我的名字,你的眼里只有出现我的身影,每时每刻,我都会看着你……”
等等,什么玩意儿?
他分明只有说有他一个人,没说这回事啊!
好吧。
他的脑回路实在与众不同。
池镜花眼神心虚地乱瞟,就是不敢与他对视。
不知是不是被他察觉到什么,蓦然间,他以指尖轻轻撩开黏在她侧脸的一缕湿发。
温柔得不像话。
池镜花慢慢睁大眼睛,看见他唇瓣一张一合,没说她故意不回应一事,而是语调轻慢地阐述另一件铁一般的事实。
“你
流汗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羞耻到简直想把自己塞进地洞里,然后用水泥封住洞口。
“这个是因为……”
这个是因为,他方才在她身上胡乱地蹭,虽然她处于睡梦中,可身体又不是死的,自然会有生理反应。
即便人之常情,可她从未有过此经历。
刹那间,池镜花体温迅速升高,心虚地眼神四处瞟,当瞳孔向下,无意瞥见心口凌乱不整的衣衫,顿时,血液倒流,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们不是没有亲近过,奚逢秋也曾抱住她亲吻她的颈侧,但从未叫她如今日这般动情。
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攻略谁。
池镜花咬着唇瓣,眼珠微微转动,很快搜肠刮肚个合理的借口。
“是因为快好了,对,是因为我的病快好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遇上感冒发烧,只需要睡一觉出点汗就好了。”
池镜花一通乱解释,语毕,颤颤掀开湿润的长睫,不想一抬眸,与他四目相对,看见他眸底盈着淡淡的笑,似乎对她所说的话不疑有他。
“原来是这样。”
见她如此相信自己,池镜花更不敢看他了,索性抱着他,把整个脑袋埋进他怀里,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此时此刻的囧样。
“是我让你生病了吗?”
少年蓦然开口,语气夹杂着愧疚。
池镜花没反应过来,猝然抬头,“什么?”
他望她的眼神里充满怜爱,“我总让小白站在窗户边上看你,是因为这个吗?”
池镜花拼命摇头,“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冬天本就容易感冒发烧,况且,我现在已经快好了,没事,真的没事。”
虽然她生病跟他脱不了干系,可池镜花不想他那么愧疚。
她索性安抚地抱住他,以降低他内心的愧疚感。
奈何还没冷静片刻,池镜花只觉得搂着她腰部的双手力气逐渐加重,一个没留神,把她抱起压在他的身上。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又或者是她想,但眼下实在不合适,池镜花几乎本能反应地拒绝。
“等一下,不要折腾病人!”
但迟了,话音落地前,她已压在他身上。
角色身份完全互换。
还是奚逢秋所喜欢的那般。
少年怀抱着她,一手轻轻按住她的脖颈,将她的脸颊,贴在自己的心口,捋了下黏湿的头发,确保不会遮挡她的视线。
“没想折腾你,我只是想让你的体温快点降下来。”
他的声音很轻,身体也凉,呼吸异常平稳。
看着跟平常没什么不同,还是上好的降温冰块。
所以,他没想跟她亲近,是她想歪了!
池镜花尴尬得脚指抓地,低着头,身体完全贴着他的,无声地与他交换体温。
四周寂静,睡一觉醒来也不知是何时辰,只有微风吹动床幔,地面的影子在摇曳。
池镜花很快意识到一件事——若他跟平常无异的话,岂不说明动情的只有她一人?
啊???
许是该死的胜负心作祟,下一刻,池镜花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坐起,慢慢探出手指,无所顾忌地去扒他胸口的衣裳。
跟随她的动作,奚逢秋缓慢坐起。
他望着坐在自己腰间的少女正垂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在他身上瞎鼓捣,于是轻轻抓住她的手指。
“是要解我的衣裳吗?”
池镜花头也不抬地拍了下他的指尖。
“你别动,我自己来!”
她并非要他全脱,不过气不过动情的只她一人,所以想要把他的衣裳弄得与她一般乱。
在她的一顿操作下,池镜花一垂眸,隐隐可见其单薄衣料下的漂亮锁骨。
她一咬牙心一横,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倾身吻在他的颈侧。
当少女齿间香甜气息如数洒在他的颈间,奚逢秋呼吸一滞,随她停留的时间越长,喘息声越来越急促,指尖已不自觉地抚摸她的后脑,紧紧搂住她。
见他克制不住逐渐情动,池镜花更加用力地抱着他,得意地继续往下亲吻。
以前,只有他这般亲吻过自己,如今换池镜花服务他,业务不太熟练,只能用唇去触碰他,在他颈侧和耳后胡乱地亲。
毫无章法。
少年仰着头任由她胡作非为,渐渐地,被压制的情欲重新缠上他,眼底雾气氤氲,体温逐渐攀升,平静的情绪陷入极度兴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开始呼唤她的姓名。
池镜花无暇回应,只好攥紧他的衣裳。
当持续往下,吻上他的锁骨时,池镜花睁眼看见那道眼熟的痕迹,毫不犹豫地探出舌尖舔舐了下,轻轻地亲她留下的齿痕。
他锁骨的伤口还未痊愈。
奚逢秋也不清楚为何这样,但当池镜花二度亲上锁骨时,口腔的湿热瞬间打在伤口,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比过去所有都要剧烈。
他的呼吸又重又急,已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亲吻还是疼痛,但无疑皆因池镜花。
他完完全全地把人圈在怀里,即便她前几次没有理会自己,亦无法克制地向她一遍遍诉说着本能的渴望。
“池镜花,池镜花,池镜花,池镜花……”
池镜花猛然意识回笼。
和奚逢秋亲她时截然不同,他会怕她不舒服,只小心翼翼地试探,可池镜花下嘴没个轻重,才过去几分钟,就在他的颈侧和锁骨留下无数痕迹。
凌乱又扎眼。
还沾着点莫名的水迹。
完了,她真成流氓了!
怎么都生病了还能整这出呢!
池镜花十分痛恨自己在面对他时,永远都把持不住。
“我、我、我不是……”
池镜花红着脸解释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微微湿润的眼睛在到处乱看,可所见之处无不皆是他肌肤上的红色吻痕。
刹那间,大脑失去思考能力。
池镜花赶紧推开他,从他身上爬起来,打算先离他远点,好好冷静一番。
不想她甫一起身,还没来得及下床,只觉得脚踝一凉。
池镜花迅速转过头,看见奚逢秋已抓着她的脚踝,在自己情难自抑最为动情时,祈求她不要离开,并且第一次向她表达着最为直白的言语。
“我想吻你……”
第95章 第95章我让你满意了吗?
