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帮帮我。
怕夜里降温,客房被褥单薄,吴夫人又给加了两床被子。
皎皎月光挤进半掩的窗棂,在平坦的地面投以一缕细长的冷白,窗外冷风簌簌,浅灰色的落地帐幔被微风掀开又轻轻飘落。
池镜花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她单手捏住赵星阑给她的符咒,还在回想白日发生的事情。
他让她只看自己……
铁定是醋而不自知!
从奚逢秋几次三番的表现来看,池镜花自认为,他应也挺在乎自己的。
而他对她的好感度只有35。
池镜花向系统核对过无数次,好感度没错,就是35。
这个数值,若是放在正常人身上,顶多只能算是关系稍微好点的朋友,但奚逢秋对她却有着不符合数值的占有欲。
可这种占有欲似乎并不能笼统概括为“喜欢”,至少,池镜花没有感受到来自男配对自己明确爱意。
究竟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到位还是男配没有意识到不得而知。
但有一件事却很清楚。
因奚逢秋处理情绪情感的方式与旁人不同,哪怕对她抱有这种程度的占有欲,爱恋也仅有35,若是好感度持续提高,只会做出更加偏执疯狂的行为。
……就像梦里那样?
思绪逐渐发散,池镜花不自觉地又回想起昨夜的梦境,她下意识咬住唇瓣,脸颊一热,心跳又开始莫名加速,泛白的指尖用力捏住符咒,黄纸在她手中皱成一团。
尽管梦的内容实在离谱到没边,但她好像并不讨厌,甚至还想让奚逢秋对她的好感度再提升点。
按照前几次经验来看,像小太阳一样温暖他远远不够,若是想要获取他的好感度,还得再上点别的手段。
可是,她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压也压了,好感度依旧没什么变化。
还要怎么弄?
池镜花对此毫无头绪。
一时间,她只能直愣愣地盯着被举起的符咒出神,半晌后,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赶紧把符咒收起压在枕头下。
不能再看了。
被他察觉又得吃醋了。
池镜花正准备睡觉,不承想甫一闭眼,脑海中忽然冒出个古怪的念头——应该不会再做春|梦了吧。
为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索性直接蒙上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翌日,又是晴天。
窗户在半夜被风吹开,温暖日光投进房中,枝影在风中摇曳,时而悄悄爬上随风摇晃的帐幔,划过少女熟睡中的侧脸。
池镜花醒时已是中午,貌似睡得十分安慰。
也许正是因为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池镜花火速收拾一番,打开门,没看见吴村长夫妇,倒发现奚逢秋过分安静乖巧,正坐在门口的木板上,一边观察白鹤吃着从溪流里捕到的鱼,一边耐心等她苏醒。
闻见动静,白鹤一口气吞下条鱼,转动圆溜的眼珠,好奇地歪头看过来。
少年也随之微微偏头,阳光下的皮肤是几近透明的白,点点金色日光落在他的眉睫,长睫震颤几下,露出个轻柔无害的笑。
“为何这次睡了这么久?”
池镜花紧挨着他坐下,双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裳,挺直脊背,将唇瓣送到他耳边,深吸一口气,低声呢喃。
“告诉你个秘密,我小时候也是生活在这样的小
村子里,是和我爷爷奶奶还有小咕生活在一起。”
望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绯红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此吸引,直到从池镜花口中蹦出一个他未听说过的名字。
奚逢秋缓慢掀开眸子,蓝紫色的双瞳倒映出少女的全部,视线慢悠悠划过她的脸颊和鼻尖,最终定格在少女明亮的眼睛上,语气稍显困惑。
“小咕是谁?”
池镜花实话实说:“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池镜花自小家境普通,父母为了赚钱一直在城里打工,她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乡下,所以是留守儿童。
小咕是他爷爷从朋友家中抱养回来的一只串串小狗,池镜花第一次见到它时因口齿不清,误把“小狗”喊成“小咕”,结果小狗伸着舌头高兴地冲她摇尾,索性就这么一直叫着了。
她真的很喜欢它,哪怕已经离世很久也会时不时地想念它。
为了不让自己过分沉浸在过去,池镜花假咳两声,快速清除心中多余的情绪,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眼前之人上。
她仰头直直对上奚逢秋含着笑的双瞳,“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这样的小村子,这让我感觉很怀念,所以才会睡这么久。”
奚逢秋微微笑着,心里忽然萌生出个念头——听她讲述她的过去煞有意思。
倒也不是说池镜花的过往有多么稀奇,祖父祖母和狗,平平无奇的配置,只是,莫名令他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池镜花,仿佛凭空多出的人,就像“平安县”一样,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或许是他的错觉。
毕竟,她一直都在这。
很快奚逢秋敛起其他,只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池镜花不知他心中所想,眨了两下眼睛,又离他更近些,见他没什么闪躲的意思,索性再次几乎贴着他的耳廓,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小时候,家中前后都有池塘,里面种了很多莲花,每到夏天都会开花。”
“我很……喜欢。”
最后“喜欢”二字,是她鼓足勇气才说出口的。
言罢,心脏又开始乱七八糟地乱跳,池镜花不动声色地抬头,神情期待地望着对方。
奚逢秋似乎笑得更厉害了。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你的家乡在什么地方了。”
不是,她说这么多是为了让他好奇她身世的吗?
难道重点不应该是她表达的“喜欢”二字吗?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不能算表白,但池镜花总归是想通过打动他内心,继而提升点好感度,但他的关注点怎么完全跑偏了?
经过这次试探,池镜花确定件事。
普通的招数对他没用,还得想点别的法子,让他体会到被掌控被强制的感觉,才能撼动他的好感度。
池镜花在心里偷偷叹口气,独自消沉了会儿,而又抬起头,与专注观察自己的奚逢秋对上视线,骤然想起昨天下午在门口见到的兄弟俩。
“对了,昨天那对兄弟,你认识吗?”
“不认识。”
日光坠入他的眼底,金与蓝交相辉映,瞳孔中梦幻般的碎光不停闪烁,奚逢秋望着她的眼神中满是不解。
“为何会这么问?”
池镜花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好像挺在意他们的。”
她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这种“在意”,跟奚逢秋日常观察她时的情绪不太一样,仿若夹杂着某种危险的目的。
分明初次见面,谁也不认识谁,但冥冥之中,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她不明白。
见她神色苦恼,奚逢秋不由对此产生好奇之心,微微歪了歪头,耳铛晃了一下,便贴着颈侧,冷白颈间仿佛被染得鲜红。
“你讨厌他们吗?”
池镜花不明所以地眨眼。
“没有啊,我又不认识他们。”
闻言,少年微微垂下鸦青色的睫羽,神色淡淡望向指尖不知不觉已生出的白丝,在太阳底下泛出银白色的古怪光芒。
下一刻,他不知想起什么,有些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她说过的话。
“嗯,不认识。”
在白丝长出的瞬间,池镜花明确感受到他周遭四起的杀意。
虽不是冲着她的,但也并非什么好兆头。
而且大概率要搞事。
池镜花眼疾手快地“啪”地一下扯过他的白丝,牢牢攥在手里,用行动制止他那可能存在的某种危险想法。
不想,她这猛地一拉扯,锋利的白丝从他掌心抽离时,竟直接割破他的皮肤。
铁锈般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奚逢秋指腹和掌心的灼灼血色猝然入目。
这是池镜花第二次不小心伤他了。
简直就是脆皮男配。
一瞬间,心提到嗓子眼,又像一块巨石,“噗通”一声,从山顶重重砸向平静的海底,溅起巨大的海浪,在黑暗中吞噬她多余的情绪。
池镜花一时慌了神,低着头,只顾着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话未说完,她蓦然一顿,神情呆滞地慢慢摊开掌心。
相较于奚逢秋手上皮肉外翻可怖的伤口,她却什么事也没有。
池镜花适才恍然大悟。
少女仰着脸,睁着亮晶晶的黑眸,乌发在风中胡乱飞舞,咬了咬牙,几乎是以肯定地口吻得出结论。
“你是故意的!”
“为什么?”
他的表情极为无辜天真,因为感受不到一丝痛楚而正微微笑着,因失血而脸色愈显病态。
“为什么觉得我是故意的?”
除了两人同时握住白丝却造成迥然不同的后果,池镜花找不出其他有力证据,况且,这也仅是她的猜测,若真要说的话,奚逢秋有一百种反驳的理由。
比如:巧合。
池镜花虽无法找到证据,但绝不会猜错。
“你就是故意的!”
话里话外,她已笃定他的目的。
见状,少年微微弯起双眸,如沐春风般温润地笑了笑,长睫落在脸颊的月牙晃了一下,他轻轻点了点脑袋,坦然承认一切。
“嗯,我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知道他不正常,没想到他能疯到这种地步。
为了体会疼痛,居然给她下套,引她故意给自己弄出伤口。
无非是想让她碰他。
虽然她向来不反感与他接触,但以这种方式真的叫人很不舒服。
池镜花平日再好说话,但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哪能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我不会……”
话说一半,奚逢秋蓦然靠近半分,脑袋微垂,冰凉的额头轻轻抵着少女的肩,敏感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完全以下位者的姿态低声祈求着。
“帮帮我……”
“或者,你想亲自动手。”
并非被动,而是主动给予他伤口。
也未尝不可。
第52章 第52章加深对她的渴望。
不知何时起了风,淡淡清香混着浓烈的血腥,如一条虚幻的透明发带轻轻荡在四周。
少女在风中肆意飞扬的柔软发丝软弱无力地搭上少年的肩,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颈侧,顺着衣领紧贴他的锁骨滑进更深处。
“不行。”
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池镜花毫不犹豫,拒绝得斩钉截铁。
日光下的枝叶随风身姿摇晃,少年脸颊一侧的不规则黑影微微颤抖,他不羞不恼,平静双瞳倒映着少女微微发怒的神情,静静凝视着她,面带温和的笑。
“为何?”
池镜花仰头微微睁大眼睛,咬了咬牙,心中怒火未消。
“因为你是故意的,我不喜欢这样。”
见她余怒尚在,奚逢秋模样乖巧地应了声,轻轻扯住白丝的另一端,旨在令池镜花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鲜红血珠缓慢滑至绷直的白丝中间,沿路留下扎眼的痕迹,最后顺势滴落,于浅白的衣间开出一朵绚烂的花。
他微微笑着,日光下的昳丽五官格外吸睛,眉眼潜着温柔的笑,字字句句像在刻意诱导她一般。
“其实,你也可以自己动手的。”
自己动手……
听到这几个字的池镜花呼吸一滞,指尖一颤,有种异样的情绪在心间逐渐蔓延,莫名记起在金德镇自己一不小心划破他的脸颊一事。
可她的本意并非要伤他。
以前不清楚,但自从让他感受到
疼痛以后,他现在一定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所以才想让她动手。
没等池镜花做出抉择,忽而听见奚逢秋轻笑一声,笑声轻轻慢慢地,在少女沉寂的心间荡漾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若是由你主动,或许会比刚才更有意思。”
“我很期待。”
……怎么感觉他在逗猫啊?
那好歹给根逗猫棒啊!
还是说,她只是他追求痛楚的工具?
