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会面 正联与复联
事实证明, 托尼确实猜的没错。
毕竟正义联盟平时不是在瞭望塔开各种乱七八糟的会就是各自为政在自己的城市忙碌，鲜少有在另一个城市齐聚一堂的情况。
“看来超人先生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新领回来了两个儿子，该恭喜你吗？”
托尼看着明显拖家带口的超人, 目光从牵着他不撒手的乔纳森身上掠过，落在他身后那个穿着黑色皮衣、甚至还带着墨镜的高个子男生身上。
“这位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是谁, 你总该跟我们介绍一下？”托尼虽说语调带着些调侃, 但眼里显然没什么笑意, “斯塔克大厦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地方。”
“托尼，这是, 呃……”克拉克卡壳了，似乎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康纳反而自己摘下了墨镜，挑眉看向这位无论在哪都大名鼎鼎的钢铁侠。
“康纳——久仰大名，钢铁侠。”
克拉克呼出一口气。
“是的, 康纳·肯特, 我的孩子。”
托尼没搭理他，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在康纳身上。
“嗯哼，我还认识一个叫康纳的, ”他说，“看上去——你似乎认识我？”
克拉克往康纳身前站了站，挡住他过分探究的视线。
“托尼，他没有恶意, 我们只是需要时间适应，看上去才有些生疏——康纳，别担心, ”他温声同身后的人解释，“托尼没有恶意。”
“是的，别担心, 你和我的小王子似乎岁数相仿，我对你没有恶意，kid，”托尼往沙发上一靠，隔空点了点另一侧的长沙发，相当好说话的移开了目光，“请自便，只是你们可不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还有——”他语调淡淡，“睡衣宝宝，把你的作业写完了再过来，别想着现在就过来凑热闹。”
背着书包从窗口荡进来的彼得闻言，若无其事地收回正准备偷偷往这边迈的脚，一脸从容地抱着书包走到了自己专属座位上，摊开今天的作业咬着笔开始发呆。
康纳有些复杂的目光从克拉克身上一扫而过，感觉自己还没适应记忆中那位大名鼎鼎的暴君这么温和的样子，甚至有些惊悚地发现他完全不觉得这个人也是卡尔·艾尔。
没人告诉他这人原本是这样一副样子，甚至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也都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这让一睁眼就被迫面对不义联盟、旧金山君主和甚至九头蛇队长的康纳·肯特难以适应，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另一位康纳的指点来应对这些人。
反倒是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查尔斯面色温和地跟他们打招呼。
“别紧张，直接坐下就好，”他温声安慰 ，“哪怕他是钢铁侠，也没办法把你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样，不是吗？康纳、乔纳森。”
没人会对他为什么直接能说出这两人的名字有疑问，哪怕是最近几天一直在怀疑他知道些什么的托尼。
乔纳森显然并不害怕托尼，但依旧紧紧挨着克拉克，康纳扫了正义联盟的三巨头一眼，又看了看被赶到一边去写作业的熟人，只能挑了个离他们都远的单人沙发坐下。
他在哥谭磨蹭了快一个月，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个温和到令人害怕的超人——还有他的新弟弟。
克拉克显然有些失落，康纳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又坐到了他身边。
闪电侠或许还没过那股新鲜劲，依旧十分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康纳万分乐意现在有人愿意和他聊天来缓解他坐在克拉克身侧后稍显尴尬的气氛。
钢骨和贾维斯交流了一番，将正义联盟总结出的数据交给这位智能管家，贾维斯将新的分析结果汇报给托尼。
托尼听着耳麦里贾的报告，又让他搜集了些别的资料，全部看过之后双手交叠，颇觉兴味地看向进来之后就没说过话的布鲁斯。
“大名鼎鼎的正义联盟突然造访，只是为了给我们递这么一份数据？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得称赞一声慷慨。”
布鲁斯扫了一眼和戴安娜一起来的特雷弗，看向托尼。
“最近发生的一切——你们之中有人能给我们答案。”
他的语调那样笃定。
托尼却只是笑：“布鲁斯，我们也很想说我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很遗憾，我并不清楚正义联盟都发生了什么，维克多可没把这部分数据交给我们。”
布鲁斯定定地看着他，托尼也气定神闲地回看过去，还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汉堡又啃了一口，双方一时之间都没有任何人说话。
“我记得我们和正义联盟不是盟友吗？”皮特罗悄悄凑近旺达，“现在怎么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这件事可不像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变种人小子，”夏洛克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而且你的声音太大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当着——”
他扫了一眼肯特家的那三位和神奇女侠，直接略过了蝙蝠侠。
他讨厌应付这种人。
“——三个外星人和一个大概率非人类种族的面这么愚蠢地发问。”
“差不多得了，夏洛克，”斯特兰奇从他身后走出来，拉上了房门，“怎么，房东太太今天又没给你准备早餐？还是又被莫里亚蒂耍了？一副下一秒就会爆炸的样子。”
“被莫里亚蒂耍？”夏洛克相当不爽，“我以为上次被耍得团团转的是你才对。”
“我？”斯特兰奇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谁不顾我的劝阻非得拿鱼叉去叉恶魔，自己被影响躺了半天床觉得丢脸才找了外援。”
克林顿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现在的气氛好像很严肃，但他们能吵起来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但小娜，要我说，这两个幼稚鬼和那两个似乎在等谁最先开口的人严重拖慢了我们的会议进度。”
“你是对的，克林特，”娜塔莎耸肩，“但如果两个话事人都没什么表示的话，我们听着就好了。”
“我想我们该吃晚餐了对吗？”
班纳默默插嘴。
“哦，是的，”托尼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句，“马上就是复联的晚餐时间了，布鲁斯，我们可没这么多时间跟你打哑谜。”
他似笑非笑。
“……更何况，布鲁斯，你究竟是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想知道怎样让一切恢复原样，又或者说想要留住眼前的一切——你不告诉我们，我们也没办法为你提供帮助。”
布鲁斯沉下脸色。
“托尼，”他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突然出现的那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你知道，重逢和分别……只有一次就够了。”
杰森、托马斯、玛莎，那些本该成为伤疤的面容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本该庆幸。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陷阱、都是敌人编织的谎言……而他们就这样轻信，后果不堪设想。
托尼难得在布鲁斯脸上看见那种只会在蝙蝠侠脸上出现的表情，挑了挑眉，只是叫来斯特兰奇，让这位复联在职法师跟他解释是怎么一回事。
斯特兰奇刚走进厨房打开了冰箱，随手给夏洛克塞了一份吃的，借着给自己挑选餐前甜点的机会顺口回了一句。
“如果你是说那些本长眠于地底之人的复生，韦恩先生——”他端出一份沙拉，“我只能告诉您，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确实发生了，至于你所担心的，一切是否会恢复原样，我向您保证，现在就是这个世界原本该有的样子。”
托尼于是紧接着看向布鲁斯。
“布鲁斯，别太紧张，”他出言宽慰，“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个世界正在我们眼中发生着变化，你会看见这一切……我们都将目睹这一切。”
——那是这世界原本的模样吗？还是现在才是这世界本该呈现在众人之前的模样？
他站起身，在落地窗边俯瞰着纽约，眼底倒映出那如潮水般奔流的街道与层层叠叠的建筑，神色有几分沉郁。
就像布鲁斯说的那样——他们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重逢和分别。
彼得悄悄把课本立起来，从书页之后探出目光，很快从冲他眨眼的康纳和安静的乔纳森身上掠过，又看向了只给他一个侧脸的托尼。
他看上去心情并不怎么好。
但这几天托尼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只是偶尔才能轻松下来。
……要怎么才能让他心情好点呢？
“睡衣宝宝 ，”彼得正苦恼地咬着笔头，就被发现他在跑神的托尼打断，“认真写你的作业，我记得你明天可还有校外实践。”
彼得老实地哦了一声，埋下头继续写自己的报告，只是依旧用余光注视着他的方向，见他突然转身走向布鲁斯的方向，猛地埋头假装出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祈祷托尼不要发现自己又在跑神。
万幸，托尼根本没空管他，只是跟布鲁斯交谈了两句，就邀请查尔斯和斯特兰奇进了会议室，还捎带上一个感觉自己又被无视了颇为不满的大侦探。
“现在没那么多人了，布鲁斯，”托尼拉开椅子坐下，顺势转过一圈后双手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为了我们的坦诚相待，你现在总得告诉我们——究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纽约。”
布鲁斯没说话，只是先扫了一眼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的夏洛克。
“我劝你可千万别招惹他，”托尼友情提醒，“惹上一个侦探没什么好下场，同样身为侦探，你可比我更清楚，我还不想看到你们在这吵起来。”
“我不会和他吵起来。”
布鲁斯语调平淡地说。
托尼睨了他一眼，用几个语气词把他糊弄过去，又让他也别管那个有的是方法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法师。
然后他发现布鲁斯的脸色一瞬之间就沉了下去。
他于是又想起被自己抛之脑后的哥谭事件，正准备开口，就被斯特兰奇打断。
“这世界上没有小丑，对哥谭和所有人都是好事，蝙蝠侠，”斯特兰奇抬眼看着他，“小丑所代表的事物远比你们想象中更难以应对，那并非人类所能触及的范畴。”
查尔斯甚至也赞同了他的说法。
托尼挑了挑眉，颇有些诧异，但并未参与他们的谈话，只是安静地组合着线索。
布鲁斯眉眼微沉：“你们的意思是，现在地球上、哪怕宇宙中发生的所有变化，都与小丑的死有关？”
“我可没这么说过，”斯特兰奇淡然地反驳他，“倒不如说说正义联盟发生了什么。”
第182章 正义联盟的场合 我们还开会吗，布鲁斯……
正义联盟发生的事——相较于两大联盟资料中所展现的极端事件发生率异常波动而言或许称不得什么大事, 却在短短几天内重组了所有人的世界观。
那原本只是一次很正常的会议——针对超人突然从莱克斯集团领回来的那个姓肯特名乔纳森、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的小孩，还有蝙蝠侠清理哥谭的时候从杰森的安全屋里翻出来的一个也姓康纳的小子。
纯情童子军平生没谈过恋爱，莫名其妙就多了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是蝙蝠侠从哥谭领回来的, 只能在各同事或调笑或严肃的目光中陷入自我怀疑。
——拉奥啊，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的这么大两个孩子, 他要是知道, 一定不会让他们有事没事跑去哥谭和莱克斯集团的。
“太没有警惕心。”
不苟言笑的联盟智囊语调冰冷地开口。
高大的氪星人看了一眼自己莫名蹦出来的两个儿子, 绝望地低下头听他批评自己。
康纳第一次坐在往日视他如翻版超人、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反抗军领袖蝙蝠侠身边，颇有些狐假虎威地看向被训地抬不起头的超人。
……这个超人不会是因为蝙蝠侠老纠自己的错误才跟蝙蝠侠闹掰的吧。
他颇有些狐疑地猜测。
“呃, B，”克拉克试图为自己辩解，“你听我解释。”
“可以，那你知道乔纳森和康纳都从哪儿来吗？”
蝙蝠侠一针见血地问。
超人哑口无言, 终于知道蝙蝙蝠侠为什么要在自己告诉他自己从莱克斯集团领回来一个儿子之后意味深长地停顿一分钟再通知他一大早来瞭望塔开会了。
甚至他都刚刚知道蝙蝠侠领回来这个叫什么名字。
玛莎, 我对不起你，他默默地想，在内心向拉奥忏悔了一番, 你马上就要迎来你的儿子未婚未恋就先喜提两个生理学意义上的亲儿子这个重磅消息了。
他看了一眼蝙蝠侠身侧瞧上去颇有些不着调的康纳，一时有些难言的担忧。
康纳看上去是个相对活泼的孩子……如果他和自己相处不来，他该找谁求取经验呢？
——布鲁斯吗？
