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哥谭港、哥谭港 这一片平静的夜色与海……
而这正是维吉尔大半夜出现在大使馆外的原因。
哥谭冬天的夜晚冷得吓人。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让人生疼, 吸入鼻腔的空气潮湿寒冷，一路冻到人肺里。维吉尔扯了扯围巾，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呼出的热气从围巾与皮肤的缝隙中逃窜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为白色的水雾, 又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冻得直发抖, 从兜里把手拿出来, 又把衣服拽了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来哥谭这么多天, 自我宝石重新塑造的这副身体逐渐变得强壮起来——虽然看上去依旧弱不禁风、并且好像没有把之前那些坏毛病改掉……甚至连伤口都一比一复刻了过来，但他至少现在使用自己的力量能不受阻碍了，只是需要注意不引起小丑的注意。
真是可喜可贺。
他弯下腰拾起罗宾的黄斗篷，抬起头仰望着大使馆, 又遥遥望向哥谭港的方向。
从哥谭港而来的渡鸦越过高楼与街道, 绕着他低低地盘旋着。
“哥谭……”维吉尔语调不明地感慨，手指抚上渡鸦乌黑光亮的羽毛，“带着罗宾的斗篷与蝙蝠镖去找他吧, 带他去哥谭港，他会明白的。”
渡鸦啼鸣一声，嘶哑的声音划破这片宁静，叼起他手中的东西振翅远去了。
维吉尔收回目光, 在心里估量了一番大使馆到哥谭港的距离。
现在已经是半夜，大概只能靠交通工具或者自己的双腿走过去——当然，魔法也行, 但维吉尔思索了两秒，翻身跨上从杰森的车库里翻出来的狂野摩托，默默向杰森没什么诚意地说了声抱歉, 一脚踩下油门绝尘而去，将摩托停在哥谭大桥边，准备找个合适的方式登上那艘飘在水面上的潜艇。
这可真是不太隐秘，不是吗？
也不太寻常。
深夜、四下无人、黑沉沉的海水、冷得发抖的身影。
在监控屏幕前的芭芭拉打断迪克的絮叨，微微眯起了眼。
迪克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原本正准备跟陪着他在蝙蝠洞值班的阿尔弗雷德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从台阶上缓步走下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面色不怎么好看的提姆穿着红罗宾的制服走了下里。
他走到操作台前，芭芭拉将这一帧调出来放大——于是在大桥上慢悠悠走路的维吉尔的身影瞬间占据了半个屏幕。
提姆微微俯身，一眨不眨地看着监控屏幕上的实时画面，他看着维吉尔站在大桥边眺望着哥谭港的身影，扣上自己的面具就准备出门。
“嘿，小红，”迪克叫住他，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也正经了起来，“你认识他？”
屏幕中的维吉尔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抬眼扫过这个正注视着他的摄像头，漫不经心的目光似乎在虚空中停滞了一瞬，让恰好同他镜框后那双眼对视上的迪克和提姆心一跳。
下一秒维吉尔就移开了视线，表情略带着歉意而无奈地同对面说着些什么。
芭芭拉目光注视着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他放在耳边的手机上。
她认识这个人。
杰森和他关系似乎还不错，尤其是死而复生后的杰森。
他们似乎住在一起——这是她暗中追踪了杰森几天的行踪之后得出的结论。
这是一个机会。
她几乎是马上就意识到这一点。
杰森归来多日，却一直没出现在他们面前过，夜间遇见他们也是转身就走，似乎没什么沟通的欲望。
但他们迫切需要和杰森聊聊。
“我们不能让他出事。”
她当即拍案决定，语调冷静而急促。
迪克虽然还有些不解，但也没什么意见，把手中阿尔弗雷德续的第二盘小甜饼放在操作台上，还不忘回头叮嘱芭芭拉和卡珊德拉注意身体。
“韦恩集团的员工，海德尔·莱曼，目前负责当时正义联盟交给我们的项目。”
提姆离开操作台，向蝙蝠洞的出口走去，迪克几个纵身跟上他，把蝙蝠洞交给两位女孩，
“……莱曼？”迪克呢喃一声，这个有些敏感的姓氏一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但他很快又被提姆的后半句话吸引了心神，“正义联盟交给韦恩集团的项目？你们就这么放心交给他？这可一看就是个假名，他估计刚来哥谭不久吧。”
提姆提起这茬事也有些头疼。
当时业务部交上来的报告他虽说认真看过了，但也没闲到能把参与项目的每个人都调查过一遍的程度，更何况科妮娅当初报的是副负责人而不是主要负责人，他自然也没有在意。
今天白天出了那档子事他才后来在自己一个人看监控视频的时候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但因为维吉尔的行为也没什么纰漏，他就算有疑问也去调查明显问题更大的红头罩身上去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这回事，今天晚上他顺着达米安的行动轨迹向前查才发现他们的行踪也有些重叠的地方。
简直是疑点重重，偏生他们确实没发现，达米安也一声没在家里吭过。
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来了估计快一个月？”提姆呼出一口气，自己安慰自己，“没事，这个项目现在下发的都只是浅显的资料，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ur……”迪克若有所思，“所以他究竟是想干什么呢？你查到了吗？”
提姆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他原本就是个无业游民，闲着没事在哥谭公园里画几幅画，因为偶然一次路过帮了现在的策划部部长一把，被邀请在她原本负责的分公司当个保安的闲职，后来科妮娅被调回主公司来顺便把他塞进设计部了，后来他接了这个项目，自己跳槽去了策划部。”
迪克颇有些兴致勃勃。
“这么说他还是个艺术家？”他哇哦一声，“我记得哥谭可很少有外来的艺术家，他还挺……”
迪克试图找出一个描述。
“挺不怕死的。”
“就怕他太不怕死。”
提姆长出一口气，一红一蓝的身影在大街小巷中穿行，难得一见的搭配活跃了不少人的心思。
——或许今天蝙蝠不在。
他们心怀侥幸地迈出第一步，然后就被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脑袋。
“晚上好，各位——”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是我现在可不怎么爽快。”
红头罩健壮的身影在仓库门口撒下阴影，他颇有闲暇地抬起头扫了一眼从他上方飞过的红罗宾与单飞已久的夜翼，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
只是从他头顶高高跃过的两位义警没注意到下面这栋矮小又阴森的仓库里发生了什么。
毕竟那些小喽啰们仅仅是看见比蝙蝠侠行事还凶残的红头罩就已经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在红头罩明显心情差劲到了极点的时候出声让自己被盯上。
“所以——”迪克现在对维吉尔可谓十分的感兴趣，“他究竟没事去韦恩集团干什么？还给自己揽下这么个复杂的活。”
“谁知道呢，”提姆语调很淡，“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偶尔请假提前下班，偶尔为了周末不加班晚上在公司赶企划，然后一个人在深夜回家，下班之后和周末在哥谭四处取景。但他似乎准备把这个项目策划案大致写好就辞职了，他手机的浏览记录里有辞职申请书的模板。”
“不被工资限制的新时代自由人，”迪克肃然起敬，“所以他真的有在认真上班吗？”
“妇女之友、能力够硬，精通人情世故，虽然相貌……”他顿了一下，发现自己对他长什么样子没什么印象，暗暗记下这一点，语调平常地继续，“但跟你一样，布鲁德海文一枝花，工作效率高得惊人，两个小时就能准备好一份项目汇报稿，其余的时间——”
提姆想了想自己在他电脑上查到的浏览记录。
“……似乎在各大超英论坛冲浪？或许和工作有关，但听上去挺值得羡慕的。”
迪克忍住自己想笑的欲望。
“你该让B给你加工资才对，小红。”
“得了，”提姆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蝙蝠侠给谁发过工资？一周五美元？大家都是非法童工，就别说这回事了。”
“所以小D是因为他必须在家里做一周的家务活来赚几美元的零花钱才离家出走的？”迪克立刻接上了他的话，“Hey，reasonable.”
正在城市上空寻找达米安踪迹的蝙蝠侠听着家里的两只小鸟在公共频道调侃他，忍无可忍地咳嗽一声。
于是迪克和提姆不约而同地立刻关上了麦。
迪克还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虽然蝙蝠侠也看不见。
“well，其实之前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提姆又开口，“他跟达米安第一次见面送了他一幅画，跟罗宾第一次见面就为了罗宾的时候无名氏在场，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知道——无名氏是摩根·杜卡德，我猜你应该听过他，但看今晚他的表现，我猜，他或许和这人关系还不错，不然他不该这么有目的性地找到哥谭港。”
提姆补充道，迪克联想到之前看到的监控，也明白了事态似乎有些严重。
上天保佑，他亲爱的弟弟可千万别往哥谭港里跳，还带这个看上去病歪歪的普通人和他们父亲的仇家。
“事已至此，”迪克叹了口气，语调有些沉重，“希望他可千万别是来哥谭港体验自由落体运动的，蝙蝠们估计还欠着他一个人情呢。”
“罗宾欠的，not me.”
提姆纠正。
“好了小红，虽然说小D跟他爸一样倔得像头牛又高傲，不乐意和我们说话、平等地瞧不起我们所有人，但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迪克熟练地打着圆场。
蝙蝠侠失去了小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钢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从天空盘旋而下的渡鸦，面具下的眉心微不可察的一皱，目光触及它鸟喙所叼的罗宾斗篷上时疑虑更深。
渡鸦振翅往他脸上一扑，鸟喙叼着的东西掉了下来，蝙蝠侠眼疾手快地接住，手指感受到某个熟悉的触感。
他解开斗篷的包围缠绕，拿出那个小巧的蝙蝠镖，目光重新落在向前飞了两米便低低盘旋着不再前进的渡鸦上。
鸦类的智商很高，这只渡鸦出现在这里——带着罗宾的随身物品，是罗宾托人向他传递消息吗？还是敌人的挑衅？
他有些警惕，还不敢妄下定论。
渡鸦见他迟迟不跟上，又飞回来用翅膀拍了拍他手中的斗篷，继续向前飞去。
蝙蝠侠排除了第二个猜想，却又有其他的问题生出。
罗宾来哥谭也并不久，他不记得罗宾在在哥谭还认识什么人。
他在离家出走之后，究竟是去找了谁？能让他信任到将自己的蝙蝠镖交给那个人。
“带路吧。”
蝙蝠侠将罗宾的斗篷收起，渡鸦在空中略一停留，似乎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展翅飞向一个方向。
——那是哥谭港。
蝙蝠侠目光一深。
第172章 哥谭港上 无名氏与罗宾
维吉尔打完了电话, 在空无一人的哥谭大桥上走了几步路，被冷得不行，整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
杰森还没来, 他坐不了他的摩托艇，只能站在哥谭大桥上, 和摩根·杜卡德的潜艇之间横亘着远远一片冰冷的海水。
自我宝石重塑身体时如果保留了血脉——按道理来说, 他应该还能直接飞过去, 或者是用冰冻呼吸冻上这一片海水再缓步走过去。
但赛琳娜的实验几分真几分假他也并不清楚，并不能排除这些能力都是当时为了让这个身份合理化凭空加在那副人类身体上的能力。
维吉尔呼出一口气, 伸出手摸上哥谭大桥的栏杆，刚碰上就被冰冷的触感冻了一下。
他皱起眉，一副十分不喜的样子，却还是尽量优雅而不那么狼狈的翻身坐了上去。
芭芭拉在蝙蝠洞里看着监控, 注意到他的动作后微微皱起眉, 谨慎地提醒了迪克和提姆一句。
迪克也皱起眉。
“我说，提姆，你确定你这个员工半夜来这不是要来跳水吧。”
提姆呼出一口气：“我也不清楚, 他的想法和常人经常不一样。”
监控里的人影安静地坐在栏杆上，却没坐多久，片刻后一松手跳了下去，在哥谭港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坏消息, ”她语调冷静地开口，“你们现在可以直接去哥谭港搜索达米安的身影了，蝙蝠侠正在往那个方向赶。”