正午的温暖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两人的外衣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床幔飘动的影子与地面衣裳的模糊阴影逐渐交叠。
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内,两人间的气氛不断暧昧旖旎,四周温度渐渐攀升,迅速映上她的双颊,让本就滚烫的肌肤置于火烤一般。
池镜花脚踝被他抚弄得很痒。
她盯了盯他泛白的指尖,想叫他松手别乱摸,不料一抬眸,忽而发现对方身形已经逼近。
清冽的香气迫近,少年的身影化为漆黑的牢笼,把她完全笼罩,迫使她只能看见面对面之人,和少年眼底流露的莫名情愫。
池镜花顿时忘记自己的右脚踝还在他手里握着,满脑子只剩下他说想吻自己一事。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
虽然挺让她高兴的,可时机点选的不太对。
当视线里出现自己在他肌肤留下的吻痕,池镜花心里只剩无穷无尽的羞耻,就连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
“我们不是才、才、才亲过!”
他的另一只手轻柔地抚上她的面颊,微凉的指尖一点点汲取她身体的热意,想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物理降温确实让池镜花好了很多。
察觉她的呼吸和心跳渐趋平稳后,他指尖缓慢移动,细细摩挲她红润的唇瓣,语气夹杂微不可察的叹息。
“可方才只是你亲我,我却没有亲你。”
……这有区别吗?
不都是亲?
池镜花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睛,本想以生病为由拒绝,可转念一想:若是他主动点的话也并非不可以。
可又怕他想让自己主动,在此之前,池镜花必须得到他的肯定答复。
“是你主动亲我吗?”
少年点头轻轻应声,鸦青色的眼睫一颤,低声从喉咙慢慢溢出。
“嗯,我想吻你……”
好吧。
听他这般说,池镜花确实挺爽的。
她指尖一颤,十指慢慢勾住他的脖颈,凑到他跟前,重新坐回他腿上,闭上眼睛不敢瞧他。
虽未说一字,可已用实际行动表明她已同意他的想法。
奚逢秋望着她凑近的行为不禁轻笑一声。
他一点点松开禁锢她脚踝的五指,转而握住她的腰肢,空余的另一只手则捧住她的脸,俯身慢慢凑近。
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如鬼魅缠在她的唇边,悄无声息地吞噬她的周围的凉意。
虽然与他亲过很多次,可池镜花还会莫名紧张,刚刚平复的心跳再次因他而止不住地狂跳。
池镜花耐心闭眼等了很久,甚至于听见他的心跳加快,剧烈的心跳声已完全盖住她的。
但吻迟迟没有落下。
怎么回事?
他是不会?还是后悔了?
池镜花满腹疑问,长睫颤了几颤,拼命忍住想要睁眼探寻真相的冲动。
不想下一刻,她寂静的耳畔忽然响起一道缠绵暧昧的泠泠嗓音。
“睁开眼睛。”
似在刻意引诱她。
池镜花心间猛地一颤,颤抖地睁开眸子,还没看清眼前景象,他的额头便兀自贴了上来,就这样遮住她的全部视线,令她眼里只看得见自己。
少女下意识地后撤,后脑却被他先一步用手指抵住。
这个动作,导致她不管瞳孔往哪个方向转都只能看奚逢秋的五官,再往下点就是他颈间的深色吻痕。
池镜花眼睛不敢乱瞟,只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蓝色的眼睛,像海水一样,而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是玷污了他似的。
仔细想想,确实是池镜花一步步努力把他拉到她的身边,给在男女之事上一窍不通的奚逢秋染上属于自己的色彩。
等等,好像不止男女之事,他甚至对其他事情的理解也奇奇怪怪……
没等池镜花想明白,耳边骤然又响起他的声音,极具占有欲和侵略性,却又尽显克制下的温柔底色。
“现在在看着我吗?”
池镜花回过神,飘忽不定的视线重新落定他的双眼,在他眼底什么也没看见,只有她自己。
“嗯,在。”
少年握住她腰肢的五指施加些许力气,手臂紧紧环住她的。
当两具滚烫的躯体紧密相连,存在于二人之间的最后一丝狭窄缝隙被彻底驱逐,落在地面上的人影已重合成一个人。
奚逢秋以探究的神情观察她的眼睛。
即便他已完全占据她的视线,可以探知到她的呼吸心跳,可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总是得不到满足,而且害怕。
他怕她离开,怕她不再喜欢他,怕她不愿再亲他。
虽然他可以用各种手段把她强行留在自己身边,甚至于还可以把她杀了,将她强行融于自己的血肉中。
可当她心里不再接受他,哪怕是对他产生一丁点儿抵抗的情绪,这些行为便再也无法取悦到他,只会令他失控。
所以,他才会一遍遍询问她的心意,占满她身边的所有位置,窥探她的一举一动,渴望她全部的爱意,要她的身体、思想全部属于他一人。
“只能看见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微风轻轻撩过她的耳廓。
池镜花不停轻轻点头,“嗯,只能看见你。”
她虽然一直配合回答他的问题,可心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只是亲一下,他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
那以后跟他做更亲密的事情的时候,他岂不是要变话痨?
池镜花在心里默默叹气,但丝毫不影响她想要满足他的心情。
少女的回复如同饮鸩止渴,可暂时让他忘记弥漫在心底的不安。
“池镜花……”
他轻声唤她姓名,接着,撩开她耳鬓黏湿的发丝,低头俯身,虔诚地吻上她的唇角。
没有一点点提醒,在他吻上时,池镜花眼睛还是睁着的。
少女因过度震惊瞳孔慢慢放大,眼神向下瞟时看见两人相抵的唇角,视觉冲击太强,吓得她赶紧闭眼。
可唇角对奚逢秋来说远远不够,他试着一点点移动,直至完全覆上她的唇瓣。
池镜花浑身一凛,四肢不自觉地圈紧他的身体,指尖猛地一抓,只捞到他凌乱的衣衫,还有几缕发丝,皆被她死死攥在手里。
今日天气很好,气温短暂回暖,从窗外吹进的轻轻掀开半遮的床幔,映出床上两道缠绕在一起的身躯。
吻上去以后,奚逢秋在她的唇上停顿几秒,因实在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只能像小狗一样在她唇瓣上滞涩地舔舐描摹。
……哎,看样子真的一点也不会啊。
刚才分明挺会讨她欢心的,怎么一到这种时候比她还要笨拙。
可要他主动亲她已是十分难得,想到这点的池镜花索性微微张开嘴巴,探出舌尖,让他快速轻轻含住。
当她主动奉上这些时,少年立马勾缠住她的舌尖,回想她之前亲自己时候的举动,开始学着取悦她,也渴望向她索求这片刻的欢愉。
舌尖相抵的平衡局面很快被打破,他们不断地搜刮、吞吐、交换。
滞留在四周的气温迅速攀升,完全不透风的透明薄膜,将二人包裹其中。
不得不说,虽然他吻得十分生疏,偶尔牙齿还会碰到她的唇瓣,可池镜花却首次体会到被服务的快感。
在与他的几分钟亲密接触中,池镜花被亲得晕头转向。
当池镜花体内的情欲再度被挑起时,她无法自抑地手指用力一拽,不想忘记手里还抓着他的头发。
感受到发间传来的拉扯,虽然不疼,可却叫奚逢秋情不自禁颤抖地睁开双眸。
少年睫羽早就被雾气遇冷化成的水汽打湿,他微微垂眸盯着少女潮红的面颊,不知想到什么,五指悄悄插进她的发间。
池镜花本还担心自己会不会伤到他,但见他没有停止追逐她的唇舌,稍稍松口气。
下一秒,她却忽觉发丝传来异样。
奚逢秋的手指正自由穿插在她的发间,很快摸到发带所在位置,轻轻一扯,顿时,三千乌黑发丝倾泻而下。
怎、怎么回事?