他似乎是正义联盟唯一有带孩子经验的人。
克拉克有些坐立难安。
康纳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始终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克拉克看着他那张和自己有隐约几分相似的脸，在披风上擦了擦手心渗出的汗。
“我们有几个问题必须询问乔纳森和康纳，超人, ”蝙蝠侠看向他，“但在征求他们的意见之前，我们必须征求你的同意, 毕竟你是他们生理学上的父亲。”
克拉克没有立刻回答。
乔纳森就坐在他身边——他那张未长开的、残存着几分稚气的脸让他心底都柔软下来，哪怕他不是他的孩子，他都愿意对这个孩子多加青睐；而康纳，虽然他没来得及和他相处哪怕一分钟，但他也不觉得他会是个坏孩子。
“布鲁斯，在他们没有承认我之前，”他最后只是说，“你都只需要询问他们的意见，我无权干涉，但他们都还是孩子，如果你问的问题太过分，我依旧会制止。”
他的目光很沉静，像宽和的天空，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温和宽厚的力量。
康纳低下头玩衣袖，不去看他。
“我不能保证，超人。”
蝙蝠侠依旧那样不近人情。
但无论是康纳还是乔纳森，实际上都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什么反对的言论，只是让他开始询问。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们分别从哪里来？”
他语调冷静地开口，护目镜下那双钢蓝色的眼睛更多地落在康纳身上。
康纳只是想了一下在外面快活逍遥的杰森和霍克，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个世界”的答案，乔纳森看了一眼克拉克，似乎不太想回答，蝙蝠侠也没为难他，只是轻巧地揭过。
“那么——”
蝙蝠侠正准备开口问下一个问题，正和绿灯嘀嘀咕咕的闪电侠就举起手示意他看身后的监控屏幕。
“呃，wait，”蝙蝠侠还没动作，闪电侠就脸色一变，“诺拉？”
这个名字如平地惊雷，所有人都猝然抬头看去，作为特别家属的特雷弗握住神奇女侠的手。
“别紧张，戴安娜，”他轻声说，也抬眼看向那些记忆中曾出现过的身影，“他们不是敌人。”
于是本就临时召开的会议就这样被突然出现的几个身影打断，蝙蝠侠面色沉郁地推开门走出去，交谈了短短几句、甚至验过血缘关系后才带着能挑开事件的正联成员来了斯塔克工业。
毕竟托尼早在两年前就遇见了这种情况。
托尼听完他简短的叙述，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托马斯他们的回归有问题？”
“特雷弗说他们和他是同样的状况，”布鲁斯沉声说，“我让阿尔弗雷德调过墓地的监控，没有任何异常。”
“所以他们现在是灵魂状态？”托尼看向斯特兰奇，“这可与我当初的情况大为不同，得委托法师来解释。”
“还要什么法师来解释？”夏洛克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在这磨磨叽叽，“灵魂突然出现，要么说明他们原本不在这个世界，要么说明这个世界的魔法正朝鼎盛时期发展，那家伙消失这两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回来在哥谭整出那种动静就陷入沉睡，哪怕是傻子也知道这两件事有关系。”
他扫了一眼会议室，从会议记录本上撕下几张纸在桌面上铺展开来，笔尖在纸面上画出一连串凌乱的线条。
“他最近太无聊，跟我学了点魔法理论，”斯特兰奇站在一旁补充，“这看上去类似于镜像空间。”
“一个巨大的镜像空间，”夏洛克扔下笔，露出他潦草的草稿，“世界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一个在我们脚底，一个在你们梦里。”
斯特兰奇没说话。
“一旦陷入无意识状态，实际上就进入了镜像中、或者说梦中的世界，另一个你们，灵魂残缺的另一部分替你们经历那一切——这两年的异常就是如此，但现在——你们残缺的那两年时间正在逐渐回归。”
托尼听他滔滔不绝了半天，发现魔法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让贾维斯根据他说的概念构建出模型投影在会议室里，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耸肩：“他在理论方面天赋卓绝。”
意思是只懂理论，托尼明白了。
夏洛克说完，扫过会议室里几人的脸色，颇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
“我可不会解释第二遍。”
他双手环胸，神情颇有些倨傲。
“不用第二次，谢了。”
托尼看着贾维斯运算得出的投影，双手往外一推，金色的数据流在会议室内铺展变幻，瞬息之间流转为更加复杂、更加难以理解的模型。
“你刚刚说——‘并非人类所能触及的范畴’，”托尼手指一点，一团虚影出现在之间，“也就是说，其中有非人类生物的参与，宇宙范畴、或者更广，多元宇宙范畴，是吗？”
斯特兰奇只是挑眉：“不愧是斯塔克。”
布鲁斯很快又有新的问题。
“这一切都和那位维吉尔·莱曼有关？”
斯特兰奇打了个响指。
“答对了，但是更多的你们得问他了。”
布鲁斯也不再询问，只是和托尼以及变种人方面的领袖查尔斯商量了一番，决定在所有异动都暂时平息后在瞭望塔召开第一次正式的三方会议。
斯特兰奇于是善解人意地给了他们一个大致的时间。
“大概七天后，”他跟唯一在线的时间宝石沟通了一番，“地球就能恢复到之前的正常状态，但维吉尔醒的时间大概会稍迟一些，你们不准备等他醒了问问他？”
托尼面色微不可察地一沉。
但他还没说话，查尔斯就回答了他。
“我们不能什么事都依靠他，斯特兰奇博士，”他看向斯特兰奇，“很多事情是只能我们自己解决的。”
斯特兰奇看着他，片刻后似乎无奈地笑了一下。
“你说的没错，查尔斯教授，”那一瞬间，他的面容似乎与查尔斯无数次看见的那位至尊法师的面容相重叠，那样沉默、坚毅，“那么——九天之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打断你们。”
他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
“只是，斯塔克、韦恩，我必须提醒你们，”他神色严肃，“这次你们不能瞒着那些年轻人，这不仅仅是你们该面对的，所有人都有知情权。”
他没有说出剩下的那半句话。
——甚至他们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
布鲁斯沉声：“我会考虑的。”
于是在外面已经闲得开始逗彼得玩的康纳在他们开了三个小时会后终于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跟着克拉克同他们道过别后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分享到了自卫军“残党”的小群里。
霍克在他和超人到了大都会时发来了消息，觉得他们似乎得临时开一个临时会议。
于是康纳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只能半被迫半庆幸地又一次婉拒了克拉克邀请他和自己同住的请求。
克拉克的眼尾瞬间压了下来。
单纯的氪星人虽然被最高首领伤透了心，但看着憨厚老实的氪星人面上又一次露出的失落表情，还是不禁怀疑是不是他自己太不讲人情，居然忍心这么多次拒绝克拉克。
他在群里吐槽了几句。
霍克说杰森能体会他的心情，下一秒就被群主撤回了消息。
——群主是现在应当正在夜巡的杰森。
康纳只能发了一排省略号在群里，扭头看了一眼乔纳森，觉得自己应该把他也带上。
“呃……”他想了很久自己到底该怎么称呼克拉克，最终挑了个绝对不会出错的称呼，“肯特先生，我可以带着乔纳森一起去吗？”
他微微弯下腰看着乔纳森。
——他没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个弟弟，他看上去那样无害而幼小。
虽然已经看了一天，但他觉得自己大概能一直看下去。
这是维吉尔从哪个世界拐回来的？
克拉克看向乔纳森。
“乔纳森，”他温声询问，“你要和康纳一起出去走走吗？”
乔纳森看了一眼斯塔克工业的方向，只轻轻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握着克拉克的手，在马上要走到康纳跟前时又转过来，拽了拽克拉克的衣袖。
于是克拉克按照他的指示蹲下来。
乔纳森凑近他，亲了亲他的侧脸，就跑过去牵住了康纳的手。
“明天见，父亲。”
克拉克有一瞬间想收回自己的疑问、断然地拒绝他，但很快就止住了自己的念头，回过神发现康纳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他做错什么了吗？
克拉克谨慎地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康纳、乔纳森，一定要注意安全，”他只是用温润明亮的蓝眼睛看着他，也并没有问他要去干什么，“……希望有一天，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孤独堡垒看看——肯特家的农场也可以，玛莎会为你准备美味的苹果派，她会很欢迎你的。”
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为情，却还是说了出来。
“……我也是。”
——拉奥啊。
康纳感觉自己熊熊燃起的不甘之火就这么轻描淡写被他这句话给扑灭了。
谁教这个氪星人用这么一张脸说这种犯规的话的，难道说身边有个甜心说话也会变甜吗？
那他现在这副样子岂不全是自卫军那群家伙的错？
康纳及时刹住自己的念头，避免了自卫军尚未开会就临时内讧的闹剧发生。
他冷静下来，牵着乔纳森的手，在克拉克一步三回头的道别中一脚蹬地而起，抱着乔纳森悬停在了大都会的上空。
“这个世界真不一样，小乔。”
他有些感慨。
乔纳森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胳膊，目光也落在下方这片在夜晚依旧华光灿灿的城市。
“你知道吗？”康纳轻声说，“我的大都会是一片废墟。”
那些遥远而触手可及的回忆被冬夜寒冷的晚风捎来，吹动康纳黑色的皮夹克。
其实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大都会有执念。
或许是因为那里曾经是超人最爱的地方，又或许是因为他在大都会的地下实验室第一次睁开眼、第一次被人告知他的使命是挣救因为这座城市的覆灭走上歧途的超人。
“……但那里没有人。”
整整四年——都是那样安静的一片废墟。
“所以，其实我很感激他，”他没有说名字，乔纳森却也知道他是在说谁，“他做了我和超人都不敢做的事。”
那座在一场爆炸中毁于一旦便销声匿迹的城市，在被搁置四年后终于迎来了安眠。
哪怕那只是一场漫长的梦境。
“康，”乔纳森抬起眼看着他，轻巧地从他身上落下，站在他的面前，“这也是你的大都会。”
康纳看着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真可爱，小乔，有人这么夸过你吗？”他突然说，最后看着他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他把你带回了他的世界——这也会是你的大都会。”
他把乔纳森一把举起，让他坐在自己脖子上。
“——但在那之前，”他拉长声音，朝哥谭的方向飞去，“你首先是堪萨斯农场的乔纳森·肯特，苹果派、小麦、甚至收割机，这将伴随你的童年，你会快乐地、健康地带着所有人的愿望长大。”
——哪怕背负着一个世界的重量。
“那你呢，康？”乔纳森问他，“你是堪萨斯农场的康纳·肯特，还是大都会的康纳·肯特？”
“我？”康纳只是笑，“我目前呢，是自卫军的康纳·肯特，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我可没有什么走一步看十步的打算，反正我会一直是康纳·肯特。”
他的声音在风中被割裂为无数片。
乔纳森看着他，把下巴搭在他的脑袋上，和康纳一起注视着这座阳光之城、承载着所有希望的明日之城。
第183章 自卫军的场合 你我三人。
康纳最终笑了一下, 终于离开了这里。
他在杰森仍在哥谭港仓库外的摩托边停下，和刚收拾完一帮小毒贩的杰森打了个招呼，在他询问的目光中举起乔纳森晃了晃。
“这是我弟弟。”
他颇为自豪地说。
杰森压根没理他, 扫了一眼乔纳森就抬腿一跨迈上了摩托，盯着被康纳举着的超人崽看了半天, 提着他的衣领把乔纳森放在了车前座上。
康纳手一空, 被杰森用稍显微妙的眼神扫了一遍, 掏出墨镜往脸上一戴，以一个相当不尊重交通法规的坐姿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摩托后座上。
“哦, 杰森，我们的摩托是不是超载了？”
后视镜里的康纳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张开双手，感受着哥谭冰冷的夜风穿过他的指缝。
“……那你下去吧。”
杰森扫了一眼后视镜, 把乔纳森的脑袋按下去了点, 顺便把自己的头罩戴在他脑袋上。
康纳于是肯定了自己几分钟前的猜测。
“这么狠心吗，”他颇为唏嘘，“我还等着你飞黄腾达了哪天带着我坐蝙蝠车呢。”
杰森冷笑：“你现在就可以坐, 顺路还有好吃好喝供着你的单间宿舍。”
简直太狠心。
居然还想送他进阿卡姆。
康纳决定好好说话，不能再跟自卫军其他人学了，不然估计只有被扔下车的份。
“九天之后的三方会议，至尊法师似乎意思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去, 你说蝙蝠侠会同意吗？”
“他会同意的。”
杰森偏了偏头，听着通讯里蝙蝠洞里的交谈。
“他已经告诉他们了，让他们自己选。”
“这可不像他, 绿箭今晚过来吗？”
“我接他。”
杰森言简意赅地说，顾及车上还有个小孩和坐姿不规范的乘客，停车的动作相当温和, 拎着乔纳森抬腿迈下摩托，掏出钥匙开了门，先转了一圈确定没监听才在沙发上坐下。
康纳看了一眼乔纳森，任劳任怨地蹲在壁炉前点火，还穿着睡衣的霍克从杰森抬手画出的传送门里走出来，跟出现在安全屋里的外人打了个招呼。
“蝙蝠侠通知了奥利弗，你们要去吗？”
杰森擦着枪，扫了他们一眼。
“不去怎么看热闹。”
康纳生完火，举起一直蹲在他身边陪他的乔纳森转了一圈才坐下，整个身子都瘫在了沙发里。