提姆自然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目光一缩，姿态轻巧地落在下一个房檐上，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有其他的路, ”他突然冷静下来，头脑前所有未有的极速思考着，电光石火间掠过一个想法——一个本不该属于他的想法，“夜翼，继续去哥谭港，罗宾在海面上。”
迪克没有多问，只是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而话题的主人公自然没这么想不开要自寻死路，只不过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真实能力潜入水中，几乎在入水的那一刻就在水面深处透不出光的地方绘出了传送门——卡玛泰姬特产，转眼之间到达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地。
他解开黑色长袄，将这件吸满了水分而显得分外沉重的长袄扔到一边，摘下眼镜擦了擦水又很快戴上，从船顶翻身一跃，无声无息地落在甲板上。
和记忆中不一样摩根没有从哥谭大桥一跃而下，反倒是他自己费尽周折地从陆地下来，才找到了他的海上移动城堡——但这无伤大雅。
“看来我来的还不算太晚。”
他的手指抚上银白色的表盘，流动的液体金属从手腕处蜿蜒、流动，到另一只手掌中，重构为一把手枪的模样。
他偏了偏头，黑色的发丝沾湿了水，贴在他的侧脸上。
维吉尔不以为意，只是举起枪，如流星般迅疾的子弹擦过无名氏的面具，嵌入他身后的船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孔。
“或许该说一声好久不见？”他漫不经心地说，“把你的烂手从罗宾身上挪开。”
无名氏的面具寸寸碎裂脱落，摩根·杜卡德阴鸷恶毒的眼神从手中的R徽章上移开，投向这个不请自来的、如幽灵般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目光如刀般从他略显狼狈的面容上刮过，最后落在他有些颤抖的手指上。
他认出这个人是谁了。
海德尔·莱曼，前几天在街头用他平平无奇的画板把自己砸成轻微脑震荡的画家——为了罗宾。现在他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带着他出色的潜行和追踪技巧，以及他精准到刁钻的枪法震慑他，依旧是为了罗宾。
“如果我说不呢？”
他捏着已经开启全球定位系统的罗宾胸针，表情狰狞地瞪视着他，“我倒很好奇你是谁，又和我们亲爱的小罗宾有什么关系，但这都不重要，我会让你们一起听见他碎裂的声音——喜欢这个报复吗？蝙蝠侠。”
“你的手还在颤抖呢，亲爱的，让我猜猜，你不会是特意为了这个陌生人从你安稳闲适的家里跑出来的吧？”他在stranger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甚至爆发出一阵笑声，“真是感天动地的情谊——真可惜、真可惜，你猜大名鼎鼎的蝙蝠侠会怎么报答你？他会把你查个底朝天，然后把你关进阿卡姆疯人院——因为你也是个十足的疯子——和我一样——”
“是吗？”维吉尔目光冷然地注视着他，手中银白色的手枪重新变回手表的形状，“真可惜，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疯子。”
他扣上表，面色依旧那么冷，瞬息之间——无名氏还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做到的，就被他猛然一拳揍翻在甲板上，转头咳出一口血。
“我不关心蝙蝠侠如何，我只知道——你会在罗宾之前碎裂，高兴吗？带着人渣到一边去，罗宾。”
无名氏目光怨恨地偏回头望着他，却只在仰视的角度窥见一个冷漠不似真人的表情——他只不过是一只不值一提的蚂蚁般。
他似乎突然受了刺激，从地板上一蹬而起抬脚踹向他，维吉尔闪身一避，抬手不紧不慢地挽起了内搭那件雪色高领毛衣的衣袖。
“你是个疯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名氏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面色更加怨毒地看着他，“你永远也做不到你想的事情——永远、永远！”
维吉尔单手将他撂翻在地，微微凑近了他，那双在无光处显得幽暗如深渊的眼睛注视着无名氏。
“是啊，”他语调轻轻地说，“谢谢你愿意提醒我，只可惜——我不是很爱听这种话，真叫人遗憾。”
他的这句话没传入罗宾耳中，也没传入同样接入蝙蝠洞通讯网络的所有人耳中，但无名氏与他之前的交谈却一字不漏的被所有人听见。
蝙蝠侠与夜翼和红罗宾在距离GPS定位还有三千米的地方碰面，交换了个眼神后蝙蝠侠打开车门，夜翼和红罗宾一左一右地闪入后座，然后一脚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在芭芭拉默许下入侵了蝙蝠洞通讯的红头罩咒骂了一声，心知这下估计不好收场了，看着前方的蝙蝠车换了条路飞驰而过。
罗宾挣扎着起身，把吊在铁索上奄奄一息的沙洛大使解绑，拽着他迅速到了另一边。
他似乎本想过来帮忙，却突然捂住耳朵、神色痛苦地蹲下，鼻孔溢出鲜血。
无名氏把手里的罗宾胸针扔到一旁，满怀怒意地出拳，“你知道吗？听说十岁小孩的内颅对高频声音比成人更加敏感哦？看来我们亲爱的罗宾要被我的超声波折磨得斗志全无了呢，你呢，小疯子？”
卑劣的手段。
维吉尔神色一滞，弯腰低头躲过他的攻击，左腿一抬扫过他的脖颈，碧蓝色的眼里没什么情绪，这一击却来得那样迅疾而猛烈，将无名氏直直砸在了船舷上。
他拽着无名氏的衣领，那双平静如深海的眼底翻腾着难以熄灭的怒火，但他只是语调轻柔、一字一句、甚至连停顿都清晰地骂道：“你这狗杂种。”
开着摩托在来的路上的杰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那个在自卫军一贯看上去没什么脾气、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和和缓缓的维吉尔。
他以前和维吉尔出任务面对那些又蠢又毒的反派的时候也没见这人这副样子。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疑惑——谁教了他骂人？
罗宾也没想到这人看上去怎么都没脾气的样子，这副冷淡的样子发起火来似乎比蝙蝠侠还有威慑力。
无名氏被他和缓到异样的声音和那句话震了一震，片刻后才定下神，在罗宾出声提醒维吉尔之前举起手中的针管，将那管深绿色的液体注入维吉尔手臂中。
熟悉的、阴冷的液体顺着血管涌入心脏，体内的力量突然间翻涌起来，维吉尔闷哼一声，硬生生咽下喉头那口鲜血，抓住他的衣领往下一磕，头骨与甲板碰撞的闷声一分不漏地传入通讯之中。
“这是什么？一管来自拉撒路之池的泉水？”
他突然面色古怪了起来，语调又轻又柔地开口：“难怪你喜欢叫我那个我最不喜欢的称呼……你在我这里没有秘密了，无名氏。”
他缓缓勾出一抹笑。
“你死过一次，谁杀了你？”他如咏叹诗般开口，“蝙蝠侠吗？他不杀人，当然不是他。”
他甚至不愿意同这个可悲可怜可恨的人相纠缠，只是折断了他的手骨，关上了一直折磨着达米安的超声波。
“那么，提问——日复一日的训练里，谁杀死了自己？”他以一个让所有人都熟悉的方式发问了，“谁背叛了所有人，又被所有人背叛、投身于拉撒路之池……成为无名于地底的幽魂而自诩正义？没人比你更清楚答案了，无名氏。”
他的语气是叹息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之意，如同注视着愚昧的羔羊。
淡黄色的光芒在他指尖亮起，并不为人所注意。
无名氏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而可怖，他扑向维吉尔，声嘶力竭地厉声尖叫起来。
“这个世界不需要蝙蝠侠！他需要的是无名氏！从混乱中崛起、匡扶正义的一直是无名氏！”
维吉尔微笑起来，他上前一步，手中突然拽过酸液池上方的铁链，将他倒挂着吊在翻滚着的酸液池上。
翻腾的气泡在无名氏脑袋边炸开。
维吉尔轻巧地站在酸液池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但总有人要来告诉这些无名氏——他们错了。”
他缓步走向在一旁喘息的罗宾，冰冷的脸颊贴上罗宾柔软而稚嫩的脸颊，多米诺面具的皮革质感也那样冰冷的印在他脸上。
他落在罗宾后背的手掌微微亮起。
柔和的力量如风吹进罗宾的四肢百骸，温润地治愈着那些难以检测的暗伤。
“你……”
罗宾意欲开口，却看见维吉尔悄悄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维吉尔侧耳，蝙蝠潜艇浮出了水面。
第173章 火光哥谭港 你的意思是，你当着蝙蝠侠……
无名氏看向他们, 目光突然平静下来，骤然咧开一抹笑，注视着被维吉尔拥入怀中的罗宾。
“别让我失望, 达米安——”这个猝不及防被公开的名字让罗宾瞪大双眼，“我知道你和我一样——而你也知道我会再回来杀掉你们的。”
维吉尔压下罗宾意欲起身的动作, 轻声告诉他没关系, 落在他后背上的手抬起、捂住了罗宾的面罩, 左手的银白色手枪在月光下泛着无机质的冷芒。
他温和地笑了一下。
“那么，真让人抱歉——因为我会替他满足你的要求, ”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是吗？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无名氏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说了什么，维吉尔见状也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令人悲痛的事, ”他轻声说, “而我不会让她知道的，你？摩根·杜卡德——你可还称不上‘父亲’这个称呼。”
他也那样轻巧地点破了无名氏的真实身份，语调平静而冷淡, 却让通讯频道里的所有人心头一跳。
黑色的披风掠过黑夜，沉重而悄无声息地落在甲板上，一红一蓝的身影紧随其后，摩托快艇的引擎声也戛然而止。
但维吉尔没分给这些来客哪怕一丝眼神, 他只是沉着的、果断的，在来人出言阻止之前扣动了扳机——银白色的子弹如流星般迅疾明亮，不过瞬息之间便直中眉心。
他手腕微微上抬, 转动弹匣后毫不犹豫地接连扣下扳机，子弹与铁链接触的一瞬间在空中炸开，爆炸的火光映亮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船身猛烈的摇晃起来, 酸液池中的硫酸也骤然翻滚起来，提姆稳住身体、皱着眉看去，却发现只有一根断裂的锁链因刚刚的爆炸摇晃着。
空气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蝙蝠侠和红头罩之外的罗宾们都露出了有些讶然的神色。
红头罩撇过眼看着蝙蝠侠哪怕被遮住也依旧难看的神色，嗤笑一声后朝后退了几步，坐在冰冷的船舷上。
维吉尔面色依旧平静，目光死死定在了翻腾的酸液池上。
绿色的酸雾翻涌而起，连带着沸腾起了盘旋在这片海域上方无数的血泪与仇恨。
血色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那些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浸润着血与泪的眼睛、黑夜里冲天而起的火光、盘旋而上的灰色烟尘、遍地鲜血与残骸的断壁残垣——一幕幕如绵薄的雪片纸般从他的眼前翻飞而过，只留给他绝望而痛苦的倒影。
耳边盘旋着无数人生命最后时刻挣扎而不甘的怒吼、哭泣与尖叫，那些如附骨之蛆的过往卷土重来，浑身将要凝固的血液依旧那样冰冷，他感到喉咙一阵痉挛，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抱歉，罗宾，”他收回手，指尖有些颤抖地收回手中的枪械，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费劲地从喉中挤出几个单词，让自己尽量显得平静，“吓到你了吗？请别害怕。”
“我没有害怕，”罗宾抿了抿唇，握住他发颤的手，“在颤抖的人是你。”
“是的、是的，”维吉尔深吸几口气，面色重新宁静下来，恢复一贯的淡然，“抱歉，我有些害怕死亡。”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所有人都沉默着，留给这对死里逃生的临时搭档足够的缓冲时间，直到维吉尔松开握着罗宾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示意罗宾自己过去。
罗宾没什么动静，微微仰起头看着他。
“蝙蝠侠和几位罗宾，”他平淡温和地看着三位奇装异服的义警，又慢条斯理地将挽上的衣袖放了下来，“久仰大名。”
提姆感觉到他的目光实际并未在蝙蝠侠身上停留太久，反而目光有些奇异地看向了他和迪克。
片刻后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倘若几位来得再晚些，我可不能保证哥谭会发生另一起惨案。”
——当然不会，他骗他们的。
蝙蝠侠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他沉声道，“Never again.”