池镜花迟钝地眨眼,顿时,胸腔怒火烧得更旺。
“绝无可能!”
虽然池镜花的任务是攻略男配,在与他的相处中,慢慢地,也十分乐意做一些令他感到愉快舒服的举动,但若是这种恶劣的下套行为,她并非毫无底线。
至少,她暂时一点不想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
“奚逢秋,我不会碰你,更不会伤你,你别想了。”
她一口气阐明自己的坚定立场,顺带伸手理了下胡乱飞舞的发丝,身体往旁边挪动,刻意与他拉开些距离,微微垂头,盯着脚下,完全不想去看他。
相较于池镜花,奚逢秋情绪没有太大波澜,微微侧头望着少女白皙侧脸,漂亮如画的眉眼含着清浅的笑意。
沉默了会儿,池镜花忍不住偷偷转头。
下一刻,他们在灿烂的天空下四目相对。
温暖的日光铺洒在少年的面颊,他微微弯了弯双眸,耳铛从池镜花眼前晃过,看上去脾气好得不行。
她又慌乱地移开视线,暗暗责怪自己沉不住气。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极为缓慢的脚步声,不多时,昨日出现在门口的那对兄弟来至吴家门口。
两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几下,见家中有人,便直接推门进来了。
池镜花回过神,立马起身叫住两人。
“你们有事吗?”
那两人一路绕过菜园来到他们跟前,悻悻行了个礼,其中一人挠了挠右脸的旧伤疤,微微弯腰笑着解释:“我叫庞三,这是我哥庞二,姑娘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下二位是不是真要替村子捉妖?”
池镜花如实点了点头,“嗯,是这样的。”
听见这话,两人对了个眼神,顿时,皆喜笑颜开。
接着,庞二抱拳笑问:“那敢问二位仙师尊姓大名?”
池镜花想到吴村长交代的话,本不愿与他们有交集,但考虑若是给个假名字,他们只要问吴村长夫妇就会露馅,干脆直接告诉对方真实姓名,省的日后麻烦。
等她说完,轮到奚逢秋时,池镜花转头看向身后,朝他眨了两下眼睛,示意他赶紧说完姓名,好把他们打发走。
奚逢秋没在看他们,而是脑袋微垂,将锋利如刀的白丝一圈圈地缠在自己的指尖,任由其割破皮肤,汩汩鲜血顺流而下,很快染红身下衣裳。
看上去不大高兴的样子。
但池镜花完全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
耳畔风声簌簌,池镜花耐心等了会儿,只见他缓慢抬眸,唇角依旧扬起,眼底浮现出病态偏执的笑,仿佛下一刻,会操纵这些丝线将自己与她死死绑在一起。
“你不愿喊我了吗?”
搞半天原来因为这个。
池镜花简直哭笑不得,“奚逢秋,他叫奚逢秋!”
庞氏兄弟显然不曾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变化。
“原来如此,我们记下了。”
“既然二位仙师是为了村子出力,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们兄弟二人的地方,知会一声就行。”
他们说得实在动听,但池镜花只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愿与他们有所牵扯。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正如他们所说的那般,没有任何恶意。
似乎就只是为了打听一下他们的身份和姓名。
但池镜花心里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思考间,裹着花香的血腥味更浓,争先恐后地往池镜花鼻间里钻,回过头,发现是奚逢秋伤口因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血迹浸透身下一大片,自然垂落的修长指尖呈以透明的白。
入目皆是血色,她心间猛地一颤,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奚逢秋起身从她身侧径直走过。
在庞氏兄弟离开后,他似乎也要出门。
池镜花下意识“啪”地一下抓住他染血的衣袖,牢牢攥在手心,生怕他离自己而去。
奚逢秋淡淡回眸,望见少女因紧张咬住下嘴唇的表情,心中已有定论。
“是怕我对他们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力极为平缓,叫人辨不清真实情绪如何。
池镜花拼命摇头。
虽然她也担心这个,但这从来不是重点。
她垂下眼眸,睫羽微微打颤,视线紧盯着少年还在滴血的指尖,盈在鼻腔的血腥仿佛一只控制她心脏的无形大手,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不是,你受伤了,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闻言,奚逢秋看见自己指尖流淌的鲜血“啪嗒”砸向地面,很快混进泥土,只在空气中留下铁锈的气味。
可是一点也不疼。
嗯,就跟从前一样。
少年立于明媚的阳光下,微不可察地扬起唇畔,声音格外平静与温柔,语气中却透露出难以遮掩的疯狂。
“没关系的。”
“我有关系。”
池镜花直直地仰起头,阳光直|直射进瞳孔,意识尚未反应过来,她已用尽全部力气“啪”地一下拽住他的手腕。
“我在乎,奚逢秋,我在乎你!”
她的声音很大,几乎是用喊的,也是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
似是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奚逢秋愣了愣,直到感受到手腕传来的温度,不由地轻笑一声,微微歪头时的耳铛划过苍白的颈侧。
“不是不会碰我吗?”
池镜花低头瞥了一眼。
隔着微凉的单薄布料,她其实并没有直接碰到他。
她立马仰头据理力争:“我没有碰到你的伤口。”
“嗯,没有碰到。”
他轻轻点着头,低声重复她的话语。
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应是真的期待她能够碰他,明明他有很多手段令她屈服,最有用的就是武力威胁,但他没有这样做。
不知是他不屑为之还是故意的。
但他似乎总是擅长于用外表和天真无辜的表情来拿捏她。
池镜花以前总是因此妥协,这一次,她万万不想重蹈覆辙。
不过,有一点除外。
不知怎地,池镜花突然萌发个大胆的念头。
念及此,少女下定决心慢慢地探出指尖,在他目光的注视下,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伤口,指腹甫一接触到温热的鲜血,又即刻缩回。
毕竟,碰他从不是目的。
——她想要他加深对自己的渴望。
只有这样,最后的接触才更有意义。
第53章 第53章别说话了。
池镜花只碰他一秒。
饮鸩止渴,点到为止。
果不其然,当她甫一他的伤口血肉,奚逢秋整个人先是一怔,而后冰凉的指尖止不住蜷缩一下,本能地想要追逐少女指尖离开的残影,却是徒劳。
疼痛与温热转瞬即逝,仅留下片刻的欢愉也即将消失。
他并未满足。
少年眼眸低垂,日光下渡着金色的细小颗粒纷飞不止,轻轻落在他的睫羽,随之微微震颤又缓缓抖落。
他盯向指腹晕开的刺目血迹,垂在身后的墨发轻轻扬起,低缓的声音满是疑惑。
“只是这样吗?”
池镜花神情坚定地点头,双手不自觉地交叠着背向身后,又倒退一步,完全与他拉开距离。
“嗯,对,只是这样。”
听她所言,奚逢秋慢慢放下受伤的手臂,滚烫的血珠顺着指尖缓慢滴落,视线一点点游离至她的白皙的脸颊,唇边隐隐含着浅笑,表情看着平静稳定,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我知道了。”
见他轻轻点头煞是乖巧的模样,池镜花以为他想开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池镜花仔细回想与他
相识后发生的一切,蓦然记起他在金德镇故意引诱她饮下自己的血一事。
同理,若他真想叫她触碰自己的话,肯定会想尽办法让她主动的,哪怕不惜惹恼她也要达成目的,就跟上次一样。
池镜花觉得自己定力不够,尤其是在面对自己这么喜欢的一张脸,若是几次三番赤|裸|裸的诱惑,可能很快就会彻底败下阵来。
念及此,她顿时脸色骤变,紧张地后撤好几步,差点不小心踩上衣裙摔倒,幸好最后稳住了。
察觉到她毫无规章的剧烈心跳,奚逢秋不由好奇垂眸,微微歪过脑袋,言语间充斥着数不尽的关切与温柔。
“怎么了?”
哪怕内心再慌张,池镜花面上也极力保持镇定,她轻轻摇头,神色淡定道:“没什么,纱布在我房间里,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我有点饿,先去吃饭了。”
快速丢下一句话,欲转身离开时,池镜花忍不住又看一眼他受伤滴血的如玉指尖,心房胡乱一颤,咬了咬红润的唇瓣,狠心逃了。
凝望少女落荒而逃的浅蓝背影,奚逢秋眉眼弯弯,不由笑了一声,声音极轻,很快消散于午后的瑟瑟秋风中。
“真的好聪明。”
他明白,有过上次的经验,池镜花似乎已不会再轻易咬他故意设下的诱饵了。
她本就聪明,想到这个不意外。
只是……
奚逢秋抬手摊开五指,日光照耀下的掌心血迹斑驳,未凝结的血珠倒映出模糊的叶影,白丝所造成的伤口纵横交错毫无章法,却无一例外都不疼。
所以,他真的很想池镜花能够碰一碰自己。
当然,并非勉强,因为这将少了很多乐趣。
池镜花不知他所想,不急不躁地边吃饭边思考应对之策。
既然与他在一起是必须的,那她就要学会跟他保持距离,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后,再出其不意地满足他一下。
毕竟,她做不到一直不碰他。
而且,万一能涨点好感度呢。
池镜花在心中盘算好未来的计划,随后便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眼皮愈发沉重,感觉有些晕碳,挣扎几下,便彻底阖上了。
迷迷糊糊之中,有个熟悉的人影朝她慢慢慢步走来,将少女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暗下。
睡梦里,仿佛有股不同寻常的冰凉悄悄爬上她的脊背,一层层撩开她轻薄的衣衫,贴着她温热的肌肤,慢慢滑至纤弱的颈侧,轻轻抚摸她的面颊,又轻柔地舔舐她柔软的唇瓣。
毫不节制。
既窒息又沉溺。
池镜花猝然惊醒,睁眼惊魂未定,却发现奚逢秋一言不发坐在她身边,也不知究竟观察她多长时间,但天还早,应该不到一个时辰。
从门口照进的一抹阳光悄然攀至少年衣袂一角,面上挂着明媚温柔的笑容,手上的伤口显然被处理过,以浅白色的纱布缠绕着。
“要出去走走吗?”
池镜花刚醒,神智有些不清晰,听见他说话,只是下意识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要出门?”
“你不是喜欢这里吗?”
奚逢秋神色一如往常,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难道不想出去走走吗?”
他说得没错。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若是一直待在这里会闷死的。
池镜花犹豫着点了点头。
虽说同意与他一道出门,但当走在邑水村的小道上,枯黄而凌乱的杂草划过一白一蓝的二人衣摆,池镜花故意离他很远,远到路人根本不会意识到他们原来是一起的。
深秋的桂花开了又谢,空气中飘来淡淡香气。
她有些心虚地四处张望,心思已不在观赏风景村落秀丽的风景上,只在考虑绝不能让奚逢秋看出自己的异样。
奇怪的是,奚逢秋什么也没说,更没有做出任何引诱诱惑她的行为,甚至看着比平时还要更显安静乖巧。
简直匪夷所思。
池镜花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思考间,奚逢秋忽地顿住脚步,回首望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少女,见她脑袋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
声音从不远处徐徐飘来,一溜烟似的钻进池镜花耳中,不经意地随意搅动她平常的心跳。
“没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脚步越来越慢,已落后于他一大截后,池镜花像条小尾巴似的迅速追上他,站在他的漆黑的影子下,却又清醒地与他保持在安全距离范围内。
这样,就算他真有什么动作,她也好及时远离。
但他没有。
少年立在巨树下,身影略显清瘦,肩上沾着的一片落叶被风吹跑,斜阳透过枝叶洒在他的衣间,飘动的树影恍如陆离斑驳的水下世界。
两人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从池镜花身后吹拂而来的微风将耳侧的发丝无意卷到他身上,黏着他的肩胛。
他主动摊开受伤的右手,只见浅白纱布上有颗红色的小果实,不知从哪摘下的。
“吃吗?”