池镜花猛然睁眼,眨巴眨巴眼睛,在逼退眼底的水雾后,看见他面庞浮出的情欲更甚。
他已经不再止步于亲吻,他开始轻柔抚摸她的头发、她的脸颊、她的颈侧,并且零零碎碎的吻随之来到她的颈间。
他似乎已彻底陷入难挡的情潮当中。
池镜花抱住他,咬紧牙关,却在他的抚摸和亲吻下浑身瘫软,脚趾忍不住紧张蜷缩,指尖想要抓他的后背,却只能抓到衣裳,被她握得皱巴不成型。
不多时,他又开始舔舐她柔软的耳垂。
奚逢秋清楚,这里是她的敏感点。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湿热的气息缠上软肉的瞬间,微倾冰冷耳铛也贴上她几近半|裸的肩胛。
池镜花犹如被电流击中,她浑身一哆嗦,衣衫彻底被汗水浸透,无数发丝黏在她的肌肤上,再也抑制不住地仰着头,从喉咙深处溢出一道破碎的呻吟。
“等等!很痒……”
她抵不住这种强烈的刺激,开始无力地推搡他。
察觉到她流露出的抗拒情绪,奚逢秋本能停下望她。
少年眨了一下眼睛,湿漉漉的睫毛扫过下眼睑,眼底倒映出少女殷红的唇瓣,还有她颈侧耳后的淡淡吻痕。
像是被这些痕迹取悦到,他温柔地捧起正喘着粗气平复心跳的少女双颊,湿润的眸底含着清浅的笑。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双眼,语调微微上扬,满是克制不住的兴奋。
“我让你满意了吗?”
“……”
何止满意啊,简直满意过了头!
再任由他继续下去,他们身上的最后一件遮羞布就该被扯下了!
很好。
不能再让他继续进步下去了。
池镜花心跳尚未恢复正常,却又一次在心里无声叹气。
“以后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
第96章 第96章你喜欢我哪里?
翌日清晨,夹杂冷意的阳光自窗户照进屋内,逐渐驱散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
休息一整天,池镜花彻底恢复精神。
她眨眨眼,从床上坐起,下意识扭头望向身侧。
少年衣裳凌乱不堪,一夜过去,颈侧的几处吻痕没有半分消散的迹象。
也不知道要留多久。
池镜花没有着急穿衣洗漱,而是倾身靠近对方,探出指尖,用手背去试探奚逢秋前额的温度。
似是料到她的想法,坐起的奚逢秋一把捉住她的手指,牢牢攥在手心的同时,脸颊温柔又贪婪地蹭蹭她的指尖。
“没关系,我不会生病的。”
也是,他毕竟不是人,还体质特殊,被她传染风寒的概率确实不大。
池镜花低低地“哦”了一声,抬眸望见他颈间的吻痕,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垂下脑袋。
好吧。
她确实做得有些过火……
“过来。”
池镜花从他手中抽出手指,转而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按在梳妆台前,替他整理仪容仪表。
由于不擅长绑头发,池镜花给自己梳妆时几乎怎么舒服怎么来,眼
下帮奚逢秋打理被她抓乱的头发,她蓦然发现这件事变简单许多,也许因他没有那么多繁琐的发饰。
快速帮他束好墨发,接着,池镜花绕到他的正面,开始为他整理凌乱的衣裳。
虽然衣领无法遮掩耳后和脖颈的吻痕,但锁骨以下的痕迹还是可以盖住的。
察觉到她的用意,阻止她的行为,奚逢秋直接双手环抱住她的腰侧,彻底消除两人间的距离。
池镜花双手无所适从,最后只好搭在他的肩上,低头,对上他的双眼。
只见他微微仰面,耳侧的耳铛向后坠进乌黑的发丝中,他眼眸弯起,露出个清澈和煦的笑。
“为何要遮住?我喜欢你在我身上留下的这些痕迹。”
早就预料他要这么问,池镜花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些吻痕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像胡话,却也是真心话。
毕竟她没有暴露癖,实在没兴趣让第三个人看见她在他身上留下的亲密痕迹。
大抵没猜到她会这般回答,奚逢秋神色微微一怔,依旧抬头望着她,凝在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
“嗯,我是你的。”
说话间,他又将脑袋埋进她的心口,极度不安地安地乱蹭,完全把自己代入小狗角色,在用力讨好主人。
“你也是我的……”
为安抚他,池镜花正要拥抱他,不想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打断这一切。
池镜花蓦然一件事。
前两天,她遇到落雪山庄的丫鬟无双,听无双说现在正降温,客房被褥太薄,所以无双表示会挑个时间给她送被褥。
“等一下,我开个门。”
池镜花不好意思让无双等太久,忙推开奚逢秋,系好衣带,开了门。
不是无双。
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丫鬟。
许看出她的疑虑,在池镜花开口之前,抱着厚被褥的丫鬟立即表明身份。
“我叫云霞,无双生病告假,由我来给少夫人送被褥。”
云霞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冷冷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听到“少夫人”这几个字的池镜花尴尬地直挠脸。
“我自己来吧。”
她伸出双手打算从云霞手里接过被褥,不想云霞漆黑的眼珠一转,视线试图打量屋内,见什么也瞧不见,就直截了当地问道:“少夫人这里还有别人?”
池镜花指尖一顿,下意识回头。
她发现奚逢秋不知何时已识趣地躲起来,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毕竟,她还能感知到他的视线,如密密麻麻的蛛网。
池镜花摇摇头,“没,除了我,没别人了。”
云霞照旧面无表情,“既然方便,那就由我来吧。”
池镜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放行。
进了屋的云霞直朝床边而去,边铺床边用余光边瞥向窗外斜对面的低矮房屋。
若池镜花没记错,那里是吴清泽住处。
说不起来哪里不对劲,可云霞的行为隐隐透着违和感。
就在此时,云霞已将被褥铺好,转过身,几步走到她跟前,机械般的开了口。
“请问少夫人跟少庄主是何时认识的?”
池镜花眼也不眨地胡乱找个说法搪塞,“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和他,是指腹为婚。”
话语掷地的瞬间,一直停在她身上的黏糊视线骤缩,犹如一跟无形长满倒刺的丛林藤蔓,散发淡淡幽香,一圈圈地缩小她的生活空间,直至贴着她的肌肤、缠紧她的四肢。
池镜花明显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他又醋了吗?