红头罩坐在维吉尔身后的船舷上，壮硕的身影在甲板上投下一道可怖的阴影，突然不合时宜地又嗤笑一声。
蝙蝠侠的目光悄然落在他身上，白色护目镜下那片钢蓝色的眼里流露出难以抑制的苦痛。
但他看上去依旧那般冷硬、坚不可摧。
维吉尔也微微偏头一笑。
他语调温和：“我相信您会遵守您的承诺——如果您不准备把我移交给GCPD或者关进阿卡姆疯人院的话，我们就此别过。”
他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轻轻推了推罗宾。
“请不必担心我会对您的城市造成威胁，哥谭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座稍作驻足的城市，最迟下周三——汇报完我的工作之后，我就会离开哥谭，而在这之前，麻烦不主动找上我，我向您发誓不会主动找麻烦。”
如果忽略他刚刚在蝙蝠侠面前开枪崩了人脑袋还毁尸灭迹等在这位义警雷区横跳的惊世骇俗之举止，这确实是个谦和有礼的微笑。
只是迪克看着看着就感觉一切变了味。
他悄悄凑近红罗宾，自以为只有两人能听见——实则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听见的声音开口说：“小红，你不觉得他猜到了B想说什么吗？”
红罗宾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维吉尔，只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
夜翼委委屈屈地缩回来，感到那位和自己无冤无仇的红头罩好像也嘲讽地扫了他一眼。
这让忙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收获的夜翼一头雾水。
蝙蝠侠看着他身上沾染的鲜血和稍显苍白的面色，声音低沉地开口：“你受伤了。”
红头罩撇了撇嘴。
维吉尔退回到他身边，略带感激地微笑着。
“多谢您的关心，我只是有些畏寒。”
他话音刚落，便向后一倒跳下了船。
猛烈的风声从耳边刮过，维吉尔和红头罩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在空中调换体位，轻巧地落在他的摩托艇上。
冲天的火光在他们身后一瞬炸开，映亮这片平静漆黑的海，落在船舷的渡鸦振翅而起，盘旋在摩托艇上方，发出嘶哑的鸣叫，片刻后俯冲而下，安静地落在船舷的栏杆之上。
迪克困惑的询问被携带着火药味的空气传来，维吉尔伸开手感受着摩托艇全速前进是冷冽的晚风如刀般刮过皮肤的感觉，终于畅快地笑了起来。
“说真的，”他弯着腰，笑得直不起身来，“我想这么干已经很久了，你猜他是什么表情？”
杰森取下自己的头罩，深邃英俊的眉眼间也难得蕴上一丝笑意，看上去颇有些幸灾乐祸：“反正不会很好看就对了。
维吉尔笑了一会儿直起身来，抚上冰冷的船舷，后知后觉感觉还是有些冷。
他看向杰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韦恩庄园去，杰森？”
杰森嗤笑一声：“回去跟他们吵几架，然后等他把我关进阿卡姆里去？我可还没这么蠢蛋。”
“你明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维吉尔无奈地笑了起来，“他有多爱你——这听上去太肉麻，但你并不是不知道，不是吗？在另一侧你都能和他并肩作战，回来了怎么反而这么别扭？”
杰森露出一个被恶心到的表情。
“那也没见你蹦到他面前去怒刷存在感？”
维吉尔知道他和布鲁斯之间的事自己插手也解决不了，也不准备自讨没趣。
反正照他来看，那位黑暗骑士今天多半还是对这位反英雄产生了身份上的疑虑，提姆多半也有些想法，只怕今晚回去掀了杰森的棺材盖、明天就能找上门来了，不过杰森可能没想到这一层——也可能是没在意，谁知道呢？
他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去提醒他，免得某个口不对心的人恼羞成怒地把他扔下船去，他可不想在哥谭港的水里再泡一夜。
——当然，他绝对没有想看戏的样子。
“我这不是不合适吗？”维吉尔无辜地说，“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我还整了这么一出，别把我也关进阿卡姆都不错了，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谁料杰森的面色一瞬间差了下来。
维吉尔或多或少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好啦，杰森 ，”他面色始终很平静，看不出过往的阴霾在几分钟前仍然将他缠绕，“能回到这个世界就已经是奢望之外的事情了，何必要求这么多呢，那些回忆——他们不记得也好，而且就算他们永远也想不起来，不是还有我们记得吗？”
他实际不希望任何人记得这一切。
那些绝望而压抑的漫漫长夜、鲜血与战火洗礼也没能迎来的黎明；杜松子酒里倒映出的那些年轻而坚毅的容颜。
——那些浸满血泪的过往，太沉重、太悲苦，不如就让它们成为真正的昨天。
杰森最终低低地应了一声，进驾驶室里拿了件外套递给他，手抚上船舷，遥遥注视着哥谭阒静的夜色。
维吉尔伸出手，渡鸦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膀上。
“杜卡德的女儿，派人好好照顾着吧，留在哥谭也行、送去纽约或者大都会也行，”维吉尔轻声说，“她想做什么的话……别拦着她，这是我欠她的。”
杰森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哥谭浑浊的海水平静地倒映出向下坠落的船只残骸。
第174章 发烧 那么，英雄救罗宾的代价呢？……
但无论是令在另一侧还是回到原世界都身强体壮重达二百磅的自卫军首领还是被称作“不败法师”的维吉尔都想不到的是——维吉尔发烧了。
面色有些泛红的病号把温度计取出来, 将头埋在枕头里，随手把数值明显不对的温度计递给杰森，翻了翻身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杰森坐在一边的床上, 手机里还开着视频，给康纳瞻仰他们这位副首领难得狼狈的时刻, 取过体温计后面色沉了沉, 却没表现出来, 只是无情地嘲笑了他：“没想到我们自卫军最伟大的法师不过在哥谭港里泡了一分钟不到就感冒了。”
善良天真——简称没什么心眼子的半氪星人有些看不过眼，出言试图让他们的首领对病号态度好点：“嘿, 杰森，维吉尔也并不是自己想生病的不是吗？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记得通知我，我过去照顾他。”
一大早就回到了星城的霍克被看他比宝贝还紧张的罗伊按在自己床上，看见只露出一个头顶的维吉尔微微挑眉。
“好好休息, 记得让杰森帮你请假, 还得劳烦我们伟大的首领大人出去的时候帮我们可怜的病号带点药回来。”
他随即一点停顿都没有地报出几种常用药的名字，也是四个人视频了半小时后唯一一个提出有效建议的人。
维吉尔蹭了蹭他柔软的枕头，睁开那双雾蒙蒙的蓝眼睛无辜看着忙前忙后还要被队友指责太无情的杰森。
“杰伊——”他拉长了声音, 还带着浓重的鼻音，“麻烦你啦。”
杰森附赠他一个白眼，起身去书房开电脑替他给科妮娅发请假邮件。
维吉尔见他拿着手机走了，有些困倦地又缩了回去。
虽说是在发烧, 但这确实是他回来后这小半个月睡得最好的一次。
看来偶尔生个病也没什么不好……他迷迷糊糊地想，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烧糊涂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发烧还是一件好事。
不过说到底——明明是非人类的存在, 还会像人类一样因为受凉发烧，本身就是很不合理的设定吧。
原本停落在衣帽架上的渡鸦拍拍翅膀，落在他的床头柜上。
“你想成为的样子, 维吉尔，”它开口，眼珠中浅黄色光芒流转着，“我们也想帮你达成——我们是一体的，不是吗？”
是吗？
维吉尔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闻见被套上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懒得去思考它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是哄他的好听话——虽然按照惯例，他们只会瞒着他、倒也不会骗他。
他轻轻哼了一声，不想和它们计较。
替他请完假的杰森推开门进来，把热水放在一边，目光扫过换了个位置的渡鸦，手里拧着热毛巾，没什么好气地看着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顶的人。
“我的小少爷，能把你额头露出来不？”
维吉尔显然知道谁是老大，乖巧地探出个头，乱糟糟的刘海被汗水沾湿，没什么美感地黏在额头上，杰森颇有些稀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忍不住想那只让人一想就烦的大蝙蝠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番模样，回过神就看见某人正用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睛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把手中的毛巾贴在他额头上。
“别撒娇，我可不吃这套。”
维吉尔也愣了一下，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嘴角却慢慢平了下来。
“我没撒娇。”他一本正经地抗议。
哦，杰森没回答他的话，面上神情明晃晃的不相信。
那多半是脑子烧坏了。
他随意下了个结论。
“所以还是又要隐瞒身份又要英雄救美救出问题了吧，”他无情地吐槽，“那小兔崽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就是你不去他也能把那个谁，哦，无名氏给结果了。”
维吉尔当然知道，不过……
“因为毕竟是达米安嘛。”
他笑着说，那双温和的蓝眼睛里闪动着明亮而平和的光芒。
杰森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在另一侧的维吉尔也对自己从超人手里薅回来的达米安·韦恩宝贝得不行，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护崽之心大作还是因为什么其他不可言说的原因，一度让自卫军所有人看得牙疼无比。
虽说实际上维吉尔和达米安一起出现在自卫军的机会并不多，但他们副首领对这个混世魔王的态度一度让那些天真单纯、没见过这家伙真实面目的自卫军成员感慨真是长兄眼里出乖崽，连那种一看就对所有人都鄙夷不屑的小魔王都能觉得乖巧可爱，因此还在自卫军内部引发了一段时间的热议。
当然——除了自卫军里另外几个一样心黑得没边的芝麻汤圆，但他们也懒得跟那些完全对维吉尔套上心善真诚大美人滤镜的成员们解释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毕竟虽然他们副首领确实黑心了点，但这也并不影响他们在战场和战场之外的地方托付后背，不是吗？
他们最可靠的战友、他们运筹帷幄的智囊、一呼百应的领袖、最后一位犹如神眷的法师。
假如你不幸与他为敌——详情可参见盗版美国队长和所有人都不愿意再提起的不义超人。
只是这位战友的家庭情况稍显复杂——仅此而已。
想到这还有自家一份事，杰森就忍不住眼前一黑。
韦恩庄园本来每天就鸡飞狗跳，家庭成员规模也确实庞大得出奇，他又想了想达米安那小子遇上维吉尔时奇妙的化学反应，只觉得韦恩家的未来不忍直视。
他面色奇异地想了想假如维吉尔真的就这么回纽约去之后突然暴露出他和韦恩家这一层关系的场景——老蝙蝠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失职被一直期待着家里有一个真正省心的小少爷的阿尔弗雷德克扣起码一个月的小甜饼的。
真遗憾，红头罩只会幸灾乐祸地围观。
他走着神，把逐渐冷下来的毛巾换了一遍水，又给他敷上之后坐在凳子上看着他。
“我说，”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地盯着维吉尔，“你是不是该叫我哥哥？”
维吉尔愣了一下，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看着他，那双鲜少出现什么表情的眼里很明显出现了一份不解。
“杰森……”他有些犹疑地开口，“你还好吗？”
杰森觉得自己所有的好奇还不如喂狗算了。
他冷笑一声：“从地底爬出来之后就不能更好了，不劳关心。”
电话对面的康纳爆发出一阵惊天大笑，说的话都断断续续的，最后只能听见他的笑声。
杰森面色臭得不行，最终烦不胜烦地仗着自己是房主把他麦关了。
维吉尔虽然对他的地狱笑话并不感冒，但还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坐起身来，靠在床头温和地看着他。
“我猜你得先经过托尼的同意才行，”维吉尔笑了起来，“不过嘛，在哥谭就是哥谭的事，他暂时也管不了这么远，你说是吧，杰森哥哥？”
杰森想也知道他真说出这话之后自己得被调侃多久，眼疾手快地在维吉尔坏心眼地再开口之前掐断了电话，保住了自己在自卫军岌岌可危的名声。
维吉尔见他这副想生气又发不出火、连生闷气都演不对劲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杰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该死的迪基鸟喜欢以兄长的身份自居。
但他看着维吉尔笑得难得那么高兴的样子，哪怕知道他就是在开自己玩笑也生不起气来，最终只能板着脸把他脑袋上的毛巾拽下来，步履如风地出门给他换了盆热水。
哪怕他上一次换水还是在十几分钟前。
“他很在意你。”
停在床头柜上安心当摆设的渡鸦突然开口。
维吉尔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虚掩着的房门上。
“他在意所有人，并不只是我一个。”
“这话听着你好像在吃醋——”渡鸦说，“该这么用吗？我是在人类的互联网上学到的。”
维吉尔失笑：“我跟杰森可没什么见不得的关系，没事吃什么醋，少跟互联网上那些网民学些有的没的，太聪明了回去跟它们都没话说。”
“还有——”他点了点渡鸦的额头，“把你那点小机灵收住了、千万别让杰森知道你能看明白这些事，你可看了他不少黑历史，小心他恼羞成怒找你算账。”
渡鸦拍着翅膀扑棱棱飞了起来，乱叫着飞出了房门，恰好同杰森擦肩而过。
差点莫名其妙被它几翅膀扑在脸上的杰森不明所以，把它从翅膀上掉下来的羽毛随手抓住放到一边，刚给他换上毛巾就听见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沉闷地响起。
维吉尔在杰森语出惊人之后就一直很清醒，自然也能猜到门外应当是谁在等候，面带询问地看向杰森。
“你确定你要继续留在这？”
杰森颇觉晦气，开了窗坐在窗台上，随时就能翻身下去。