“看谁的热闹？超人、蝙蝠侠、美国队长、还是钢铁侠？我倒觉得他们谁都想不起来，你还不如去看那家伙的热闹。”
杰森微微闭上眼，周围荡起一阵轻柔的风。
“至尊法师给出的时间是九天后，”片刻后，他睁开眼，语调笃定地说，“但维吉尔大概需要十天处理所有事宜。”
霍克在手边的笔记本上写上几个词。
“所以你是说他根本不会参与这次会议？”
“恰恰相反，”杰森挑眉，“他一定会参加这次会议。”
康纳举手赞成。
“这很像他的作风，他就喜欢吓人一跳。”
霍克只能在笔记本上又写了一行字。
“所以，杰森，”他出声询问，“这次所谓的……融合，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呢？”
杰森转着枪，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问题：“大概什么影响也没有，不出意外的话——不该记得的人一个都不会记得，不该存在的也都会被抹去，让人害怕，不是吗？”
虽然嘴里说着什么令人害怕之类的话语，他的面容却依旧那样冷峻，根本不被任何事物动摇。
“是吗？”霍克反问，“那你可真是冷静啊。”
“彼此而已，”杰森扫了他一眼，见这人还在笑，也没什么好语气，“我看你是什么都知道了还差不多。”
霍克撑着下巴，看着完全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想着逗乔纳森的康纳，面上露出几分笑容。
“毕竟不太巧，”他语调很轻巧，“我好像就是你口中的意外。”
杰森瞥了他一眼，两指一错，几张照片凭空从指缝飞出，绕着几人在空中漂浮转动。
“理查德·格雷森，”他抬眼扫过第一张照片，啧了一声，似乎很是不想念出这个名字，“……大概跟你一样。”
霍克看着照片。
“他当初大概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只要他能记起，就不是梦。”
杰森略过他。
“提摩西·德雷克，”他指尖一划，落在下一张照片上，“太敏锐，不需要别人提醒，他会提前察觉到异样。”
蓝底照片上的韦恩少总有一双带笑的蓝眼睛，分明看着无害而温和，却恍惚之间探进人的内心深处。
也是这位被誉为世界第二侦探的三代罗宾在一片混乱的哥谭那样精准地找到了死而复生的二代罗宾，那样胆大地邀请他组建自己的队伍——独立于所有势力之外，却又偏偏在险象环生的处境中一步步发展成为当初的自卫军。
他们曾是自卫军共同的领袖。
杰森看了几分钟，指尖一动，划向下一张。
“旺达·马克西莫夫。”
他念出照片上那位女巫的名字。
“相当恐怖的混沌魔法，不是吗？”
霍克补充。
那样铺天盖地的、如漫天血雾般的混沌魔法，哪怕只是仅仅一面，便再也无法遗忘刻入人心底的恐惧与窒息感。
“虽然她是变种人……但混沌魔法已经超过了变种能力的范畴，必然属于一种魔法，”他提起琴与旺达之间发生的种种，“魔法侧更不容易受魔法的影响。”
杰森微微皱眉，康纳懒洋洋地举手。
“我倒觉得那家伙不会让她记得。”
“他确实不会，他不会想让任何人记得，”杰森看向不知何时落在窗外的渡鸦，与那双黝黑的眼对上视线，片刻后收回视线，把旺达的照片划走，顺手下一张超人的照片也直接略过，“但总有东西会，这段时间所有法师都分身乏术，康，盯紧超人，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靠近他随时联系我。”
康纳撑着下巴，神色倦倦地打了个哈欠。
“交给我。”
杰森把斯特兰奇和查尔斯的照片放在一起，断言他们绝对了解详情。
查尔斯·泽维尔。
他看着照片上温润有礼的鸽派领袖，微微闭上眼开始回顾自己对于他寥寥无几的印象。
……他死的太早，杰森只在之后来到自卫军的快银口中听说过只言片语。
但这其中一定有异常。
X战警、乃至变种人的领袖，那样轻率地死于所谓的“轴心事件”——善恶颠倒、黑白反转。
然后呢？
X战警和占山为王的托尼·斯塔克在曼哈顿轰轰烈烈地打了几天几夜，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撤出了曼哈顿——似乎是被托尼赶了出去，从此之后就没再有过任何动静，除了琴失踪的那段时间从高等教育学院里出来，便几乎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
杰森于是挑出了琴的照片。
她的红发像火一样浓烈、那样炽热的燃烧着。
琴·葛雷。
档案记载中的变种能力包括读心。
——她从那位斯塔克的内心读到了什么？这样匆匆地带着那些变种人们离开了曼哈顿，从此不再参与任何势力的争斗。
一位法师、两位变种人。
“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
杰森挑眉询问。
“我们的副首领给我们留了一个侦探游戏。”
霍克接上他的话：“如果提姆在这，想必我们会轻松很多。”
杰森没有说话，康纳闻言倒是发表了赞同意见，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把有点困的乔纳森带到楼上睡觉。
“……我想去见哥哥。”
乔纳森乖巧地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偏过头看坐在床边等他睡着的康纳。
“维尔？”康纳在私下对维吉尔的称呼实际很亲昵，摸了一把他的小卷毛，“那么我会找个时间带你去见他的——不告诉超人。”
他悄悄说，乔纳森也偷偷笑了起来。
“我们不告诉他。”
乔纳森偷偷笑完，撑起身凑近康纳，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又很快躺了回去。
“晚安，康，你和他们还有事要讨论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老气横秋地说。
康纳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依依不舍地跟他说了“晚安”，一步三回头地走出这个房间，心情愉悦地下了楼。
他跟霍克挤了挤坐在一起，和他们一起接着把几乎所有英雄的照片过了一遍，最后挑出了蝙蝠侠和钢铁侠的照片留在三人面前。
“那些记忆，取决于他是否希望想起。”
霍克：“全世界他最爱的人之一，不是吗？”
康纳慢悠悠地反驳：“全宇宙才对。”
杰森懒得参与他们的对话，钢铁侠的照片放下，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将目光落在另一张照片上。
“而他一定会想起一切。”
他看着那张冰冷的照片和蝙蝠侠冷硬的面容，那样笃定的、毫不犹豫地说。
布鲁斯·韦恩——蝙蝠侠，他那样冷酷、那样无情、那样固执而不进片言。
他永远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
而他往往也确实正确。
维吉尔曾在他们面前说过——他那样坚定地说：“没有蝙蝠侠，我们毫无胜算。”
而所有人实际上都认可他的说法，只是一直不曾言明。
只要有蝙蝠侠在、哪怕事情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们就永远拥有暗夜长明的希望。
另一个世界的真相他有所猜测，只是需要某人醒来之后验证。
“——他会成为所有人的后手。”
杰森沉声说。
第184章 风平浪静 的一天
康纳确实说到做到, 第二天就带着乔纳森去了斯塔克工业。
托尼刚好在大厅里坐着，看见昨天刚来过的两位小客人挑了挑眉站起身。
“是想来斯塔克参观，顺便考虑跳槽吗, 两位小超人？”他让小笨手给他们端来两杯果汁，“要坐会儿吗？还是说你们是来探望维吉尔？”
乔纳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是我想来看看哥哥, 所以拜托康带我来了。”
托尼微微蹲下身看着他。
“嗯哼, 哥哥——”他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随即站起身看着康纳，“我猜你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 是吗？或许也并没有多久，但无所谓，跟我来吧，乔纳森, 不要太惊讶。”
托尼推开了维吉尔的房门。
他的房间和从前一样, 连摆设都没变过，不同的只是又迎来了它的主人。
维吉尔那样安静地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 阖上的眉眼清晰温和，看上去像童话中沉睡的精灵。
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没有出现什么所谓突然变小的闹剧，只是陷入了沉睡，仅此而已。
“哥哥好像突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乔纳森趴在床边, 捧着脸看他。
“是吗？”托尼捕捉到他的用词，“那你们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乔纳森指了指床头那张合照。
“我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时候, 他的头发比那张照片上就长出一点点。”
托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张照片是维吉尔两年前拍的，那时候他十六岁。”
照片上的托尼和维吉尔靠在沙发上，都睡着了。
那是一段所有人来说都足够遥远的时光——没有什么纽约大战, 也没有什么所谓不得不去解决的事情，只有一对跨越四年光阴后终于重逢的父子，很平常地在午后犯困。
哪怕那段时间也并非真正的风平浪静，但也确实是重逢后最平和的一段时光。
旁边还有几张照片，有张半夜在监控摄像头里的抓拍，还有几张和蜘蛛侠一起对着监控的摆拍——他们纷纷在托尼面前掉马之后就没那么多顾忌，夜里逛纽约就像在家里一样随便。
但大部分都是他在斯塔克大厦的时候小笨手拍的照片，角度不明、打光和构图都一塌糊涂，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那张脸。
乔纳森看着那几张照片，有些发愣。
“他看上去很开心，”他绞尽脑汁，“和我认识的哥哥不太一样。”
托尼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微微笑了起来。
“或许是烦心事太多了，别担心，亲爱的，”他的目光落在维吉尔紧闭的眉眼之上，“我向你发誓，等他从漫长的梦里醒来，又会回到从前的样子的。”
——因为他现在已经回家了。
康纳看着他，让乔纳森先出去和小笨花玩一会儿，在他乖巧地拉上门出去后看向一直都很冷静的托尼。
“斯塔克先生，”他笑了一下，“如果您已经有所猜测的话，我想听听您的想法——他确实承认乔纳森和达米安，但我们——我和杰森，都并不清楚他真正的想法，您认为他是怎么想的呢？”
托尼在床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擦了擦，又放了回去。
“如果你不介意我说话比较直接的话，kid，”他开口，“他不会主动提出任何在他看来有些过分的要求，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你们现在大概比我更清楚他的情况，也知道血缘这东西都是九头蛇、或者说更加神秘的东西强加给他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依旧很平淡，“只是我不在意，并不代表他不在意——也不能代表他们都不在意。”
他笑了一下。
“而且，他总会选择我，你的父亲也好、别人也好，先不论他们是否知道，哪怕知道了，也毫无竞争力可言，不是吗？他现在的名字里可有我们斯塔克家的姓氏。”
他总是那样自信，康纳看着他，无论在哪个世界。
而他确实也有自信的资本——在任何方面都是如此。
康纳并不想这么简单地让步。
“也就是说，您充分尊重他的个人选择？”
托尼挑眉：“当然，但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等他醒了再讨论，我不会干涉他的选择——一直如此。”
康纳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礼貌地提出告辞，给杰森发了条短信就带着乔纳森回了大都会，安心等待几天后的会议。
正坐在韦恩庄园客厅里享用管家先生的独一份小甜饼的杰森收到短信，跟旁边板着脸的达米安摇了摇手机，给他展示康纳发来的信息。
“恶魔崽子，你想问的，其他的我可不管。”
只是想问问维吉尔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的达米安一开始还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一眼短信就缩了回去，继续一脸倨傲地看电视上的新闻。
杰森好整以暇的躺在沙发上，把手里的《悉达多》翻过下一页，耐心地等着这家伙开口求自己。
布鲁斯今天难得上班去了，玛莎和托马斯跟庞大的蝙蝠家庭相处了几天，今天被诺拉邀请去了中心城，顺便带走了阿尔弗雷德；提姆趁这个机会去学校露个脸表示自己还活着，迪克远在布鲁德海文，前几天请的假还得加班补回来；卡珊德拉在训练室里、芭芭拉在蝙蝠洞观察反派动向，史蒂芬妮是个不折不扣的乐子人，达米安这小崽子想离开就只能求他。
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能沉住多久的气。
而达米安确实也没让他等太久，杰森不过刚翻过几页，达米安就扬起下巴看了他一眼。
“tt，”他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直呼杰森大名，“陶德，我要去纽约。”
杰森把书从脸上挪开，假模假样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跑去纽约？你得先跟老头打招呼。”
“他管不了我。”
达米安依旧那么嘴硬。
“是吗？”杰森突然觉得逗这时候明显功力还不够深厚的达米安挺有意思的，“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晚上就把所有人拉下了水。”
达米安的脸色一下就臭了。
杰森把手里的书挪了挪，又挡住了自己的脸，免得被达米安看见他“嘲讽”的笑容又被拉去决斗。
“那只是个意外！”他强行解释，“没有你们参与我也会自己解决无名氏！”