一举一动都在耐心地征求她的意见,仿佛绝不会不顾她的感受。
池镜花瞥了一眼,有些疑惑地抬起清澈的双眸。
“野果?”
“嗯,要吃吗?”
奚逢秋轻轻点头,模样纯良无害,投在颈侧的细长阴影不停摇曳,忽然间,不知想到什么,他像是被逗乐一般笑了笑。
“不过,也许有毒。”
嗯,没有毒。
池镜花听出来了,他在故意恐吓她。
他似乎总喜欢这样。
难道看她惊恐害怕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池镜花偏不想让他如愿。
“哦。”
她面不改色地从他手里接过野果,不曾想,指腹不小心剐蹭到纱布,隔着纱布,仿佛被那股血腥拼命缠上,一时间,令她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的池镜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毫不犹豫地将红色野果塞进嘴里,牙齿轻咬了下。
——酸!
酸得池镜花忍不住想要当场吐掉,然后猛猛灌水,但她忍住了,毕竟不能当面给人难堪。
但代价是她忍不住握住拳头,浑身蓦地颤了一下,有种在一瞬间唤醒所有细胞和神经的错觉。
她低头舔了舔唇,默默彻底消化口腔里的酸,逼退眼底的泪花,才仰起头,神情自若,再也看不出差点被酸到掉眼泪的样子。
“好了,吃完了。”
不知怎地,奚逢秋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被她湿润且泛着些许红意的唇瓣所吸引,哪怕立刻想到她说过不会再亲自己,也没做什么,只是点头应了声。
微风轻拂少年衣袂,将他身上的香气吹至池镜花四周,化成一条无形长钩,若有似无地探进少女的呼吸和心跳。
他再次缓慢摊开掌心,还是一颗红色的野果,孤立无助地躺在纱布中央。
“那要再来一颗吗?”
池镜花又看一眼。
当然,最先注意到的还是奚逢秋的指尖,纱布没怎么包扎好,留有几道显眼的伤口还暴露在外。
池镜花故意偏过头,眼神飘向他身后粗壮的树干。
“不要,太酸了,吃不下。”
“嗯,好。”
哪怕被无情拒绝,奚逢秋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轻轻握住五指,任其自然垂下,鸦黑睫羽轻轻颤动几下。
晚霞满天,余晖璀璨,勾出碧蓝天空的轮廓。
落叶簌簌又飘下几片。
视线一晃,池镜花回过神,眨了下眼睛,忍不住扭头看他。
不是看不懂他,而是看不清自己。
身体的异样可以很快消失,可她心里却始终犹如筑起一道大坝,只要堆积的洪水一日无法泄出堵在胸腔,她就愈发难受。
一切都是因为他受伤的右手。
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自己就要忍不住满足他了。
“我想回去了。”
池镜花故意退后几步,转过身背对着他,想要快些离开。
比起与他保持距离,还是一个人待着最为稳妥。
她正要急匆匆地迈开步伐,掌心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痒意,池镜花不解回头,发现是奚逢秋往她手心里塞一颗紫红色的野果。
凉是因为野果,而痒是因为粗糙的纱布蹭到了她的指尖。
奚逢秋望着她露出温温柔柔清浅的笑。
“没关系,是甜的。”
顷刻间,大坝轰然倒塌,洪水肆意冲刷着躯体每一处,从肢体的缝隙中抽出积压许久的剧烈情绪。
没等她反应过来,池镜花已不受控制般的“啪”地一下握住他的手指。
知道他即将会说什么,她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去,炽热的身躯挨着他的,先一步捂住他的嘴巴。
“别说话了。”
或许,她很清楚自己为何如此奇怪。
跟上一次直接引诱不同,他这回是故意在她面前展露自己伤口和纱布,假乖巧,扮可怜,无非是想利用她的负罪感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那么很好,他成功了。
即便不是引诱,他也成功了。
哪怕池镜花分明猜到他的用意,可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满足他的小癖好。
随便他想怎么做都行。
十分乐意。
第54章 第54章跨坐在他的腰腹上。
月明星稀,冷风簌簌,四周寂静只闻风声,溶溶月色,枝叶的模糊影子如流动的沙画不停穿梭在二人摆动的衣间。
池镜花拉着他一路横冲直撞,本计划直接回吴家,却不知怎地,直到弯月顶了太阳的班,也没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她分明记得就只有一条路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方才分神记岔了。
总之,她好像迷路了。
因被她警告过一次,奚逢秋一直没怎么开口。
他微微垂眸望着少女在月下泛着朦胧光辉的葱白指尖,情绪莫名得到很好的安抚,他慢慢勾起唇角,不经意地露出个温和的笑。
直到发现池镜花茫然无措地站在岔路口,似乎不知该往哪走,他才轻轻慢慢地开口询问,声音夹杂着微风,轻轻荡过少女的面颊,落在她的耳蜗里。
“是迷路了吗?”
“没有,我故意的。”
这么丢脸的事情池镜花不愿承认。
“嗯,故意的。”
奚逢秋并未反驳,只低声重复她说过的话,继而垂眸看向他们身下纠缠拉扯的衣袂,当池镜花被风扬起的发丝不经意地拂过他的指尖,被他本能地轻轻勾缠住。
月华倾泻如注,穿过枝叶的缝隙,直直地铺洒在地面,连路边的杂草镀上一层银白色的月光。
可池镜花实在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她东张西望,左右为难,思忖片刻,终于拿定主意。
“走这边。”
她毫不犹豫地拽着他往右边走,那里是幽暗僻静的竹林。
池镜花觉得,回不回去都一样,反正都是要触碰他,不如选个人少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为了深刻践行这一原则,池镜花一声不吭地带着他一道往竹林的最深处而去,又怕迷路,不得不在心中默默记下来时的路线。
淡蓝色的裙摆一路拂过道路两旁低矮的杂草荆棘,无意间染上草汁的青绿色,留下点点痕迹。
池镜花对此毫无察觉。
她霸道地将奚逢秋按在竹树下坐着,以厚厚一层的竹叶为席。
月色浓稠,竹影婆娑,二人并排而坐。
接着,池镜花又拉过他受伤的右手,指腹轻轻划过他的松松垮垮的凌乱纱布,想到隐在纱布下斑驳的伤痕,心脏又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
“我帮你解开吧。”
奚逢秋轻应了声,他慢慢垂下视线,蓝紫色的瞳孔倒映出少女浓而卷长的乌睫,又观察了下她玲珑清秀的鼻尖,蓦地弯了弯唇。
“池镜花,真的很好说话。”
池镜花指尖一顿,缓慢抬头。
月光映照下的少年五官仿佛蒙上一层朦胧的纱布,眉眼愈发温柔,耳侧的耳铛倒映出月钩的的形状,深海般的双瞳偏偏只装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池镜花深吸一口气以平复悸动的心跳,一字一句毫无隐瞒,皆发自肺腑。
“可我还是很生气。”
浅浅的笑意并未从他面上消失,奚逢秋只垂眸望向少女自然垂下的蜷曲指尖,无比期待她接下来的触碰。
可同样的,等待的时间十分难熬。
不过,比起强迫,他更愿意这样。
他复又抬眸,点点月光照亮双眸,他眼底笑意更甚,已掩盖瞬息即逝的所有情绪。
“那为何还愿碰我?”
“因为我同样很内疚。”
池镜花答得很快,殷红的唇一张一合,眼底星光闪烁,神情无比认真,毫不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
“我知道,你故意让我看见你的伤口是在博取我的同情心,奚逢秋,你赢了,对,我心疼你,很心疼,特别心疼!”
正因如此,她才会忍不住地想要满足他、弥补他。
而且,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只是气恼奚逢秋总是给她设套。
下一刻,少女登时握住他的手指,报复性地狠狠捏住他指尖的伤口。
尽管清楚这对于男配来说更是一种来之不易的奖励,但池镜花只能做到如此。
她很是气恼奚逢秋总是有意无意地给她设套,就算他不这么做,哪怕他坦诚布公地直接说,她也不会抗拒与他亲近。
难道是她没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池镜花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情感表达得过于隐晦。
少女疑惑地抬眸望过去。
微凉的夜风轻拂,吹散少年身后墨发,他脑袋低垂,睫羽不停颤动,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二人相触的指尖肌肤。
刹那间,这种肌肤相触的奇妙感觉融进滚烫的血液,顺着血管迅速盈满身体四肢,化为兴奋源头,不断挑逗进犯他的呼吸与心跳。
疼。
好疼。
终于又体会到这种极致的痛。
可除了这个,似乎还有种极为奇怪的热意在躯体四溢。
他无法自我降温,只能遵循本能地抓住她,可是,光是严丝合缝与她牵手已无法满足他内心的沟壑,他想要自己的遍体血肉与她融为一体,渴望被她不停抚摸,一遍遍感受她所带来的疼痛与温暖。
当生理体会到难以自拔的高|潮与兴奋,身体便止不住轻轻颤抖,慢慢地,一点点地不自觉地朝她靠近,渴盼得到她的一切,只有她。
奚逢秋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回过神来,他的左手已轻柔抚上少女冰凉的后颈,额头朝她慢慢探去,直到紧贴着那足以令自己快速冷却的凉意,却有道电流极速传遍全身,无形放大自身对她的渴欲。
池镜花却在逐渐收拢力气。
因为她意外发现,每次碰他的伤口,奚逢秋的反应都要比上次更大,身上所漫出的香气似要将她淹没,叫她无意识地沉溺其中。
而且不知怎地,当听见少年喉咙溢出的微弱喘|息声,望见少年眼底划过的难以窥见欲念时,池镜花只觉耳根微微发烫,再次记起好不容易快要忘记的香艳春|梦。
分
明只是简单牵个手而已,连亲都没亲,怎么莫名染上了情|色的味道。
她默默摈弃脑袋里的颜色废料,专心处理眼前事,一点点将指尖施加的力气抽回。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奚逢秋身体蓦地一怔,缓慢抬起氤氲着蓝色雾气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直视少女的眼睛,借此探究她的内心想法。
“不继续了吗?”
不是不继续,而是不打算持续给予他欢愉。
池镜花摇了摇头,压下心中波澜壮阔的某种情绪。
“在继续碰你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少年不语,只安静等待她的提问。
刺骨的秋风一遍遍从两人耳畔呼啸而过,掩盖住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四周气温攀升而不知原因,靠近的两人暧昧地交换着同一片空气。
仿佛被他炽热的体温所灼伤,池镜花脸颊温度渐起,张合的湿润唇瓣红得滴血。
“你为什么喜欢疼痛?”