“留在这干嘛？”他脑子一转就知道躺在床上这个家伙昨天又在跟蝙蝠侠玩文字游戏，还把他亲爱的舍友直接出卖了，哪怕刚刚被他哄开心了也没什么好气地反问他，“看你和那小崽子相亲相爱吗？我可没那么想早早回去，你就自己应付那个缠人的小兔崽子吧——还有，一会儿记得自己关窗户。”
“好的，那……”维吉尔想到自己听见的动静，面色无辜地回答，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着杰森从窗台毫无留恋地一跃而下，慢吞吞地补充了后半句话，“……祝你好运。”
杰森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想着今天还是翻墙出去吧，刚越过矮矮的围墙、脚还没落到地上，低头就看见了某个一直在守株待陶的哥谭首富。
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瞬间明白了维吉尔莫名的停顿究竟是为什么。
维吉尔·莱曼，他冷笑一声，我记住你了。
第175章 拐角 你我不曾言明之事
“啧, ”杰森不耐烦地轻啧一声，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地换个方向跳下去、早早去东区揍几个小反派泄火，刚落到地面还没走出两步就骤然翻腾起一阵怒火, 转过身看着默不作声跟在自己身后的布鲁斯，“大总裁, 你究竟要干什么？”
“杰森。”
哥谭宝贝的声音性感而低沉, 微微发颤的声音下掩藏着一些更加沉重的东西, 杰森看着他这副样子骂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睨了他一眼。
两人面面相视, 但谁也没说话。
杰森最后终于受不了这种好像谁死了儿子一样悲痛的气氛，率先开了口。
“你刨了我的坟？不对……这是句废话，你肯定已经这么干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会儿想到家里躺着的那个韦恩, 一会儿想到门外那个讨人厌的韦恩, 最后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薛定谔式长嘴的韦恩。
“那是一种确认，我不能接受……有人冒充你出现在我面前。”
布鲁斯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痛苦之色。
“杰森……你，”他停顿了很久, 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只是专注地看着他，“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他钢蓝色的眼诚恳而温和的地注视着他, 杰森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心里却恍然一阵无名火起。
他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杀了小丑，想问他是否知道小丑曾造成那样深重的灾难, 问他韦恩家的两个新罗宾，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昨天都干了什么——他有无数的问题，从过去到现在, 从另一侧到这一侧、由生而死、由死而生——跨越数年光阴的隔阂，那些积攒着的问题似乎要在今日同他难言的愤怒与委屈一同倾泻。
但他最终只是松开攥紧的拳头，以一种自己都没料到的冷静口吻若无其事地问：“小丑？”
布鲁斯的嘴唇微微颤动，一种十分明显的痛苦和歉疚之色从他脸上掠过，他目光深深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健康鲜活的杰森，眼前闪过的却是午夜梦回间无数次出现的那具了无生气的、鲜血淋漓的少年罗宾的尸体。
那些回忆如蝙蝠洞里的梦魇，每时每分都在他的脑海纠缠。布鲁斯最终不忍地别过眼，声音又沉又哑地说了句“抱歉”。
丝毫不让人意外的结果。
杰森冷淡地扯了扯嘴角，纵使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苦楚和不得不坚持的原因，也连一个嘲讽的笑容都扯不出来，索性收敛了神色，用一种很平静的、并不失望也并不愤怒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他其实已经并不愤怒了，但他只是依旧想要一个答案。
他想知道自己是有重量的——在蝙蝠侠心中。
多无理取闹啊，他在心中嘲讽这个曾经的自卫军首领，分明他知道杀了小丑的后果、分明早就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承诺过自己会选择原谅，却还是如此不讲理地要听见一个能完完全全满足他心意的答案。
那不是他的错，杰森。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他爱你——他从不向你撒谎。
数年的苦痛、经年的噩梦，你所经历的——他也一并经历着，甚至比你更深陷其中。
但杰森，这么多年过去，你好像还是毫无长进。
你依旧那样年轻、那样不知天高地厚、那样无理取闹，那样心火难熄。
他沉下脸色，无意间微一抬眼想转移视线，却在对面的天台上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色脑袋。
很快，留在哥谭的那个半氪星人就从一堆杂物后偷偷摸摸地探出头来，朝他露出一个标准的、露出八颗大牙——也蠢到没边的笑。
——虽然一秒都不到就谨慎地缩了回去，连根毛都没露在外面，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蝙蝠侠自然没发现。
他临走前还叮嘱记得关窗的房间里突然被人扔出一只惨叫着的渡鸦，杰森眉心抽了抽，看向那只叫声凄厉得像忘了自己还会飞的蠢东西，难以忍受地让它过来。
委委屈屈的渡鸦拍着翅膀、摇摇晃晃地落在他的肩头。
杰森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继续质问蝙蝠侠还是先回去把他脑回路清奇的队友们嘲讽一顿，按下想把床上那个和天台上那个一起拽出来骂两句的想法，重新抬眼看向了布鲁斯。
“即使他让你我天人永隔——你也不愿意杀了他？”
他最终语调平平地问，那双碧蓝色的眼中没有失望、没有委屈、也没有不甘，却让布鲁斯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沉重得叫人看着就呼吸一滞的表情。
“我——”布鲁斯说不出话了，他多想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话到嘴边却又被真切的事实堵住，最后只是很痛苦地说，“杰森，或许我们需要谈谈。”
很多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
布鲁斯多想这么告诉他。
他爱自己的孩子们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他们需要一次长谈——蝙蝠侠突然这样迫切地意识到，不仅仅是他和杰森、甚至是他和达米安、他和提姆提姆，或许都需要一次敞开心扉的谈话。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忽视了太多、沉默了太久，才导致这个家庭如此岌岌可危。
他做错了很多。
杰森锐利的目光从他身上一寸寸刮过，最后却只是胡乱地点头。
“哦，或许吧，你说的总有道理，不是吗？”
他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布鲁斯骤然松了一口气，耳麦里的阿尔弗雷德也欣慰地笑了起来，他落后一步站在达米安身后，同起身把渡鸦扔下去后拉开门的维吉尔对视。
“达米安，早上好。”
维吉尔拉了拉衣领，确保自己的高领毛衣把自己下半张脸包住，瓮声瓮气地同达米安打了个招呼，蹲下身去摸了摸他意外有些柔软的刺猬头才站起身。
“您也好，这位先生。”他向阿尔弗雷德微微点头，侧身让出一条进门的路来，“请进吧。”
阿尔弗雷德跟着达米安迈进这个有些狭小的客厅，在维吉尔不好意思的道谢中接过了点燃壁炉的职责，很快熟练而优雅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回到了沙发前。
维吉尔在他点火的时候就从厨房端出了果盘和饮品，很快就坐在了壁炉前的单人沙发上，手里还捧着杰森走之前替他热好的牛奶——当然，伟大的自卫军首领自己是不会碰的。
他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映上跃动的火光，宽松的三色针织开衫毛茸茸的，色调也相当温暖，加上他鼻梁上的黑色方框眼镜，显得温和而无害。
“您请坐，”维吉尔远远地指了指茶几上的热饮，“饮品和点心还请自取，抱歉——没能亲自接待二位。”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位少爷。”
阿尔弗雷德彬彬有礼地微笑起来。
维吉尔接上他的话，“海德尔·莱曼，您随意称呼就好，很高兴今天达米安能来拜访，咳，您是……”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和蔼而慈爱地管家担忧地注视着他，“韦恩庄园的管家，莱曼少爷可以叫老头子阿福，您看上去身体不太好？”
“咳……”维吉尔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下半张脸被埋在衣领里，看不太清神情，“年轻气盛不太在意保暖，昨晚可能吹了风，回来就有些着凉。”
阿尔弗雷德自然知道他和杰森在哥谭港上的“壮举”，但显然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忧他的身体情况。
“您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海德尔少爷，倘若您愿意，我们可以接您到韦恩庄园休养，也当做报答您对达米安少爷和老爷的恩情。”
维吉尔在管家的目光中婉拒了他的邀请。
毕竟阿尔弗雷德是这么想的没错，但那位黑暗骑士是怎么想的可就说不准了，他还没这么疯狂到刚在他面前干出那种事就堂而皇之的和蝙蝠侠同居。
只怕他刚搬进韦恩庄园就能被查个底朝天。
这可不太妙，他还想安安生生地熬过最后三天回纽约去继续读他的高中呢。
虽然上高中也不是什么很美妙的体验——但相对而言，确实是最普通的生活了。
阿尔弗雷德有些遗憾，但也知道不能强求，只是颇为惋惜地邀请他一定有机会要来韦恩庄园拜访，他和韦恩家一定会郑重地接待他。
维吉尔笑了一下，保证自己一定会去的。
……毕竟哪怕不去他们也总有其他的场合可以见面。
阿尔弗雷德没有留太久，同他不过聊了两句之后就起身告辞离开，并且把坐在沙发上抱胸看着他的小豆丁达米安交给了他，彬彬有礼地表示自己下午再来接韦恩家这位少爷——因为他昨天夜里受了惊，今天在管家的坚持下被按着请了假，明天还得去哥谭小学上课。
维吉尔面带微笑地送走了阿尔弗雷德，在他和蔼的笑容中冲他眨了眨眼。
他关上房门，重新坐回壁炉前，换了个更舒适的躺椅，微微偏过头看着一直盯着他的达米安。
“达米安，”他温和地呼唤这位小少爷，“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达米安哼笑一声，扫了一眼维吉尔捧在手里的那杯热牛奶，一个字都没说，意思却表达的很明显。
他显然不太想出去，但维吉尔却有些想出去。
“达米安如果是还在哥谭小学上学的话——”他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不如去哥谭的学校逛两圈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
达米安甚至懒得戳穿他，动都不乐意动。
维吉尔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有些遗憾自己还没成型就被迫pass的哥谭高中突袭计划就这样失败，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自己身侧的单人沙发，示意达米安坐过来。
盯着茶几上那本莎士比亚诗集发呆的达米安抬起头扫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却还是起身坐到了他身边。
“想说什么？”
韦恩少爷抬了抬下巴，纡尊降贵地问他。
“就不能只是想和你坐得更近一些吗？”看着达米安难以言喻的表情，他哈哈一笑，喝了一口杯里的热牛奶，“好吧，这太肉麻了，其实我没什么想问的，只是想邀请你看看我们温暖的壁炉。”
达米安想不出这有什么好看的，但出于种种原因也只是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无所事事地坐在那。
维吉尔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从手边拿起那本不知道从哪个世界的卡玛泰姬废墟里救回来的《魔法起源》，翻过上次停留的那一页。
「世界之树——伊格德西拉尔，延伸到了地下世界尼福尔海姆，那个存在于所有别的地方之前的地方……」
……尼尔福海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海拉大概已经回到阿斯加德了。
达米安只觉得坐在壁炉前看火苗实在是无趣极了、也愚蠢极了，扫视一圈客厅也意料之中地没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深绿色的眼睛落在维吉尔的侧脸上，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向后窝在沙发里，看着壁炉里燃烧着的火焰出神。
房间里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维吉尔时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
等维吉尔再回过神来起身添火的时候，达米安脑袋一歪已经睡着了。
好吧，维吉尔不得不承认，这似乎是挺无聊的，不过他这里确实也没什么对罗宾来说称得上有趣的东西了。
但他也并没有出声叫醒罗宾，只是温和地看着他闭上眼后那张更显稚嫩、和布鲁斯颇有些相似的脸，很轻地笑了一下，坐回去继续看自己的《魔法起源》。
或许是前几天太累的缘故，达米安这一觉睡得颇有些久，维吉尔看到一半还起身起卧室给他取了条毛毯盖上，顺手把书房的电脑搬了过来，在躺椅上给能告一段落的策划案收尾。
而等达米安一觉醒来掀开毛毯、颇有些恼羞成怒地发现自己在陌生人家里睡着了之后，维吉尔已经合上了电脑，正兴致勃勃地在厨房和来接达米安的阿尔弗雷德学做小甜饼。
不过用学这个词或许不太准确，毕竟被视作病号的维吉尔根本不被管家先生允许靠近各种厨具——美其名曰害怕他因为有些犯迷糊伤到自己，只能远远站在一边观摩管家先生娴熟优雅的手法。
他于是顺手撸了一把走到厨房门口瞪着他们的达米安的头毛。
达米安本想抗议，仰起头瞪他，结果发现自己只能看见他的下颌线，颇为气恼地又低下了头，双手环胸站在一边，一副根本不想搭理他们的样子。
维吉尔笑了笑，蹲下身看着他，又“大逆不道”地摸了他一把，几乎是立刻就站起身来，只留下身高确实还不够格的达米安生闷气。