这句话杰森倒是相信他，毕竟维吉尔当时也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貌似只不过是忍受不了他先被无名氏那家伙折磨一顿才自己卷进去蝙蝠家这一堆破事的。
就像当初的中东之行。
“话说，恶魔崽子——”他状似无意地开口，“刺客联盟的那个拉萨路之池，有什么用来着？”
“你别想转移话题！”达米安先恼了一句，还是老实回答他的问题，“那个破池子，嘁。”
他听上去很不屑。
“几十年前雷霄·奥古说那池子能让人长生不老、还能复活死人什么的，结果几年前、大概七八年前跟疯了一样说拉萨路之池没用了，成天在拉萨路旁边胡言乱语，最后自己失心疯死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狐疑地看着杰森。
“你不会就是从那破池子里爬出来的吧？”
杰森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我可是正儿八经从哥谭的棺材板里爬出来的，老头自己都掘过坟确认了。”
达米安对他的地狱笑话不感兴趣，压根没管他说了什么，相当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也是，”他纡尊降贵地施舍给杰森一个眼神，“刺客联盟记录里进过那池子的人都疯了，我可不想看到你被父亲揍一顿关在蝙蝠洞审讯的样子。”
哦，他之前确实是从那破池子里爬出来的。
杰森漫不经心地想。
甚至你那个好哥哥也自己进过一次拉萨路之池——为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他懒得跟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达米安解释，也不想跟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计较，只是慢悠悠地告诉他今天康纳带着乔纳森去过了，他们紧跟着就去的话，斯塔克那个恨不得把他儿子捧在手心上的人多半懒得招待他们。
结果达米安反应比他还大。
“那个农场小子都去过了，我也要去！”
面都没见过就开始要比个高下了。
杰森现在知道维吉尔所谓的达米安和乔纳森就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是知道对方是超人的儿子就开始莫名关注多半是跟老蝙蝠学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喜欢关注氪星人。
杰森把书往自己脸上一盖，一副听不见达米安说话的样子，把他气得直跳脚，高呼“陶德我要和你决斗”。
……决斗就决斗吧，按道理说他早该在回韦恩庄园那天被达米安拉去决斗的。
杰森只能说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把书放下、不顾达米安的反对拎着他的衣领去训练室点到为止地把他揍了一顿，又拍了拍手掌把觉得屈辱无比、顺便也安生不少的小兔崽子拎了出来。
“三方会议的时候自己去见他吧，小兔崽子，你可还有的练呢。”
达米安瞪了他起码五分钟，也没继续跟他纠缠，怒气冲冲地去了训练室，踩得楼梯都噔噔响。
饱经风雨的自卫军首领不为所动，只是摇了摇头，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翻过下一页。
终于安静了。
第185章 忙碌一天 维山帝打工生涯
只是韦恩庄园安静了, 却不代表这个世界也安静了。
斯特兰奇在纽约圣所忙得焦头烂额，单是处理那些莫名其妙的反派就费了不少心思——虽然他的作用只不过是在维吉尔处理融合的时候帮他把扔出来的那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反派们关进早就搭好的镜像空间等集中处理，但耐不住有个好奇心旺盛的福尔摩斯和他带过来承包他一日三餐和起居的侦探助理。
约翰·华生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同居舍友——比他的搭档好相处无数倍。
至少他不会有事没事嘲讽一下供吃供喝还要忍受租客烂脾气的房东。
斯特兰奇把一见面就要和他叙旧的观察者来了一拳, 揍得他七荤八素之后直接扔进镜像空间，顺手给嘲讽他树敌太多的夏洛克上了个禁言咒。
夏洛克意见很大, 桌子拍得震天响。
但他发表不了意见, 被旁观的华生拉走了。
斯特兰奇松了一口气。
维山帝在上, 他实在是太吵了，还害他必须接受那些反派们“没想到至尊法师也会和另一个世界毫无魔法的自己为伍”的嘲讽。
他只想安静地工作, 顺便糊弄一下那些察觉到不对劲来询问他魔法究竟怎么了的法师们，一点也不想给某个侦探当保姆和嘲讽对象。
“是的，魔法自由了，”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向叩响纽约圣殿大门的法师们解释着, “魔法彻底自由了。”
没有什么魔法的债务了, 没有什么“凡是出手，必有代价”了，再也没有什么整夜整夜的疼痛了, 他们不必再因为在白天救了一个婴儿而在夜里溺死无数只兔子；也不用在无门酒吧买发光止痛片了。
在他们曾于不为人知的地方失去魔法后，魔法归来了——并且自由了。
不再需要他们付出代价了。
现在——他们可以安心地拯救世界、拯救那些第一次窥见这个神秘的世界而茫然无路的普通人。
这是件好事。
于是斯特兰奇趁布鲁斯在哥谭的圣诞节预热晚宴上谈笑风生的时候把杰森带了过来，准备完成自己未竟的教导之业——虽然杰森之前一直是维吉尔在教，他只是在维吉尔去平行世界的时候替他回答一些魔法上的疑问而已, 现在把他叫过来也只是为了让他别荒废自己的天赋。
杰森自然乐得摆脱因为最闲而被迫带娃外加应付家里几个长辈的困境，相当爽快地跟着他溜去了纽约圣殿，一个韦恩家的都没通知, 只给在堪萨斯农场种地的康纳和跟着他过去休闲生活的霍克提了一嘴自己在纽约学魔法。
康纳对此很感兴趣——或者说，他一直因为氪星人魔抗为零而对魔法很感兴趣，还带着霍克过来参观了两天, 试图跟着斯特兰奇了解一些神奇的魔法，最后不仅差点被闲得发慌的名侦探扒了个彻底，还遗憾地发现自己实在学不会魔法，只能跟杰森挥别，又带着霍克回堪萨斯农场吃玛莎做的爱心晚餐了。
而达米安还是他离开了几天之后才从迪克嘴里辗转知道杰森去了纽约，在韦恩庄园气得跳了半天脚又无可奈何，也拉不下脸去跟自己一点也不熟、并且是突然冒出来的祖父祖母说，只能在跟着蝙蝠侠夜巡的时候狠狠揍了几个主动挑衅他的小反派。
还因此被蝙蝠侠提醒了几句。
这让达米安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把这些事全都一股脑记在了维吉尔头上。
要不是他多管哥谭的闲事……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还能在哥谭继续他的工作，而自己也可以时不时去找他。
但他拍拍灰尘离开了哥谭回纽约睡他的大觉去了，直到现在都没醒，而达米安就这样被不告而别，甚至还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叫什么名字。
他讨厌维吉尔。
达米安决定一定要当面嘲讽他一顿。
而他实际上也没等多久，虽然杰森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坚决没带这个混世魔王去斯塔克面前刷负面印象分，甚至还为了远离他自己溜去了纽约圣殿，但还是相当信守承诺地在开会前两天晚上打电话告诉布鲁斯自己会回来接原本就要被他带去的达米安，美其名曰减轻蝙蝠侠出行压力。
“你在纽约圣殿？”
布鲁斯问。
“没错，”杰森换了只手拿手机，指尖金色的魔法闪烁着，“忙着抢别人工作，尊敬的、亲爱的蝙蝠侠，要阻止我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布鲁斯有些无奈，沉默了片刻才补充，“注意安全，杰森。”
杰森于是随便糊弄了他两句挂了电话，觉得自己越来越不适应这个融合之后逐渐变得相当……柔和的蝙蝠侠。
仿佛回到他刚加入韦恩家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已经很遥远了。
他甚至都快忘了布鲁斯是怎样一步步引导他成为了罗宾，也忘了那些漫长的夜里两人是如何相伴着在哥谭的黑夜中腾飞纵越于夜幕之上。
世界交叠之前，先回笼的是记忆吗？
杰森不知道。
斯特兰奇没打扰他，只是看着他指尖魔法的光芒逐渐熄灭，画出传送门，带他回到卡玛泰姬——前任至尊法师所在之地，维山帝魔法的故居。
“他不适合维山帝的魔法。”
坐镇卡玛泰姬的古一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容，只微微笑着摇头。
“那位教导你的魔法便是与你的灵魂最为契合的魔法，放心地去学习吧，人人希冀的、神赐的才能……你已经拥有了。”
杰森恭恭敬敬地向她道了谢，与他们站在一起，站在遣散了所有法师的训练场前看着这一片深沉的夜色。
今夜的城市都早早入眠：上海、纽约、伦敦、东京……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尚未敲响，这些号称不夜之都的城市便陷入了黑暗。
而后是在天边再次闪烁的虚影。
那样庞大、那样恢宏的虚影，漂浮在沉沉夜色之中，被不可见的力量引导着缓缓下落，那样沉重地压在他的肩头与心脏。
海洋猛烈地翻涌起来，那样凶猛的浪潮席卷而来，却被淡金色的屏障阻拦在外，雪白的浪花在空中碎裂又落下，倒映在无所不知的法师们眼底。
金色的时钟又一次高悬于天空之上，秒针缓慢地旋转着。
深夜的钟声骤然响起，那些繁复的纹路浮现在空气之中、飘荡在每个角落，与醒世的钟声一同融进这个世界。
但没有人醒来。
所有人都陷入那样一场漫长的梦境。
杰森抬眼望向迫近的虚影。
这个世界的倒影、这个世界的旧梦。
与他鼓动的心跳声一同融入这个世界。
——那些梦境不再是梦境了。
脚底的土地摇晃起来，仅仅一瞬，转眼又是平静如初，甚至连风的轨迹都不曾改变，杰森抬眼望去，世界仿佛变了个模样，变得熟悉又陌生。
尼泊尔确实没有任何变化。
但纽约呢、哥谭呢、大都会呢，那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呢？
杰森画开传送门，中东那永不停歇的沙尘为他停滞了片刻，露出不复存在的沙堆——一片平坦的沙漠。
刺客联盟就这样消失了、他刚问过达米安的拉萨路之池多半也不复存在了。
塔利亚和其他的刺客们不在刺客联盟，大抵出现在了奥古岛上，却全然无法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刺客联盟可没什么法师可言，全是些鲁莽的刺客。
而哥谭今夜星光璀璨，是个难得晴朗的夜晚。
蝙蝠侠不知何时从睡梦中清醒，站在了哥谭的塔尖，漆黑的披风与夜色融为一体，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这座城市。
他依旧是蝙蝠侠。
杰森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
但他现在也是反抗军坚不可摧的首领。
就像他猜测的那样。
布鲁斯·韦恩、蝙蝠侠，那样不可撼动，如哥谭最沉默、最坚硬的滴水兽，在黑暗中悄然守护着这座城市，守护着他的正确。
杰森在他看过来之前关上传送门，闭了闭眼才睁开。
——从今往后，那些梦不再是梦了。
他们漫长的梦境、难以遗忘的过往，终于不再是仅仅停留于嘴边的幻梦一场了。
它在今夜彻底成为了这个世界的过往，哪怕依旧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哪怕被深埋在今夜。
那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从今以后，他真正的回家了。
……所有人都真正回家了。
杰森现在才明白他对迪克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怪他和谜语人都能聊起来，亏他和康纳还以为是在演戏。
真辛苦啊。
杰森笑了一下。
……这么煞费苦心地想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却从来不过问所有人的意见。
当真是傲慢至极。
不愧是神。
还有两天——杰森收回视线，拿起手机垂下眼看向布鲁斯给自己发来的消息，一脚踏进回哥谭的传送门，站在他曾经最喜欢的滴水兽上，注视着一片黑暗的哥谭。
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是什么打算。
“晚上好，老蝙蝠。”
他朝从哥谭塔顶一跃而下的蝙蝠侠打了个招呼。
第186章 会议之前 的一些插曲
很遗憾, 剩下的两天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迪克忙着加班，因为他圣诞节那几天又多请了几天假准备参加会议；提姆一如既往的韦恩庄园-学校-公司三头跑, 每天都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达米安倒是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下来，韦恩庄园又只剩下杰森和布鲁斯相对无言——偶尔还有托马斯夫妇尝试缓解父子之间的关系。
虽说布鲁斯和杰森都强调过两人现在的关系很好, 不会像他们担忧的那样某天又突然打起来, 但还是阻挡不了夫妇二人对家庭和睦关系的担忧, 两人只能在他们的督促下干点父子之间的活动。
比如说坐在琴房里练练两个人都很多年没碰过的钢琴。
杰森坐在琴凳上，凭借久远的记忆将指尖落在最后一个琴键上, 看了一眼依旧稳如泰山的布鲁斯。
“我可记得今天就是三方会议了？”
“迪克马上回来，提姆还有最后一个会议，”布鲁斯不动如山，“等他回来我们就出发。”
杰森什么也没说, 只是随意翻了翻琴谱, 抬起的手重新落下，指尖流泻出的音符有些滞涩，渐渐才流畅起来。
布鲁斯站在窗边, 看着在院子里和提图斯玩闹的达米安，收回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杰森刚来到韦恩庄园那段时间总安静不下来，却又总是那么拘谨，被阿尔弗雷德从花园里半夜拎出来过——原因是他坐在树上吹口琴被夜间结束工作的管家听见了。
那次夜训结束后知道这件事的布鲁斯和他谈了很久, 最后带他去了琴房，告诉他韦恩庄园的每一扇门都为他敞开，琴房摆放的所有乐器他都可以用、无论是什么时候——哪怕是他半夜睡不着。
从那之后杰森在韦恩庄园常待的地方就又增加了一个。
书房、琴房、或者花园。
他们总能在这三个地方找到他。