池镜花没想到,只是从她嘴里说了吴清泽的名字也能让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看来,“你的嘴里只能出现我的名字”并非只是他说说而已,奚逢秋真会排斥除她以外的所有人。
尤其是被他视为情敌的吴清泽。
池镜花既哭笑不得,又莫名享受他潮水般的窒息爱意。
云霞显然不曾意识到不对劲,她正神色狐疑地上下观察池镜花。
“可我来山庄这么久,从未听过少庄主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您真是少庄主的未婚妻?”
池镜花硬着头皮点头,“……是。”
云霞继续追问:“那你们准备何时完婚?”
池镜花蓦然察觉四周升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显然是冲着云霞来的。
她顿感情况不妙,忙将云霞推出门外,“你自己去问少庄主吧,我相信他会告诉你的!”
池镜花不由分说,“啪”地一下将云霞关在门外,一转身,熟悉的身影已经迫近,衣角相叠,投下的黑色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少年神色平静,刻意敛起的情绪涌动潜藏无尽的杀意,并未随着云霞的离去而消散。
他慢慢笑了起来,指尖轻柔地抚过池镜花的发丝。
“她很讨厌,可以杀了她吗?”
池镜花觉得他的“讨厌名单”估计包含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
他偏执地总想占据她的全部。
池镜花毫不犹豫地答道:“不可以。”
虽然她也认为云霞很怪,但在别人的地盘乱开杀戒着实离谱,她可不想让他被山庄内其他人仇视。
“你刚才……”
池镜花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正要问他刚才藏在哪里,不想他的指尖先一步触碰到她的面庞。
他淡淡垂眸,静静望着她,眸底映出她的面容,片刻后,他微微歪了下脑袋,鲜红的耳铛绕着冷白的颈侧轻轻摇曳。
“你喜欢我吗?”
池镜花自动将他这一行为归为刚才云霞的话语刺激到了他。
“嗯,我喜欢你,不论你向我确认多少遍,答案都是一样的,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哪里?”
池镜花没反应过来,怔愣在原地,“什么?”
少年微凉的指腹反复摩挲她的白嫩肌肤,很快她的肌肤在他指下泛起一片红意。
他笑着问:“你喜欢我哪里?”
跟母亲把他当成留住父亲的锁链不同,池镜花不需要他杀人,也不想利用做任何事情,甚至,她说她喜欢他。
与之前只想在他手下活命而编出喜欢他谎言的女子截然相反,池镜花没有骗他。
可是为什么?
教导他学做人的夫子曾说过,他生于母亲的血脉,母亲与他是最亲近的。
这样亲近的母亲都无法纵容他,他甚至还没做到与池镜花血肉相融,成为这世间最亲密的存在。
那她到底因何喜欢他?
他实在找不到自己能够讨她欢心的点。
或者,等她厌倦了他,是否就会弃他而去?
到那时,他又该如何把她留住?
或许,他应该学习母亲,为她打造一栋精致的牢笼,用一些手段把她强行锁在自己身边,即便
她恐慌、抗拒,只要不去看不去听,贪婪地拥有她就好了。
池镜花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这样没有自信。
仔细想想,他前半生鲜少体会过爱,甚至不知喜欢为何物,所以当她明确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他时,怀疑为本能,他不明白自己还有哪里值得被选择的地方。
可要池镜花当面表达喜欢他的理由……还真是有点难为情!
她心慌地眼睛胡乱地瞟,见他迟迟未动,始以探究的视线盯着自己时,池镜花自知今日逃不过,只好叹气,花了一两分钟组织好语言。
“因为我也不是正常人,不管你做出多么奇怪变态的举动,我都可以接受。”
“无论是你只想寸步不离地守着我,还是时时刻刻黏人的视线,又或者是极度病态占有欲,更有甚者你总在故意引诱我,这些我都很喜欢,不对,是很享受,这会让我觉得自己被需要着、被渴望着,当然,还有你的脸!”
颜值可是第一生产力,没有脸,她怎么可能众多任务中一眼选中他!
池镜花直接承认自己的颜狗属性,说着,双手抚上他的脸颊,毫无顾忌地乱摸。
听她一连串说了很多,奚逢秋垂着睫羽,神色平静地默默消化她的话语。
他有些诧异,这些别人厌恶的点居然成为她喜欢他的理由。
她果然很奇怪。
听上去有点像刻意迎合他。
可她没有说谎。
奚逢秋很是庆幸自己还剩下这些特点,以及这张脸来讨她欢心。
也许,他该利用这一切,接着,让她身边只剩他一人。
他不禁失笑一声,“那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池镜花立即明白他说的是自己假扮吴清泽未婚妻一事。
虽是假扮,可除了他们几人,在别人看来,这就是真的。
也怪她自己,当时只顾着利用这件事刺激他,却没想过要如何收场。
所以,分明水到渠成的恋爱,却让这段关系成了见不得人的地下恋情。
池镜花顿了下,脑海中恍然冒出一个大胆的词语。
“偷、偷情?”
第97章 第97章我会嫉妒的。
从门缝里挤进一缕日光照在二人相互交叠的衣上,四周宛若浮着一层朦胧的金光,抖落下无数细小的颗粒。
少年先是神色不解,而后恍然记起在哪里听过这词语,他唇畔弧度渐起,露出个温温柔柔的笑容。
“偷情啊……”
池镜花啪的一下抱住他,整张脸埋进他的胸口,说话的声音有点沉闷,语气却格外欢快。
“别担心,就算是偷情,我迟早也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当然,所谓“偷情”说法不过是池镜花想逗他一逗,她有些期待他的反应。
毫不意外,当池镜花主动环住他腰身时,奚逢秋立立马回以更为紧密的拥抱,同时,指尖轻柔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
“可我会嫉妒。”
嫉妒?
池镜花蓦然想到一人,稍微仰头看他,“嫉妒吴清泽吗?”
奚逢秋垂下眸子,眼睫一颤,与她对上视线的瞬间,看似平静的眼底却充斥着强烈而窒息的占有欲。
“不止他,我会嫉妒与你亲近的所有人,想要杀了他们,让他们再也无法出现在你面前、夺走你的视线,包括我自己。”
——正如现在的他正无比嫉妒昨日的他得到了她的亲吻。
池镜花简直要被他清奇的脑回路给打败了。
怎么还会有人嫉妒自己的?
没等她想明白,奚逢秋却将她搂抱得更紧,恨不得钻进她的身体,霸道地与她融为一体。
下一秒,他俯下身子,几乎贴在埋进她颈窝里,随着一道道滚烫的呼吸打在池镜花颈侧,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不安之情。
“所以,就算是偷情,你也只能喜欢我,好不好?”
……为什么他总在担心她会朝三暮四的呢?