管家先生无暇在意身后发生的意外，或者是发现了也并不在意，只一心一意地做着自己的秘制小甜饼，在终于启动烤箱之后转过身看着他们。
“两位少爷，我猜你们的怄气可以暂时到此为止了？”
维吉尔举起手：“阿福作证，我可没有跟达米安怄气。”
达米安：“……”
阿尔弗雷德微微笑了一下，正准备说些什么，敲门声就又响了起来。
“我猜是老爷和杰森少爷回来了。”
他快步走上前拉开门，果不其然——两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落后一步的那人还朝维吉尔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维吉尔也微微一笑。
他把杰森坑了一笔，杰森转眼就把蝙蝠侠亲、自、送、上、门，确实挺符合哥谭东区愈演愈烈的传说里那个一言不合就拿各帮派小喽啰开涮的红头罩形象。
他看着那位英俊帅气的韦恩总裁，尽量温和地露出一个笑容。
“韦恩先生，您是来接达米安回家的吗？”
布鲁斯的演技自然精湛无比、无懈可击，闻言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是的，我送杰森回来，当然，也接达米安回家。”
维吉尔目光从人高马大的杰森身上一扫而过，非常温和地露出一个笑容。
——送杰森回家？
他可不信这话。
说他是盯着杰森免得这人半道去随便找个地方抓几个小反派来揍一顿顺带来监视一下自己还差不多。
但这对一个马上就能改头换面离开哥谭的人来说影响也并不大，他站在门口和身上还带着冷气的韦恩聊了两句，觉得自己根本没好的发热好像又在攻击自己，虽然有心多跟这位韦恩总裁多说几句，但是没多久就被面色担忧的韦恩赶了进去，自己主动提出了告辞，顺势在阿尔弗雷德又一次殷切的嘱托中应下有空一定去韦恩庄园的请求，终于送走了面色有些担忧不舍的布鲁斯，呼出一口气后坐在自己柔软的躺椅上。
杰森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递给他，见维吉尔只是接过去翻了两下之后就没什么别的动作、依旧窝在自己的躺椅里，翻了个白眼之后拎着袋子去了厨房，给他端出一杯闻着就发苦的感冒冲剂。
维吉尔断定他绝对往里面加了东西，但也没心思计较他私报私仇，面色不改地一口闷了下去。
两人坐在壁炉前窝着取暖。
维吉尔舌苔发苦，好半天才压下去，片刻后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跟你谈了什么？”
杰森哼笑一声：“还能谈什么？小丑、罗宾、蝙蝠侠、哥谭。”
但他看上去心情不错，或许两人真的谈开了。
维吉尔于是笑了一下。
“那也很不错，不是吗？过两天——”他顿了一下，“再送你一个好消息。”
杰森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怀疑他说的所谓“好消息”或许是反语。
维吉尔没跟他多解释，只是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壁炉里未燃尽的火燃烧着。
杰森留了个心眼，发了个信息让康纳多注意阿卡姆那边的动静，自己没坐多久也出了门，有些不放心地去依旧一片死寂的阿卡姆溜达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异样，却越来越警惕，索性把远在星城的康纳摇了起来，听完他的分析后面色反而越发凝重。
他完全不怀疑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维吉尔能不动声色地整出什么大动静，毕竟他在另一侧也是这样一副淡然如雪的表情，却总是当着超人的面接连干了相当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他现在在哥谭——昨天晚上还当着蝙蝠侠的面亲手杀了人。
蝙蝠侠会阻止他的。
哪怕是小丑、哪怕他要做的事情对哥谭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今天蝙蝠侠向他透露的种种异样却在他心底撒下一层阴影。
更何况——他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计划要付出什么代价。
未来如重重迷雾般笼罩在他心头，杰森恍然间又想起他曾在另一侧说过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心脏渐渐沉了下来。
他从不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这一次冒险会是无用功，也不觉得他所经历的一切发生在所谓的平行世界。
维吉尔迈出的这一步，他闭了闭眼，喉间有些干涩，将会让这个世界大为不同。
会朝着好的方向吗？
杰森不知道。
第176章 惊变 汇报暂停，我去打架
维吉尔无暇去思考他的同租室友都在想些什么天快塌了的事, 只是把又被杰森拎回来的渡鸦放了出去，让它好生盯着阿卡姆疯人院。
停留在窗棂上的渡鸦偏着头看他，那双完全变成浅黄色的眼睛里扭曲地倒映出维吉尔此刻的模样, 片刻后振翅离开了马上就无缘再见的出租屋，扑棱棱地飞进哥谭无边的黑夜。
维吉尔则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又拎着公文包去了韦恩集团, 把自己的辞呈递到了科妮娅办公桌上, 留下了两份详细的策划案，在科妮娅似乎并不意外的眼神中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科妮娅相当爽快地通过了他的辞职申请, 告诉他人事会在明天正式下发通知、把这个月的工资打到他卡上，但依旧点名道姓要他在下午提姆开完前两天堆积的几个会议之后进行汇报。
维吉尔一直在准备这个项目，也知道部门里其他同事都没从头到尾地准备过汇报相关的事宜，自然答应了, 度过了在韦恩公司难得清闲的一天, 收拾完工位上寥寥无几的个人物品——一个咖啡杯、几条数据线、一包没用完的卫生纸和鼠标垫后就坐在工位前读还剩最后几页的《魔法起源》，终于在下班之前被隔壁部门递完文件的同事通知提姆叫他去办公室一趟。
两人掀了马甲——更准确地来说，是提姆被迫掉了马甲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跟上次在会议室的初见并没有什么区别, 依旧是一位年少有为的总裁和一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之间尴尬而不熟的气氛，直到维吉尔在设想中提出或许可以和其他超英集团合作开发其他模式的想法之后才被依旧在批阅文件的提姆打断。
提姆理所应当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落在键盘上的指尖迅速敲下几个单词。
「疑点二：掩盖面容的相关魔法或工具。」
这张平平无奇、找不出任何特点的脸显然不是他原本的脸。
提姆现在有些感激布鲁斯邀请扎塔娜在韦恩集团都布下了禁止使用恶意咒语的大范围法阵，不然他临时拿一个法师也没什么办法。
他面色毫无波澜, 语调平淡地询问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和盈利预期。
毕竟斯塔克集团转行做新能源就已经赚的盆满钵满、变种人集体内部意见也并不统一，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方案似乎并没有说服力。
维吉尔没有在意他明里暗里的试探，只是冷静地向他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以查尔斯·泽维尔一派的一直在努力改变变种人在普通民众心中的形象, 前几年的纽约大战事件过去了太久，当初造成的正面影响到今天已经逐渐消散，他们迫切需要新的方式来树立变种人无害的形象, 而娱乐就是其中最好的方式——毕竟这是一个娱乐至上、大数据腾飞的时代，哪怕不玩游戏的人也能在社媒上刷到相关内容，只要游戏剧情设置得当，对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害处；而复仇者联盟——虽说背后的英雄并不适合露脸，但纯做战斗游戏——就冲着超英这个巨大的IP号召力，PVP也好PVE也好，只要游戏玩法和氪金点都设置得当，总不会缺受众。
「疑点三：疑似与纽约各方势力存在联系。」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说法，示意他继续。
维吉尔正准备多说几句，心脏骤然一跳，一股莫名的热流从心脏蔓延向四肢百骸，连带着手腕上的金色手镯也隐隐发烫、嗡嗡作响。
“抱歉，总裁，请稍等。”
他停下汇报，挽起衣袖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看时间，面色没什么变化，目光却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金色手镯上代表心灵宝石的黄色宝石正剧烈地闪动着，他侧耳听了听哥谭的动静，在整座城市噪杂喧闹的背景音中捕捉到小丑疯狂的笑声。
渡鸦焦躁地叫着，与半空中猛烈的风声一同传入耳中。
小丑又从阿卡姆疯人院出来了。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心灵宝石跟丢了他。
虽然这也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维吉尔将它派过去也不过是想知道小丑什么时候越狱而已。
维吉尔没在意面色似乎也微微一变的提姆，微微阖上眼。
常人不可见的金色光芒浮动在空气中，上上下下地起伏着，如同纷杂的尘埃，逐渐连成丝线，向远处铺展而去。
截然不同的哥谭出现在他眼中。
那样一片深沉的雾——深绿色与黑色的雾气交织笼罩在哥谭的上方，躁动不安地翻腾在每一个角落，令人反胃的腥臭味终于涌入他的鼻腔。
维吉尔皱了皱眉，凝神搜寻酒神因子的踪迹，却有些不妙地发现小丑身上的魔法波动隐匿在这一片冲天的罪恶之中，难以寻觅。
——而上次是小丑自己送到了他面前。
如果说正常情况下的小丑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那么被巴巴托斯的力量浸染后的小丑更是个疯子，任何人都不该小瞧他。
窗外骤然雷声大作，灰沉沉的天空又阴下几分，维吉尔没有在意，无形的魔法元素汇聚在他脚底，从百米的高空飞速涌入地底，在人类不可见之处绘成一个繁复至极的法阵，铺陈在这座似乎总多灾多难的城市之下。
这是第一层保障。
维吉尔凝神在无数杂乱的背景音中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声音各有特色、但大多都有些稚嫩，带着些惊魂未定——还有桌子在地上拖拽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成年人安抚的话语。
最终响起了班级内广播的声音。
维吉尔听见了某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尝试让大家冷静下来——虽说收效无几。
是彼得在说话。
……哥谭高中？
不仅仅是哥谭高中，哥谭的贵族学校实行小初高一贯制，连同一校区的哥谭小学和周边居民区都会受影响。
小丑这次的选址分明是在逼蝙蝠侠。
维吉尔面色又一冷，听见他曾在两年前每晚都在期待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彼得在上楼，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离开，难道说小丑在哥谭高中的教学楼顶？还是其中哪栋楼的天台？
他没听见小丑的声音，太多尖锐而恐慌的尖叫声几乎淹没了他，他们太害怕了，他们还只是学生，而他还不清楚小丑都安排了什么其他的“惊喜”等他们去发现。
短短几秒，哥谭境内独属于巴巴托斯力量的腥臭味又翻了一番，哪怕是特意做过魔法防护的总裁办公室都能感受到那股腐朽与潮湿的气味，熏得维吉尔面色难看了几分。
异样的动静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耳边轻微的“咔哒”声如潘多拉魔盒开启的声音，先是一阵狂喜，而后便是紧接而来的狂笑声。
“金条——是金条！我发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维吉尔皱了皱眉，但并未太过担心，他设下的法阵完全能确保哥谭几百万人的生命安全，大概率是触发了魔法的保护机制、强制昏迷了。
但魔法元素捎来的信息告诉他刚刚开启的盒子中涌动着巴巴托斯的力量。
哥谭受巴巴托斯影响最深的原本是小丑和杰森，但杰森刚死而复生那段时间就已经被他把身上那些满怀恶意的东西清理了个干净，现在只剩下他的祝福效力。
小丑大概率向那些盒子中填充了笑气——和上次充满了笑气臭味的彩带一种东西。
或许还有类似于“心想事成”的魔法。
不能让更多人打开这些盒子。
但盒子未开启前他也察觉不到究竟在什么地方，巴巴托斯大抵是铁了心要插手他这个世界的事，给了无名氏一管浓缩着扰乱人心智力量的拉萨路之池的池水还不够，现在还暗中给了小丑无数助力。
让人难得有些不爽。
维吉尔于是笑了一下：“总裁，我有一些私事，策划案内容也大致报告完毕，或许今天的汇报得到此结束了——不知道能不能借您电脑一用呢？”
提姆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说自己也有事马上得离开，就听见下属大胆开麦要借他——提摩西·德雷克、aka蝙蝠侠第三代兼在职罗宾的电脑，脑子一瞬间没转过弯来，有点不明白他是要借自己的私人电脑还是公司的公共电脑，就见维吉尔走近了几步把纸质策划案放在他办公桌上，翻手拿出一个U盘插进提姆办公桌上电脑的USB接口里，面色平淡地无视了提姆已经总结到了第十三点的疑点。
“借您电脑和办公室一用——窗户我会赔的。”
提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自己办公室的升降投影仪骤然启动，无数莹蓝色的光屏几乎在一眨眼间启动，填充了这片空间。
“检测到网络接入——接入成功，系统升级中，预计模块数——三千四百二十一，预计用时——三十秒，请稍等，您好，提摩西先生，好久不见。”
温和的男中音在房间里响起，掩盖在玻璃碎裂的声音中，变得不那么重要，提姆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愕然地看着维吉尔一手肘撞碎了他开了七枪才崩碎的玻璃从离地近一百米的总裁办公室一跃而下。
金色的光芒骤然在黑沉沉的天色中亮起，提姆站在破碎的玻璃窗前向下看，却也只来得及看见一闪而逝的法阵虚影。
——这下糟了。
他突然意识到。
如果这个来路不明的员工真的跟斯塔克那边有什么关系，加上正在哥谭高中交换的蜘蛛侠，今天的事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要通知钢铁侠吗？
提姆觉得自己一瞬间解码了刚刚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
但似乎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正在试图从查尔斯嘴里套出话的托尼只是坐在复仇者基地的客厅上正绞尽脑汁让一脸微笑但是死活不透露消息的顽固分子开口，就莫名其妙看见自家大厅突然亮起无数的全息投影。