再然后就没人进琴房了。
布鲁斯看着他。
琴房半掩着的门被人推开, 芭芭拉脚步轻巧地走了进来。
她站在杰森身侧，微微弯下腰，指尖落在琴键上, 骤然加入的音符改变了原本平静如水、甚至稍显沉郁的曲调，转眼拐进了欢快而轻灵的第二乐章。
斯蒂芬妮趴在钢琴边，唰唰地翻过几页，直接把杰森正在看的曲谱换成了第二乐章的曲谱。
杰森抬眼看着她和芭芭拉，也没说什么，似乎只是笑了一下，便顺着她们的心意继续弹了下去。
流水般的琴音在指尖流淌，在房间内回荡，布鲁斯看着他们，面上也不知不觉带上几分笑意。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芭芭拉合上琴谱直起身，琴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卖力的掌声。
提姆和迪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韦恩庄园，和卡珊德拉一起站在门口看着这堪称阖家欢乐的一幕——达米安没来，他在楼下等他们，当然，他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和他的小动物们一起玩。
迪克急匆匆地骑着摩托一路赶回哥谭，头发被压得凌乱无比，本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只是张开双臂笑吟吟地看着他的家人们。
“杰森，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坐在琴房里的样子。”
他无视了杰森嫌弃的脸色，硬生生给了他一个拥抱，但没两秒就转而奔向了芭芭拉。
“小芭……”他的目光从芭芭拉身上一扫而过，语调几乎在一瞬间哽住，“你——你今天可真美，弹得很好听，我有荣幸邀请你下次与我一起弹奏一曲吗？”
他的语调很激动，带着芭芭拉不能理解的激动。
斯蒂芬妮哇哦了一声，完全不嫌事大地戳了戳杰森。
“我打赌小芭一定会同意的。”
杰森挑了挑眉，看向面前这个似乎从来没受过伤的芭芭拉，又从斯蒂芬妮毫无异样的表情上扫过。
“当然，她会同意的，迪克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芭芭拉当然会同意，她微微笑着，给了迪克一个拥抱。
“当然——当然可以，”她笑着，“但我们得先去瞭望塔开会，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先松开我好吗，迪克。”
达米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琴房外，双手环胸围观着这一幕。
“沉浸于爱情的愚蠢迪基鸟。”
他犀利地评价，被一直沉默的卡珊德拉捂住嘴。
“你还小呢，达米安，”斯蒂芬妮笑了起来，“迪克和小芭之间的事我们就别管了。”
达米安心有不满，却被卡珊德拉制裁着，只能给了他们一个自己不屑于和他们计较的眼神。
“人都到齐了，”布鲁斯拍拍手，让聚众看大哥热闹的小鸟们收回神，“去蝙蝠洞吧，我们该走了，先得和其他人汇合。”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跟着他去了蝙蝠洞，坐在战机里三五成群地聊着天，迪克甚至提前开了个通讯跟也在路上的绿箭一家打了个招呼。
绿箭和黑金丝雀在主副驾，后排只有罗伊和康纳。
但罗伊脸色反正不怎么好，迪克猜他又和绿箭吵架了——反正不是第一次，康纳倒依旧是那副学禅学得魂飞天外的淡然模样，只是在扫过视讯窗口里坐在一起的杰森和提姆时微微一笑。
……完全不需要交流就把信息全部对上了。
不愧是自卫军的一把手和二把手。
“哎，罗伊，”迪克突然拐了个话题，“这次正联复联还有变种人那么多人都参与这次三方会议——瞭望塔的会议室装得下这么多人吗？”
罗伊对结果很乐观。
“我估计我们就是走个过场吧，说不准我们会被放在一边聊自己的天，但愿瞭望塔上有小零食吧。”
“瞭望塔有安排闪电侠的值班，你可以问问他都把自己的零食藏哪了。”
黑金丝雀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罗伊于是连着说了一堆OK，肘了肘康纳让他联系沃利旁敲侧击一下。
然而布鲁斯无情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复仇者联盟的至尊法师为瞭望塔的会议室做了空间折叠，能装下你们所有人。”
罗伊骤然听见蝙蝠侠低沉的声音，面上表情都僵了，迪克毫无战友情地拍腿大笑。
“我不敢想象你居然把视讯通话外放，亲爱的迪克。”
他咬牙切齿地说。
迪克打着哈哈应付他。
“这不是大家都认识吗？没事的罗伊，我们和布鲁斯都不会乱说的，”他甚至胆大包天的cue了布鲁斯，“是吧，布鲁斯？”
——应该说，他一直都胆子很大才对。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
“是的，”他说，“你们可以提前让小闪把他在大厅左边第二个柜子里珍藏的零食拿出来，告诉他我会报销的。”
于是等他们和其他人汇合时，看见的就是两个正在自娱自乐的小氪星人和刚救完猫回来的超人。
“久等了吗？”
超人在他们身前落下，红色的披风也缓缓垂下。
迪克看了他几眼，克拉克微笑着看向他，温声询问他怎么了，迪克只说自己太久没见过超人，心有余悸地收回目光。
一行人没在莱克斯集团楼顶寒暄多久，原本准备走超音速通道，杰森却不声不响地画了个传送门，直接通往了在太空飘着的瞭望塔。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没发表任何言论，在克拉克发出感慨之前一脚踏了进去。
克拉克扫了一眼好像一夜间变了个样的蝙蝠家，直接跟了上去，和恰好也从传送门里迈出来的复联外加变种人一行人正好面对面。
他敏锐地察觉到紧跟在托尼身后的彼得看他的目光变了又变，甚至连变种人那边的旺达和琴面色都不太妙，有些茫然地低声询问布鲁斯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布鲁斯又扫了他一眼，只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克拉克内心虽然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是选择相信搭档的话，相当负责地走在前边替他们带路。
很快队伍就完全断成了三截。
几位大家长们走在前边，和斯特兰奇低声讨论着什么，迪克和几个变种人们加上蝙蝠家的女孩们走在一起，自觉承担起活跃气氛的重任。
其余人都隔了几米远吊在队伍末尾，时不时发出一些奇怪的语气词，顺带讨论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比如开完会约着去哪吃个晚餐之类的。
“猜中90%，”康纳悠哉悠哉地说，“了不起的杰森·陶德。”
杰森懒得理他。
“完全想不到……会是那样子嘛，”皮特罗吐槽道，“看起来越像老好人的人果然越不能相信啊，你说是吧，霍克？”
霍克只是笑：“你是在顺便拐我吗，皮特罗？”
“这还用猜吗？”康纳仗义执言，“完全就是在悄悄骂你吧，霍克，给他点颜色看看。”
——虽然似乎是在浑水摸鱼。
皮特罗高呼冤枉。
“我可没有任何不轨之心，只是在就事论事，康纳你可别想害我。”
“那你是在骂那家伙咯？”
康纳不准备放过他，一副不怕天下大乱的样子。
皮特罗果然急眼了。
“你这是在造谣！造谣！”他压低声音，“哇，康纳，你太黑心了，我一定会把这幅场景原封不动地转述给维吉尔的。”
“皮特罗。”
一直走在旁边没参与他们讨论的旺达沉声叫他。
皮特罗立刻不说话了，凑到旺达身边，有些担忧地盯着她从几天前就不太妙的神色。
“怎么了，旺达？”他轻声问，“是还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还需要适应，”旺达温声回答他，“别拿这种事去打扰他。”
皮特罗瞥了康纳一眼，老老实实地应了下来。
琴领先他们一步，走在不前不后的位置，一直没参与他们说话，反而和以前有过交谈的斯蒂芬妮相谈甚欢。
克拉克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也没办法想明白为什么这些按道理来说应该素不相识的二三代超英们能这么快打成一片，只能归结于年轻人更有共同话题，放手让乔纳森和在场唯一一个同龄人去接触。
结果不出三秒就火药味四溢——指双方都“活泼”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们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鹰眼默默询问。
“打起来也没事，”班纳倒是看得很开，“瞭望塔现在这么多人，他们就是打到阿斯加德了也有人能把他们捞回来。”
“话说回来——”托尼提出了疑问，“索尔呢？通知他的时候他不是说还要和洛基一起来吗，九天过去了也不见人影，是阿斯加德又陷入王位争夺战了吗？”
斯特兰奇想起了什么。
“阿斯加德最近确实陷入了不小的风波，”他说，“洛基前两天告诉我海拉从尼尔福海姆出来了，这几天大概率是在处理王位归属权，但今天应该也差不多了，或许马上就能来。”
托尼挑眉。
“还真让我说中了，这可不太妙，但愿我们的惊爆点能平安到达瞭望塔吧，我可不想看见个缺胳膊断腿的雷神。”
“借你吉言，吾友，”闪着蓝光的传送门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暂且平安无事。”
看上去颇有些狼狈的索尔从传送门中一脚踏出，身后是衣着整洁的洛基和一个黑发绿眼的女人，还有那头一向不给托尼脸色的芬里尔。
“……你被人揍了？”
托尼扫过他打结的头发和空空如也的手掌，有些怀疑地询问。
“……没，”索尔相当嘴硬，又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不是开会吗？”
海王比较直接。
“你挡住了我们的路。”
索尔垂头丧气地往旁边挪了挪。
托尼伸出手拦住身后准备继续往前的人，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人。
“稍等，吾友，”他上前两步，按住索尔的肩膀，“你可还没给我们介绍这位……女神？”
索尔更沮丧了，一副完全不想说话的样子。
洛基扫了他一眼，决定替自己因为被揍了一顿而当了好几天失落大金毛的蠢货兄长解释。
“这是海拉——我们的姐姐。”
第187章 访客突至 终于醒了吗
克林特相当诚恳：“看上去你姐姐和洛基才是一家人。”
他没说后半句话。
——无论是容貌还是智商。
班纳比较直白：“所以你是领养的吗？知道这个消息让你很难过是吗？哦……抱歉, 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
索尔肉眼可见的更加沮丧了。
“我不是领养的，”他反驳，“洛基, 你说是吧？”
被领养的正主洛基懒得搭理他，也不愿去思考这人简单至极的大脑里都在想些什么, 转而看向了正义联盟那几位。
“海拉也会参与这次的会议, 但愿你们不会介意。”
闪电侠偷偷跟旁边的绿灯侠吐槽：“这不就是介意也没用的意思吗？”
绿灯侠拍了拍他, 示意他少说点话。
布鲁斯没说话，但也没反对。
克拉克作为联盟领导人, 见自家智囊不发话，自然只能替他热烈欢迎。
“当然不介意，洛基先生。”
站在洛基身后的海拉高贵冷艳，懒得搭理这些中庭人, 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 只是看向克拉克的时候微微颔首。
克拉克一时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勉强还能和人类打交道的洛基自觉的充当翻译：“她认可你的实力，超人。”
克拉克犹疑道：“呃……谢谢？你们要不然先过来？”
海拉身后的芬里尔用尾巴尖拍了拍地面，不耐地打了个响鼻。
“它的意思是你们占了它的道。”
洛基继续尽职尽责地翻译, 免得刚把奥丁揍了一顿但是心情依旧不是很美丽的海拉和芬里尔把在场的人也挨个挑战一遍。
克拉克看了一眼芬里尔庞大的体型，沉默了三秒钟，相当绅士地让出一条路来，让芬里尔一跃落地, 漆黑的尾巴扫过许多人的脸。
——幸亏它不掉毛。
皮特罗和沃利仗着自己跑得快，悄悄冲过去摸了一把，被芬里尔用尾巴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
“超好摸。”
皮特罗缩回队伍里, 悄悄跟周围几个好奇的同伴说。
虽然被抽了一顿。
彼得抓了抓头发：“看来它依旧对所有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托尼想起几次自己试图跟这只总是霸占维吉尔的狼打好关系但是被拒绝的经历，诡异地心理平衡了许多。
规模庞大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会议室，在分配座位时出现了相当恐怖的分化。
托尼看了一眼扎堆坐在一起、完全不和他们一起坐的年轻人们, 不由得沉默了三分钟。
“……看样子我们被孤立了？”
巴基挑眉，拉开椅子径直坐下。
“年轻人总是更有活力，不是吗？”
娜塔莎相当善解人意地和旺达隔开一个位置，在克林特身边坐下。
布鲁斯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迪克和几个女孩，又抬眼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杰森和提姆——包括超人家和绿箭家的两个康纳，让克拉克在代表正联首席的位子上坐下。
“不用在意那么多，” 布鲁斯沉声，“人都到齐了就好。”
既然蝙蝠侠都没说什么，托尼自然也不会在意那么多细节，相当好说话地没有追究彼得完全叛变坐在了皮特罗身边、遮遮掩掩不敢看他的行径。
查尔斯看着相当具有代表意义的座位，微微一挑眉，依旧是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以史蒂夫和托尼为首的复仇者联盟、以他为首的变种人、依旧以·联盟首席和智囊为先的正义联盟——外加隐隐有以那两位罗宾为首领、只是吵吵嚷嚷看不出来的年轻一代。
四方分别占据了圆桌的四个部分。
——这真是个有趣的“巧合”。
斯特兰奇站在史蒂夫身边，略一抬手，那些虚幻的影像在众人面前一扫而过。
“这里是瞭望塔，”他说，“位于地球上空两万两千三百公里，我们辽阔无边的宇宙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