池镜花长这么大身边又不是没有异性出没,可只有奚逢秋才令她体会到心动的感觉,她很确定,自己除了他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如果可以,她也想跟他一直在一起。
池镜花用力推了推他,从他怀里挣脱,发丝扫过肩胛,她抬头望着他,表情认真又严肃。
“这世上没有第二人会让我喜欢你一样喜欢他,你是唯一的,懂了吗?”
唯一的……
奚逢秋喜欢这个词语,就好像已创造出一个只有他们两人存在的混沌世界,渐渐地,他的躯体和神识进入她的,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最终,两个独立的个体在黑暗中紧密交融。
想到这里,少年仿佛湖泊海洋的清澈眸底染上一丝兴奋的笑,他单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耳铛日光下颤了颤。
“池镜花,我爱你。”
池镜花愣了下,随即不停点头,“嗯,我知道。”
她知道的。
虽然奚逢秋对她只有80的好感度,可因他情感认知不同,他对她的爱意已远超常人,甚至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池镜花忽然在傩神幻境里发生的一切。
自她把奚逢秋从树林里带回去以后,他的存在似完全为她而活,眼下互通心意后病情更是加重。
他已不在乎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思想实在过于偏激。
而且,这种偏激的伤害承受方似乎永远是他自己。
池镜花能做到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永远待在他身边、不离开他半步。
“走吧。”
思考间,池镜花拉住他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把人往外带,不想一出门就被冷风吹得忍不住瑟缩一下,下意识把他握得更紧。
察觉指尖传来的力道,少年微微低头,望见池镜花被冻红的指尖。
身后墨发在冷风中微扬,奚逢秋见她大大方方地牵住自己的手,完全没有一点“偷情”的模样,蓦地弯唇笑了下。
“去哪里?”
池镜花边回忆着云霞的怪异举动,边朝钱管家的住处而去。
“我觉得云霞有点奇怪,而且,我记得少庄主给我的名单上有她的名字,我们去钱管家那里问问情况,调查一下她的家庭背景。”
奚逢秋对此不可置否。
虽然他毫不关心这位幕后凶手为何要铲除吴清泽身边的至亲至信,可池镜花在乎,而且扮成吴清泽的未婚妻以身犯险。
他忽然变得有些在意了。
池镜花丝毫没有察觉他内敛中的某种情绪波动,只记起发生在丰朝县的傩神一事。
她有些好奇地望着身侧之人,“对了,你是怎么说服赵道长去收服傩神那只女鬼的。”
替他们引路的白鹤在前方低空飞行,偶因速度过快而不得不站在树梢上等着两个人。
这时候,白鹤就会困惑地歪着脑袋打量二人,它不明白,为何主人不让它亲近池镜花,自己却能与她牵手。
此时,被白鹤诟病的奚逢秋正偏头瞧着少女,眉眼间蕴着藏不住的温润笑容。
“因为赵道长好像一直很在意跟在他身边的那只女鬼,我只是告诉他傩神可能对纪姑娘不利,他就主动帮忙了。”
“……”
不得不说,他看别人很准,唯独对自己的感情很是迟钝,害她废了那么老大劲才从他口中听到一句“喜欢”。
池镜花报复性地狠狠捏了下他的指尖,趁他不注意又加快脚步把人拉走,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唯有耳畔寒风送来一声轻轻慢慢的笑。
池镜花权当听不见,拉他一起找到钱管家的住处。
见钱管家正要锁门出门,池镜花不想耽误人时间,赶紧禀明来意。
见他二人是为山庄事务奔赴,钱管家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告诉二人,其实早在昨日,他就已调查入府七年以上所有丫鬟仆从的身份背景,也将资料全部交予吴清泽审查,可吴清泽只说没什么特别的,嘱咐他别再追查下去。
听钱管家所言,池镜花觉得有些奇怪,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猫腻。
“可以将这份
背景资料给我们看看吗?”
钱管家神情犹豫地表示,昨日将背景资料送给吴清泽时,他觉得无用,所以放进火盆里烧了,如今只剩下一份花名册。
有总比没有好。
池镜花毫不介意地接过花名册,视线快速扫过,很快定位到云霞的姓名。
果然。
云霞是七年前来的,也即在落雪山庄的夫人出事前入府的。
所以,她完全有可能对夫人下手。
在池镜花陷入沉思时,奚逢秋却望着花名册在笑,他探出指尖,指着个素不相识的名字。
——仇鸿羽。
奚逢语调温和,完全叫人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人现在还在山庄内吗?”
钱管家挠头努力回忆,“不在了,小仇早半年前就离开了,不过确实是七年前入府做事的。”
第98章 第98章你不好奇吗?
仇鸿羽……
池镜花竭尽全力地回忆穿书以来所遇见的所有人。
很遗憾,她压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可奚逢秋却可以在这七八个人名中一眼找到仇鸿宇,证明两人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但碍于钱管家还在这里,她没好直接问,只跟钱管家要了份花名册,决定去找吴清泽。
毕竟花名册上七八个人的家庭背景信息只有吴清泽看过。
当他们找到吴清泽时,青年杵着拐杖,身披狐裘大衣,静静站在树下赏梅。
寒风中的枝头飘下几片深红梅花,落在他的脚边。
听见脚步声传来,吴清泽转过头看向两人,神情虽依旧病恹,面上却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询问二人因何而来。
但当池镜花问起花名册上七人的家庭背景时,吴清泽却罕见地皱起眉,深思熟虑半晌,才道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实在没什么特别的。”
跟钱管家说得一样。
……总不可能吴清泽帮谁掩盖什么吧。
池镜花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吓了一跳。
似察觉到什么,吴清则不禁莞而一笑,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
“池姑娘不必怀疑我,若我知道杀害我亲人的凶手是谁,我断然不会帮她隐瞒。”
也对,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包庇杀害自己亲朋好友的凶手。
没有获取到任何有用信息的池镜花微不可察地叹气,一扭头,发现奚逢秋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恍然意识到什么,池镜花赶紧后撤一步,拉开她与吴清泽的距离的同时,还顺带往他身边靠了靠。
被她贴心的举动所取悦,奚逢秋不由笑了笑,转而抬头打量起树梢腊梅,只是没什么表情,唯有唇角扬着浅笑。
“这里离京师很近……”
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池镜花神色微怔。
吴清泽却在点头,“嗯,是这样的,若从这里出发,快马加鞭的话,三天左右就可以到京师了。”
池镜花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落雪山庄离京师这么近。
若是事情进展顺利的话,他们岂不是在年前就可以赶到京城?