“贾，”他被迫中止自己的套话行径，“你怎么了？总不该是太久没杀毒出故障了吧？按道理来说你不该需要手动杀毒才对。”
他走到控制台前，正准备看看是不是有人胆大包天到往斯塔克家的智能管家身上植入病毒，就听见智能管家冷静的声音在客厅里360度无死角地响起。
“劳您关心，Sir，”管家依旧冷静而理智，迟疑了一瞬后开口，“检测到您带回来的人工智能自启动，是否查看情况？”
托尼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什么。
另一位人工智能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检测到网络接入、系统重新激活——检测到生命个体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权限确认中，确认完毕，最高权限开启，”冷感的电子音柔和下来，“您好，斯塔克先生，正在实行数据备份迁移，您是否要查看备份数据目前行动及IP？”
托尼看着屏幕上飞速闪过的一串串代码，闭了闭眼，哑声说了句“yes”。
第177章 FROM DEATH 杰森4.27番……
今天对哥谭来说不过只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天。
自从一切都逐渐平静下来之后, 独属于哥谭的恐怖传说也逐渐消散如云烟，甚至曾大名鼎鼎的几个名字都成为了可止小儿夜啼的利器，比如小丑、稻草人、或者企鹅人, 毕竟他们不是彻底消失了就是被正复联联手关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建在马里亚纳海沟之下的挑战者深渊——跟消失也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
也因此, 上任冰山餐厅老大aka头罩帮老大快半年的杰森·陶德最近似乎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难题。
“但是你从来没说过你面临着什么问题, Jay。”
康纳指出他的问题所在。
“你要么不需要我们帮你解决, 要么你觉得太丢人不希望我们知道。”
沃利一时嘴快，接上了康纳的话, 眼疾手快地把乒乓球铲了回去。
杰森：“我只是随口一说。”
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不过提姆完全知道他最近在苦恼些什么——如果那算苦恼的话。
简而言之，大抵是因为红头罩的身材实在太火辣、行事作风在现在的哥谭又确实称得上只此一家——毕竟不是谁都敢在因为小丑消失了之后越发清闲的蝙蝠侠眼皮子底下拿着热武器在哥谭乱跑，还这么堂而皇之地跟他作对，导致本就战绩辉煌的红头罩先生一时之间越发炙手可热了起来。
具体体现在红头罩晚上出去夜巡的短短几个小时, 能同时收到不下三十张自愿加入头罩帮/冰山餐厅的请愿书, 热血沸腾壮志满怀地写着要一起打倒蝙蝠侠、成就红头罩哥谭霸业的豪言壮语。
虽然这种人首先会被他们美梦中高大健壮孔武有力、能带领他们一统哥谭的老大给揍一顿扔给蝙蝠侠自己处理。
但问题接踵而至。
这些在红头罩的冷笑声被中暴揍一顿而纷纷疯魔的哥谭神经病们甚至觉得这是成为红头罩手下必须经历的考验之一，突然在哥谭地下传开了谣言，说什么红头罩正在挑选能在蝙蝠侠手中幸存的“勇士”壮大他的头罩帮, 转眼开始碰瓷蝙蝠侠，给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蝙蝠侠和罗宾们又莫名其妙增添了一大堆工作。
甚至达米安怀疑是杰森故意用红头罩的身份给他找茬，还用罗宾的身份大半夜出门跟他打了一架——结局虽然是达米安被杰森拎着斗篷扭送回韦恩庄园。
但这一举止显然大大增强了谣言的可信程度，甚至有小报找到布鲁斯询问他是否知道自己资助的蝙蝠侠和疑似资助的红头罩因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布鲁斯当时的表情似乎很精彩。
提姆并不清楚, 当时跟在他身边的是难得回家的迪克。
但迪克当时快笑疯了，以前所未有的手速将这个消息报告到了蝙蝠家的内部群聊，收获了杰森的一串省略号和一个言简意赅的“滚”。
后续就是布鲁斯只能被迫在小报记者暧昧的眼神中苍白地解释自己和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正当关系——虽然被曲解成了《劲爆！布鲁斯·韦恩脚踏两只船终遭翻船, 蝙蝠侠与红头罩大打出手！》，还在当时掀起了一阵讨论的热浪。
那期报纸蝙蝠家几乎人手一份——除了布鲁斯和他的毒唯达米安。
哦，杰森也没有, 但他直接被小反派贴脸问是不是真的和他英俊多金、出手阔绰的sugar daddy闹掰了，刚好被路过的罗宾看见。
于是这人先被怒火冲天的罗宾揍了一顿，又被看着就很不爽的红头罩揍了一顿，哪哪都跟骨折一样一瘸一拐地活着回了据点，语重心长地叮嘱自己的兄弟们千万不要在红头罩和罗宾面前提这件事，不然会被恼羞成怒的两人混合双打。
杰森烦不胜烦，在冰山餐厅和头罩帮的据点外面粘贴了两张巨大的海报，上书“询问蝙蝠侠、布鲁斯·韦恩与罗宾的人一概剁了喂企鹅”之后才清净下来。
但他自然不会当着杰森的面把这件事告诉现在议事大厅里这么多人，只是跟坐在卡珊德拉身边和她交谈的芭芭拉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大家都想的是同一件事。
芭芭拉笑过之后看向杰森，绿色的眼里倒映出他沉郁的神色。
杰森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察觉到周围似乎动静都小了点，不耐地啧了一声后突然站起身来往外走。
芭芭拉跟着他的动作站起身，朝后压了压手掌，示意其他人别跟上来，将议事厅的大门推开了些，方便他们从里面偷看外面的情况。
她跟着杰森走了几步，在他停下脚步回望的时候抬起眼看过去。
“有什么心事吗？”她轻声问，那双明亮的、如彩窗玻璃上绿宝石般透着光的绿眼睛望进杰森眼里，“杰森。”
那双绿眼睛生机勃勃，就像马上要进入初夏的哥谭公园。
他恍然一眼却仿佛看见如死水般平静无澜的拉萨路之池。
杰森闭了闭眼，只是摇头。
“杰森，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芭芭拉柔声说，“我知道你忘不了，我们也永远都忘不了。”
杰森：“哦。当然，这是个纪念日，不是吗？”
“这是个笑话吗，杰森？”芭芭拉看着他。
杰森于是挑眉，也并没有承认自己确实是在试图讲个笑话，“你们觉得它是的话，那就是吧。”
芭芭拉看着他，最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杰森，这并不取决于我们的意志，如果你觉得它是，那么它就是，只是——”她顿了一顿，“你现在要去哪？”
杰森扫了一眼从门后探出头来的那些从前和现在的队友们，看着他们在自己的目光中马上缩回去，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有点事，回哥谭一趟。”
芭芭拉于是目送着他踏入自从跟着维吉尔学会魔法之后就荣升杰森·陶德喜爱魔法top1的传送门。
哥谭今天似乎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杰森从小巷里走出，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消息，确认布鲁斯现在还在韦恩集团开会，有些漫无目的地在街边闲逛，顺路买了个辣热狗塞进嘴里。
路边有卖花的小姑娘，正在和或许是姐姐、也或许是妈妈的人撒娇，杰森扫过她小推车里的一片红，在夹克里摸了摸，掏出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钞塞给她，从推车里抽了根孤挺花就挥了挥手扬长而去，示意她不用给自己找零。
刚从拉萨路之池回归那段时间，他回到了面目全非的哥谭。
那时候没人认识他，也没人在意他，他给自己找了个安全屋，又些浑噩地听着他们讨论所谓的最高首领与蝙蝠侠，很快就开始想办法联系自己或许认识的人，每天处处碰壁、还差点被在哥谭巡逻的警察抓回去。
那之后他出门谨慎了许多。
只是他确实不认识除了布鲁斯他们之外的人了，一时之间谁也联系不上，在很久之后才联系上突然找上门来的提姆。
隐身已久的三代罗宾邀请这位死而复生的二代罗宾组建一个新的队伍。
“他说你是最棒的一位。”
站在他安全屋门外的提姆这样说，杰森却嗤笑了一声就抬手关上门，将这位仅仅是存在就不亚于挑衅的红罗宾毫不客气地请离了自己的临时居所，靠在沙发上捧着莎士比亚诗集读。
“坚持他们勇敢的品格直到湮灭——”
绵白的纸张上印着这样一行斜体的诗句。
他把书盖在自己脸上，沉默了很久才掀开诗集，偏头看向之前的住户随手播种在院子里的孤挺花。
那样热烈而沉重的红色，即使是杰森没有刻意去照顾，也盛开在这片成天阴云密布的天空之下。
它象征着骑士精神。
杰森始终记得这一点。
——哪怕他自认自己可不算什么骑士。
但几年的那朵花恍然之间就开在了现在的他手里，茎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水，润湿了他的手指和手掌，就像是伸出手去接了一场瓢泼的雨。
他路过曾去过的那家书店，听着那些带着白噪的音乐从留声机中倾泻而出，与记忆中路边男孩断断续续的口琴声混合在一起，逐渐融合为更加遥远而模糊的声音。
于是他找了一家文具店，用十几美元买了一架口琴。
年幼时总觉得沉甸甸的东西现在那样轻巧，仿佛半分重量都没有，杰森把口琴装进兜里，拿着花缓步走到了或许可以称之为熟悉的墓园。
他的墓碑依旧在那，布鲁斯没有动过。
杰森低着眼看了一会儿，背靠着墓碑坐下，随手将那朵花放在一旁，拿出口琴，有些生涩地吹起来。
那些曾经在童年的无数个黑夜中流淌而出的旋律此刻有些陌生，在冰冷的金属中迂回徘徊，断断续续、连不成像样的调子。
他颇有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尝试着。
细碎的脚步声融进逐渐流畅的曲调中，又悄然停下。
不知道是第几次，杰森吹动手中的口琴，垂下的眉眼难得那样安静，静谧而陈旧的旋律飘扬在他的周围，化作柔和的风吹过发丝。
那些遥远的回忆交织进流淌着的旋律中。
——那些黑夜、那些孤独、那些苦闷，以及那些释然。
他停下动作，抬起眼看向西装革履的布鲁斯。
他看上去神色很匆忙，甚至出门前精心打理过的造型已经被风吹乱，衬衫的扣子也因为炎热解开了一两颗，连领带都是歪的。
布鲁斯没说话，只是温和地看着他。
杰森也没管他，只是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皮夹克，又弯下腰擦去墓碑上的灰尘，将口琴和许久之前维吉尔交给他的那个蝙蝠镖放在墓碑之前。
和那朵开得正盛的孤挺花一起。
“……Happy Deathday.”
——这个世界的我，另一个世界的我，无数个世界的我。
也祝你们拥有新生。
他轻声说了一句，直起身来走到布鲁斯身边。
“今天韦恩庄园吃什么？”
他随口问了一句，和布鲁斯一起走向墓园大门口。
“你可以点餐，阿福会很乐意的，你知道。”
布鲁斯回答他。
第178章 Chaos 混乱
提姆又看了一眼依旧车来车往的街道, 有些疑虑地扫过刚刚还雷声轰鸣的天边，按上耳麦通知正在往出赶的蝙蝠侠和罗宾，给秘书打了个电话把剩下几十分钟的各项事宜安排完毕, 走到办公桌前时回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前几天都还是好天色，今天又恢复了哥谭一贯阴沉沉的模样, 看上去就不像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样子。
按蝙蝠侠的指示, 他还得赶紧赶回蝙蝠洞去, 和神谕一起负责查找小丑的踪迹。
韦恩大厦对他来说并不安全，蝙蝠女和搅局者被委托去处理小丑可能留在城区各处的“定时炸弹”了, 他不被允许参与这次活动——因为小丑在几天前表现出对他浓厚的兴趣。
但他的电脑还在这。
提姆微微俯身，看着自己电脑被黑之后弹出的主界面，最终没有关上他，只是决定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回去——这些全息投影, 就让它在这吗？
他不清楚。
人工智能的声音沉着而稳重地又一次响起。
“遥控指令已确认, 接入监控系统，范围——哥谭全域，正在自动调取符合条件画面——请稍等, 调取完毕，摄像头位置定位中、动态人像追踪已开启，画面呈现中。正在执行第二项指令——”
提姆抬眼看向眨眼间就变成第二个蝙蝠洞监控室的办公室，目光落在那些明显是蝙蝠侠私人监控的摄像头编号上, 不知道是该感慨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在韦恩集团做上情报工作还是该先疑惑这个一看就不是哥谭本土人工智能的东西能这么娴熟地绕过蝙蝠洞的防火墙接入蝙蝠侠的私人网路。
但是友非敌，目前情况紧急，也并不容许他再想这么多。
他按上耳麦, 语气有些复杂：“蝙蝠侠，我想我不需要回蝙蝠洞去了，那些出现异常的位置——”
他顿了一下, 显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这些数据的操纵权限。
菲尔德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提摩西先生，接到远程指令，将对您重新开启二级权限，是否确认接受？”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提姆心情复杂地在开着蝙蝠洞公共通讯的情况下说出那句“yes”。
“语音激活中，二级权限开启，提摩西先生，欢迎回来——”菲德尔语速很快，“表格已生成，地图位点正在标注中，现在您可以将数据分享到公共频道，检测到您已接入公共通讯——收到新指令，将为各位汇报当前情况。”
提姆失去了自己的工作，重新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了，心如止水地听着菲德尔就这样仗着他挂在公共通讯里，在所有人还没来及的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开始言简意赅的汇报当前情况并为他们预警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目光落在还在实时刷新的各个屏幕上。
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会先被蝙蝠侠列为头一号怀疑对象。
菲德尔在将要汇报完成的时候声音骤然一顿。
“第二项指令已完成——现将汇报完成情况，推测小丑点位：哥谭高中第三教学楼天台，由于顶楼监控缺失，将调用临近监控远程观察，请注意查收，监控任务全部完成，即将关闭无关监控显示并放大相关监控，另为各位播报相关事件：今日十四时三十五分，哥谭银行确认出现黄金失窃并已报案，gcpd赶往处理中，建议通知戈登局长其中关联；哥谭高中部持续混乱中，未知小丑是否留有后手，建议进行人群疏散——”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蝙蝠洞里的神谕听到菲德尔开口后便紧紧跟上了它的进度，向公共通讯里的所有人汇报正误。