“你们要面对萨诺斯，”他看向托尼，“而你们面临着达克赛德的威胁。”
超人看着他。
“变种人的始祖天启。”
查尔斯自觉地接上他的话，
“是的，感谢配合，查尔斯教授，”斯特兰奇打了个响指，“——以及我们所面对的多玛姆。”
那些狰狞而可怖的脸从众人面前一扫而过。
神奇女侠向后靠了靠，握住身侧爱人的手，低声交谈着什么。
托尼哇哦一声：“多灾多难的地球和超级英雄们，反派超级加倍。”
“地球上有达克赛德需要的反生命方程式，”超人说，“正义联盟正是为了阻止他的部下荒原狼而第一次合作。”
“绿灯军团曾经与他交过手，”绿灯侠补充，面色十分严肃，“首次发现达克赛德的存在后，绿灯军团牺牲了二千四百人——整整三分之二的成员，才到达他面前，但无论是我们还是宇宙守护者，都无力与他抗衡，”
“听上去相当不好对付啊。”
快银一时嘴碎，悄悄吐槽了一句，被旺达拍了拍胳膊。
“没错，”斯特兰奇将多玛姆和达克赛德的影像放在一起，“多玛姆、达克赛德，都隶属于多元宇宙。”
他沉默了一瞬，看向超人和蝙蝠侠。
“而你们的世界——阿戈摩托之眼曾允许我窥见命运的一角，”他看向超人、或者说，正义联盟，“整整五十二个世界，曾站在毁灭的边缘。”
“反生命方程式？”
戴安娜抓住重点，神色有些沉峻。
“反生命方程式，”斯特兰奇颔首，“它的力量能够破坏多元宇宙的中心——或者说，主世界的地球，一旦你们的世界遭到破坏，整个多元宇宙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坍塌。”
“哇哦，”托尼又感慨了一声，“看来这位可比那位一心要集齐六颗无限宝石消除宇宙一半生命的萨诺斯疯狂得多。”
娜塔莎：“看来不只是一点半点。”
史蒂夫提出了疑问：“也就是说，我们这个世界是主世界？”
“不，”斯特兰奇否定了他，“主世界这个概念并不针对我们——而是正义联盟，但他们的世界也只是被牵连而已。”
史蒂夫听不懂。
“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吗？”
鹰眼替他发出了疑问。
“如果他们的世界是多元宇宙中的一个世界，那我们呢？是否存在我们的平行世界，或者说，我们的世界是否也是多元宇宙中的一部分？”
班纳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杰森听着那边的讨论，微微皱眉，把维吉尔当时随手塞给他的“礼物”拿了出来。
“怎么了，杰森？”
提姆低声问他。
“这是那家伙带回来给我的，平行世界的东西，我——”他顿了一下，“还没用魔法看过。”
“一枚蝙蝠镖？”
霍克也偏过头看着他。
“菲尼克斯群岛，”他报出一个地名，“与雷霄·奥古站在一起的蝙蝠侠，和它来自一个世界。”
他又顿了顿，补充道：“他亲口告诉我的。”
康纳看了一眼杰森，又看了一眼斯特兰奇。
“那我认为你可能需要借用至尊法师的阿戈摩托之眼。”
他逗了逗从斯特兰奇开始说话就陷入沉默的乔纳森，有些头大地叹了口气，扫了一眼神色严肃、扫过来的眼神带着些许担忧的超人，只能认命，老老实实替他那个爹照顾自己情绪低落的宝贝弟弟。
“Wait，各位，先安静，好吗？”托尼制止了马上就要像在超市买东西一样讨论起来的众人，“我想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斯特兰奇——开个网络权限，维克多。”
他看向正义联盟一行人，在手表上敲了敲，让贾维斯在钢骨的允许下连入正联的网络，临时搭建了个模型。
五十二个闪光点与一个独立的光点，泾渭分明。
“这是你们的多元宇宙，”他在“multiverse of universe”上加了重音，“随便哪个是你们的世界，都可以——而这是我们的世界。”
他先后指向那一堆闪光点和那个孤零零的闪光点。
“由于发生了意外，或许吧，总之有什么事件发生了，两个世界发生了融合，是吗？”
斯特兰奇点头。
托尼把模型在所有人面前过了一遍，确保他们都听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OK，让我们进入下一环节，世界融合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现在这个世界被人为地分成了两个部分，按照那位福尔摩斯的说法，一个镜像世界、一个现实世界——斯特兰奇，我想这一部分你需要向我们再次解释，毕竟当初你可没告诉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上次在斯特克工业会议室搭建的模型又一次被展示了出来。
“……稍等，”斯特兰奇压了压手掌，“这个问题，我必须向他征求许可——才能告诉你们。”
随着他的动作，一阵柔和的风——在宇宙中本无法感知的风穿过会议室的角落。
几秒后，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托尼身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与另一道年轻而柔和的声音交叠，穿进所有人耳中。
“就让我来回答吧。”
第188章 好久不见 真相
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维吉尔站在门口, 臂弯上挽着米白色的格纹围巾，黑色的长发简单的束在身后，露出那双明亮而温和的蓝眼睛。
他给了猝然站起身的托尼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亲了亲他的侧脸，将围巾和同色系的长款风衣挂在他身侧一直空置的椅背上, 抬眼看向会议室里的所有人, 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久不见, 各位。”
他和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过一面之缘，这一句好久不见倒也并不突兀。
康纳挑眉, 松开手让乔纳森从椅子上跳下去。
“倒也没有很久，很高兴能在会议室准时看见你——皮特罗，你输了。”
皮特罗相当不满，嘟囔着什么, 在衣兜里摸了摸, 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悄声找不忍直视的旺达借了五美元推过去。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打赌。
维吉尔弯下腰，抱起跳下椅子朝他跑来的乔纳森, 擦去他眼里蕴着的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关于诸位刚刚讨论的问题，”他抬起一只手，漂浮在圆桌上方的全息投影悄然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影像，“接下来将由我来解答，只是在这之前, 我得先说一些闲话。”
他单手抱着乔纳森，指尖在空中划过。
“刚刚斯特兰奇先生已然同各位提过多元宇宙的概念，”他语调不疾不徐, 指尖凝聚的场景不停变幻着，“宇宙……由生灵的希望和恐惧锻造而成，其中那些最稳定的上升至宇宙轨道，构成我们所熟知的多元宇宙——克拉克先生，你们的五十二个宇宙便由此形成。”
五十二个宇宙，旋转在既定的轨道之上，却衍生出了无数的可能性。
那些曾经历过的世界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而那些扭曲、无常的世界，将由一条巨龙毁灭，让它们的能量重新回到世界熔炉，重新缔造成为宇宙。”
“只可惜，”他笑了一下，似乎是在感慨，“它的眼中只有毁灭，最终杀死了主人，将那些本该被毁灭的世界保留了下来，构成了黑暗多元宇宙。”
他指尖的金色雾气四散开来，勾勒出那片宇宙的深海。
所有人骤然失去依靠，漂浮在那片幻象之中。
一片漆黑的深空、剧烈燃烧的暗色火焰，一条盘伏于黑暗之中的巨龙与铺展开的、黑紫色的双翼。
那些暗淡的碎片铺满了这片深海、铺满此处的巢穴。
“那是世界的碎片。”
维吉尔的声音遥遥响起，在一片深黑的宇宙中回荡远扬。
“你们听见了吗？”
他的语调那样轻，淹没在一片凄厉的尖声惊叫中。
宇宙的哀鸣、文明的哀鸣。
所有人都听见了——世界覆灭前的最后一声悲鸣回荡在这片辽阔无际的空间。
近乎于咏叹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于是……悲剧降临了。”
栖息此处的巨龙骤然睁开眼，凌厉而冰冷的视线扫过他们的方向，落在一片漆黑之中忽明忽灭的星子上。
——那是他们的宇宙。
正义联盟的所有人心中陡然生出这样一个念头。
“一个摇摇欲坠的、濒临灭亡的世界，他的最爱。”
维吉尔轻柔舒缓的语调仍然在继续，巴巴托斯抬起他的利爪，深黑色的雾气从他锋利如刀的指尖飘出，飘荡在那个宇宙周围。
“这是他的下一步——他的力量正在渗透这个世界，他要看你们挣扎、目睹你们绝望、崩溃、无能为力，而后以你们浸满苦痛与仇恨的魂灵为养料，滋养他的贪婪。”
“只可惜、只可惜——”维吉尔笑了起来，“自以为是的巴巴托斯啊，他永远也不会想到，那些他视若蝼蚁的人类之中，存在如此坚韧、如此高尚、纵死不屈的灵魂，在他的观测之下仍能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那样明亮的光芒从浓重的黑雾之中四散开来，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那样一片明亮的星芒——从他的巢穴绵延至星海之底，那些曾暗淡无光的碎片又一次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这片漆黑的海。
他很生气，当然——黑暗多元宇宙的主宰、至高无上的存在，被那些残存的文明的意志如此挑衅，这让他前所未有地暴怒，让这片象征着不稳定的空间动荡起来。
他们脚下的这片雾气颤抖着，骤然向各方裂开，那些宇宙——那些残存的碎片与仍在挣扎的宇宙与他们一同跌入裂隙，到达世界的起源，被无休止的洪流裹挟着去往未知的方向。
“于是你们来到了我的宇宙，”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为这个轮回无数次的宇宙带来新生……与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布鲁斯注意到他的用词，但什么都没有说。
“接下来的事情走向很明了，无法战胜的敌人、被黑暗法则浸染的世界，内忧外患，八方皆敌，的确多灾多难，不是吗？”
失败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毕竟仅仅是一个萨诺斯就能让复仇者联盟打出一千多万种bad ending，而曾经的毁灭日就能直接杀死正义联盟最强战力超人。
地球在他们面前一分为二——一个光明温暖、一个冰冷黑暗，最终融入宇宙的尘埃之中，在太阳系的轨道之下沉默地运转。
“于是世界的屏障就此建立了——那些看不见的暗影、那些难以察觉的汹涌浪潮，被掩盖在表象之下、被遗忘在梦境之中，直到今天，终于再现于你我面前。”
世界异侧的那些过往、那些熟悉的面容，从他们面前飞速闪过，还没来得及看清，旋为飘散的烟雾，融入宇宙的阴影之中。
维吉尔合拢掌心，那些幻影在会议室中飘散，现出明亮的舷窗。
他将乔纳森安置在自己的座椅上，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就被骤然推开门、步伐欢快地哼着小曲跑了进来的死侍挂在背上。
“哦嘿，哥亲爱的小石头，你跟他们解释完了吗？”死侍大声问，“那些又臭又长的理论知识，我已经在天启转过一圈回来了！那儿可真无聊，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在，只有一个长得丑不拉几的大块头，我还被他揍了几顿，可怜的死侍，只是想去观光，就被本地黑势力拦住了去路……”
他说的是达克赛德？
许多疑问浮现在众人心中。
他说着从维吉尔身上跳了下来，还要把身上的制服扒下来给他看伤口。
托尼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眼看着已经拍案而起启动了掌心炮，维吉尔及时按住死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耍流氓的手。
“韦德，”他温声道，“这里还有小孩，别这么……开放。”
“小孩？”死侍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你是说隔壁片场那个黑漆漆的亲生儿子，得了吧，一个当刺客的，在刺客联盟见过的尸体比吃的饭还多的刺猬头，我可不信他会觉得难以入目——哥的八块腹肌，多么完美！你还是太年轻了，观众就吃这一套！不然他们怎么会让我们出卖我们完美健壮的肉//体？卖到九十岁！”
他说得起劲，眼看着要站上会议桌展示他的翘臀和肱二头肌——还有他完美的八块腹肌，被难以继续直视的斯特兰奇一个法术捆着扔到了一边去。
“你很吵，韦德·威尔逊。”
至尊法师语调冷淡得像要杀人，死侍被魔法禁言，在角落里唔唔地怪叫，只是没人搭理他。
维吉尔也只是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结束了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重新看向会议室里若有所思的诸位。
“各位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可以继续询问——无论是现在，还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巴巴托斯正式与我们开战，我和斯特兰奇先生都会在能力范围内为大家解惑。”
康纳懒洋洋地举手，整个人都窝在了椅子上。
“我们——没有问题。”
他拉长了声音，和大家开了个玩笑。
提姆扫了他一眼，默认了他的说法。
“维吉尔，”在他之后率先开口的是查尔斯，“按照你的说法，那位……巴巴托斯，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是吗？”
他双手交叠，同样明亮的蓝眼睛温润而平和地注视着他。
“是的，”维吉尔抬手，“哥谭、小丑、拉萨路之池，以及世界异侧的种种……都在他的影响之下，但现在不用太担心，世界两侧能够融合代表着我们的世界暂时完全脱离了他的影响，只是也正因如此，他不会那样轻易放弃。”
毕竟满打满算，这是他第三次失败，他不会让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存在，威胁他至高无上的霸主地位.