池镜花掐着手指,算出春分就在春节那几天。
不知想到什么,她拽住奚逢秋的手腕,朝吴清泽恭敬地行一礼。
“那少庄主,我们就先走了,有任何消息会告诉你。”
吴清泽大抵想说什么,可在看见两个亲昵的举动,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于是,到了嘴边的又被咽下,取而代之普通朋友间善意提醒。
“要注意安全,池姑娘。”
池镜花并未多想,礼貌道了声“多谢”,就赶紧把人拉走。
清脆的鹤唳声起起停停,四周清香阵阵,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落雪山庄的无数梅树给平日冷清的景色平添几分艳丽。
池镜花忙完所有的事情,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是把花名册誊抄一份,让白鹤飞过去送给赵星澜,提醒他要重点关注这几个人。
等做完这一切,池镜花一扭头,好巧不巧与坐在她身侧的奚逢秋对上视线。
傍晚落日,余晖下的腊梅枝影斜落在他的侧脸,血红耳铛映出梅花的形状。
他独自等了许久,却没能等到想要的结果,只好主动开口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关于仇鸿羽的事情?”
池镜花眨两下眼睛,下意识反问:“那你又怎么知道我要问你这件事?”
奚逢秋眼眸低垂,打下的鸦色眼睫遮住眼底流露的大半情绪。
“不知道,但我想让你问我。”
池镜花哭笑不得,本能伸手替他拂去不知何时降在肩上几片花瓣。
“那你就不能直接跟我说吗?”
“你不好奇吗?”
少年微微掀开眸子,眼底弥漫太多疑问,视线如钉子一般定在她脸上,以此探究她的内心。
“我对你一直都很好奇,你不好奇我吗?”
……怎么可能不好奇!
池镜花一直都对他的事情很感兴趣。
以前碍于关系不到位所以不好深究,现在虽然亲密不少,可每次总要她主动提及,他才会说,这样的方式效率太低。
池镜花甚至觉得,最好能像拍电影那样,把他先前所经历的一切制成个电影,看完电影就可以了解他的全部。
这样她就不会有此困扰。
“好奇好奇好奇!”
池镜花故意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态,想要满足一下他那变态的心理。
“求求你快告诉我吧,奚逢秋……”
像是彻底被她的态度所取悦,少年胸膛微微起伏,不由轻笑一声,指尖已无声息地覆上她的发丝,轻柔地一下下地抚摸拨弄。
“我认识仇鸿羽,是因为他和我一样,都靠接悬赏令为生的。”
奚逢秋记不清自己在多久以前见过那名长满络腮胡子的青年,只是对他那与野猪颇为相似的有趣长相很有印象。
“不过,他在很早之前接了个悬赏令就销声匿迹,我很意外他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
明白一切的池镜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想到这七年发生在落雪山庄的怪事。
最先离世的是吴夫人,死因为一夜暴毙,后面陆陆续续有十几个人相继离世,最后一人吴清泽的十岁弟弟。
他因失足坠河而亡,发生意外时他身边没有一个人在,等尸体打捞上来已经被河水浸泡到全身肿胀面目全非,只能凭出事前的衣裳认出死者身份。
而他出事的时间,正对应仇鸿羽离开山庄的半年前。
池镜花一开始以为幕后真凶可能是云霞,但靠云霞一个人在七年间,连续杀害山庄上下十几口人着实不现实,可她若有职业杀手作为帮手就不难实现。
可这些猜测都建立在一个提前上:云霞和仇鸿羽是一伙的。
可倘若云霞并非牵扯其中呢?
或者,仇鸿羽只是为了寻仇而向山庄报复呢?
又或者,跟仇鸿羽联手的另有其人?
没等池镜花想明白,耳畔忽传来一阵悦耳嗓音。
“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赵道长,他会感谢你的。”
他说得不错。
他们确实应与男主确实应该信息共享,这样一来,她没想明白的事情,或许赵星澜能有眉目。
池镜花连连点头,抬脚往外走时,发现奚逢坐在原位没跟过来,不由心生困惑。
“你不跟我一起去?”
少年面上漾着乖巧纯良的笑,轻轻握住她刚喝过的瓷杯,对着她留下的淡淡痕迹,在自己的唇上点了一下。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不过天快黑了,你要快点找到赵道长。”
池镜花诧异地慢慢睁大眼睛。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认识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选择没有跟她一道。
第99章 第99章由你做主。
这是奚逢秋首次没有与池镜花一起行动。
虽然她并非一定要跟连体婴儿似的与他时刻黏在一起,可当由奚逢秋主动提起时,总
令池镜花不上来的怪异。
可少年偏偏笑得如沐春风,如画般漂亮的眉眼蕴着数不尽的温柔,耐心的低声询问她怎么了。
池镜花瞬间噎住,忽然觉得她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她又实在担心奚逢秋在故意支开她,实则自己偷偷搞事。
池镜花快步走到他跟前,低头对上他的视线,她盯着他的双眸,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而认真。
“我回来的时候要看见你。”
——当然,是为了防止他出去搞事。
奚逢秋轻轻抬眸,望着她笑,指尖情不自禁地勾住她的小指,慢慢插|进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继而一用力,把人带到自己的怀里,按住她的腰侧,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一开始还有点羞耻心,可次数一多,池镜花早就习惯,甚至在坐他身上的瞬间,双手已轻轻勾住他的脖颈。
他习惯性地替她胸前的一缕乌黑长发撩至身后,眼眸盛着温和的浅笑。
“你何时也变得这样黏人了?”
这个“也”字就很有灵性。
原来,他是知道自己黏人的,池镜花还以为他对方面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呢。
池镜花毫不客气地迅速回道:“当然是跟你学的。”
被她的回应逗乐,奚逢秋不由轻笑一声,冰凉的指尖慢腾腾地覆上她的面颊,指腹一点点游走,细致描摹出她的五官,最终停在她殷红的唇上,轻轻地摩挲着。
他又想吻她了。
池镜花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喜欢亲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接着,她闭上眼睛,立即倾身靠过去,贴着他的唇瓣,迅速留下个蜻蜓点水的吻。
和先前不同,这一次,奚逢秋没有按着她的后脑索要深吻,而是眼睫一颤,虽不太满足,但还是慢慢松开握在她腰间十指。
池镜花抿了抿唇,得空站起身子,伸出手指帮他擦拭了下唇角余下的茶水。
“好了,我走了,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奚逢秋没有应声,只神色温柔地送她目送她离开此处。
池镜花前脚刚踏出,停在院内的白鹤像是接收到某种讯号,飞到她前头做开路先锋。
她斟酌着对白鹤道了声“谢谢”,也不知道小白有没有听见。
不过眼下天快黑了,她出门没有携带照明工具,最好赶紧办完事回去。
不得不说,有白鹤作伴,池镜花容易迷路的属性暂时得到缓解。
她行动效率极高,很快找到赵星澜,又只用一盏茶的功夫,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个清楚。
橙橘的烛火不停闪烁,视线朦朦胧胧,四周氤氲着香烛的淡淡香气。
池镜花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口干舌燥地喝下一杯水,抬眸发现赵星澜剑眉紧锁,拇指指腹有些不安地摩挲杯身。
沉思良久,赵星澜终于开口:“如此看来,确实是云霞跟仇鸿羽嫌疑最大。”
得到男主肯定的池镜花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也这么觉得,但还不能十分确定,赵道长,你有没有办法让云霞露出马脚?”