而正和罗宾赶往哥谭高中的蝙蝠侠面色沉沉，让罗宾紧紧跟在自己身后，有条不紊地把各项工作安排了下去。
提姆临时关闭了耳麦收音。
“你刚刚有什么原本要说的吗？”他问。
菲德尔公事公办地回答他：“抱歉，提摩西先生，您暂无权限。”
提姆有些遗憾，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落在那些监控屏幕上。
既然他没有权限，自己看不就好了。
能让那位小斯塔克这么在意的，全哥谭或许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了吧，他也恰好在哥谭高中，不是吗？
维吉尔听着菲德尔的播报，辗转多处替他们先处理了点事，最后落在了哥谭塔顶。
“你先去哥谭高中，”他沉声叮嘱刚刚回到他身边的渡鸦，目光落在厚重的云层之上，“替我看好彼得。”
地脉中沉寂的魔法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安静地停留在他身侧。
他手腕上的金色手镯光芒一闪，维吉尔微微偏过头，虚空一握，坚不可摧的长枪凭空出现在他手中，靠近枪尖的地方稀稀落落的嵌着几颗半明半暗的宝石，微微震颤间搅动原本安分而乖巧的魔法元素。
此处安静到恐怖的空气突然翻涌起来，如怒海狂潮般汹涌着凝聚在那颗暂作中介的蓝色宝石上，又顺着握着枪柄的手指顺着血液涌进那颗原本镇压在拉萨路之池底的心脏中。
体内受到哥谭影响而重新沸腾的力量猛烈地反扑起来，在那颗承载着此世无数罪恶与痛苦的心脏中翻涌。
维吉尔唇色有些白，但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遥遥注视着哥谭高中的方向，碧蓝色的眼里隐隐流动着金色的光芒，细看之下却空无一物，只是落在虚空之中。
他闭了闭眼，目光真切地隔空落在哥谭高中教学楼的楼梯间，伸出手微微一点，无数金色的蝴蝶从指尖挣脱而出，眨眼间已翩然飞出他的视线，朝四面八方飞去。
这会是他的第二层保障。
发现自己完全安抚不好这些碰见小丑就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哥谭人，彼得只能被迫抛弃自己几天前的决定，勉强配合着老师把同学安排到相对安全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偷偷溜了出来，顺着楼梯上了自己这栋教学楼的天台。
他找了个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蹲在天台边缘，借边沿挡住自己的身影，凭借自己优秀的动态视力捕捉在远处闪动的人影。
他左右瞧了瞧，终于打开了自从来到哥谭之后就被自己关了小黑屋的星期五，让他帮自己黑一下附近的监控。
“如果可以的话，呃，”他想了一下，“你能在网络里找到蝙蝠侠或者菲德尔的话，把小丑在哥谭高中五号楼楼顶的消息告诉他们吧，我先在楼顶看着……”
他突然想到什么，颇有些心虚地降低了音量。
“呃，星期五，你不会告诉托尼的对吗？”
他心虚这会儿功夫，星期五已经完成了和菲德尔以及贾维斯甚至蝙蝠洞的几位交换情报并且在授权下关掉了附近天台所有监控的流程，并且遗憾地告知他托尼已经完成了定位到和蝙蝠侠沟通全套流程，准备现在就飞来哥谭把他带走。
彼得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见蓝牙耳机里传来了自己现在最害怕的声音。
托尼的声音还带着些电流声，心情听上去也挺不美好的，语调前所未有的严厉，让他现在就从天台下去，老老实实在教室里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彼得狡辩了两句，正准备继续跟他诡辩，就看见一只抖落了一路金色光芒的蝴蝶翩然飞近。
维吉尔曾经在纽约用过这个魔法。
他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下意识要伸手去接。
魔法蝴蝶绕着他翩翩飞了几圈，金色的蝶翼闪动间落下在阴沉沉的天色中更加明显的光芒，七色的光芒在空气中沉浮着，片刻后聚在一起绽放出明亮而温和的光芒。
蹁跹的蝴蝶落在彼得的肩膀。
彼得小小地惊呼一声，看向那几栋缓缓被金色的光罩笼罩的教学楼。
——维吉尔在纽约大战就用了这样的方法保全建筑物和建筑物中的纽约市民。
但他突然间听见了许多声微弱的尖叫。
彼得瞬间凝下心神，把蓝牙耳机一摘，调动感官去捕捉声音传来的方向。
“确定监控全部关了吗，星期五？”
他有些焦急地问。
星期五温柔和缓的女声从衣兜里放着的手机扩音器传来：“是的，彼得先生，哥谭高中范围内所有外置摄像头已关闭、通讯设备皆在控制中，请放心行动。”
彼得跟还在耳机里问他要去干什么的托尼说了声抱歉，脱了外套手腕一晃就从一个天台跳到了另一个天台，只留下细白色的蛛丝飘荡在空中。
他蹲在距离小丑最近的天台上，看见小丑举起手中那根尽是污垢的撬棍时心脏一缩，几乎是下意识间发射出蛛丝远而精准地瞄准了撬棍，用力拽过他的武器往另一个方位一甩后翻身躲过他投来的视线，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久久无法平静。
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根撬棍上棕褐色的污垢是早就干透的鲜血。
他不敢想那究竟是一个人的血还是许多人的血。
无论是何种猜测都让他头皮发麻。
他阻止了一次，但第二次、第三次呢？
这只是撬棍，彼得·帕克，这里是哥谭，哪怕纽约都有无数持枪歹徒，哥谭不会比纽约情况很好，他必然有其他的手段。
如果他下次选择开枪呢？
他不可能比子弹还快。
彼得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想办法，彼得，你不能自乱阵脚，蝙蝠侠和罗宾都还没到，你不是这座城市的义警，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丑作恶、更不能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暴露自己的身份。
只是他并不知道——小丑早在绑架好人质的那一刻就打开了直播。
第179章 彼得·帕克惊险一日 你说我吗？
关于突如其来的直播, 菲德尔并没有打扰在哥谭塔上凝神布置阵法的维吉尔，只是公事公办地通知了提姆。
“检测到未知数据流侵入各电子设备——已为您自动阻拦并转接相关频道——转接中，转接完毕, 同步接入蝙蝠洞内部监控频道，请注意。”
“多谢, 菲德尔、神谕, ”提姆看着实时转播的画面, 虽说依旧很焦头烂额，但确定这些东西不会被哥谭民众看见只后还是松了口气, “确认已经全面拦截了吗？”
菲德尔与神谕于是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再次跟他汇报。
“是的，提摩西先生，哥谭所有通讯设备皆在控制中——几位的私人设备除外, 请勿担心, 我与星期五在所有指令执行完毕后将自动撤出蝙蝠洞网络。”
提姆抽空苦笑了一下。
虽说他确实得感谢这两个效率超高的人工智能——只能说不愧是和斯塔克扯上关系的东西，确实在先进水平方面甩了他们一截。
“彼得现在在哥谭高中天台，是吗？”
他看着画面中一闪而过的蛛丝和被拽出画面之外的撬棍, 目光沉了沉。
“是的，提摩西先生，”是星期五的声音，“小丑所在位置已通过神谕小姐告知蝙蝠侠与罗宾。”
很好。
提姆反手黑进彼得的手机。
“彼得·帕克, ”他看着直播里那些面色惊恐的学生，片刻后移开目光紧盯着小丑，声音压得很低, “我是红罗宾，我知道你现在在小丑身边，你听着——他的枪挂在左侧腰带上, 你一定要小心。”
“左侧腰带上？”
他低声询问。
彼得在星期五的提示下重新戴上一只蓝牙耳机，又绕远了些，从天台边探出半个头，远远地看着正对着直播间说些什么的小丑。
他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只是凝神看去，发现小丑的左腰确实有一小块凸起的地方。
“我、我看见了，但是——我不能冒险。”
他只是低声说。
提姆继续说：“我并不是要你冒险，你必须小心，小丑喜欢人和他玩‘游戏’，现在他的第一个‘游戏’没有成功，一定会让他们和他做第二个‘游戏’，蝙蝠侠和罗宾正在赶过去的路上，如果可以，我们希望你能尽可能地保护好他的安全——像刚刚一样就可以，我会在旁辅助你。”
“好的，”彼得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就接受了他的请求，“我会尽力配合你们的。”
这里是哥谭高中，全是未成年的地方，彼得闭了闭眼，冷静地分析着现在的局势，一个不能容许有半分意外发生的地方，小丑选在这里一定也有他的险恶用心。
倘若那些被充当人质的高中生出了什么意外，全社会的舆论都会压在蝙蝠侠和这座城市身上。
“红罗宾——”他骤然低声问，“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我并不意外，那小丑呢？”
提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回答了他：“他知道，所以彼得——你更要保护好自己，他的手段很多，他是个疯子，目前来看和魔法侧突然也有些联系，小心行事。”
他当然知道突然在哥谭出现的魔法护罩，但面对小丑，他们不能简单地放松下来，必须警惕再警惕。
彼得深吸了一口气，把背着的书包取下来，拿了些东西出来，看着里面那套托尼新给他做的制服，有些迟疑，最后把书包放在了一边。
小丑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可以装作不知道放松他的警惕，最差的情况不过是自己去当人质把那个确实手无寸铁的学生替换下来。
但是那里并不止一个学生，他换得了一个、换不了所有，极短的时间里也只能救下几个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把他们都救下来。
他们让他保护好自己，但他也绝不可能看着人质在自己面前出什么意外。
他看着小丑无能狂怒了一会儿，突然拿出一个木盒，在那群学生面前晃了晃。
“来玩一个游戏吧——”
他突然凑近摄像头，提姆面前的监控屏幕上骤然出现他的那张脸——标志的小丑妆容，邪恶而疯狂的绿色眼睛、惨败的妆容与鲜艳到极点的油彩，让人如此恐惧而厌恶。
“红罗宾，”彼得冷静地低声发问 ，“不能让他打开那些盒子，对吗？”
“没错，”提姆看着小丑面上虚伪的笑容，编了一串代码在这个所谓的“直播间”糊弄小丑，“笑气、金条、恐惧毒气、炸弹、浓硫酸——什么都有可能。”
落在彼得肩膀的金色蝴蝶突然飞了起来，落在彼得指尖。
黑色的渡鸦扇动翅膀停留在不远处的天台上，远看乌黑的眼底倒映出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恐慌的学生，张狂的小丑，校园里被阻隔在屏障之外的的小丑帮成员。
多混乱、多无序。
枪击、爆炸、尖叫、恐慌。
巴巴托斯最喜欢的场景。
维吉尔微微睁开眼，那双碧蓝色的眼里流转着金色的光芒，倏然拉长了几倍的黑发被风吹动。
“彼得，”他轻声开口，声音似乎蒙了一层纱，声音从停留在指尖的蝴蝶传入彼得和提姆耳中，“想去便去吧，魔法会助你一臂之力的——我也很快就到。”
彼得看了一眼停留在自己指尖的蝴蝶，跟提姆说了句抱歉，大致估量了一下距离，在小丑的视野盲区越过几个天台换了个起跳点，再度发射蛛丝从上天台的楼梯间背后落地，一个翻滚起身混进了那堆人质之中。
然而没有人注意他。
所有人都依旧那样惶恐失措地看着小丑转过身来。
彼得也换上一副惊恐的神情。
小丑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彼得心底发虚，额头也渗出些汗来，紧张地捏紧了从书包里翻出来的小型烟雾弹。
但小丑没有在意他，只是张开一个虚伪的笑容，面上鲜红的油彩上扬到一个可怖的弧度。
“少爷们、小姐们，下午好。”
他语调诡异地同那些瑟瑟发抖的学生们说。
“上学多是一件无聊的事情！”他看着他们惊恐的神色，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突然拔高语调亢奋而激动地说，“无聊！无聊！无聊透顶了！所以小丑给你们找了一些好玩的东西——看见我手里的这些盒子了吗？”
“小丑和小丑的新朋友为你们准备了些礼物，这些盒子里有你们想要的一切——无尽的财富、权利、地位、它都可以给你，天呐——”小丑突然皱起了眉，神色甚至能看出有几分苦恼，“这里的空气真是难闻，谁带了小丑的朋友最讨厌的东西过来？是你吗？还是你？”
他挨个凑近颤抖着的学生，在贴近彼得时突然咧开嘴一笑，白色的油彩沾到了他的鼻尖。
“……是你吗？不听话的小邻居？”
彼得强作镇定，颤着声音说他不知道小丑是什么意思，藏在身后的手指敲了敲后背，金色的蝴蝶悄然飞到了另一侧，小丑于是瞬间移开了目光。
突然出现的金色蝴蝶在小丑背后绕着学生飞了一圈，有学生被吓了一跳尖叫出身，在小丑看过来时捂住自己的嘴，浑身颤抖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蝴蝶悄然落在他身侧，借着视角差遮挡住自己，在他身上留下一个几乎一闪而逝的印记便悄然消散在原地，重新落回彼得指尖。
小丑似乎没看见那个学生，很快就挪开视线，有些遗憾地回到他们身前。
“好吧，好吧，小丑暂时没找到要打扰我们玩这个游戏的人，”他夸张地一鞠躬，“——那就让我们继续吧。”
他又咧开嘴笑了，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而过。
“让我们找一个幸运儿吧，好吗？”
他询问到，指尖虚虚地从每个人身上掠过，手在空中划来划去，像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音乐家。
彼得看着他，浑身肌肉都紧绷着，声音颤抖地问：“真的什么想要的都可以给我吗？”
小丑看着他，笑嘻嘻地说：“是的，是的，你想要什么，小丑都能给你，哪怕是这个世界。”
彼得深吸一口气，从人群中上前一步。
“我来开第一个。”
小丑抚掌大笑：“好啊，好啊，我不听话的小邻居，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那些人都太无趣、太无趣，你——会成为下一只小鸟吗？我想要你有趣一点，你会做到的，对吗？”
他问完也并不在乎彼得的回答，把手里的盒子随手放在他手上，冰冷的指尖从彼得温热的皮肤上划过。
彼得打了个寒颤，那股寒意从小丑指尖接触的地方渗入血脉，却又很快消退，他看着手里的盒子没说话，往旁边走了几步远离那些害怕的学生们。
而小丑突然语调古怪地哼起歌来。
“我的罗宾鸟，飞在犯罪巷，犯罪巷、犯罪巷，飞出小鸟不见啦，你要问它在哪里，可怜一只罗宾鸟，落在小丑手掌心……”
他口中的罗宾，彼得的手指落在盒子的搭扣上，是蝙蝠侠莫名消失的二代罗宾？
想到那根血迹斑斑的撬棍，彼得感觉脚底骤然升起一股凉意，落在搭扣上的手迟迟不没有动作，已经引起了小丑的不满。
他正在盯着彼得看，深绿色的双眼里闪动着诡异的光芒，神色越来越不满，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他的手摸上了左腰，彼得立刻掀起了搭扣，成功让小丑的动作停了下来。
“打开它，没关系，彼得。”