那些熟悉的场景在他手中一闪而灭，最终收拢。
“嘿嘿，我有问题，小维，”闪电侠举手，“刚刚奇异博士说的多玛姆、达克赛德、以及你说的巴巴托斯如果都属于多元宇宙范畴，他们会有一起进攻地球的可能性吗？还有还有——他们之中哪个最难对付呢？”
“这是个好问题，不是吗？”
维吉尔笑了一下。
“多玛姆——同样属于黑暗多元宇宙，曾经，魔法侧最棘手的敌人，但不用担心，在古一法师和斯特兰奇先生的努力之下，它被迫与我们立下誓约，在斯特兰奇先生仍担任至尊法师一职时，不会再次进入我们的宇宙。”
他走了几步，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边，目光投向那片辽阔的星海。
“至于达克赛德和巴巴托斯……”
他侧过头来，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
“宇宙起源时有唯一一位创始神，至高无上、荣光无二，而巴巴托斯只在这位神明之下——这样说，我猜你们就能理解了。”
第189章 而你们那样年轻 一句妄言
会议室里本就凝滞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三方领袖交换了一个眼神。
维吉尔只是站在舷窗边, 安静地望着他们，片刻后很温和地笑了一下。
“不过也不必担心，东方有句古话说得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巴巴托斯并非不可战胜, 至少……我们现在不就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吗？”
彼得沉默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又变得那样遥远。
他所说的一切和他这个人……都是那样遥不可及，仿佛站在宇宙的最边缘。
鹰眼似懂非懂。
“也就是说, 目前我们的世界是两个世界的融合体，也因此必须面对两个世界的敌人？”
他问旁边面色十分严肃的班纳。
“没错，”班纳点头，看向维吉尔, “维吉尔, 如果一切都像你说的这样——那么我们原本的世界，除了面对萨诺斯和多玛姆，还有什么其他的敌人吗？”
被他注视着的人眨了眨眼, 片刻后露出一个无辜而温和的笑容。
“……没有了哦，班纳博士，”他的声音落不到地上，轻飘飘地逸散在了空气之中, “只有这两位。”
斯特兰奇骤然抬眼看着他，片刻后又收回了视线，只微微阖上眼。
托尼挑了挑眉。
“我们这边两个大boss, 你们那边也是两个大boss，”他看向布鲁斯，“我们扯平了。”
好歹缓解了现场凝固的气氛。
“维吉尔, ”超人站起身看向他，“或许这个问题有些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但我想问的是——你能知道他们中的一个到达地球的时间吗？”
未雨绸缪。
这当然是一个好习惯。
维吉尔于是笑。
“萨诺斯和达克赛德的动向可以委托绿灯军团和阿斯加德替我们多加注意，而巴巴托斯——”他的语调泛着冷，“他暂时不会有太大动作，如果有，我和斯特兰奇先生会提前通知各位的。”
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斯特兰奇微微颔首，洛基作为阿斯加德这位现任神王的代理人，把自己那个眼见马上就要开始嚎叫的哥哥按下去，只优雅地一笑，表示自己支持他的说法。
海拉甚至也相当矜贵地颔首。
“阿斯加德会替你注意的。”
哈尔举手：“我回去就把这个消息上报给军官。”
康纳悄悄凑近霍克。
“他人缘可真好。”
提姆扫了他一眼，“我怎么听着某些人在羡慕嫉妒？是因为自己人缘太差了吗？”
康纳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想再和这个动不动就编排他的好战友说话，缩回自己的椅子上窝着。
超人感激地笑了笑，坐下后用眼神询问他身侧的联盟智囊，得到一个静候的眼神，于是老老实实地不再出声。
会议室里短暂地讨论了一番，维吉尔转过身，和悄然站在他身侧的斯特兰奇低声交谈着，摸了摸乔纳森的头，又把他抱了起来，顺手给死侍扔了一个解除禁言的法术。
托尼和布鲁斯交换了一个眼神，拍案站起。
“各位，今天的消息我们都需要时间消化和分析对策，这次会议就暂时到此结束，钢骨和贾维斯在会议之后会重新搭建三方互通的通信网络，有什么事我们加密频道联系，”他目光扫过会议室内大家各异的神色，“要提前离场的人可以委托在场的——呃，四位法师，如果不是很着急，我让贾维斯准备了下午茶，或许你们可以在这聊聊天。”
在瞭望塔喝下午茶。
这可真是个不太妙的决定。
布鲁斯露出一个不太赞许的眼神，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十几秒后才cue了一下已经和快银聊上的闪电侠。
“小闪，公共休息室里左边第五个、右边第八个……”他连续报了几个位置，“那些东西拿出来招待客人吧，会议结束了走我的私账给你补上。”
闪电侠朝他敬了个礼，超大声地说了一句“我太爱你了”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只留下一个撑着额头的蝙蝠侠接受众人的审视。
“哇哦，这可真大胆，”康纳面无表情地吐槽，用胳膊肘碰了碰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杰森身边的迪克，“你们家平时也会这么大胆地向蝙蝠侠示爱吗？”
迪克若有所思。
“嗯……很久之前会，追溯到Jay还是个穿绿鳞小短裤的罗宾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会这样说的是布鲁斯，他会很坦诚地告诉某个口是心非的人我爱你。”
杰森微微一笑，一脚踹了过去。
“恼羞成怒了。”
迪克一闪身到了杰森身后，搭上他的肩膀，笑嘻嘻地抬起头看着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轻人，胆大包天地补充了一句。
永远活在别人话语之中的布鲁斯不动如山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把跳起来准备找乔纳森理论的达米安按下去。
“父亲！”
达米安十分不满。
“达米安，”布鲁斯语调沉着，甚至有些游刃有余，“你现在究竟是想去找谁，你自己最清楚。”
达米安不吭声了。
“但你也看见了，”他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看自己这个最小的孩子，“哪怕你现在过去，可也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排队。”
达米安扫了一眼被依旧在和斯特兰奇交谈的维吉尔，还有等着他说话却被死侍缠住的彼得，以及在一边和班纳聊天、但显然目光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斯塔克，冷哼一声后跳上桌子，坐在圆桌边沿生闷气。
布鲁斯笑了一下，继续和想从他嘴里知道过去两年在异侧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克拉克闲聊，完全偏不到正经地方。
“他看起来变得很擅长应付那小子。”
提姆转动座椅，微笑着看向只给他们一个孤傲背影的达米安，偏过头跟曾经饱受其害——特指每天呛声的杰森说。
“托他的福——”杰森把迪克的手拍下去，抬了抬下巴，“现在他也变得很会应付你。”
提姆倒是毫不在意。
“那我猜我们英俊多金的父亲会先用他的甜言蜜语把你哄回韦恩庄园去。”
杰森一脸恶寒。
“你说话变得好恶心，提摩西·德雷克，被上身了吗？”
提姆举起双手投降。
“冤枉，你不应该说‘别跟那迪基鸟学些有的没的’吗？”
被家中弟弟突然叫到爱的昵称的迪克骤然回过头，看见两个弟弟居然被还没打起来，能如此和谐地谈笑风生，满怀欣慰地一笑，也不想去管他们是不是在说自己的坏话了，转过头继续跟活跃许多的芭芭拉谈天。
“他们感情真好。”
迪克又看了他们一眼，脚底打飘地跟芭芭拉走到窗边。
“感情好吗？”芭芭拉笑了一下，“这么说倒也不错，家里虽然总是很闹腾，但感情一直都很不错，不是吗？”
迪克只是笑：“你说的都对。”
维吉尔站在他们不远处，摸了摸乔纳森的头发，问他想不想去找克拉克。
乔纳森只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说，把脸埋在维吉尔的肩膀上。
“好的，没关系，小乔，我一直在这里，”他只是轻声说，“哥哥也一直在这里，别害怕。”
康纳坐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他们的方向。
乔纳森闷闷地应了一声，也没什么从他身上下来的意思，维吉尔只能笑了一下，扭过头跟走上前的托尼打了个招呼。
“我还在想您什么时候会过来，”他笑着看向托尼，示意自己实在没空闲的手了，“上次有说过吗？其实我也很想您。”
托尼挑眉，没为难他，只是靠在窗边看着他。
“当然说过了，要我重复一遍吗？”他眼底蕴着笑，“而我过来，当然也是因为我想你了，亲爱的，不错的默契。”
乔纳森突然跳下来，维吉尔弯下腰，让他拽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在脸上亲了亲，目送着他跑到康纳身边去。
很快，正在苦于布鲁斯依旧不愿意告诉他事实的克拉克就收获了两个终于到他身边去的小氪星人，见乔纳森心情很低落的样子，也不跟布鲁斯纠缠了，试探地询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出去晒个太阳，最后成功地从瞭望塔里拐走了康纳和乔纳森。
布鲁斯又一次按住达米安。
“再等等，达米安，你不能总是这样急躁。”
达米安恼火地从桌上跳下来，气势汹汹地出门去了。
“不用管他吗？”
戴安娜敲了敲桌子，目光跟着达米安的背影远去，最后看向依旧稳重的布鲁斯。
“他只是心里很乱，”布鲁斯说，“但他会冷静下来的。”
“就像我们一样，是吗？”戴安娜笑了一下，“世界的真相铺展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布鲁斯，难道你不曾感到迷茫吗？”
戴安娜闭上眼，遮去眼中深深的忧虑。
“戴安娜……”特雷弗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布鲁斯沉声：“无论如何，这都是避无可避的事实，我们必须面对。”
——无论真相有多么惨重。
那几句轻飘飘的话语之下掩盖着更多的悲剧，他们都能听见，却也都无力改变，只能竭尽全力让自己的世界不重现那样的惨剧。
会议室里吵吵闹闹，此处却骤然安静下来。
“你说得对，蝙蝠侠，”戴安娜沉默了很久，终于站起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的目光落在另一侧。
“……而他们都还那样年轻。”
第190章 重逢 真正意义的重逢
“你瞧, 他们总这样想。”
维吉尔笑了一下，转过身看向戴安娜的方向，冲他们微微颔首。
“他们那样年轻, 这些责任——沉重的、让人肩头发酸的责任不该落到他们身上，他们总是这样想, 不是吗……超级英雄？真是个沉重的枷锁啊。”
他轻声跟斯特兰奇说。
“很多事是无法避免的, 维吉尔, ”斯特兰奇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舷窗之外, “我们甚至称得上幸运。”
幸运吗？