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云霞自暴固然是好,可若这招行不通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我来!”
已吸收烛火香气的纪望慕迅速恢复精气神,她举起右手,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睛里蹦出别样的光彩。
“让我来,我最擅长逼人说真心话了!”
池镜花眨眨眼,望向身为女鬼的女主,蓦地想到什么,诧异地慢慢睁大双眼。
“纪小姐,你该不会是想通过吓唬她,让她主动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池镜花看过诸多影视作品,自然明白小鬼哪怕本性善良,大多都有爱吓人的天性,所以,女主遇上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凑个热闹。
小心思被她一语猜中,纪望慕不由露出神秘的微笑,如知心大姐姐那般,指尖轻柔地抚摸她的脑袋,毫不吝啬于自己的赞美之词。
“对啊,我们池姑娘可真聪明。”
这已经是池镜花不知多少次从别人那里收获“聪明”称赞。
池镜花却没有猜中后的高兴,反而面露忧愁,在思考这计划的可行性。
毕竟,云霞若真与这事有关,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很强,不会被鬼随便吓一顿就全招了。
如同猜中他的心事,赵星澜歉意地笑了笑。
“池姑娘,不必担心,哪怕这个法子不行,我还有个更好的主意,相信一定可以证明云霞跟这件事的关系。”
见他如此自信,纪望慕有些不大服气地瞥向赵星澜。
“好,我们就比试比试,看谁能最快拿到指证云霞的证据。”
意识到自己的话语被误解,赵星澜露出个苦涩的笑,“望慕,你知道我并非……”
“谁管你!”
纪望慕什么也听不进去,一溜烟地跑出门,左右张望了下,凭直觉选了个条路,准备直接去找云霞。
望着纪望慕的身影逐渐融于漆黑的夜里,池镜花颇为不解地挠脸。
……这男女主怎么还突然较上劲了?
原著里有这段吗?
可能是相隔时间太久,久到池镜花已忘记男女主日常相处中的细节糖。
她不多作纠结,瞅了一眼天色,起身要离开。
“那赵道长,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有任何消息都可以来找我。”
赵星澜应了声“好”,又想起什么,说了句“等等”,转身找出一盏灯笼,嘱咐她路上小心。
池镜花低声道了句“多谢”,提着灯笼出了房门,与在门口等待已久的白鹤打个照面。
趁着主人不在,白鹤眼珠一转,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脚边,伸长脖颈,偷偷蹭了下她的指尖,随即满足地发出一声鹤唳,振翅飞高。
池镜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可真不愧为主仆。
想到奚逢秋,池镜花不禁加快步伐,渴望快些见到他的心情在心中无限蔓延。
月明星稀,气温寒冷,少女干净的衣袂在黑夜中翩翩起舞,正步履欢快地往回赶。
待她回到住处,推开房门,小心敬慎地四处观察了下。
空气中没有传来血腥气味,四周亦无明显的打斗痕迹,整个屋子跟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
屋内蜡烛静静燃着,少年依旧地坐在原位,微弱的烛光照亮他苍白清冷的侧脸。
奚逢秋本正垂着眼睫盯着茶杯里的水出神,直到听见她的声音,才仰面露出个笑来。
像是独自等了她很久的样子。
见他如此听话不搞事,池镜花将灯笼丢在门口,走到他身旁坐下,跟他汇报行程。
“奚逢秋,我回来了。”
他举止自然地替她摘下落在发间的梅花花瓣,继而顺势轻轻捧住她的脸颊,整张脸凑到她跟前,莫名有些享受她呼吸时打在他肌肤上的气息。
奚逢秋睫羽微颤,因情绪波动而血流速度无意加快,却因有意克制,语调听不出任何区别。
“有把云霞的事情跟赵道长说吗?”
“嗯,说了。”
池镜花一边点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虽然环境跟他看上去都没什么异样,但依旧很奇怪,他为什么不跟她一道呢?
池镜花不得不再次怀疑他选择留下的动机。
她轻轻拂去他的手指,视线上下仔细打量他,很快注意到他角袍的新鲜血迹。
果然。
哪怕他竭力隐瞒,可只要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你——”
池镜花才只说了一个字,下一瞬,她的嘴巴便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捂住了。
奚逢秋反应速度极快,一手抵着她的后脑防止她挣脱怀抱逃跑,一手捂住她的嘴唇,不想从她口中听见任何恐惧自己的话语。
少年一举一动分明将她的行动完全禁锢,可当烛火猛地一闪时,他微微笑着,正好声好气地安抚她。
“别害怕,我只把试图对你不利的人杀了而已。”
池镜花隐约猜到是这么回事,包括他故意清理自己的外表和案发现场,全都因为她。
可她完全没有害怕啊。
这误会可大了。
池镜花用力狠狠推开他,怕他再度捂嘴,一挣脱怀抱就忙不迭的加快说话语速。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杀了谁。”
奚逢秋神色微怔,慢慢吐出三个字。
“仇鸿羽。”
他垂眸凝望着衣角沾上的血迹,顿时陷入回忆。
“是他来找我的,不对,他是来找你的,但你不在,所以他只找到我。”
蓦地,他又记起发生在金德镇的一件事,是他为纠正过去的错误而杀了袁府管家这件事。
怕重蹈覆辙,他有意提醒池镜花,抬眸时的眼底映上的血色尚未完全褪去,却以完全迷恋的神情望着她。
“别担心,我下手很快的,尸体也都处理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没想到,在做杀手这件事情上,他还挺专业的。
池镜花实在没辙地轻轻叹了口气,“下次你要做什么之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不管是什么,我都会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现在他的行为完全以她的需求和安全为最高准则,假若池镜花因此指责他,那也太不识好歹了。
况且,这个仇鸿羽在这
个时间点登门,八成是受人所托来暗害她的。
孰好孰坏,她分得清。
听她所言,他眼含清澈的笑,忽地歪了歪脑袋,摇曳的耳铛映出烛火的模糊形状。
“我做得好吗?”
池镜花不疑有他地点头,“嗯,很好。”
他继续发问,颇有一步步试探她底线,得寸进尺的嫌疑,“那可以给我个奖励吗?”
少女困惑地眨眼,“什么奖励?”