“因为会让我觉得很高兴、身体上也会很兴奋。”
说话时,他神情不改,完全不加掩饰地阐述着他变态的爱好,最后,他又轻轻笑了一声,主动握了握她的手指,贴着她的肌肤,从她身上汲取令自己愉悦的一切。
“就像现在这样,你碰我,我很高兴,而且,还有种活着的感觉。”
活着的感觉?
难道说,因为体会不到痛,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这是池镜花根据他的话语得出的结论。
那他身上所一直弥漫着的淡淡死感也是来源于此吗?
池镜花不清楚,却十分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池镜花。”
正思考着,奚逢秋轻轻唤了她一声姓名。
少年清冽动听的嗓音如毛绒绒的逗猫棒不停剐蹭她的耳膜,顺利挤进她的耳蜗,毫不经意叩击少女的心脏。
池镜花缓过神,对上奚逢秋温温柔柔的笑,只见他眼睫轻颤,薄唇微启,又是一句几近讨好的话语。
“再多碰碰我吧。”
池镜花知道自己根本没定力拒绝他,索性不与他绕圈子。
“等等,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在彻底满足他之前,池镜花得确保自己的心意完整地传达给他,毕竟,他不是每天都这样好说话。
模糊的竹影在二人衣间流连摇曳,交织出一副的清新淡雅的山水画。
月下气氛暧昧旖旎,仿佛有根透明细长的线将二人牢牢拴在一起打个死结。
池镜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颊,拼命按住自己狂乱的心跳,深吸一口凉气,倾身靠近,发丝搭上他的肩,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尖轻轻吐纳气息。
“奚逢秋,我从未抗拒你的触碰,你若是想要我碰你,随时都可以,所以,你今后能不能别再一声不吭地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池镜花一口气说完,忽觉没什么力气,只好将脑袋搭在他肩上,微微偏头望向他的侧脸,期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耐心等了会儿,直到视线中飘来一片竹叶,池镜花恍神的瞬间,奚逢秋已稍稍侧过头,与她四目相对时,垂下的眼睫稍显湿润,喉咙溢出的声音充斥太多不确定。
“没有骗我吗?”
当然没有!
他怎么可以老是怀疑她!
池镜花脑子一热,双手狠狠抓住他的肩胛,咬牙蓄力,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扑倒他。
机会都摆在这了。
没理由不进攻的。
而且,她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没有骗他。
不出所料,奚逢秋没有拒绝她。
似乎总是这样,只要她有胆子,他就不会拒绝。
虽然总吐槽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但池镜花却也庆幸自己知晓他的病态喜好。
双双倒下时,地面的一层竹叶虽可作为缓冲带,却也将二人的发间狼狈地沾上不少零散的竹叶。
池镜花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与他毫无保留地交互体温,但这并非她想要的效果。
她手慌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下一刻,心一横,直接跨坐在他的腰腹上,牢牢地将少年按在身下。
第55章 第55章解开他的外衣。
月下竹林的深处,月光愈发凄冷,呢喃的风声萦绕在耳畔,细而长的竹叶簌簌飘零而下,轻轻盖在少年少女已完全重叠的暧昧身影上。
当鼓起勇气跨坐在他腰腹上后,池镜花极力保持镇定,双手按在奚逢秋的肩胛之上,十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掌心攥着的衣裳皱成一团。
她紧张地身体绷紧,尽量只维持“坐”的姿势,让他体会到被“压制”的愉悦,却不至于让他承着自己的全部。
谨小慎微地做完这一切,池镜花长舒一口气,心跳却止不住地加速,仿佛即将越过最后的临界值,冲向未知的领域。
就在这时,逐渐冷静下来池镜花忽然察觉到腰肢传来一阵熟悉的外力。
她低下头,看见奚逢秋双手握住她的腰肢,不间断地发力,似乎是想要将她彻底按坐下去。
“等——!!”
没等她把话说完,池镜花已整个人毫无保留地坐在他腰上,两人身下交叠的衣裳乱作一团,无声讲述事情的始末。
意想不到的展开。
池镜花觉得他的病情无疑又加重了。
她抬起亮晶晶的黑眸,正要说些什么,无意瞥见奚逢秋将脑袋轻轻歪向一侧,低垂的睫羽被眼底氤氲的雾气打湿,急促的呼吸交织着喉咙溢出细而急的喘|息。
完全陷入某种未知的情绪。
池镜花骤然愣住。
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少年滚烫身躯犹如承着山风的蝶翼那般止不住轻轻颤抖,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似有股无形的力量奋力撕扯阻挡他们之间的最后的布料隔阂,彼此的体温和湿热正在亲密交融。
虽然很是羞耻,但池镜花还是决定顺着他的喜好来,她想要让他感受到无尽的欢愉,这也是她毫不犹豫选择坐他身上的原因之一。
池镜花轻咬住唇瓣,红润的唇沾些许晶莹透亮的水迹,做好心理建设后,颤颤垂下眼睫,极为轻声喊了一声他的姓名。
“奚逢秋。”
语毕,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池镜花已握住他的右手,不经意地轻捏了下,继而主动覆上自己的脸颊,而后慢慢掀眸,与已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在自己身上的奚逢秋四目相对。
柔软的发丝被冷风微微扬起,拂过池镜花地耳畔,勾缠住他的指尖。
池镜花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双眼,神情认真而坚定。
“你看,我没有骗你,我会碰你的,任何情况下都会。”
准确来说,她这已经不能算触碰的范围,而是抚摸,但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奚逢秋没有搭话。
他骨节分明的指尖同样泛着些许热意,甫一碰到她,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汲取少女肌肤附着的凉意。
他指尖抑制不住地蜷缩了下。
这是他伤口的血肉第一次触碰到除池镜花手指和唇瓣以外的部位。
依旧很疼。
但哪里好像不太一样。
比起指尖的触碰,像这样直接抚摸她的面颊和脖间似乎更舒服。
但似乎还远远不够。
他微微低垂着眼眸,视线从她耳侧移至脸颊,勉强挂着温柔的笑,声音却略显兴奋。
“可以再靠近些吗?”
近?
池镜花只好双手再次按上他的肩,迅速俯身弯腰靠近,在离他仅有一拳距离时停下,睁大双眼盯住他的眼睛,不愿放过他眼底流露一丝一毫的情感变化。
可她这个姿势实在没有多余手去管他,无奈只能道:“那你自己来。”
奚逢秋睫羽低垂,乖巧地轻轻应声。
接着,为了探寻这片愉快,他开始缓慢推移指腹,按住她的颈侧软肉,精准找到少女的找到颈动脉,指腹紧贴着,静静感受少女剧烈的脉搏和心跳。
静谧的竹林沙沙作响,寒风急匆匆地刮过她的脊背,卷起二人身下衣衫又轻飘飘地落下。
池镜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却不觉得有多冷,只觉得好痒。
奚逢秋似乎不单单只为了寻求令他高兴的痛处,同时也在同时也在细致地描摹她五官细节。
漂亮的指尖一点点滑过她的额头、鼻梁和唇瓣,仍不知满足地继续往下,轻捏了
下她的耳垂,忽然轻笑一声,又试探着掐了下她柔软的脖颈。
还在继续。
或许因为不知怎么解她的衣裳,所以当持续往下时,奚逢秋只能停在她领口露出的一小片温暖的肌肤上,不知疲倦地一遍遍抚摸,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获取更多的快感。
虽然他们之间远不如梦里来的激烈,但池镜花却觉得有点累,尤其是她现在跨坐在他身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池镜花计划结束了。
【男配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0/100】
好感度居然动了!
很好。
她又不觉得累了。
但是,怎么才加5?
她疑惑探究地打量着男配,望见他眼底流露出的渴望和兴奋之情,抿了抿唇,蓦地再次靠近半分,微凉的额头轻抵着他的,与他鼻尖轻触。
炙热的空气在彼此之间传递交互。
池镜花只觉得每一次的呼与吸似都烙上独属于对方的气息和清香,无形之中,仿佛有个盛大的透明薄膜将她包裹其中,霸道地令她只能看得见他一人。
为了继续增加好感度,池镜花试着这样与他亲密接触,一眨不眨地凝视他的双眼,任由飘散的发丝从耳侧悄然滑落,形成个天然的囚牢,将他完全禁锢其中。
但是无用。
好感度没有动。
被压在身下的奚逢求望着她露出温温柔柔的笑,腾出一手轻柔地将少女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少女姣好明媚脸庞。
“是不愿再继续了吗?”
“不是,没有。”
池镜花鼻尖贴着他的本能摇头,不由又吸一口气,花香闯入脑海的瞬间,她突然记起奚逢秋曾邀自己给主动给他制造伤口一事。
虽然不确定能不能加好感度,但现在只剩这个值得一试。
“奚逢秋,我可以咬你吗?”
她就这么直接问出口,怕他反悔不肯,池镜花脸颊一热,急忙补充一句。
“是你说可以亲自动手的,不能反悔!”
明亮的月华从身侧挤进二人中间,照亮少年惊艳绝绝的五官,见她这般急切心慌的模样,他不禁弯唇,眉眼间晕开个柔和的笑。
“我没说不可以,相反,若是由你主动给予我伤口的话,一定会更有意思的。”
嗯,他的想法未曾改变。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池镜花实在懒得反驳他,而且接下来,实践会给出答案。
池镜花低低地“哦”了一声,瞳孔微转,眼神飘忽不定地打量着他,实则在挑选下嘴的位置。
似是感应到她心中所想,奚逢秋有些好奇地笑着问道:“你想咬何处?”