维吉尔没有去思索这个问题。
每个世界运转时衍生出的千万种可能性都或许会成为独立于本世界之外的另一个宇宙，但千万个宇宙之上的至高神却只有那样寥寥几位。
珀佩图阿是，但祂也接近神明漫长生命的终点，从来也不曾在意世界的兴衰存亡；涅墨西斯也是, 但祂在维吉尔正式接过复仇的神格时就已经彻底消散, 化作宇宙中一抹无处寻觅的亡魂。
如果是珀佩图阿和涅墨西斯都处于鼎盛时期，说不准早就在两个世界融合那一瞬开始争夺世界的控制权了——说不准根本没有今天这回事，失败者直接被吞噬, 连同世界一并同化。
但直面现今处境的却是他和巴巴托斯。
他们似乎注定会在某个时间段站在对立的两面，捍卫曾属于本宇宙神明的无上权威——无论是否情愿。
而他只是年轻的新神。
用诡诈的手段获得那个熟悉的称呼、抹除自我深处属于涅墨西斯的烙印，而后成为新的复仇……最终得到能与巴巴托斯抗衡的力量。
“哪怕没有我，”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只是说，“你们也总能为自己找到出路。”
“不一样，”反驳他的并不是斯特兰奇, 而是目光一直有些沉郁的托□□吉尔，未来我们都已经经历过了。”
维吉尔抬眼看着他。
“现在是时间逆流的结果，不是吗？”
托尼反问他。
“你不告诉我们, 并不意味着我们猜不到，或者说——全然忘记。”
他看着维吉尔，终于在他眼底找到那一抹流转闪烁的金色。
“我们在十四岁那年相遇，亲爱的，”他笃定地说，“所有、一切，我都记得。”
——原来是这样。
手镯上的六颗宝石闪烁着，那样明亮，带着滚烫的温度。
不出意外又是他们的手笔，维吉尔甚至有些习惯了。
但这个事实确实让他有些高兴。
他于是笑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跟您说过好久不见吗？”
托尼也看着他笑：“没有单独说过，亲爱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确实许久未见了。”
他伸出手，给了维吉尔一个真正意义上久别重逢的拥抱。
他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了——这是托尼的第一个想法。
维吉尔将下巴轻轻搭在他肩膀上，闭眼敛去那些多余的情绪。
“我很高兴……”他轻声说，“在知晓全部的真相之后，您依旧选择接受我。”
托尼不大高兴地推开他，按着他的肩膀，看着他那双自从醒来后就一直泛着些忧郁的蓝眼睛。
“Honey，我希望你能永远记得，你是在斯塔克工业的股份转让书上签了字的，”他强调，“当着那么多纽约名流和社会媒体的面，这可不是你想反悔就能拒绝的东西，斯塔克工业需要他未来的主人，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更何况，那个麻烦得要死的睡衣宝宝还指望以后在斯塔克工业实习的时候给你当助理呢，”他招了招手，“你说是吧，彼得？”
看见斯塔克先生冲自己招手就迫不及待拜托缠人的死侍、屁颠屁颠跑过来的彼得其实完全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听到托尼的询问就一个劲地点头。
“当然！就是那样！”彼得补充，“呃，我是说，斯塔克先生说的都对！”
托尼扬起下巴。
维吉尔则是笑了一下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父亲。”
“嗯哼，这就对了。”托尼满意地哼了一声，“你还有什么要跟那边那两个浑身放冷气的神说没，没有我可就带你去找布鲁斯那家伙了，上次宴会完就说早晚带你去哥谭溜达一圈，你倒是自己去得早。”
洛基和海拉吗？
维吉尔转过身，同抱胸站在一边的姐弟俩打了个招呼。
“女武神都回去了吗？”
他问海拉。
黑发绿眼的女神目光柔和下来，银色的耳坠在会议室的冷光下闪着光。
她身边的芬里尔用尾巴拍了拍地板，巨大的狼头靠在前肢上，呜咽地叫着，被海拉拍了两下之后不出声了，只是用那双眼睛盯着维吉尔。
维吉尔招招手，芬里尔体型缩小了些，一跃而起朝他奔来，前肢搭在他肩膀上，热情地要舔他，都被维吉尔无情地拒绝。
“No，芬里尔，现在不可以。”
他冷酷地说。
“阿斯加德授予了她们应得的荣誉，母亲现在是女武神的首领，她们让我替她们道谢——芬里尔，克制。”
海拉最后骤然冷下声调，芬里尔摇了摇尾巴，在维吉尔腿边转了几圈，用尾巴在地面上拍来拍去。
……还让它委屈上了。
洛基不想看这头蠢得不行的狼，撇过眼又看见自己哥哥和正义联盟那个不修边幅的金毛勾肩搭背相谈甚欢的样子，啧了一声，眼不见心不烦地看向窗外。
海拉看向窗外——看向更遥远的、阿斯加德的方向。
煌煌矗立的仙宫倒映在她的眼里。
一切似乎都像几千年前那样，女武神、芬里尔、弗丽嘉……除了那个讨人厌的奥丁，一切都那样熟悉。
甚至连镇压在尼尔福海姆之中千百年来的心愿，都能以一种最让她惊喜的方式得以实现。
——她的战士们依旧站在她身后，准备为这片土地、这座仙宫而战。
“我与阿斯加德永远记得你的恩情，维尔，”海拉转过身来，露出那张英挺锋利的脸，“我们永远欢迎你的到来……等到你来访的那一天，阿斯加德会为你举行一场最盛大的宴会。”
他会看见阿斯加德的新王，高高端坐于大殿之上——强大无匹、不可阻挡的女神海拉，她的名字在千年后重新传颂于众人之口。
“战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我们很快就回阿斯加德，”洛基补充道，“那个蠢东西……如果你乐意就先跟着你。”
他睨了一眼芬里尔，决定不和它计较，环视一圈后发现没什么邪神需要注意的人类，最终高贵冷艳地说：“我们在阿斯加德等你。”
维吉尔还没来得及告别，忍受不了两个金毛抱头痛哭蠢样的洛基就迫不及待划开了传送门走人，顺便带走了一个还要回去处理政务的海拉，留下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自家姐弟抛下自己走人的索尔继续跟亚瑟抱头痛哭。
……这副样子也难怪洛基总是嫌弃他。
维吉尔没管和自己不太熟的金毛二人组，被托尼揽着肩膀去了布鲁斯的方向。
心情颇好的托尼一手揽着一个，在布鲁斯面前几步站定，看向不知不觉中站到他身后的庞大的蝙蝠家庭，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嗯哼……布鲁斯，你家可真是，”他尝试寻找一个恰当的词语，“人丁兴旺？是这么说吗？”
杰森抱臂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有些诡异的对视。
“老头，他在说你喜欢捡小孩呢。”
他相当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
布鲁斯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我和阿福很荣幸韦恩庄园能有这么多活泼的主人。”
“杰森自己不也是被韦恩先生捡回去的吗？”
彼得悄悄绕过托尼，在他身后跟维吉尔最直心快地吐槽。
维吉尔转过头，冲他眨了眨眼，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嘘，不然某人要生气了。”
“男孩们，我觉得你们的吐槽可以更避着他一些。”
斯蒂芬妮看了一眼杰森果然马上就难看起来的神色，相当“贴心”地提醒。
“我们很抱歉。”
维吉尔和彼得相当诚恳地道歉，托尼对自家相当有礼的小辈更加满意了，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完全没看见他们在自己身边朝杰森使眼神的样子。
站在杰森边上的迪克一脸正经，背地里悄悄用手拐他亲爱的弟弟，还朝彼得和维吉尔挤眼睛，收获了彼得夸张的面部表情为回应。
布鲁斯和托尼看够了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原本东倒西歪的一堆年轻人一瞬间又站直了。
“我认为不需要我替你们介绍了，亲爱的，”托尼睨了一眼惯会装模作样的的某人，开始忧虑自家两个单纯小孩会不会被这家伙给骗了，“布鲁斯·韦恩，或许你们更熟的身份是蝙蝠侠……我14岁的天降发小。”
布鲁斯假模假样地冲他一笑。
“彼此彼此，亲爱的托尼，你也没差。”
两个人正式对视之间仿佛擦出了火花，看得迪克啧啧称奇。
“这幅场景我已经看了十几年了，上帝啊。”
他感慨道，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两位富豪的身边，凑到会议桌边上看他们对峙。
“你是说像两只孔雀一样开屏吗？能坚持这么久，倒也是个奇迹。”
杰森言辞犀利地点评道。
迪克大惊失色：“杰森，你怎么能这样说布鲁斯，他可是为了韦恩家的荣光而战啊！”
杰森：“……你来之前吸笑气了吗？”
迪克大骇：“杰森，你说话太伤我的心了！”
提姆站在彼得边上，抱胸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都特指迪克。
“你们家一直都这样吗？”
彼得好奇地问他。
他在哥谭交换那段时间没怎么见过杰森和迪克，也没见过他们吵嘴，只能看见达米安在庄园里怼天怼地看谁都不顺眼的场景。
提姆语调淡淡地开口：“你之前也见过收敛版的，这就是韦恩庄园的常态。”
两个人——甚至更多人在韦恩庄园里打嘴炮、混乱地互相斗殴，就是他每天都在面临的现状。
彼得不由得升起深深的敬畏之情。
结果杰森和迪克正有一茬没一茬地拌嘴，两个家长已经“握手言和”，挂着同款笑容看向他们。
“ok.guys，”托尼打断了他们，“我们已经打完招呼了，你们也要打个招呼彼此熟悉一下吗？”
彼得愣了一下，有些犹疑地准备开口，就被热情的迪克抱住了。
“哦，彼得，我真想你，你在哥谭那段时间我们也没见过面，下次一起打台球，”他很快就被一碗水端平的迪克松开，愣愣地看着他又扑向维吉尔，“亲爱的维吉尔，你在哥谭留这么久甚至都不通知我们，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维吉尔偏头看了一眼布鲁斯，露出一个笑容。
“特殊情况，下次一定，好吗？”
迪克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
提姆笑了一下，给了他和彼得一人一个拥抱。
“好久不见——你们都是。”
杰森远远地站着，没什么表示，只是在彼得眼巴巴地看过来的时候啧了一声，上前给自己的前战友一个拥抱作为回应。
至于维吉尔——他看了维吉尔一眼，颇有些嫌弃地转过身走了。
同吃同喝了一个月，他还没这么想念自己的前同租室友。
维吉尔被他嫌弃惯了，没在他那收到过什么好脸色，也并不在意，只是和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斯蒂芬妮握了握手——一触即分，听着她轻声的话语笑了一下。
她说：“我喜欢你的行事风格，超酷。”
维吉尔眨眨眼：“谢谢夸奖。”
芭芭拉站在迪克身边，对他们笑了一下，卡珊德拉则冲自己更熟悉的彼得笑了一下，向维吉尔只是微微颔首。
最后还剩下其实已经见过许多次的布鲁斯和根本不在这的达米安。
无论是彼得还是维吉尔，对他都不算陌生。
布鲁斯站在托尼身边，看向维吉尔。
维吉尔摸了摸求在意的芬里尔，也抬头看向他。
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谁也没先开口。
最后是布鲁斯先开口了。
他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