早已过了午夜,万籁在此俱寂,紧闭的门窗已隔绝一切杂音,两道紧挨着的躯体只能听见彼此起伏的心跳声。
池镜花莫名心跳加速,一抬头,落入他不含任何杂质的蓝色眸底,可微微张开的薄唇却像鱼饵般引诱着她。
“由你做主。”
第100章 第100章靠近你、拥有你、占有你。……
不知哪里钻出的一阵冷风,悄无声息地卷动烛火。
火光猛地一闪,照在少女白皙透亮的面颊,她长睫一颤,视线绕了一圈,最终落在他的指尖。
那里有他前几日留下的伤口。
像察觉到她的心思,奚逢秋故意摊开漂亮五指,令掌心触目惊心般的蜿蜒伤口更好曝光在烛光之下,以此来获取她的同情心。
池镜花觉得他简直可恶得很。
分明知道她的小心思,却总在被动等待。
可池镜花没有办法,当然,她也不想他为她改变什么,因为她所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现在这样。
她十分乐意地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学着他经常对待自己那样,指尖一点点滑入他的指缝,直至彼此的距离被一点点填满到严丝合缝。
慢条斯理做完这一切地池镜花松了口气,轻轻抬眸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很快,少年呼吸急促起来,他垂下眼眸,望着与她肌肤相触的指尖,体会到许久未曾感受到最真实的疼痛。
很疼。
但也仅是这样。
他眼睫颤抖着抬起,因情绪兴奋而逐渐氤氲在眼底的雾气尚未褪却,凝望着她的表情却异常平静,声音透着几分疑惑。
“只是这样吗?”
池镜花微微一怔,立即明白他想要跟她索取更多的奖励,却一点也不反感他的做法。
“你还想要什么奖励啊?”
语气虽然夹带着玩笑的成分,可只要他开口,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池镜花都会竭尽全力满足他的。
少年没有说话,目光一寸寸滑过她的脸颊、五官,停在她微微扬起的唇瓣,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只是想让你做完离开之前未做完的事情。”
原来,他绕这么大一圈,说来说去,还是想跟她亲近。
池镜花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喜欢亲吻。
自她尝试与他第一次接吻,就好像打开了他身体的某个开关。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与我……亲吻?”
斟酌半晌,池镜花终究没忍住问出口,只不过当她询问出他喜欢与她亲热的理由,还莫名地有点难为情。
他探出指尖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附着在他指尖的凉意如一颗冰冷的雨水落在池镜花的额头,一点点渗进她的肌肤、融进她的血液。
池镜花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不停地点头,“当然,我喜欢你!”
每每听到她这般赤|裸的表白,总会叫他身心愉悦。
少年自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低的浅笑,双肩微不可闻地抖动一下,声音缱绻着数不尽暧昧和迷恋。
“那亲吻不正是你喜欢我的证明吗?”
啊???
她这么强烈的喜欢还需要证明吗?
不是,他到底是多没安全感啊?
虽然池镜花大可以立即亲他给予他一定他安全感,可在此之前,她更想弄清楚他背后的行为逻辑。
她故意掩唇咳嗽一声,定了定心神,与他四目相对,真诚的目光落在他的眼上。
“是谁告诉你喜欢一个人要用亲吻来证明的?”
听她这般发问,少年不觉诧异,思绪慢慢回到过去,忆起在书籍上所看见的知识。
“书上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靠近彼此、拥有彼此、占有彼此。”
他语速极慢,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夹带着外露且毫不遮掩的偏执与疯狂。
“池镜花,我爱你,我渴望靠近你、拥有你、占有你,我不愿让任何人出现在你身边,因为那是我的位置。”
他落下的话语仿佛瞬间化成一道道灵动的乐符,在池镜花的心间跳舞。
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双颊迅速泛起红意。
寂静片刻,池镜花深吸一口气,默默压下这份心悸,同时明白他为何总要向她索吻。
或者,更为准确地说,在他的认知,以吻证明爱意算是比较轻的症状。
在她出神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奚逢秋出其不意地捏了下她的指尖,令她回神的瞬间,另一只手覆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抚摸着。
一举一动绝对可以称得上温柔,只是暗藏太多的占有欲。
池镜花起初不在意,但等她此刻回首望去,发现原来身后早已布下密密麻麻的血红丝线,仿佛亲密地将他们连起他们彼此的血脉。
少年指尖继续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唇角漾着笑。
“还是说,你不喜欢与我亲近了?”
池镜花愣了一下,随即快速答道:“喜欢喜欢喜欢,我喜欢亲你!”
不等他做出回应,池镜花已忙不迭地把他拉到床边坐下,正要解腰带脱衣裳,可一想到他们应该还不至于走到那步,索性算了。
她仰起头,双手用力捉住他的肩膀,深呼吸着,正在做心理建设。
少年垂眸温柔地望着她微笑,伸手将她耳鬓发丝别至身后,慢慢地,指腹探索到她的后颈,一用力,将人拥进怀中。
池镜花猝不及防地扑进他怀里,嗅见他身上的清香,惊诧几秒便恢复冷静。
她双臂轻轻环上他的脖颈,见仰起头还够不着他的唇,不由不满地催促道:“你头低点,快一点!”
少年轻“嗯”了一声,低头的瞬间,有一缕冰凉的墨发垂落在她的脸颊。
好痒。
池镜花抑制不住眼睫轻颤。
下一秒,少年以指尖替她慢慢拂去这摸发丝,指腹依依不舍地划过她的脸颊,甚至还想多停留一会儿。
池镜花对此一无所知。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薄唇,微微叹口气,紧接着,直接吻了上去。
当少女潮热黏湿的气息碰到他的唇瓣,撬开他的牙齿,奚逢秋指尖一颤,指尖无意识地插进她的发丝里,勾住她的一缕乌发,一圈圈地缠在自己的指尖。
池镜花意识模糊,可感官能力被放大无数倍,她能够清楚感受到穿插在自己发生的指尖,每一次的动作都在极轻地拉扯她的头发和神经。
嗯……有点舒服。
在与他唇舌纠缠时,池镜花差点忍不住哼唧出声,好在理智战胜生理上的愉悦,叫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不过,在进行到一半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向不容易满足的奚逢秋竟主动退出去。
他以舌尖舔舐描摹她的唇瓣,贴心地替她清理唇瓣上留下的亲热痕迹。
池镜花不解地睁眼,眨了两下眼睛,高涨的情绪逐渐平稳。
“怎、怎么了?”
见他这般,池镜花不由心下一慌,难道他难道终于发现自己那拙劣的吻技了?
奚逢秋如想起什么,不由轻笑一声,抬着水汽尚未散尽的蓝色双眸笑盈盈地望着她。
“我们好像还在偷情。”
“额……”
池镜花一时语塞,她尴尬地挠挠脸,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别处。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不能算偷情。
话没说完,她便看见对方操纵一截白丝迅速放下床幔。
暖色的烛光透过薄纱般床幔照进内里,床幔轻轻摇曳着,将二人隔绝在这狭小的天地内。
奚逢秋没有想到他想要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与池镜花的心愿,会在此刻以这种方式实现。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愉悦,“这样就好了,不会有人看见的。”
……该说不说,他似乎真把自己代入小三视角了。
可真是太过乖巧了。
池镜花忍不住唇角上扬,揪住他的衣领,仰面附到他耳旁,唇瓣几近贴着他的耳廓地轻声呢喃。
“奚逢秋,你不是小三,我们也不是在偷情,而是正常地恋爱。”
说着,池镜花冲他眨眼示意,“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