“我自己选。”
池镜花直接捂住他的嘴巴,她有自己的想法。
少女的目光迅速扫过他的眉眼,一路向下,落在少年的颈侧,依稀可见其冷白皮肤下所埋着的跳动的紫青色血管。
她想起在金德镇治病时,自己就是亲上了他这里,吸食了他的血液。
虽然由他自伤的伤口已经痊愈,池镜花却貌似闻见一股极为熟悉的血腥。
不过,同样的地方她不打算再来第二次。
很可能会是无用功。
念及此,池镜花索性几下扒开他的衣领,埋进他的心口,对着月光映照下流畅漂亮的锁骨,闭眼轻轻地咬了上去。
尽管唇瓣紧贴着他的肌肤,但几乎算不上亲,因为牙齿释放的力道更重。
可她不敢一次下子下口太重。
停顿几秒,池镜花抓着他肩膀的指尖力量在加重,她禁不住慢慢睁开双眼,缩起来的舌尖忍不住轻舐一下。
当湿热甜腻的气息缠上自己的瞬间,奚逢秋已遵循本能,双手从身后抚住她的后脑和脖颈,将其牢牢按在自己的心口,躯体忍不住颤抖一下。
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异样,池镜花有些慌神,但毫无疑问,他应很喜欢做这类事情。
此时,耳边也响起奚逢秋低缓却难掩愉悦的嗓音,与清风一道在她耳蜗里翩翩起舞。
“可以再重些,没关系。”
池镜花无法出声,想了想,又探出舌头舔了一下,在给予他短暂的欢愉后,狠下心,牙齿用力地咬下。
很快,铁锈般浓烈的血腥自她齿间向舌尖逐步蔓延,迅速盈满整个口腔,顺着黏膜滴进血管,在体内奔腾沸热,化为向外扩散的滚滚热气,就连毛孔都发出混着清香的血腥。
不大对劲。
池镜花一时愣住了。
当气味从伤口处漫出时,她才闻到一股实实在在的血腥。
池镜花一下慌了神,正要松开牙齿起身,却被身下之人死死按住脑袋,一举一动都要表明自己不愿让她离开半步。
她只能无奈抬眸,无意撞见少年修长的脖颈无法自抑地向后仰去,急促的喘|息和心跳始终无法得到平息,低垂的乌黑长睫根本遮不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身体的颤动表明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兴奋愉悦。
同时,身下传来滚滚而来的热意更加证实她的这一猜测。
【男配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5/100】
果然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直接给他制造伤口也能增加好感度。
系统提示音响起霎时,池镜花眼见目的达成,为了不让事态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她神志清醒地拼命挣脱他的怀抱,只想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
不想,在匆忙翻身而下时,指尖一不小心勾住他的腰带,就如梦中那样,只要她再轻轻一扯,就能扯开他的腰带,解开他的外衣。
第56章 第56章会死人的。
风声越来越急,仿佛无数跟细小的长针,穿过她的毛孔肌肤,渗进五脏六腑,毫无忌惮地肆意搅弄她的神识,令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一些不存在的过往。
尽管仅是虚假的梦,但也并非她目前所能接受的程度。
池镜花全然愣住,足足停顿三息才以飞一般的速度缩回手指,火速端正坐好,怕自己又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只好紧紧握住。
竹影微微拂过少年凌乱的衣间,躺在竹叶上的奚逢秋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在池镜花迅速离他而去之后,神情有些恍惚,令他生理上感到愉快的一切也正在慢慢消散。
可心理上似有些截然不同的感受。
很高兴。
哪怕池镜花此刻并没有碰他或是咬她,但只要她做过这些事就足以令他心情愉悦,即便生理上似乎并没有得到满足。
真是一件怪事。
奚逢秋完全不明白个中原因。
回过神来的池镜花下意识反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脖颈。
虽然他早已没再碰自己,但肌肤似残留着奚逢秋指尖温热的触感,怎么也挥之不去,像是缠着她的鬼影。
这肯定不能是现实。
池镜花觉得她好像也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了。
她慢吞吞地抬头,颇为疑惑地打量着不知何时已经坐起的奚逢秋,视线扫过他漂亮如画的眉眼,见他微微笑着,她先是一愣,而后目光继续往下看去,直到落在的他的领口处。
墨色衣领已被她抓得皱的不成型,正在无声控诉她方才的野蛮和暴力。
池镜花咬住唇瓣,目光略过其他,牢牢定在他线条流畅的锁骨。
借着皎皎月色,赫然可见烙在其上的两排醒目牙印,血迹沿着伤口顺流而下,在他浅白的衣上晕开一朵鲜艳的红梅。
池镜花不想让他这样回去,所以才探出手指想要替他拢衣裳。
不想指尖甫一碰到他冰凉的衣裳,忽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笑声悠悠荡荡地飘在夜空下。
“是要继续吗?”
泠泠声音如微风轻拂面颊,池镜花骤然抬头,几缕潮湿的发丝黏着脸颊,她微微睁大漆黑杏眸,马不停蹄地否认。
“不是,我只是想帮你把衣服穿好。”
池镜花可以发誓,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她对男配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至于梦……那
又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奚逢秋闻言轻“嗯”一声,完全没有反抗的情绪或动作。
更为准确地说,他期待她的靠近,似乎只要与她贴近,哪怕只是整理衣裳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令他感到高兴和愉悦。
察觉到他在情绪上的不明波动,池镜花指尖一颤,默默坐回远处,低下头,专注于整理自己的衣裳。
“算了,还是你自己来吧。”
在她罕见地出尔反尔后,奚逢秋并未生气,只轻轻应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将衣裳慢慢整理好,而后缓慢抬眸望着对方,接着,慢慢探出一指。
池镜花只觉得脸颊传来一阵冰凉的痒意。
她蓦然抬头。
从竹叶缝隙泄下的迷蒙月光倾洒而下,因为失血过多的面颊苍白如雪,与之相对应的是他身下斑驳的血迹,记录下他们方才疯狂的举动。
此时此刻,他完好的左手捧住自己的脸颊,微凉的拇指轻抵着她的唇角,正以指腹一点点擦拭去她唇角所残留的血迹。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池镜花自然十分享受他偶尔一次的主动服务。
真好,不管怎么折腾,她都不用担心会中男配的毒。
想到这,池镜花忍不住扬起唇畔,弯了弯灿若星辰的双眸,脸颊的月牙阴影交叠着竹影,在树下轻轻摇曳,映在少女明媚的面庞上。
“奚逢秋,我现在不生气了。”
其实,在男配好感度接连提升两次那一刻,她就释怀了。
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令她不愉快的时候,但总归没有白忙活。
因为她是真的希望奚逢秋可以喜欢她。
当然,期待归期待,但她可一点也不喜欢被戏耍的滋味。
池镜花眼神坚定,一句一句认真道:“不过还请你以后别再把我当猫逗。”
听她这般说,潜在奚逢秋眼底笑意更深,蓝紫色的瞳孔看不见其他,只倒映出少女的一切,哪怕在他看来只是一张普通而无趣的脸。
“你比猫有意思。”
又是有意思。
可恶!
老是说她“有意思”,难道就不能换成“喜欢”吗?
虽然两人关系拉进不少,好感度也从0提至45,过分强的占有欲,似乎没再感受到别的情愫,难免会有挫败感。
“好了,我们回去吧。”
池镜花假装不经意地拂去他的手指,左看右看,突然发现自己似已陷入了一种相当尴尬的境地。
她索性坐在原地不说话了。
空气停滞片刻,就算呼啸的风声也掩盖不了逐渐弥漫的尴尬。
少年衣前的血迹干了大半,佩在左耳的耳铛在月下于他冷白颈侧打在一片阴影。
他眼眸低垂,隐在长睫下的双眸凝望着她在笑,虽未言一字,却总好像什么都说了。
池镜花深吸一口气,似是被他身体飘来的香气冲昏头脑,闭着眼睛大喊承认。
“好吧好吧,是我迷路了,行了吧!”
奚逢秋轻“嗯”一声,却是什么也没多说。
这让池镜花有种他只是想叫她承认自己是路痴的错觉。
也不知道是何含义。
还是说,看她迷路也很有意思?
池镜花故意假咳清了清嗓子,坏心眼地提高音量,语调莫名的甜,如春日里即将融化的冰淇淋。
“那就麻烦你带我回去了,奚公子。”
轻而易举地吐出“奚公子”三个字,完全是池镜花的兴趣使然,但同时却令她意识到另一件事。
——奚逢秋是从什么时候不唤她“池姑娘”而是直接叫她姓名的呢?
这种事实在是太细枝末节,池镜花记不清,而且,只是称谓的改变,也许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就跟她一样,自然而然地就从“奚公子”过渡成了“奚逢秋”。
就算她问恐怕也得不到有用的任何信息。
池镜花决定作罢。
思考间,她蓦然抬头,看见奚逢秋已经起身。
背着皎洁月光,少年衣袂随风飘扬,唇角含着笑,微微弯腰,温柔友好地朝她伸出左手。
“要帮忙吗?”
池镜花犹豫一瞬,手掌毫不犹豫地搭上他的。
“嗯,要。”
在他的贴心地帮忙下,池镜花轻松站定,却意外发现被他握住的五个抽不出来了,只能被动地被他牢牢攥在手心。
又来?
不是才结束吗?
池镜花硬着头皮问:“怎么了?”
预料的事情没有发生。
竹叶随风簌簌飘零,少年站在树下,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面颊,想要探究她身上的一切。
“你好像不太怕我了,为何?”
他的语气中多是疑问,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池镜花微微蹙眉思忖半晌,抬头仰面,竹叶从眼前缓慢飘落,她选择将问题抛回去。
“那你是希望我怕你还是不怕你?”
他低垂的视线落在池镜花明亮清澈的双眸上,总是抑制不住地思考一件事。
“我只是有点好奇,旁人都畏我厌我,包括你之前对我也十分恐惧,可现在偏偏一点也不怕了,为什么?”
池镜花迟钝地眨了两下眼睛,忽然对他这好奇宝宝的反应感到好笑,弯了弯眼睛,便将自己对他态度上转变的原因娓娓道来。
“之前你总是想着杀我,在面对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人或事时,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反应,而如今,因为你不想杀我,我自然就不再怕你了。”
奚逢秋仔细思考她的话语,浅浅得出结论:“所以说,只要让你感受到有生命危险,你就会露出害怕的神情,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池镜花猛然意识到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几乎是想挣脱他指间的束缚,奈何没什么力气,一脸震惊地睁大眼睛望着他质问他。
“你不会是想故意让我害怕吧!”
夜已深,摇晃的竹影张牙舞爪地吞噬着黑暗,少年不加掩饰地轻轻点头,眉宇间藏着危险而温柔细腻的笑容。
“嗯,你瑟瑟发抖的样子也很有意思。”
他真的有病吧!
她都因恐惧而无助发抖了,而他只觉得有趣?
池镜花无话可说,只能将全部力气汇集在手上,狠狠握住他,目光凶狠地瞪着他,无声表达自己的反抗。
察觉出她的抵抗情绪,奚逢秋以指腹轻轻摩挲着安抚着,垂眸陷入过往回忆时说出的话却一个比一个炸裂。
“在极度害怕时,有人会双腿发软哭喊饶命,有人会惊吓过度只会落泪,有人会不顾性命奋力一搏,可我不知道,若是你,你会怎么做?我很好奇。”
池镜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跑啊。”
就算他列举的三种情况皆存在,在自身武力不敌对方时,池镜花绝可能坐以待毙,更不会将性命交给一个对自己抱有强烈杀意的人,所以,结论只剩跑,而且要拼尽全力地远离。
跑?
当这个字从池镜花口中若无其事地吐出之前,奚逢秋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开始冷静试着想象,若是池镜花当着他的面离他而去抛弃他时,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说不清那究竟是怎样的情绪,但一定不太美妙。
渐渐地,当清冷的月光如一层白纱笼在他周身,他唇角微微扬起,一双平静如水的眼底却漫上疯狂的笑,指间所施加的力气仿佛要将她的手指揉进指骨里,偏偏说起话来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
“真的要跑吗?”