维吉尔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彼得狠了狠心，咬牙打开盒子，深绿色的雾气霎时间喷涌而出，他把盒子往远处一扔，就地一翻躲过小丑射出的子弹，手中的烟雾弹和□□扔在地上，白色的烟雾同时从地面升腾而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同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彼得凝神看去，手腕一抬，雪白的蛛丝黏住小丑手中的的黑色手枪，用力一拽拿到了自己手中，冲着门锁连开几枪，一脚踹开天台们，高声让这些六神无主的学生趁着机会赶紧走。
被绑架的学生们慌乱地挤进天台，彼得抽出手扶了一下他们，依旧警惕地看着迷雾中小丑的方向。
他又趁着混乱把小丑外套扒了下来，却十分谨慎，没随地乱扔，只是捏着衣领拎在自己手里。
但学生还没走完——斯塔克出品的东西杀伤力太强，不分敌我，他们依旧流着泪在除了一片白什么都看不见的烟雾里摸索，而小丑似乎也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环境，阴测测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
“不听话的小邻居，我早该知道你不会那么听话，但是这样更有趣了……”他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我给你的那几位送一份礼物，你说他会不会疯狂地要毁灭这个世界？那太有趣了、那太有趣了！这真是个好主意！”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彼得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准备和他打一架或者从楼顶跳下去。
“是吗？”
遥远飘渺的声音传来，彼得目光中骤然爆发出一阵明亮刺眼的金色光芒，他下意识闭上眼，紧接着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真遗憾——我已经到了。”
第180章 风雨之前 倾覆
斯特兰奇自然依照他的想法行事, 等他处理了个大概就带着他、还有彼得这个倒霉蛋回了纽约，免得他留在这还要被蝙蝠侠质问，结果去复仇者基地的时候托尼恰好到了哥谭, 几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只在基地的大厅里遇见了还在复仇者联盟休息的查尔斯。
查尔斯温润的蓝眼睛落在他身上, 片刻后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带他去斯塔克工业吧, 那才是他想回的家。”
斯特兰奇虽然知道些内情、现在也隐约能触摸到那层正在消散的屏障, 但因为某些原因并不了解他消失的那两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只是又按照查尔斯的说法带他去了斯塔克工业。
等托尼糊弄完了布鲁斯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己几年前梦里曾反复出现的场景。
他的小王子安静地躺在斯塔克工业顶层的休息室里, 似乎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佩珀坐在床边，同送他回来的斯特兰奇低声交谈着什么。彼得也毫发无伤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色有些局促而紧张地站起身来试图跟他解释, 被玛丽亚握着手安慰, 甚至霍华德也靠在不远处的工作台前。
那些骤然升腾而起的怒火、那些两年来将他折磨的担忧与惶恐似乎在那一瞬间都被熄灭如炭灰中的火星，重新落下后便再也燃不起一丝火焰。
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
哪怕斯特兰奇下一秒就跟他解释了许多非常规的事情他也耐着性子全都听了下去。
“我们需要再等几天、或者几个月，魔法的事情总是很奇妙、也很危险, 斯塔克，耐心，我们都需要耐心。”
不只是他们需要耐心等待，甚至这个在庇护之下运转已久的宇宙也需要等待。
……等待它的新主制定崭新的规则, 等待他从漫长的梦境中再度醒来。
托尼听见自己冷静地回答：“我会等，斯塔克一向耐心十足。”
这似乎是一段短暂而极度漫长的时间。
托尼把过去两年间搬到复仇者基地的办公室又临时搬了回来，每天依旧除了研究就是开着车出去遛弯, 偶尔和佩珀约会、偶尔当一下钢铁侠拯救纽约、偶尔还得负责实习生彼得·帕克的家庭作业，时不时还得和他的家长开一个短暂的家长会，生活依旧忙碌而充实。
——忙碌吗？或许吧, 这是他自己说的。
但联盟的其他人实际上并不是很赞同。
Btw，他们也跟着金主一起暂时搬了家，目睹了托尼锲而不舍地想从明显知道很多事的查尔斯嘴里套话但每次都惨遭失败的全过程，对他屡战屡败还屡败屡战的精神感到敬佩。
但斯塔克大厦最近几天、包括复仇者，最近几天都挺忙的。
毕竟什么离奇的事件似乎都在这几天扎堆发生了。
或许是接近年底，也或许什么其他的原因，那些安静了快两年的各大小反派们似乎重新想起来自己还有反派这么个身份需要刷kpi，纷纷活跃了起来，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层出不穷。
托尼每晚回来都能听见贾跟他汇报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和需要自己扫尾——或者说赔付账单的消息，觉得情况好像确实又些不太对，临时把很久没正经开过会的复仇者召集起来开了个会。
不过说是开会，其实也就是大家一起坐在沙发上聊聊自己都遇到了什么，没什么会议的气氛可言，托尼甚至还在啃从外面带回来的汉堡。
“So——”他啃了口汉堡，含糊地问，“各位最近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别告诉我你们每天出门都能，嗯——碰巧遇见些突发事件。”
他的目光首先定在大概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的老实人史蒂夫身上。
史蒂夫原本在训练室里和巴基对练，听到贾维斯的临时通知才匆匆套了件衣服出来，听见他的疑问和坐在他身边巴基对视一眼，开始回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五天前，我和巴基在公园晨跑，碰巧听见有人在角落里密谋要走私古董，我们跟了他们两天，最后端了一个走私窝点，前天，我和巴基去逛博物馆，正巧碰见有人要从博物馆里偷盗文物，和巴基一起追了回来——”
“纽约市立博物馆。”
一直沉默着听他回忆的巴基补充。
史蒂夫笑了一下，“是的，纽约市立博物馆，被盗窃品是一幅画。我想想，昨天，我到两公里之外的店里取我们预定的午餐，对面街上有人抢劫，我帮那位先生抢回了自己的包，或许没有了。”
“多姿多彩，听上去没什么异常，”托尼点评道，“下一位是谁？”
娜塔莎扫了在座的男士一眼，端起自己的高脚杯喝了口酒。
“前天，我和旺达出门逛商场，从试衣间出来恰好碰见持枪歹徒抢劫商场，仅此而已。”
“这可真不幸，”托尼继续点评，“我很遗憾，下次你们可以包场，亲爱的，刷我的卡。”
娜塔莎展眉一笑，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那就感谢斯塔克总裁的慷慨了。”
“不用谢，”托尼眨了眨眼，“记得带上佩珀，她总是太忙。”
“你该自己带她去才对。”
娜塔莎颇不赞同地说。
“亲爱的娜塔莎，”托尼摊手，“你以为你把这栋楼的女主人带走后是谁来接班？哦……好吧。”
他沉吟一瞬。
“这也是约会，不是吗？那就不劳烦你了。”
娜塔莎挑了挑眉，不再说什么。
托尼的目光在沙发上坐着的另外两位男士身上逡巡。
克林顿举手。
“我猜下一个是我，actually，我上次带着甜心出门去逛游乐园，不太巧，游乐园被人安了定时炸弹，是彼得帮我们解决的——还吃了一家很难吃的烤肉，over。”
或许只有本质是宅男的班纳因为一直宅在斯塔克大厦、还有彼得陪浩克玩所以没什么出门需求的原因，没能卷入风风雨雨中。
“嗯哼，不愧是居家型博士。”
托尼见班纳不过推了推眼镜，显然不准备发言，抬手一扫，全息投影骤然出现在他指尖，人工智能自动抓取的数据分析出现在他们面前，最后整合出一个惊人的数字。
“女士们，先生们，”托尼站起身来，定在监控屏幕前，看了一眼刚推门进来的查尔斯，微微点头邀请他坐下，“虽然你们遇见的似乎都只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数据显示，相较于几天前，五天内纽约的犯罪率已然上升至55.68%，嗯哼，一个显然不是很低的数字，不是吗？隔壁的哥谭的犯罪率可也只有60%。”
史蒂夫面色凝重，娜塔莎挑眉看了过来，克林顿刚把嘴里的曲奇咽下去，班纳推了推眼镜，倒是一直都在看他。
“呃，”他试图理解托尼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纽约的犯罪率高得反常吗？但你总得有数据对比进行支撑。”
“Bingo，可惜没有奖励，”托尼指了指他，“至于数据分析，哥谭犯罪率下降到了可称史前最低的32.15%，而大都会犯罪率也异常上升，达到了25.34%——请看全境犯罪率升降比较。”
一副地图骤然在他们面前铺展开，那些无人在意的数据也突然进入他们眼中。
“看波动幅度，”克林顿摸了摸下巴，“我想这应该不在正常范围之内。”
托尼给了他一个“你在说废话”的眼神。
“要是这正常，”托尼说，“今天我们还用得着开会吗？”
克林顿：“说的也是。”
娜塔莎：“So，查尔斯教授，你对这些数据有什么看法吗？”
查尔斯微微一笑。
“暂时我还没有任何看法，罗曼诺夫女士。”
托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娜塔莎只能给托尼一个自己也无能为力的眼神，往后靠了回去。
“托尼，”史蒂夫打断了他们，“如果只看数据变化，这些异常的升降——低犯罪率上升、高犯罪率下降，确实并不正常，但纽约近两天的犯罪率回落，而哥谭犯罪率也在回升，是否会说明各地犯罪率最后会趋于统一？”
“平衡犯罪率？一个有趣的猜测，”托尼打了个响指，贾立刻将各大城市单独每日的犯罪率重新列了一份图表，“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你的猜测是否有数据支持，”
“新墨西哥、密歇根……”班纳点出几个名字，“这几个州的犯罪率在最近几天都相对稳定，先上升后下降，最终稳定在一个比过往平均值更低的数字上。”
托尼盯着看了一会儿，遗憾地推翻了史蒂夫的猜测。
“史蒂芬，你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他随口问从传送门里出来的人。
“很明显，美国各州、包括英国各城市的犯罪率异常升降、包括没人注意的气候反常是由前几天的异常状况引起的——托尼·斯塔克，别告诉我你连这一点都想不到，”来人嘲讽地说，“你就没觉得，自己脑子里多了点东西？”
托尼看过去，在那张和斯特兰奇如出一辙的脸上看见某位英国侦探的招牌表情，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按照他的说法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察觉不到任何异常，挑眉重新看向他。
夏洛克又看了一眼在场所有人，目光在查尔斯面上停留了一瞬，最终抱胸看向了带他过来的斯特兰奇。
“你别告诉我——”他颇有些不爽，“你带我过来是要我浪费我的时间给这群人解释都发生了什么？”
斯特兰奇勉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
“没记错的话，大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是你一脚踹开了伦敦圣殿的门，气势汹汹地让我带你过来找维吉尔，而且——”他加重了语气，“是你上赶着要替我回答斯塔克的问题，你还反过来质问我？”
“哦，然后呢？”夏洛克看上去依旧那么理直气壮，完全不像会反省自己的样子，“所以那家伙人呢？”
“他还在休息，暂时不接受外人探访，”托尼替斯特兰奇回答了他的问题，“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史蒂芬——或者这位查尔斯先生。”
“外人？”夏洛克嗤笑一声，自动忽视了他的后半句话，扬了扬下巴，“马脸法师，告诉他我究竟是不是外人。”
斯特兰奇已经自顾自走了，留给他一个背影。
“恕我直言，也长着一张马脸的这位侦探，”他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也不过是他两年前的同租舍友而已，还没付房租——你们很熟吗？”
“是吗？”夏洛克反问，“难道你给过吗？”
托尼打断了他们：“等等，所以你们两个人没一个人给他付过房租？”
“我给他在旁边买了三块地。”
“我在替他给你免费打工，斯塔克。”
斯特兰奇和夏洛克同时反驳。
“他们可真有默契……”
班纳不知其中详情，低声跟身边的娜塔莎讨论。
“谁跟那家伙有默契？”
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地反驳，夏洛克甚至一脚又踏进了斯特兰奇开的超短距离传送门里。
“呃，好吧，那你们就没有默契吧。”
班纳愣了一下，最后只能这么说，但是已经没人在意他了，只有克林顿忍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我的，班纳，别和那些古怪的天才多纠缠，”他悄悄说，“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这里在想些什么。”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班纳欲言又止，看了他很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克林顿觉得他好像有点想鄙视自己，他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托尼见斯特兰奇来了，也歇了讨论的心思，坐在沙发上等他们出来。
这套流程他已经熟悉了。
这几天斯特兰奇就像个固定刷新的npc一样，总在某个或许是他自己空闲的时间点来斯塔克工业拜访，有时候是他自己，有时还带个人过来，上上次是穿着黄袍的女人，据他介绍是他的老师古一尊者，上次是洛基，今天带了个年轻的侦探版自己过来，不知道又要在里面密谋些什么，反正他的收音设备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过。
他讨厌魔法。
托尼逗着桌面上蔫哒哒的小笨花，让贾给荡着蛛丝过来的蜘蛛侠开了个窗户，免得他又啪唧一下撞在斯塔克集团的防弹玻璃上、下来还得先捂半天脸，顺嘴问了一下给韦恩集团重新装修的总裁办公室进度怎么样了。
“四天前已完工，”人工智能调取了业务部的工作记录，尽职尽责地汇报着，“Sir，韦恩先生——正义联盟到访，是否开启地下车库权限？”
“布鲁斯？”托尼饶有趣味地反问了一句。
“让他们上来吧，我想他们或许也遇见了某些特殊情况，不是吗？”