“会死人的。”
第57章 第57章对牛弹琴。
来到邑水村的第七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泛黄的树叶在风中摇曳作响,偶有几片落单的叶子从窗户飘进房中,晃晃悠悠地落在地面。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只能被动等待,时间一长,真
的会叫池镜花感到十分无聊。
不过也恰好可以空出时间细致地观察奚逢秋。
自那晚在竹林中她答完“跑”以后,奚逢秋只有那一瞬是不大对劲的,甚至还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不过下一瞬却又望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回以“没关系的”。
他的态度怎么转变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仿佛方才威胁她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接着,奚逢秋甚至还贴心地引她回去睡觉,什么也没做。
这很不对劲。
但她接连观察几天亦是如此,仿佛那晚发生的事情只是她的幻觉。
池镜花只能将这当成个无所谓的小插曲,一笑置之,若是哪天他旧事重提,只能再想应对之策,不过希望在那之前,他可以快点喜欢上她。
接下来几天,她实在无聊,于是主动提出帮村长他们拾掇了下荒废的农田。
毕竟以前在家遇到农忙的时候,她也会下田干活,很快就上手了。
这时候,奚逢秋会一直站在田埂上看她,等她结束再一起回家。
看着挺不错的,可好感度好像也没怎么动。
池镜花不由盯着透明的系统面板在心中无声叹气。
这45的好感度当真来之不易。
如此想着,自吃完午饭她便开始一直坐在窗前双手撑着下颌发呆,直到午后,阳光不知何时猫进厚厚的云层中,她才回过神,决定出去走走。
池镜花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远远地,隔着低矮的篱笆竹门,看见少年正站在河流岸边,背对着她,身下衣袂翻飞,身后发丝轻扬,微微低着头。
她好奇地找过去,发现奚逢秋睫羽低垂,唇角微扬,看上去心情不错,正在观赏白鹤口吞鲤鱼的表演。
白鹤见到她来,高兴想要去蹭她的手指渴望被抚摸,下一刻,仿佛被什么给吓到,眼珠子呲溜一转,震翅飞远了。
缓缓流淌的溪流清澈见底,偶有几条侥幸逃脱白鹤虎口的小鱼在来回游荡。
池镜花垂眸,盯着水面里倒映出的奚逢秋自然垂落微微蜷曲的手指,本想通过倒影了解一下他目前的伤势,不想被一条活泼的鲤鱼打碎倒影。
她唯有转头望向身侧,找到倒影源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奚逢秋手上的伤势已经近乎痊愈,只留几道浅浅的伤疤,不出意外,再有两三天就会消失。
当然,这几天,池镜花也没少受罪,几乎每晚都被他缠着给他上药,每每闹到后半夜,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奚逢秋不在。
貌似很有边界感。
察觉到少女炙热直接的视线,奚逢秋指尖微动,毫不犹豫地朝她摊开五指。
即便没有日光照耀,他掌心的皮肤也呈以不正常的白,骨节分明的指尖纵横交错着许多细长的伤疤。
池镜花立马搭上,低头仔细观察,不禁轻轻捏了下。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触感,时不时地滑进他的指缝里,奚逢秋不由愉快地轻笑一声。
笑声夹杂着潺潺的流水声,一同涌入池镜花的耳蜗里。
她尴尬地放下双手,奋力解释道:“没别的意思,我就想检查下你的伤口。”
“嗯,我知道。”
奚逢秋轻轻点头,从未怀疑过她的行为动机,只是十分高兴她的靠近罢了。
天色阴沉灰暗,他轻抬右手食指,苍白指尖指了指溪流对面,微微弯起双眸,露出个温暖和煦的微笑。
“要去对面看看吗?”
“嗯,好。”
池镜花点点头,双手提起裙子,踩着溪流中的石头踏过溪流,来到河对岸,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与他并排往溪流的下游走,看到辽阔无际的农田,一些农具歪七倒八地搁在田里,道路两旁的杂草已全部枯黄,被踩踏后便蔫蔫地陷进土里。
池镜花想到她穿书落地时,金德镇的山上还是一片翠绿杂草丛生荆棘遍布的景象,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多天。
过去,池镜花对于时间的概念是在她小时候,那时,每年暑假她都要被送去城里与父母见面,暑假结束被爷爷奶奶接回村时见到泥路两岸疯长的杂草,“时光飞逝”在她眼中具象化了。
当然,这些天,除去睡觉时间,她与男配基本都待在一块。
在这期间,男配的好感度也来到45,任务进度条已快过去一半。
这是好事。
虽然奚逢秋从不觉得他们的关系正在变好,但他自身对她不正常的占有欲以及系统的好感度数值不会说谎,他们确实跟以前不太一样。
明白这点的池镜花心情大好,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连脚步都轻快不少,看山看水看树都很美。
察觉少女的情绪转变,奚逢秋有些微微侧过头,不解地歪了歪脑袋,耳铛从她视线里悄然划过。
“你好像心情很好,为什么?”
池镜花大可以直接说是因为他,但她不想让他那么快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停下脚步,故意战略性地清了清嗓子,想到用另一个问题来回答他。
“那你好像总在观察我,为什么?”
虽然她出其不意,可奚逢秋丝毫不觉惊讶,而且由于是事实,心中也早有答案。
他微微笑着缓缓道来:“因为你很奇怪,也很有意思。”
“那我高兴就是因为你总在看我。”
池镜花张口就答,虽然听上去挺羞耻的,但四下无人,所以说就说了。
“你没有看别人,而是在看我。”
起初,像这样被他凝视打量确实很不自在,但后来,他开始琢磨她的喜好,给她准备她爱吃的,这就慢慢演变成了享受。
而且,既然他可以对她生出病态的占有欲,那作为攻略者,她自然也能对攻略对象拥有占有欲。
在这件事情上,双方是平等的,不过是强与弱的区别。
“好了,我说完了。”
池镜花一口气说完,鼓起勇气仰头对上他的视线。
少年看上去似乎没太大反应,只是望着她眸里笑意更甚,瞳孔中完全倒映出自己此时此刻的窘迫模样,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真的好像对牛弹琴啊!
“我要回去了。”
池镜花心中又恼又尴尬,不想继续跟他掰扯,也不愿再跟他待在一块,不想正要抬脚往回走,一滴豆大的冰凉雨珠滴落在她的眉心。
第58章 第58章落入冰冷而熟悉的怀抱。……
微风裹着云层里的雨水,被沙沙摇摆的树叶半路拦截,不多时,悬在枝叶上的雨水又顺势直直地坠下,落在少女的眉间。
当微凉的雨滴由皮肤渗进肌里,池镜花下意识地伸手抹去,垂眸望着指尖的透明水迹,心间猛地一颤。
虽然天气说变就变,但这正是她所期待的。
池镜花掌心朝上地伸出右手,想要试探一下是否真要下雨,不想微风拂过手指,除去最开始的那一滴,什么也没有。
不多时,一片泛黄的落叶飘进手心。
池镜花本能地眨了两下眼睛。
下一刻,停在掌心的小巧落叶便被奚逢秋轻轻捻起,修长指尖不经意剐过她的掌心,尽管未多停留,却泛起一阵微凉的痒意。
池镜花不自觉地握紧手指,试图驱散这股怪异的触觉,不想蓦然听见不急不慢的清冽嗓音落在耳畔,被风轻轻卷进耳蜗里。
“不要着急,很快就会下雨的。”
池镜花低声“哦”了一下,默默将飘乱的发丝理好,又抬头观察天色,天空呈以蓝灰阴霾,分明就是一副要下雨的样子,不出意外,最迟夜里就会下雨。
按照吴村长夫妇提供的信息,这妖怪喜好雨夜出门,行为疯癫古怪,更会随机挑选个“幸运儿”施以暴虐行为。
真要下雨,届时,傀儡妖势必出现。
她得提前做准备。
池镜花本打算一个人回去的,往前走了两步,思考一瞬,还是准备把他一并拉走。
不想甫一碰到他的指尖,忽反被他紧紧握住。
他这般主动,令池镜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瞧见奚逢秋眸底含着清润的笑,他右指微抬,指着河流下游,是与吴村长的家完全相反的一个方向。
“走这边吧。”
池镜花立即明白读懂他的含义,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仰头盯着他。
“你不会是想主动去找傀儡妖吧?”
奚逢秋模样乖巧地轻“嗯”一声,随他轻轻点头的动作,惹眼的血红耳铛不可避免地划过颈侧,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我们就是来捉妖的不是吗?”
貌似,他在对待跟自己有关的悬赏时令还挺
认真负责,就跟在金德镇他完成“杀黑妖”的悬赏令任务一样。
只是不知道这种“负责”究竟是他不愿辜负村民期待,还是单纯只为了找乐子。
池镜花虽然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可若是他的这种行为所带来的后果是有益的,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吧。”
池镜花握住他的手指,心中下定决心。
“那我们一起。”
感受到施加在自己指间的力气,奚逢秋有些好奇她态度转变的原因,不由抬眸深深凝望着她,语气中夹杂强烈的求知欲。
“不害怕了吗?”
池镜花深吸一口凉气,不骄不躁地缓缓解释道:“悬赏令是我接的,怕也没用,更何况,如果能快点找到妖怪再好不过,而且,你愿意帮我,我应该感谢你。”
听到她发自肺腑的“感谢”二字,奚逢秋立马弯起双眸,望着她,轻声而温柔地回了句“不用谢”。
好说话的不行。
池镜花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种好说话大概率是因为他找到傀儡妖这个乐子,并非由于她。
她偏头不语,默默跟着奚逢秋穿过四四方方的田埂,除了他们,没有别人,恐是怕被妖怪盯上,都安稳地躲在家中。
直到夜幕降临,他们穿过田野,进入靠近村外的荒野树林,经由白鹤领路,二人在里面兜兜转转,终于,白鹤一声啼叫,他们看见一栋被掩埋在枯黄杂草堆里的破败房屋。
白鹤收去翅膀,昂首挺胸地停在屋檐上,不停转动瞳孔,警惕四周一切。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随着灰尘飞落,池镜花发现这栋宅子已废弃很久,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木架,地面铺着一层木屑。
可以推测,这间屋子的主人至少从事木匠之类的工作,而墙壁皆留下斑驳的血迹,仿佛诉诸着极为暴力残忍的过往。
破败不堪的屋顶根本无法遮风避雨,迷蒙的月光毫无阻挡地倾泻而下,照亮细小的颗粒灰尘,宛如萤火虫似的若有似无地飘在二人中间。
池镜花心情忐忑地左右张望,虽然墙壁和地面的血迹如张牙舞爪吞噬万物的的鬼影,却并没有见到第三个人的身影。
“妖怪好像不在这里。”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房里的木架传来古怪的响声,站在她身前的少年墨发随风飞舞,他面带浅浅微笑,视线紧盯着她,耐心解释着。
“没关系,很快就会出现了。”
也对,毕竟还没下雨。
池镜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视四周,实际一直觉得此处甚是诡异,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不安和紧张的情绪如影随形,池镜花故意小心翼翼地往奚逢秋身边凑,借此寻找一些慰藉。
察觉到她情绪上所产生的微弱变化,奚逢秋毫不介意。
他稍稍偏头,眼见二人中间还留有半个人的空隙,微微笑着,友好地主动发出邀请。
“可以再近些。”
池镜花犹豫着“嗯”了一声,继续往他旁边靠,直到肩膀和手臂完全贴着他的身体方觉安心,接着,吐出一口浊气。
就在此时,寂静的黑夜突然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照亮周围诡异的场景,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雷声紧随其后,雨水倾注而下,风声卷着木屑与灰尘在空中肆意狂飞。
池镜花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注意到脚边滚来一个什么小物件。
她弯腰将其捡起,借着微弱的光芒仔细端详,发现原来是一只还没巴掌大,外表却精致漂亮的人形木偶。
看外表,木偶是名成年女性,她头发乌黑,双眼吊起,眼珠漆黑,唇角微微上扬,双颊涂以粉红作为腮红,身上套着鲜艳的戏服,关节即使经过风吹雨打也依旧灵活。
池镜花蓦然记起吴村长说过,骚扰村名那只妖怪的外表就是木偶傀儡。
就算不是她手中的木偶,这只妖怪铁定也出自于此。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当然,这间屋子也起不到任何遮蔽风雨的作用,紧随其后的是倾盆大雨。
虽然他们已尽量站在最阴暗的角落,头顶有几片砖瓦遮挡,尽管如此,身上也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打湿。
潮湿的发丝紧贴着少女脸颊和颈侧,无意汲取她身体的温度,她浓密的乌黑睫羽低垂着,身体止不住地打颤。
很冷。
感觉快要被冻傻了。
而且,有什么在接近他们,更为准确地说,是她。
尽管池镜花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对危险的感知极为敏感。
“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个。”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奚逢秋兀自打断。
闪电骤然又起,惊雷白光照亮他惨白沾着水汽的面颊,他的身体已被雨水浇透,水珠顺着发丝滴在木板和木屑上。
奚逢秋缓慢伸出右手,一滴雨水从他指尖滑落,他指了指被池镜花一直握在手里的人偶,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一道冰凉杀意,转瞬即逝后又换上一副极为熟悉的笑。
“可以借我一下吗?”
池镜花抿了抿唇,将人偶给他,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做什么,忽然间,耳边传来一声温柔的嗓音。
“站在这里不要动,好吗?”
池镜花被他弄糊涂了,下意识地配合他点头应声。
“哦……好。”
见她这般神情呆滞,奚逢秋不由探出一指,轻柔地将黏在她颈侧的湿发捋至身后,离开时,指腹又贪婪地蹭了下她的肌肤。
“别怕,会很快的。”
是不夹带任何目的的诱哄。
池镜花回过神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鹤唳,继而看见白鹤自然而然地在前面为他探路,引着他往黑暗中走去。
少年垂下湿漉漉的长睫,望着手中附着一丝妖气的木偶,下一刻,便被锋利白丝尽数摧毁,眨眼化为齑粉,埋于无尽的尘土中。
他眉眼染上一丝露出古怪而兴奋的笑。
虽然不清楚傀儡妖的目标是不是池镜花,但他现在不大高兴,所以,只能杀了傀儡妖,否则,伤到她就不好了。
注视着逐渐遁于黑暗的模糊背影,令池镜花莫名联想到他们初次见面在山上发生的一切。
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比从前,但总觉得哪里奇怪。
是心情不好吗?
池镜花想不明白,也她暂时没空考虑这些。
四周只剩下她一人,为防止傀儡妖偷袭,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趁奚逢秋不在,她索性掏出防身符咒,谨慎小心地查探周围情况。
不停闪烁的雷电时不时照亮墙面的恐怖血影,仿佛这些斑驳的痕迹下一刻就会跳墙而出,化为腥臭的血水,将她拖入满是恶鬼的深渊。
虽只是错觉,但池镜花的心脏却开始剧烈跳动,怎么也无法平静,她开始想念奚逢秋,希望他赶紧回来。
为让自己保持镇定,池镜花不停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好点,猝然间,肩膀传来异样,一只成人大小的手掌轻飘飘地搭在她肩上。
没等她转头,那木偶外表的傀儡妖已探出光秃秃的半边身子,绕到她跟前,嘴巴呆板地一张一合,口中的无底黑洞若隐若现。
“你可以陪我跳舞吗?”
池镜花呼吸一滞,几乎准备逃跑。
就在此时,湿润的空气飘来淡淡香气,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生出几缕白丝,下一刻,木偶的脑袋“噗通”一声砸向地面。
尚未反应过来,池镜花整个人已落入一个冰冷而熟悉的怀抱。
第59章 第59章因为你是来找我的。
从屋檐瓦片漏下的雨水如一串透明的珠帘,在冷风中晃晃悠悠倾泻而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涓流。
池镜花被雨水从头到脚浇了个半透,身体凉如冰块,脑袋却异常清醒。
被奚逢秋搂住脖颈紧紧抱住,她本能地抓住对方也已湿透的衣袖,深吸一口气。
夹带潮湿雨水的香气一股脑地涌进鼻腔,直冲进脑袋,有意无意地搅弄她的神识,令她有片刻的失神。
回过神来,池镜花不由自主地将手中之物攥得更紧,一颗不受控制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
,声音也平缓许多。
“奚逢秋,我没事。”
听见她的声音,少年才微微松开双臂,含着浅笑的视线一点点缓慢滑过她的眉眼和面颊,耐心细致地确认她的当前状况。
池镜花极为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一颗雨水从不经意地从睫毛滑落,融于地表浑浊的积雨里。
屋外电闪雷鸣,平地乍起的惊雷是不是照亮屋内一切,不知怎地,方才还鬼影隔绝的可怖鬼影此刻却犹如被隔绝在另一方空间。
“嗯,我知道。”
奚逢秋轻轻点了点头,情绪看上去异常平和,唯有眼底流露出一丝诡谲古怪的碎光。
忽然间,一直压在她后颈的微凉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发丝和肌肤,朝着耳侧缓缓滑动。
池镜花不禁打了个冷颤,不懂他要做什么。
直到他停在池镜花的肩上,掌心完全覆着傀儡妖方才碰到的地方,停顿几秒,才极为轻柔地替她拂去残留的难闻妖气。
池镜花松了口气,干脆随他怎么喜欢怎么来,垂眸间,突然发现面前有一道阴影打了下来。
是傀儡妖!
它虽被砍掉脑袋,但四肢仍可自由活动。
雷电照亮他由木头制成的一节节躯体上,他就正站在雨下,双手持着生锈的剑刃,躺在地上的木偶脑袋随着嘴巴的张合,有破碎的声音溢出。
“来跟我……一起……跳舞吧……”
破案了。
这是一个喜欢在雨夜持刀跳舞的危险变态妖怪。
池镜花脑中警铃大作,正要出声提醒,不想下一刻,眼前蓦然一黑。
是奚逢秋蒙住了她的双眼。
而后,耳畔刮来的冷风中传来少年轻声细语的泠泠嗓音,像是拥有魔力般,莫名安抚好她狂乱的心跳。
“别怕,只需要一小会儿。”
池镜花默不作声地抚上他的手背,由本能指引着她一点点向他的指尖探去。
不出所料,在他手指的尽头摸到几缕白丝。
下一秒,“哐当”一声脆响,双刃光速掷地,整只木偶随之倒下,万物归于寂静,池镜花也得以重见光明。
她垂眸望去,借助闪电落下的白光看见木偶的四肢皆被削去,只剩个无法自由活动的身躯匍匐倒地。
奚逢秋眼睫低垂,惨白的面庞却漾着温柔的笑,视线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少女,借此来窥探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这样也会害怕吗?”
池镜花如实摇头,“不会。”
不仅不怕,他简直好得太过了!
比之前都要温柔。
而且这一次,奚逢秋救她,更像是怕她遇到可能会任何潜在危险,而不是在她遇到危险时再出手相救。
跟之前遇到衣服鬼时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果然是因为好感度上来了吧。
池镜花想到曾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感叹努力没有白费的同时,不禁联想到后面应该怎样才能让他更在乎自己。
不过现在还是专注眼前事比较好。
她自然而然将目光转至地上的木偶,蹲下身子,用手指好奇轻戳傀儡妖毫无温度的手臂,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打量着。
“这只妖怪要怎么办?”
虽然木偶的躯体已经支离破碎,但它没死,喉咙里一直传来破碎的呻|吟,不停重复“跳舞”二字,只要有机会,它还可以重新组装四肢。
奚逢秋只淡淡垂眸,目光轻轻扫过池镜花黏在额头和脸颊的发丝,落在她微微翘起的鼻尖,依稀可见其挂着晶莹的雨水。
虽然不久前被傀儡妖扰乱思绪,但此时此刻,只是这样看着池镜花,尽管她没做任何取悦他的事情,但足以驱散先前所有不快。
“试试用火吧。”
他的声音轻轻慢慢,听着莫名有些高兴。
经他一提醒,池镜花才想起个生活常识。
“对哦,木头怕火。”
怪不得它只在雨夜出没,水是火的克星,若是一旦遇上,它几乎死无全尸。
这妖怪……看着挺傻,结果原来这么聪明!
屋外雨声愈小,风也几乎全息了,只有偶尔惊起的雷电吓人一跳,照的墙面血影若隐若现。
奚逢秋微微低头,湿漉漉的发丝搭在肩上,他轻“嗯”一声,抬起右手指着屋外,指尖一颗水珠滴在池镜花肩上。
“雨快停了。”
池镜花抬头望去,只瞧见暴风雨后的野外恢复白日的宁静,无畏的杂草终在风雨中弯下了腰,恐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重新站立。
“嗯,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池镜花行动能力极强,很快便将木偶脑袋、身躯和四肢收拾好,拉着奚逢秋往吴村长家所在的方向赶。
可是下过雨的小道尤为泥泞难走,不出片刻,她干净的裙摆便沾满泥点,好不容易回到吴家,已是后半夜。
他们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人应声。
吴村长夫妇拿着菜刀颤颤巍巍地将门打开个缝隙,由吴村长将吴夫人护在身后,直到确认是他们二位才放心将门打开。
脸已吓得惨白的吴夫人站到前面来,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对不住,二位仙师,我们以为是……”
理解他们怕雨夜妖怪作乱的心情,池镜花赶忙摆手示意。
“没关系没关系,妖怪我们已经替你抓到了,不用怕,不过还要麻烦二位等会儿点火将他烧了。”
听她所言,两人皆探出脑袋,朝他们身后看了一眼,只望见几块零散的木块,像是他们之前所看见的木偶的身体一部分,不禁皆惊慌地吞了口唾沫。
“好,我们知道了,二位仙师快快进来吧。”
吴村长做了个“请”的动作,让他二人进去。
为防生病感冒,一进门,池镜花快速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干净的衣裳,吸了吸头发上的水,接着推开门,看见外面火光冲天,知道是吴村长夫妇在火烧木偶便安心了。
她正要躺下,蓦地想起一件事,瞬间弹射坐起——奚逢秋今晚怎么没来找她?
他手指伤势未愈,按照前几日惯性,每夜他必要亲自登门让她给他上药才行,可今日却没出现。
不对劲。
很不对劲。
难道是今日捉妖累着了?
这一想法一经产生,池镜花只觉得离谱。
她双手背在身后,在房中不安来回踱步,倒也并非多想帮他上药,而是他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令她十分在意。
池镜花一边焦急等待,一边时不时往门口瞥,愣是没见到他模糊的身影。
等到后半夜,忍无可忍,她决定主动出击。
池镜花指节轻叩,轻轻敲开隔壁的门。
完整的蜡烛燃得只剩半截,桌面已凝成一层厚厚的烛泪,矮短的烛芯飘出一缕浅灰色的烟火气。
烛火明明灭灭,映出少年的昳丽绝绝的五官,他潮湿的发丝尚未干透,湿漉漉地垂在身后。
奚逢秋还没睡觉只是坐在桌前,一手支着额头,脑袋微歪,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在见到池镜花时才露出个温和的笑。
“是来帮我上药的吗?”
“嗯,是啊。”
池镜花点点头,不疑有他地坐到他身侧,将随身携带地瓷瓶搁在桌上,朝他伸出一手。
“手。”
随着话音落下,奚逢秋已摊开修长的五指,借助微弱的光芒,将受伤的掌心暴露于她的视野。
伤疤其实已经很淡,但为了不让他留疤,池镜花还是剜出一点膏药,小心翼翼地均匀涂抹在他掌心和指尖。
跟以前一
样,只要她一碰到他的伤口,奚逢秋的反应就很大,低垂睫羽下的瞳孔紧盯着肌肤相连的地方,呼吸、心跳、体温皆因她的触碰而变得极为不正常。
少年如玉的指尖在灯下微微蜷曲颤动,极力克制住握住她的欲望。
池镜花从他身体的渴望中察觉到异样。
他分明记得这件事,也十分享受自己帮他上药,却故意不现身,像是……像是故意等她主动上门一般!
想到这,池镜花指尖一颤,指甲不小心剐蹭到他的掌心,剧烈的疼痛和肌肤相触时的奇妙感觉引起他身体的一阵颤栗。
哪怕知道此刻他很舒服,池镜花却不想再动了。
令他感到舒适愉悦的刺激瞬间褪去,奚逢秋不由掀起眼睫,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怎么了?”
池镜花抬起头,轻轻抿唇,秀眉微皱,本想打个腹稿侧面试探,不料她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切入,索性直接问。
“你故意不出现是想我来找你吗?”
奚逢秋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烛火下的面颊覆着温柔的光辉,漂亮的眉眼中蕴着恬淡的笑,摇曳的耳铛倒映出一簇旺盛的火苗。
“我确实希望你可以主动来找我。”
池镜花大为不解,“为什么?”
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对池镜花主动找他这件事生出期待,但是,光就找她这件事足以令他高兴万分。
他慢慢倾身靠近,左手按住她的后脑,渐渐地,额头轻抵上她的,灼灼目光如锁链缠住她的双眸,直到确认她的眼底只容纳自己一个人的身影,才不由露出满足而愉悦的笑。
“因为你是来找我的。”
不是别人,也没有别人。
第60章 第60章想让你跟我一样。
窗外熊熊燃烧火焰所发出的橙红色火光影影绰绰从窗棂映进房间内,照亮屋内少女白皙明媚的脸庞。
随他蓦然贴向自己额头的动作,少女耳鬓碎发恰滑落至肩头,在微微泛红的侧脸投出一串模糊摇曳的阴影。
本应湿冷的空气温度陡然升高,四周静到已似乎可以听见蜡烛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响动。
池镜花垂眸思忖片刻,从奚逢秋的这句话中读出了他期待见她的含义,但莫名拧巴得紧,偏要她主动现身。
应当并非为了试探,就像是现在这般,仅是额头相贴的程度,池镜花就已能清晰感受到他愉快的情绪,就像是……单纯享受她的靠近。
池镜花想到他目前所展露出的大大小小的怪癖,包括被各种压制和被亲,将他归为“被动型人格”。
虽然这种性格特质总要她主动,看上去有些麻烦,但有个最大的好处,便是他几乎从不会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即便有时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也只会采取诱惑和讨好扮乖的方式。
池镜花眼睫一颤,抿唇不语,静静聆听二人交织的心跳,伴随着炙热的空气在二人之间不停交换,一缕缕清新的花香钻入她的脑海中。
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速。
“你找过其他人吗?”
当少年轻轻慢慢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时,停滞许久的空气为之一颤。
池镜花回过神,抬眸眨眼,一副不解的神情望着他。
“什么其他人?”
窗外的火光与桌上的烛火交相辉映,照亮少年略显病态的面颊,一双蓝色的瞳孔除了她却看不见烛火的影子。
他微微笑着,眼神温柔似水,就这样表情平静地凝视她的双眸,语气里却不加掩饰地透露出疯狂。
“就是像这样,半夜去找别人。”
池镜花慢慢睁大双眼,不假思索地大声否认:“当然没有!”
此时此刻,她总算想明白了。
除了喜欢被动,他还对她还伴有极高的占有欲。
甚至比之前还要强。
池镜花不禁有些好奇,若是等他完全爱上她,他对她的占有欲究竟会到什么程度。
会不会变成黏人精?每时每刻都要跟她黏在一起的那种?
池镜花倒是不太反对这个,不过,依他目前的好感度,应该很难做到这点。
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喜欢上她。
池镜花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接着,又表情镇定地补充一句。
“除了你,没有其他人。”
他极轻地应了一声,唇角微微扬起,眼底漾出个满足的笑,指腹不知满足地轻轻摩挲她的后颈肌肤。
池镜花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些距离,眨眼间,便将膏药收拾好,转头时,看见他正撑脸望着自己。
她毫无畏惧地回望。
屋外燃烧的火光愈来愈小,唯有微弱的烛光盈满整个房间,昏暗的暖色光线静悄悄地笼在少年四周。
他虽换了套衣服,但头发依旧是湿的,潮湿的发尾时不时还滴下一颗冰凉的水珠。
池镜花不由说道:“你把头发擦一下吧,这样湿漉漉的不难受吗?”
听她所言,奚逢秋不经意地捻起一缕发丝,瞳孔微转,余光轻瞥一眼,温暖和煦的笑容依旧,语速低缓。
“没关系的。”
池镜花无奈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帮你吧。”
少女声音落地的瞬间,奚逢秋微微掀开双眸,轻轻歪过头,血红的耳铛划过明明灭灭的烛火,双眸浮出湛清的笑,语气里充斥着期待之意。
“真的会帮我擦头发吗?”
“没错,是真的。”
池镜花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说罢起身要往外走,不忘丢下一句让他安心的叮嘱。
“等我一下,我去取个东西,马上回来。”
既然他属被动型人格,那她只能主动接近他,一步步攻陷他,况且,万一他生病感冒,对她来说也挺麻烦,就是不知道妖怪会不会生病感冒……
真是越想越离谱。
池镜花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排出脑外,赶紧回房取了布巾原路折返。
回到狭小昏暗的房间,池镜花站在他身后,因为是第一次帮人擦头发,难免有些紧张,她轻咳一声,一是为了提醒奚逢秋,二是给自己壮胆。
“那我开始了。”
奚逢秋极轻地“嗯”了一声,只能听出他微微上扬略显愉悦的音调,遗憾的是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得到他的应允,池镜花才敢大胆地扯散他的墨发,用干净的布巾将他发丝附着的水珠一点点拭去。
可她毕竟没有做过这种事,手法难免生疏,一不小心指尖缠上他的发丝,狠狠拽了一下,那一刻,心脏止不住地颤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疼吗?
当“疼”字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之时,池镜花恍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感受不到疼痛。
只要她不碰他,就算拿刀把他捅了杀了都毫无知觉。
但他为什么会感受不到疼痛呢?
过去,池镜花疑惑为何他的血肉带毒,后来猜测也许是她母亲给他灌毒,所以导致这样的结果。
可唯有他毫无痛觉一事始终未曾明白。
池镜花无比确定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不存在自身特殊体质的可能性,更没有绑定任何令男配疼痛恢复的金手指。
最为重要的一点:似乎随着好感度的提升,奚逢秋的肉|体对疼痛的感知也会加深。
简直太奇怪了。
就好像……好像他先前感受不到疼痛是因为没有对他人产生过感情一般!
池镜花倏忽记起他在袁府曾明确说过“他不会喜欢人”,原以为只是他三观扭曲情感淡薄,谁承想是真的根本没有任何情感。
无情无爱。
怪不得心总是又硬又冷呢!
但若是转换角度思考一下,哪怕是奚逢秋这样无情无欲的妖怪也对她产生了45好感值,是否可以证明她的攻略之路相当成功呢?
当池镜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全然未注意到已面对面站在她跟前。
冷风中的烛火不停闪烁,勾出映在墙壁上模糊摇晃的叶
影,仿佛置身于虚幻的空间。
少年眼眸低垂,半干的乌发散落身后,有几缕由耳侧垂下,从窗棂吹进夹杂烟灰冷风将其轻轻扬起又飘下。
“池镜花。”
一声熟悉的轻声呼喊立刻拽回她的神识,她连忙放下布巾,又急又心虚地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我没瞎想,水我已经擦干了,放心,不会生病的。”
奚逢秋没有立即搭话。
他逆光而立,微弱的烛光打在他的侧脸,好看眉宇凝着不解神色,以一种探究的神情凝望着她,或是想窥视她藏在内心的真实想法。
下一秒,池镜花双手一下按住他的肩胛,一点点地向后移动,直至双手交叠,从身后环住他的脖颈,继而踮起脚尖用力地搂住他。
她的这一举动不全是想要攻略他获取他的好感度,只希望尽自己的努力给予他一点点温暖。
也许正如他过去所说,只有疼痛方能让他有活着的感觉,可池镜花想要让他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就是活着的。
这很重要。
她真的很怕他不顾性命地随时去死,只好期盼他能多一点求生欲。
四周寂静无声,立在木桌上的一小截蜡烛燃烧殆尽,屋内的唯一的光辉也被黑暗吞噬,只余下一缕袅袅烟气飘散于风中。
谁也没说话。
慢慢地,奚逢秋开始配合她,双臂从她的肩侧缓缓绕过,紧紧地环住她。
比起意识,身体似乎更快地接受乃至享受她的靠近,而后,给予回应。
他不禁俯身去嗅她身上甜腻的气息。
池镜花把脸颊埋进他的颈窝里,隔着一公分的距离,呼吸时又烫又急的气息尽数打在他的颈间。
“奚逢秋,活着很重要。”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池镜花小时候因亲人过世而在心中烙下的深刻情感体验,可她无法将这种感情强加给他,更不会这样霸道不讲理,只希望她的拥抱以及陪伴能给他一点鲜活的生气。
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听懂她肺腑之言的弦外之音,但话音落下后不久,池镜花只觉得发间不知为何传来异样。
还没反应过来,不多时,发带已被他轻轻扯开,长发划过脖颈瞬间散落于身后。
轻盈而柔软的发带从他指间悄然滑落,摇摇晃晃地飘向地面。
意识到发生状况的池镜花忙从他怀里挣脱,双手抵住他的肩胛,微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在做什么?”
奚逢秋以冰凉的指腹缓慢滑过她的脸颊,帮她多余碍事余的发丝轻轻撩至身后,好让她露出全部的面庞。
他微微笑着,声音莫名透着温柔又偏执的眷恋。
“只是想让你跟我一样。”
什么叫跟他一样,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啊!
池镜花静静地仔细打量着他。
站在黑暗中的少年隐约可见其布在面庞的愉快与兴奋之情,注视着她的眼神中生出几分莫名的渴望。
他散落的乌黑发丝在冷风中轻扬,究根结底,他口中的“一样”指的就是他们二人皆披散着头发。
可池镜花实在瞧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她微微低着头,蹙眉思索着,垂下的发丝半遮住面颊,只觉得虽然好感度有所提升,但有时候真的愈发看不懂他了。
正思考着,奚逢秋轻轻揽住她的腰肢,指尖轻柔地触上她的脑袋,顺着发丝生长的痕迹,慢慢地抚摸下来。
“这样,你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